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兵荒馬亂 三個皮匠
第34章 兵荒馬亂 三個皮匠
上午的主課很快結束, 下節課又是自習整理課。
剛翻開老師布置的試卷，江霁明就聽見窗邊傳來敲擊聲。
想起第一節課的課間，在窗臺下瞥見的一小撮紅毛，他假裝沒聽見, 繼續在卷頭寫上名字。
三聲“嗒嗒嗒”過後, 半開的窗戶縫隙裏跳進來一張紙條。
為什麽說是跳？
因為那張紙被人折成了一只青蛙, 按一下屁股就可以跳很遠的那種。
還是一只醜蛙。
青蛙紙條這一蹦, 直接精準地出現在江霁明剛寫好的名字旁邊。
看起來楚翎川沒少幹這種事，業務很熟練。
江霁明對其中的內容産生了點興趣, 便伸手打開那只醜蛙。
就見紙上龍飛鳳舞地寫了幾句話——
姜明，昨天的試卷和我相性不合，所以我對的題比較少。但老師不相信, 讓我重新做一份交上去。
不知道你有沒有空？我中午在天臺等你。
落款是：羽。
除了開頭兩個字，楚翎川一筆一畫，寫得格外工整，跟印刷的一樣。
Advertisement
其他字都飄得很有這個人的特色, 就像他永遠都在空中飛揚的頭發。
難道他做過和自己相性很合的試卷嗎？八成都和他水火不容吧。
而且“相性不合”這個四字成語, 和楚翎川這個人也格格不入。
不過，這裏和劇情中一樣，男主開始意識到自己和女主的差距, 決定好好學習。
在小弟的建議下, 他來找女主輔導自己的作業。既能提高成績, 又能增加和對方相處的時間, 可謂是一箭雙雕。
只是現在，楚翎川決定學習的理由變了而已，結果大差不差。
與此同時，002也突然開口：
【大人, 這裏也有一個劇情點。劇本裏，男主在女主的幫助下，學習成績突飛猛進，第一次月考就考進了年級前50。
期中考試的時候，他和女主、男二以及原主都是1號考場。
這件事給原主造成了巨大的打擊。】
請問，這說的是中文嗎？
年級倒數第一，僅僅被女主輔導了一個月，就成功逆襲了500多名。
女主是什麽輔導神轉世嗎？那她以後開個教育機構，直接把男主當活字招牌，豈不是很賺錢。
就算不說女主，校霸男主也有點開挂。
下一次劇情點，是不是男女主一邊談戀愛，一邊雙雙上清北啊。
你這讓學神男二的面子往哪裏放呢？
人設有點重合了吧。
原主見到這一幕，自信心肯定要遭受巨大傷害。
原本年級倒數的人，輕輕松松就跨越了千軍萬馬。
自己卻永遠被別人壓了一頭，活成了衆人口中的“那個第二名”。
事實上，原主一直以來的經歷，加上性格的多重影響，讓他鑽進了一個牛角尖。
第二名，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名次。
但原主直到最後，也不知道，其實，他也是一個別人眼中，很優秀的人。
現在，劇情已經發生了巨大的偏移。
校霸男主沒有找女主輔導作業，反而找了他這個背景板。
而江霁明所需要做的，就是确保劇情點的結果和劇本中相同。
也就是說，他需要讓楚翎川在第一次月考後，排到年級前50名。
這次任務對他來說，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
他并不擅長教學，也不是輔導神轉世。
而楚翎川的真實水平到底如何，江霁明目前也無法判斷。
對方是否真的有身為男主的主角光環？這一點，有待考證。
總之，這對江霁明來說是一次巨大的挑戰。
但他從不畏懼挑戰。
相反，他倒是覺得這次任務，有點意思。
他一定會好——好地輔導楚翎川的。
時間回到早晨。
邁着僵硬的腿，楚翎川終于到達了教室。
和其他班不同，高一（10）班的學生基本都是遲到大戶。
這會兒已經開始早自習了，班裏的座位卻有大半還是空的。
這也是楚翎川開學以來頭一回，準時上學。
他靠在椅背上，手撐着臉頰，還在回味剛才的美好時光。
教室正前方，班長在下發昨天上交的作業，是一張章節測試卷。
發到楚翎川面前的時候，對方瑟縮了一下。
因為紅發少年正直直地盯着黑板，臉上帶着詭異到扭曲的笑容，殺氣仿佛下一刻就要溢出來了。
桌面上，寫着“楚翎川”三個大字的英語試卷，一片空白。
試卷最上頭，老師用紅筆寫了兩個字：重做。
這在楚翎川的每一份作業上都出現過的字，已經成為了他的标志性印章。
一旁的小弟2號，也就是程澤，看見自己楚哥臉上的表情，就明白他早上肯定發生了點好事，這會兒心情非常愉悅。
但對方垂頭一看見桌上的試卷，眉頭突地蹙了起來，語帶懷疑地問道：
“程澤，這是老子的試卷？”
這不是你的試卷，難道是我的嗎？
我好歹會瞎蒙寫滿吧，您這位大佛，除了名字，什麽時候寫過別的字啊。
程澤比楚翎川更加疑惑，難道楚哥是第一次仔細看自己的卷子嗎？
“楚哥，應該是的，你瞧這三個大字，誰能寫得比你好看！”
“你說，老子如果找他輔導作業，會不會被拒絕？”
