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3
舒川飄蕩在虛空中的靈魂因為這麽一句話而又被拉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一擡眸，便看見林漪放下了筷子，正一臉擔憂的看着他，眉頭緊緊的擰在了一起。
就連舒晴，可能也察覺到了氣氛的僵硬，也停止了進食，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舒川，連大聲呼吸都不敢。
“我沒事。”舒川不想讓她再為自己的事情多費一分一毫的心了，他低下頭，吃了兩口白飯，等到飯咽下去了後才感覺自己沒那麽餓，他愣了幾秒鐘，這才想起來自己是吃過飯後才回來的。
但雖然是這樣，他也只是神色如常的繼續吃着東西。
舒晴看見他繼續吃飯，這才放下心來，小小聲的舒了一口氣，也用勺子開始吃起飯來。
林漪憂心忡忡的，愈發覺得舒川肯定是在外頭受到了什麽委屈，說不定是別人欺負他了，舒川又一貫沉默寡言，指不定直接忍氣吞聲的就這麽過去了，越想她越是難耐，已經想好了等飯吃完後就跟舒川好好聊聊。
但沒想到，吃完飯後她還沒先開口，舒川便主動開口道：“林姨，我們聊一下吧。”
聲音沉沉穩穩，面上也是一派正經。
林漪啊了一聲，說了個好字，轉頭就拍了拍舒晴的頭：“乖乖畫畫，等會兒媽媽檢查。”
舒晴看了看林漪，又看了看舒川，很乖的說了一聲知道了。
老房子有個小陽臺，林漪自己開了個花店，素來愛花，于是也在陽臺上面擺滿了花，還放了桌椅和秋千，平時四人都愛去那裏坐坐。
林漪先走到了陽臺上，舒川在後面随手把門關上了，通過透明的落地窗可以看見舒晴趴在桌子上一直盯着他們這個方向。
舒川安靜的看了她幾秒鐘，舒晴會意，做了個捂住耳朵的動作，然後便抱着自己的小畫本跑進了房間裏，還把門拉上了。
舒川轉身看向林漪，在心裏打了許久的腹稿，攥緊了手，語氣艱澀的開口道：“對不起。”
“嗯？”林漪覺得很是莫名其妙，她還沒想好怎麽開口問舒川今天發生的事情，沒想到他卻出乎意料的先道歉，她有些懵，“怎麽了？”
“我這兩天晚上沒睡好，聽見了你和明叔為了我的事情吵架。”舒川低下了頭，洶湧的自責密不透風的将他包裹着，蔓延成大片寒冰，在他的體內沖撞着，他甚至都想到了自己怎麽跟他們開口提搬出去住的事情，一時從內而外，身體全都是涼的，“對不起，林姨，我不應該讓您這麽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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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林漪聽他說着這些，總算是明白了他到底是因為什麽事情才如此反常。
也就是說，那些事情，他全都知道了？
不，那些事情讓他知道了沒有半點好處，她都是瞞得死死的，也特地囑咐過舒明了，讓他別在孩子面前提那些不該提的，就連他們聊這件事的時候，都是特地壓低了聲音的，也沒提具體的人和事，舒川又是怎麽會知道的？
林漪的第一反應就是慌亂和心疼，但後知後覺的想到了這點後，她才鎮定下來。
說不定只是聽見了，但是還不知道具體到底是怎麽回事。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呢？”林漪拉下了臉，“我和你明叔之間好好的，怎麽可能因為你的事情吵架？而且我們都是一家人，談什麽困擾不困擾的？”
更何況那也根本就不算是在吵架，充其量就是商量，不過兩人當時的情緒都有點憤慨罷了。
舒川一愣，下意識的追問道：“沒有嗎？”
不.......不可能。
舒晴是不會撒謊的，撒那種慌對于她而言太高級了，她的邏輯還沒有完善到能讓她說出這麽複雜的慌的地步，如果她的目的只是單純的想出去吃東西，只需要如實說出來就好了。
但是她沒有。
那麽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林姨還是為了不讓他擔心，所以才騙他的。
舒川不想接受這種善意的謊言，他知道這個家庭為了他付出了多少，所以他不願意再讓他們背負上多餘的任何一點。
舒川閉了閉眼睛，喉結輕輕滾動着，他的聲音很低：“林姨，我這四年來，是不是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怎麽可能！”林漪的語氣很是堅定，恨不能敲開他的腦袋把他腦子裏那些多餘的想法全都掏出來扔掉，省得他一天到晚的胡思亂想。
林漪走到了舒川的面前，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聲音柔和下來：“舒川，我和你叔叔結婚得晚，我和他談戀愛那會兒就想以後能和他有一個兒子，但是沒想到這個願望沒能實現，你知道你出生的那天我有多高興嗎？在和你同時出生的那一批嬰兒裏面，你是最漂亮的那個，你媽那時候每天抱着你睡覺，不抓着你的小手她都睡不着，每天都怕有人把你抱走了，你爸那時候還笑話她，說我們幾個人都守着一個嬰兒，她還這麽杞人憂天，那早知道就不該生，讓你繼續待在她的肚子裏，那樣她也就不用這麽害怕了.......”
回憶起往事，林漪的臉上帶着淡淡的，柔和的笑意，但是剛一說完，她便自知失言——舒川的爸爸對于舒川而言是一個禁區。
所有人都對舒哲的事情心照不宣的閉口不提。
然而舒川的臉上看不見有什麽很明顯的情緒波動，他站在林漪面前，卻又像是離他很遠，周身自帶隔絕一切的屏障，像是一個無悲無喜的局外人，又像是一個被抽離了七情六欲的局中人。
表情很麻木，又似是空白。
“我想說的是，”林漪輕輕的攬住了他的肩膀，費勁的擡起手摸了摸他柔軟的黑發，在夕陽的最後一點餘晖中，她深深的望進他的眼底，“舒川，我們都很愛你。從小到大，我和你明叔都把你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一樣看待，你的母親已經不在了，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媽媽。”
舒川的心底就像是被岩漿燙了一下似的，生出滾燙而熱烈的情緒出來，又沖進了全身的血管中，到處奔騰游走，将之前的寒冰驅化。
“對待家人，你沒有必要這麽小心翼翼的，真的。”林漪慢慢的抱住了他，想起舒川從小到大所經歷的一切，她忍不住雙眼含淚，連聲音都變得哽咽起來，“其他的男孩，十七歲的年紀都是肆意奔放，青春熱血，你知道我有多少個夜裏夢見你活潑開朗的和朋友們打着球，在運動場上一起奔跑嗎？舒川，你想做什麽，就去做，不要怕惹我們不開心，不要擔心我們會不愛你了。你所顧慮的一切，全都是無稽之談。”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