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漫天星火 神的信徒
第51章 漫天星火 神的信徒
就算是如此, 雷蒙的視線也沒有任何閃躲。他們肩與肩的距離，随着地面響起的腳步聲，逐漸縮短。
直到雷蒙感覺自己的脖頸處，傳來一陣濕潤溫熱的氣息, 如同一滴香醇的紅酒, 沿着耳廓緩慢流淌到他的耳垂。
直直地滲進了白色的創口貼裏, 連帶着紋身邊緣的癢意, 都發酵成了刺人的疼。
“做的不錯。”
這四個字落下的時候，雷蒙原本紛亂的思緒, 突然凝固了。
他的耳垂，被對方随意地揉捏了兩下。
隔着創口貼，雷蒙沒有直接觸到Adiya指尖的皮膚, 卻感覺心口漲滿了不知名的情緒，像是升起的一池沼氣，被耳垂處傳來的火燎般的疼痛，燃起了熊熊大火。
将雷蒙原本不甘落于下風的想法, 通通燒成了灰燼。他頭一次, 在這樣的情況下，略顯慌張地移開視線。
像是曾經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萊因哈特, 不過是他僞裝的一個外殼, 被對方輕輕一戳, 就碎了一地。
所以, Adiya這是在誇獎他做的好嗎？因為他自覺地遮住了那道，擅自留下的标記。
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四個字，說不定對方誇出口的時候，根本沒有過心, 雷蒙竟然覺得那火焰，已經從他的心口，燒進了他的脊髓，綻放成一抹燦爛的明媚花朵。
此時的雷蒙，并未想起，這種手法其實是他過去經常使用的。
打一個巴掌，給一顆甜棗。
雷蒙曾經甩過的所有人，都是因為這樣的手段，才對他沒有絲毫怨恨，只剩念念不忘。
Adiya曾經冷漠強硬地命令他遮了這紋身，現在也可以溫柔地揉捏着他的耳垂，誇他做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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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收下了。”
江霁明慢慢收回手，将後四個字說完，便從雷蒙的掌心，取走了那串摩托車鑰匙。
做出這些舉動的江霁明，倒沒有什麽特殊目的。他只是想用那件事情，給自己收下這輛車找個借口。
只是随口誇了下，他就按自己的想法，拿走了這份合心意的禮物。
江霁明自然沒有什麽因為禮物過于昂貴，而不好意思的想法。
既然雷蒙從一開始接近他，就抱着一定目的，那麽這些都是他該做的。
下一次，他也大可以還雷蒙一份，等價的禮物。
對他來說，并不是什麽難事。
只是對面人因為他這個不經意的舉動，心底産生的那些變化，江霁明是完全不知情的。
因為，在他的眼裏，雷蒙只是閃爍了下目光，就将頭偏到一旁，像是被巷口路過的人吸引了注意。
仿佛剛剛江霁明只是拂去了他肩頭的一片落葉。
“甜心，這一次，要不要來比比。”
壓下了心頭震顫的情緒，雷蒙很快調整過來。他從口袋裏又掏出一串鑰匙，在空中晃了晃，盯着Adiya的側臉邀請道。
一旁的江霁明正沿着車把手，撫摸着摩托車流暢的車身。聞言，他挑挑眉，興味地揚起嘴角：“行啊。”
正好，他現在就想試試新車的性能。
得到應答，雷蒙側過身，将手伸進皮衣的口袋裏，操作了幾下。
他的臉上仍然看不出一絲破綻，像是很高興Adiya答應了，大步走到前面紅色的摩托車旁，戴上頭盔，朝後頭的人擺了擺手，提了個建議：
“附近有個山頭，那條路修得不錯，我們可以去那裏。”
“OK。”
江霁明自然沒什麽意見，他無所謂去哪兒。
等到真正和Adiya比賽，雷蒙才發現，上一次，對方其實收力了。
這次兩人的摩托車性能相差不大，就可以完全看出，自己的水平是不如Adiya的。
握着車把手，雷蒙隔着頭盔透明的擋風罩，望着前面漆黑的身影，感覺兩車之間的這條柏油馬路，如同将他們相隔的川流。
就算再如何前進，自己所能到達的，不過是無邊的深海。
而他只能被海水沒過頭頂，望着那輪，挂在遙遠天幕的太陽，獨自溺斃于摸不到，觸不及的痛苦潮水中。
要是，自己能夠緊緊地抓住他，就好了。
讓他的耀眼，只被自己看見。
然而，等雷蒙來到山頂的時候，他發現Adiya正靠在車上，抱着頭盔，望着下方的燈火通明。
山下的居民樓高低錯落，從這裏看去，渺小地如同神明不小心散落的星子。那點點星光，卻承載着無數不為他人所知的故事。
雷蒙安靜地停在一旁，同樣摘下頭盔，看向那道倚在車邊的人影。
一抹光缱绻地落在對方的臉上，藍色的眼眸裏折射出令人心折的溫柔，像是海面上倒映的月影，微風拂過，輕柔地泛起皎潔的漣漪。
察覺到雷蒙的注視，江霁明将目光移到他的身上，單手轉着鑰匙，愉悅地說道：
“雷蒙，你輸了。”
這場比賽，他玩得還挺開心的。這輛摩托車的駕駛感确實不錯，雷蒙這個對手也還算可以，至少沒有被他遠遠甩開。
“是的，甜心，我輸了。”
剛才內心的那些晦澀想法，通通如同泡沫一般，消失不見。此刻，雷蒙看着Adiya嘴角勾起的弧度，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
也不知道，他說的是這場比賽的輸贏，還是別的什麽東西。
雷蒙只覺得，自己能夠望着那輪太陽，沐浴着他的光輝，成為芸芸衆生的一份子，其實，也挺不錯的。
“那麽...”今晚就到此為止了。
“砰”——
沒等江霁明說完，只見遠處的天際，萬千絢麗的火星，升騰，炸裂。
寂靜的小鎮上空，落下一道道璀璨明亮的軌跡，構成了一串英文字母。
“Wish you happy forever.”