楚翎川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飛快地跳到另一個話題上。
程澤很快反應過來，楚翎川口中的“他”就是那個高一（1）班的男生——楚哥的心頭寶。
“我覺得，如果你拿着這張空白試卷，直接就去找他的話，被拒絕的可能性很高。”
面對楚翎川的問題，程澤向來很上心。他捏着下巴，暗暗思索了一會兒。
“所以，我覺得你需要采取一些對策。”
當另一個小弟宋謙語姍姍來遲，就看見了一個奇怪的畫面。
紅發男生的桌上，擺滿了無數只長相醜陋的紙疊青蛙。
他正俯着身子，小心地按了一下青蛙的屁股。
那只青蛙，歪歪斜斜地跳了出去，落在兩個大組中間的過道上。
這是楚翎川第43次失敗。
他覺得自己永遠也無法讓青蛙到達正确的位置。
由于楚翎川向來只會用拳頭解決問題，做手工對他來說，如同讓巨人穿繡花針。
再次失敗後，楚翎川暴躁地把自己的頭發抓成了鳥窩。
“靠，這玩意兒到底怎麽搞啊！”
原本，在程澤的幫助下，楚翎川已經構思好了一套話術。
只差最後一步，通過引起對方的注意，來提高成功率。
這一步，卻讓楚翎川跌倒了無數次。
他雖然嘴上一直在抱怨，但每一次的眼神都非常專注。
如此出乎意料的耐心，讓一直都很粗神經的宋謙語，也漸漸察覺到了老大的不對勁。
他用手肘捅了下程澤的腰，悄聲問：
“诶，你說，老大這難道是在追人嗎？”
一旁的程澤沒回答，只露出一個“你是白癡嗎？”的表情，讓宋謙語氣得跳腳。
“老大老大，我來幫你！”
盡管宋謙語的腦瓜沒有程澤的好用，但他非常擅長搗鼓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美名其曰：在探索中尋找失去的快樂。
在楚翎川默許的視線中，宋謙語拿着紙疊小青蛙，觀察了一下它的構造。
他動手改了幾個部位，便遞給身側的紅發少年。
“老大，你再試試看。只要對着目标方向，按這個位置，根據距離控制一下力度，就可以啦！”
接過青蛙，楚翎川照做後，終于成功了。
青蛙紙條跳到了一旁程澤的手掌心上。
見狀，楚翎川仰着下巴，得意地朝兩個小弟挑了挑眉。
另外兩人也很捧場，瘋狂地朝着自家老大比着大拇指。
第一節課後，楚翎川打算先去1班的走廊上踩個點。
他蹲在窗臺下邊，一聽到姜明的聲音，便高興地想要站起身。
但與此同時，傳來的女聲，讓他又蹲了回去。
“謝謝你告訴我，這是謝禮。”
可惡，謝禮，什麽謝禮？難道姜明幫了她什麽嗎？居然敢跑在他前頭。
蹲在下頭的楚翎川，早就忘記當初在自家小賣部出現過的那個女生了。
他正暗自磨牙，回頭惡狠狠地瞪了旁邊經過的人幾眼。
看屁看啊？
一旁的人，原本被這鬼鬼祟祟的身影吸引視線而停下腳步。
這會兒看到對方如此兇神惡煞的模樣，吓得拔腿就跑。
悄聲離開窗臺，楚翎川不耐煩地在樓梯間來回踱步。
該死，為什麽姜明身邊有這麽多莺莺燕燕？
不行，他不能被別人偷家。
他玩游戲可從來沒被偷過水晶。
跑回教室，楚翎川又重新寫了一張紙條。
“姜明”二字，他寫得極其用心。
楚翎川第一次感覺，每寫一個筆畫，都能讓他的心頭發軟。
他趴在桌上，認真地疊着紙，做出了他迄今為止，最好看的一只紙青蛙。
楚翎川迫不及待地就沖回高一（1）班的老位置。
他蹲在窗下，仰着脖子，用手指關節敲了三下窗戶
——“嗒嗒嗒”。
一只青蛙便從窗外跳了進去。
做完這些，楚翎川貼着牆壁，準備跑回去。
剛站起身的時候，因為下蹲的緣故，他的眼前黑了一下。
楚翎川閉着眼晃了晃頭，再睜開的時候，就看見不遠處的牆壁後面，探出了兩個腦袋。
是程澤和宋謙語。
他倆正在角落裏偷偷圍觀自家老大的戰況。
因此，很榮幸地獲得了老大愛的撫摸。
額頭各自出現了一個大包。
午飯過後，楚翎川将身旁的兩人趕回教室，便獨自一人來到了天臺。
他平躺在天臺的屋檐上，一條腿曲着，松松地踩在檐邊，另一條腿懸着，随意地抵着地面。
楚翎川雙手枕着頭，卧看天空。
目之所及，皆是一望無際的藍，沒有任何的雜質。
原本還會有人來這裏吃午餐，但自從楚翎川來到這兒，只是面無表情地掃了他們幾眼，就再也沒有其他人敢來了。
天臺成了楚翎川一個人的領地。
而今天，他邀請了第二個人。
一個不知道會不會來的人。
楚翎川閉上眼，靜靜地等待着。
之前三人的兵荒馬亂，襯得此刻的寂寥，像是泳池裏的水，慢慢地上升着。
午後滾燙的陽光，覆蓋在他薄薄的眼皮上，将池裏的水不斷蒸發。
就在這時，楚翎川感覺面前投下了一道人影，眼皮上蔓延的熱意逐漸消弭。
他掀開眼皮，就對上了一雙平靜的眼眸。
是他。
楚翎川連忙直起身子，跳了下來。
“姜明，你來了。”
來見我了。
“嗯，我來了。”
來給你布置作業了。
風經過天臺，将他們的衣角吹起。
這一刻，他們無言地對視着。
但池裏的寂寥，卻在這一瞬間，消失殆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