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

第5章 第 5 章 0

是他啊。

好多年沒見,光看模樣差點沒認出來,這會兒知道名字,江楚韻才把他和過去那個總是湊在她身邊,姐姐長姐姐短叫着的爽朗少年聯系在一起。

“你認識?”盛青竹偏頭在她耳邊耳語。

何止是認識。

多少還帶點舊怨呢。

可這些舊事,她無意跟盛青竹講。

“嗯,好久不見。”她向他點點頭。

那場大變故後,恨她的、與她反目成仇的人多了去了。

江楚韻倒是無所謂,視線劃過韓星,在徐媛臉上停頓了會兒,在她茫然的目光下,收回視線,重新看向韓星“女朋友?”

“同學而已。”他信步走到她身邊坐下,“你呢?男朋友?”

他看了眼一旁正在和朋友說話的盛青竹,人怎麽樣暫時還看不出來,樣貌和家世倒還可以,不過,按照江楚韻曾經的标準來看,跟景昭陽相比,多少還差點權勢。

江楚韻只是玩味的笑笑,拿起果茶喝了一口。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

韓星也不在意,像是想起什麽,他看向江楚韻:

“曲韻你還記得嗎?兜兜轉轉這麽多年,到底還是和孔謹言在一起了。”

江楚韻在京城銷聲匿跡了三年,當初牽扯到的那幫人,要麽死了,要麽進去了。

只有江楚韻,明明是身處風暴中心的人物,卻在那場風波裏全身而退,甚至安居一隅避開了京城的風口浪尖,還在幹幹淨淨的走仕途。

這讓韓星如何不怨?

“嗯,聽說過,好像今年孩子都一兩歲了,挺好的。”

兩個人名字差不多,家世差不多,難免被人放在一起比較。

從小到大江楚韻無論是學習還是工作,一直是碾壓着曲韻的,唯獨在這件事上,她羨慕過她一次。

“是啊,我們這夥人裏,就他倆結婚最早,以前覺得結婚挺煩的,現在看看他們兩個,倒沒有那麽抵觸了。聽說,景昭陽他媽也開始給他物色對象了,最近還挺熱鬧的。”

你看,這就是江楚韻不喜歡見到故人的原因。

太了解你的過去了,知道往哪裏紮刀最疼。

所以說,人吶,就不能有軟肋,有了也不能讓人知道。

不然,誰都能拿這過來踩你一腳。

“嗯,年齡也到了,早晚的事。”

她說得雲淡風輕,韓星輕嗤一聲。

“姐姐也太薄情了點,景昭陽那麽驕傲的一個人,為了你被那位在門口罰跪了三天,你倒是轉頭就收了好處和他分手了,還這麽快就有了新歡。”

瞥了眼一旁正在和朋友打趣的盛青竹,他壓低了嗓音湊近她,“姐姐真的是一點舊情也不念嗎?”

幾年沒見,原本爽朗的弟弟變成了這副陰陽怪氣的樣子,江楚韻瞧着倒也說不上生氣,誰會和一只張牙舞爪哈人的幼貓計較呢。

“不叫楚楚了?”

江楚韻眉梢微挑,慣用的笑容下,韓星看不清她真正的神色。

江楚韻的昵稱很多,可楚楚這兩個字,敢叫的人卻很少。

大概是因為幼年時,江楚韻被人奚落過,總是在叫完她楚楚後,再補上一句可憐啊,甚至有的直接叫她可憐,小憐。

後來,也不知道江楚韻是怎麽辦到的,愣是讓大人們組織了場憶苦思甜的夏令營,把軍區、政要等院裏的孩子都送到深山裏的軍事訓練基地,被她舅舅硬生生磨練了一個多月,回來後,大家都老實了不少,再也沒有人敢喊她楚楚,尤其是那幫常常招貓逗狗、人煩狗厭的小霸王,硬是被她收服成了跟班,聽她使喚。

其實那個時候,那幫人倒也未必真的是在奚落她,只是平日裏圍在她身邊的人太多了,想要吸引她注意的小伎倆罷了。

“沒意思。”韓星搖搖頭,走出了包廂。

其實韓星也設想過,或許有一天,再見到江楚韻時,他該以什麽表情,說什麽話來羞辱她,這些他都在腦子裏演練了無數遍,他要看她落魄,看她再也維持不住那份體面,他要她身敗名裂,一身罵名遺臭萬年。

可當他真的在這裏看到她時,他才發現,這個人早就是刀槍不入了,你再怎麽紮她心,于她也是不痛不癢。

因為他了解的那個,是他叫着姐姐的那個人,可現在這個活下來的,是江楚韻。

他奈何不了這個人。

以前韓星很喜歡跟着江楚韻,就算是兩個人一起看書寫作業,全程無交流,他都不會覺得枯燥無聊,反而樂在其中。

現在人還是那個人,韓星卻找不到當年的感覺了。

聰明優秀的女人固然招人喜歡,可不折手段、心如蛇蠍,踩着血親的屍體為自己換了個幹幹淨淨一身白的女人,就讓人敬而遠之了。

這幾年避居國外,夜深人靜時,他也會恨恨的想:她活着幹嘛呢?她就應該和他們的父輩一樣,死在那場動亂裏,殉了她的家國大義,全了她的清高傲骨,如此,才是他們那些年哄着捧着、喜歡過的那個女神白月光。

