第5章 ☆、04
整整八個人，除去參加打架的七個人以外，還有一個正好翻牆趕上這起直播的，教導主任氣得留他們罰站兩個小時，并且在兩個小時裏還得寫滿三千字的檢讨，而江楓因為是慣犯，罪加一等，檢讨翻番，翻成六千字，不準有任何的異議。
還不允許在教務處坐着寫，教導主任把他們趕去了升旗臺，讓他們站那兒寫，等會兒在開學典禮上接受全校人的注目禮。
太陽正大，就像是烤爐一樣。
八個人在升旗臺旁邊圍了一圈，抓耳撓腮，筆尖戳破了不知道多少次紙，字跡歪歪扭扭的，十分難看。
舒川皮膚白，在太陽底下曬了沒一會兒就開始發紅，他握着筆，趴在升旗臺前，很認真的寫着字。
但是剛剛寫了個開頭，就停了下來。
......他不會寫。
舒川從小到大就沒有寫檢讨的機會，到了高中後寫的基本上都是國旗下發言，或者是準備好的演講稿。
檢讨對于他而言是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舒川旁邊蹲着的就是江楓，從蹲下來的那一刻他就健筆如飛，流暢得完全沒有任何的停頓。
旁邊的幾個人已經開始罵娘了。
“操，怎麽寫到現在才寫了三百字，都寫了半小時了，你的給我看看。”
“就這麽大點事，怎麽寫啊，一千字頂天了。”
“熱死了，好熱啊。”
活像是身邊圍了一群蒼蠅。
十分鐘後，舒川看着自己只寫了一百個字的白紙，在心底沉默地嘆了一口氣，然後他再次扭頭看了看身邊江楓的檢讨.......打擾了，人家已經寫了一千多字了，都已經翻頁了。
Advertisement
舒川一咬牙，心一橫，往他那邊湊了湊。
江楓毫無察覺的寫着自己的檢讨，連半個眼神都沒偏，他的手很好看，握着筆的姿勢顯得他的手指格外修長，寫出來的字也很好看，和在書桌上面寫出來的沒什麽兩樣。
舒川捏緊了手裏的筆，伸長了脖子去看他寫的東西。
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靠越近，近到舒川都可以聞得到江楓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很清新，像是一陣清爽的風。
舒川有百來度的近視，看東西需要微微眯起眼睛，這會兒做賊心虛，他便看得格外專注，指望着能記個模板，然後他再中譯中一下，就可以糊弄過去了。
這也是舒川平時寫作文的方法，不過他的作文分數……從來沒有超過四十分過。
江楓看起來還是什麽反應都沒有。
舒川松了口氣，面無表情的想，看來自己偷看得還很成功。
他趕緊把注意力放在了他寫的東西上，但是就在這一瞬間，他的眼前一花，腦子裏有什麽東西輕輕的嗡了一聲，就像是有電流打過似的，然後他看見了大片大片的白色背景。
和昨天夢裏的一樣。
不過這段白色并沒有持續多久，畫面輕輕一閃，無數的粉紅色的小心心冒了出來，就像是在下粉紅色的心心雨。
然後一道機械音響了起來：“歡迎使用本系統，很高興為您服務，任務對象已鎖定。”
舒川：“......”
畫面再次一閃，白色，粉色的小心心，全都不見了。
舒川的眼前一黑，或許是蹲久了緣故，他的身體不自覺的踉跄了一下，舒川剛想伸手往地上一撐，卻沒看清，不知道抓到了什麽東西，勉強穩住了他即将倒地的頹勢。
那陣黑暗慢慢的退散，舒川也能看清楚自己眼前的東西了，視線剛一清晰，他就發現江楓偏頭，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而他剛才抓住的......正是他的手臂。
舒川沒來得及細想這些，本能的疑惑剛才看見的東西，正準備開口問他到底有沒有看見什麽奇怪的東西的時候，江楓搶先他一步開了口，語氣裏還含着笑：“嫌偷看得不夠方便？”
舒川還在細想那個粉紅色的心心雨以及那個機械音，腦子一片空白，想也沒想的道：“是有一點。”
說完這句話後他便自然而然的問道：“我看你好像有點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江楓眼裏的笑更濃了，沒接話。
舒川看着他，聲音壓低了一些：“你剛才有沒有看見什麽奇怪的東西？”
江楓懶洋洋的繼續寫着字：“什麽？”
舒川的聲音更加低了，他握着他手腕的手就沒松開過，與此同時，他靠近了他，像是在說什麽重大的秘密似的：“就是......一大片的粉紅色的小心心。”
江楓的筆尖一頓，他再次扭頭看着他。
舒川又想到了自己昨天晚上做的夢，有點恍惚：“還有一個奇奇怪怪的聲音在跟我說話......”