（願你永沐幸福之光。）
山下的居民，似乎也被這動靜吸引了注意，紛紛站到陽臺上，仰頭看着漆黑的夜幕，被眼花缭亂的煙火襯得亮如白晝。
“Adiya，送給你，一點心意。”
聽說，華夏人很喜歡這種浪漫的方式，雷蒙在趕回來的路上，匆忙準備了這個。
邀請Adiya比賽之前，他又在手機上确認了一下。
比賽場地，自然也不是他随便找的。嶄新的柏油馬路，全部都是金錢的力量。
“噗嗤——”
實在是忍不住了，江霁明笑出了聲。光影交疊，絢麗的火星似是落在了他的眼尾，混合着明澈的藍，暈出绮麗的色彩，蔓延至他上揚的唇角。
“雷蒙，這是不是有點老土了？”
整得跟偶像劇裏表白似的。
不明白Adiya話裏的意思，雷蒙一時有點懵，他對中文的了解還不夠深。但看着對方臉上的笑容，雷蒙覺得，這應該是誇獎的意思吧。
“老土...？謝謝你的贊美，甜心，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
他故作不在意地整理着自己被頭盔壓亂的金發，臉上的笑意卻壓都壓不住。
明明是自己給Adiya準備的驚喜，為什麽他卻感覺如此喜悅呢？
哦，我的上帝，他可笑得真好看，像個天使。
“不客氣，雷蒙，你應得的。”
見雷蒙誤解了自己的意思，江霁明也沒解釋，欣賞着對方站在那兒，傻乎乎地抽着嘴角，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就在兩人準備離開的時候，雷蒙發現自己的車胎漏氣了。
在Adiya意味深長的視線裏，他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前輪是真的紮了根釘子，扁了下去。
誰知道這麽貴的車，怎麽輪胎這麽輕易就能被紮破。
而江霁明根本沒信雷蒙的鬼話，照他說的，前面比賽的時候還好好的，一到山上，輪胎就紮上了根釘子。
先不說這荒無人煙的山頭，哪裏來的釘子。那這釘子怎麽不紮自己的，偏偏紮他的？
見雷蒙一臉尴尬地辯解，好心情的江霁明決定放他一馬。
他戴上頭盔，重新翻身上車，偏頭擡了擡上巴，打斷對方：
“別廢話，上車，送你下去。”
就當為雷蒙的這一番心思，還個人情。
原本正慌亂解釋的雷蒙，被這一個驚喜砸昏了腦袋。
他沒聽錯吧？Adiya要讓自己坐他的摩托車後座！
這時，江霁明口袋裏的藍色花瓣，悄悄地裂開了一條無形的縫。
002剛才看到江霁明因為這個金發男人，露出那樣好看的笑容，一時嫉妒，便往他的車胎上紮了根釘子。
令它沒想到的是，它家宿主大人今天居然如此善良。真是便宜了這家夥，氣得002都開裂了。
環抱着面前勁瘦的腰身，雷蒙的身體随着摩托車的颠簸而劇烈晃動。耳邊呼嘯的風，在此刻，似乎都靜止了。
只剩下他的心髒，緊緊地貼在Adiya寬闊結實的後背上。夜色将他胸腔間湧上的溫度，吹得零散，只餘耳際泛起的微薄紅暈。
這樣近的距離，要不是頭盔的透明罩在，雷蒙仿佛都能聞見對方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氣。
身上的枷鎖，似乎都被甩到了後面，融入了濃濃的夜色裏。
說實話，摩托車的後座并不舒服。
很硬，也很狹窄。
雷蒙的大腿和屁股，因長時間的繃緊和發力，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環着的手臂肌肉，也不斷叫嚣着酸疼。
但他從沒有哪一刻覺得自己，是如此得自由。
面前淩亂的墨藍色頭發，蓋在白皙卻并不纖細的後脖頸上。
他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落在跌宕的風裏。
寂靜的黑夜裏，他們像是要這樣一路飛馳下去，直至世界盡頭。
嘴角的笑意再也抑制不住，雷蒙将身體再次向前貼近了幾分，交疊的手掌也攥得更緊了，碧綠色的眼睛牢牢地黏在Adiya的身上。
耳垂被貼住的痕跡，似乎又開始發燙。
這原來就是神的恩賜嗎？
如果是的話，他願永遠，成為神的信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