可她偏偏活了下來,以與他們所有人為敵的方式,背叛了他們,踩着他們父輩的屍體,活了下來。

她該死啊。

洗了把臉,韓星漠然的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根本找不到當初那個神采飛揚的少年影子。

韓星的話,多少還是讓江楚韻有些不舒服。

沒有了開始的興致,這滿堂坐着盛青竹的朋友t,江楚韻一個也看不上。

“我出去接個電話,你們玩。”

年輕人們愛熱鬧,玩得也嗨,江楚韻早些年玩夠了,現在只覺得吵鬧,找了個理由偏頭跟盛青竹低語幾句,拿着包起身離席。

穿過幾個房間,走到消防通道附近,耳邊終于清淨下來。

包裏的手機震動了幾下,她摸出手機,點開聊天界面看了眼,大意是說謝修澤這事比較棘手,省委那邊對他挺看重的,建議江楚韻也暫避鋒芒。

話說的委婉,可江楚韻知道,她一個念頭就能呼風喚雨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京城謝家起來了,她如今的份量,還不足以讓他們得罪勢頭正好的謝修澤。

人走茶涼,歷來如此。

删掉聊天記錄,她重新将手機放回包裏,不經意間看到裏面放着的一盒香煙,是鄉鎮領導幹部之間經常發的中華,好像是不久前跟鄉鎮幹部吃飯時飯局上塞到她包裏的。

摩挲着手裏還沒拆封的香煙,江楚韻不由自主的想起景昭陽,那會兒他們都還小,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搞來了一包煙,幾個人學着大人模樣試圖吞雲吐霧,江楚韻原本坐那看他們吐煙圈,看那袅袅青煙還挺有意思,結果後來煙味重了,正好被景昭陽捉弄,迎面吸了口二手煙,嗆得她一連打了幾個噴嚏,看笑了一旁的景昭陽,被她邊打噴嚏邊睨了他好幾眼。

他一邊笑着掐滅了手裏的煙,一邊用手給她扇風,可他的手上也沾了煙味,最後也只能在她嗆出眼淚的控訴下,悻悻地退後幾步,連聲讨饒。

大概是看她實在讨厭這個味道,這麽多年來,他們那幫人為了照顧她,竟然一個抽煙的都沒有。

想起那時年少輕狂的胡鬧,江楚韻不由莞爾一笑。

下一秒,被不遠處的動靜拉回現實,江楚韻再次回歸了往日游刃有餘的模樣。

她站的位置比較讨巧,她可以看到樓梯那的人,可別人卻看不到她。

擡眼望去,是一對耳鬓厮磨的男女,看了眼女人的打扮,江楚韻認出這是推銷酒水的性感女郎,本想避開以免打擾別人的好事,可當她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時,離開的腳步頓了頓。

居然是韓星。

擡眸看向那個滿臉風塵味,衣着暴露,動作大膽的女人,江楚韻微微蹙眉。

“星星。”

背對着她的男人身體一僵,遲疑的回頭看向她,因為酒精有些迷糊的意識漸漸清醒,他眯着眼,試圖看清她的臉。

江楚韻上前兩步走到他身邊,剛準備接過他,卻被女人一個扭腰拉着他躲開。

“幹什麽呀你,沒看到我們在忙啊!神經病。”

看中的獵物被人橫插一腳,女人哪裏肯依。

可江楚韻從來就不是個好脾氣的,她目光冷淡的看着女人拉着韓星的那只手,不怒而威的視線讓女人如芒在背,被她看的心虛,卻還在色厲內荏的叫嚣着:“看什麽看,變态啊你,想留下來看現場直播?”

“放手。”不願與她多費口舌,江楚韻直接推開她查看韓星的情況,在看到他只是意識有些不清後,微微松了口氣,轉身看向那個女人,厲聲道:“你給他喝了什麽?”

“我……”被她的氣勢震懾住,女人明顯心虛了許多,慌亂地看看四周,擡腳就要往外面走,“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讓開,我還有事呢。”

卻被江楚韻直接将她靠牆鉗制住,“不說?那就跟我警局——”

話還沒說完,江楚韻整個人就被人一拉一推間往一旁推了一大截,狠狠撞在了樓梯扶手上,她今天穿的是雙高跟鞋,慌亂間重心不穩崴了腳,一連摔了好幾節臺階,最後還是她抓住了一根欄杆才停了下來,只是拇指指甲攔腰斷了一半,血正慢慢沁出來。

腰部和背部的疼痛讓她五官都不由得擰起來,倒吸一口涼氣,眼角泛出生理性淚花,她難以置信地看向一旁的始作俑者,韓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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