“小天使丘比特？”江楓終于接了話，語氣悠然，“朋友，一份檢讨而已，不值當你這麽費心胡謅，我知道我長得很帥，但是咱倆是沒結果的。”
舒川：“......？”
江楓輕輕掙紮了一下，甩開了他的手：“檢讨很簡單的，來，我說你寫。寫完咱們就到此為止了，希望你能認清現實。”
舒川：“..........？”
舒川一臉茫然的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但是江楓已經開始念檢讨了，舒川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時間，手不由自主的跟着他念的話寫。
同時他發現江楓這人真的很神奇，他能一邊念檢讨一邊寫自己的，兩篇檢讨還完全不一樣。
檢讨寫到一半的時候，廣播裏開始放集結號，開學典禮馬上就要開始了。
其他的六個人幾乎都已經把自己的腦漿都擠出來了，但是還沒湊夠字數，正半死不活的正用筆戳着紙張，一臉生無可戀。
在學生們整整齊齊排着隊踩着音樂進入操場的時候，六人團齊刷刷的低着頭，恨不能用紙擋着自己的臉。
丢人丢到這個份上，真的是人生中頭一遭。
早知如此，他們寧願被舒川摁在地上打死，也不願意獻這個醜。
他們心如死灰的想，未來三天內，學生們的談資有了，老師挂在嘴邊的反面教材有了，學校論壇的頭條也有了。
開學第一天他們就以這種方式火了。
操。
啊啊啊啊啊啊啊丢人啊啊啊啊，丢死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學生們逐漸把整個操場都填滿了。
四面八方的注視目光像是潮水一樣湧來，幾乎把他們淹沒。
六人團的頭幾乎都快要壓到地面上了。
舒川的檢讨已經寫了一半了，江楓一邊看着他的稿紙一邊小聲的念着，神态如常，一臉的雲淡風輕，仿佛已經見慣了無數的大場面，視操場上的五千學生為透明。
舒川在主席臺上面講話了無數次了，也習慣了黑壓壓的目光，因此他并沒有覺得這有什麽。
偌大的操場上，升旗臺就在學生們的中間，妥妥的占據着c位，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的有人投以注視。
有人趁着音樂聲還沒停，小小聲的跟同伴讨論着升旗臺上面趴着寫東西的這幾個人。
流言就像是飓風一樣，在人群中傳播，不過是三五分鐘，已經成型了七八個版本。
什麽江楓開學第一天就為自己班上同學出頭，和袁宇那一群人打了一架，被保護的舒川很感激他的幫助，願意跟他一起受罰，什麽實際上是江楓英雄救美，原本不關他的事的，聽說了舒川被打後，他二話不說就翻牆過去幫忙了......
傳到站在最外圈學生們的耳朵裏的時候，流言已經變成了江楓暗中一直注意着舒川的動态，為了吸引他的注意，特地威脅袁宇，自導自演了這一出英雄救美。
說流言的這人手舞足蹈，眉飛色舞，用詞之真切，情感之真摯，說得就跟當時他在場親眼見過似的，聽衆無一不信服。
集結號的聲音終于停了下來。
開學典禮正式開始。
......
舒川從升旗臺上面站起身來的時候，只覺得半邊身體都已經不屬于自己了，雙腿麻木得都已經沒了知覺。
把檢讨交到教導主任那兒去的時候，教導主任戴着眼鏡一個字一個字數完，确定字數無誤後，這才放過他們。
舒川正一瘸一拐的往十班的方向走的時候，九班的錢元過來找他，正好把他攔截在半路，他一看見舒川便問道：“剛才那是怎麽回事啊？”
錢元是和舒川一起從初中考到這個高中來的，兩個人關系一直都不錯，錢元也是舒川為數不多的朋友。
舒川順手扶住他的手，調整了一下重心 ，面無表情道：“沒什麽，袁宇找我麻煩，跟他打了一架，結果有個人翻牆路過，正好一起被逮住了。”
三言兩語，解釋得清清楚楚。
“那人是江楓吧？”錢元對學校發生的事情還是略有耳聞的，他一臉擔憂道，“江楓可是個魔星，你最好離他遠點。”
“江楓？”舒川一頓，大腦中那根斷掉的弦終于遲鈍的接了上來，電光火石之間，他想起了那天在工廠發生的事情，那天那個帶走他妹妹的人......好像就是江楓？
難怪他看他怎麽那麽眼熟呢！
不是，等一下，他難道不是專收人保護費的那種街頭混混？
舒川有點茫然：“江楓是我們學校的學生？”
“是啊。”錢元嘆了一口氣，初中那段時間是他陪舒川一起過過來的，他知道舒川最恐懼什麽，想起江楓往常的事跡，錢元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他是高二的，聽說也選了理科，被分到了十班，和你一個班，你以後見了他盡量小心點。”
舒川有點莫名其妙：“為什麽我得小心他？”
“因為他不是個好惹的人。”錢元壓低了聲音，“聽說他從小就開始打架，一直打到高中，出門的時候總跟那些街頭混混一起為伍，在學校也是混日子，什麽壞事都做，他爸媽都不管他的。”
舒川沒說話。
兩人走過了轉角，一起上樓，錢元擔心他，用手戳了戳他：“哎，你聽見了沒有啊？”
舒川：“......他幫我寫了檢讨。”
錢元：“......”
錢元有點無語：“所以呢？”
舒川想起了那些粉紅色的小心心，江楓說過的那些話再一次在他耳朵裏過了一遍，他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一時之間舒川有點懵：“他......還懷疑我喜歡他。”
錢元：“？？？”
什麽玩意兒？？？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