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羔羊 百合
第5章 羔羊 百合。
呼吸停頓一瞬。
稚京的目光沿着金色扣子緩慢向上,視線裏映入一張熟悉的輪廓。
他注視着稚京,浮動的光斑躍至他眉眼上,忽明忽暗。
稚京不明白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她手中的百合沿枝微垂,花瓣傾倒在黑色襯衣前,氣味濃郁,黑與白碰撞交融。
稚京意識到距離過近。
但,她的身後是玻璃櫥窗與那條灰黑色蟒蛇,她不能往後退。
在稚京想要出聲時,安德森擡眸看向她身後的玻璃櫥窗。
“怕了?”他問。
視線同時落在稚京蒼白的臉上,棕色瞳孔凝在昏暗中,眼睫投下一片陰影。
光暈反射,他的眼底似乎映着那條豎立的蛇,同樣的陰冷黏膩。
手中的花瓶忽然沉重起來,稚京無意識地捏緊,手心的溫度變得滾燙。
“不......我不怕......”
嗓音也開始發顫。
瘦弱的肩膀不受控制,微微發抖,她避開安德森的目光,往後退了一小步。
她看不見那條蛇,身後的一切皆是未知。
氣氛陡然沉默。
稚京知道,無論她對蛇有多麽恐懼,此刻都不能表現出來,但發抖的脊背是欺騙不了他人的。
她微擡眼睫,視線略顯不安地看向安德森,試圖看出他的視線中看出些什麽,但他已經收回目光。
“兔子對蛇有着天然的恐懼。”
安德森注視着櫥窗,淡聲陳述。
他的眉骨很深,暗弱的光線并不能照進眼底。
稚京神色微怔,忽地想起小兔子的稱呼,只是當時她沒有顧上多想來源。
這句兔子對蛇有着天然的恐懼也是在指她嗎?
稚京垂下眸子,安靜幾秒後小聲回應:“抱歉,安德森先生,我一定會盡快克服的……”
百合香氣濃郁到讓人思緒恍惚,她無意識地放緩呼吸,擡頭看向安德森。
他注視着玻璃櫥窗,在稚京擡頭的同時垂眸看向她,視線在一瞬間落入他眼底。
也包括稚京不安與等待回應的神色。
但他沒有給出回應,目光沿着稚京眉眼落在她手中的百合上。
露珠從花瓣尖端墜落。
徑直滴落在稚京手背上,她低頭看去,遲緩的意識到接下來需要完成的事情。
稚京壓下緊張不安的情緒,轉身看向玻璃櫥窗。
蛇身豎立,時而吐出紅色蛇信,像盯住獵物一般。
稚京低眸錯開視線,目光看向櫥窗兩側的複古花臺,上端擺放的百合已經有些枯萎。
她走過去,将其中一個花瓶中的百合小心地替換下來。
也許是因為內心的恐懼還未消散,又或許是因為安德森先生在身後注視,稚京動作有些緩慢,但她自己卻并未意識到。
思緒已經複雜到稚京不能思考其他,她只能專注眼前的百合花瓶。
等兩個花瓶都替換整理好後,稚京垂着眸子,避開視線轉身。
長廊空蕩,目光盡頭是淺橘陽光。
安德森已經離開,早在在稚京轉身替換百合時,她思緒複雜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稚京停在原地,目光怔怔收回。
手中的水晶花瓶中只剩下一半清水,蕩開細微水波。
她側目看向櫥窗,那條蟒蛇沿着玻璃攀爬,盤旋其上。
稚京瞳孔輕縮,很快地收回視線,離開長廊。
也許正如安德森先生所說,她對蛇有着天然的恐懼。
哪怕隔着一層厚重的玻璃。
-
城堡內結構有些複雜,稚京花了一段時間回到花房。
溫妮見稚京回來,順手放下玫瑰盆栽,略顯擔心地問道:“你還好嗎?”
稚京不太自然的淺笑回應:“嗯,還好。”
她臉上的蒼白之色還沒有完全褪去,垂着眉眼,脆弱可憐,怎麽都不像是還好的樣子。
溫妮拉開一旁的椅子,示意稚京坐下。
“我這裏有紅茶,需要喝點嗎?”
稚京輕聲道謝,随後垂眸坐下。
溫妮一邊注意着稚京的神色,一邊為她倒了杯紅茶。
“你是被吓到了嗎?”
溫妮試探性地問道,同時将茶杯擺于稚京眼前。
她沒有直接提起那條蟒蛇的事情,而是換了一種溫和的方式。
稚京眼睫微顫,倒是沒有否認:“嗯,有一點......”
她說完端起茶杯淺抿小口,神色逐漸恢複自然。
溫妮安慰道:“第一次都會被驚到的,我也是這樣的,你需要的話,我明天可以陪你一起去。”
“兩個人去會好一些。”
溫妮也很怕那個東西,準确來說古堡內的女仆多少都會害怕,即使是工作需要,也會盡量繞開那個地方。
在蘿絲被辭退的這幾天裏,她的工作一直是由溫妮完成,她很自然清楚這種恐懼。雖然這份工作已經由稚京來接手,但陪新人走一遍流程,本來就是她應該做的事情。
“時間久了或許能适應然後忽視掉的,蘿絲就是這樣。”
稚京轉頭,略微疑惑問:“蘿絲?”
這個名字她今天已經聽到很多次,她有些好奇蘿絲被辭退的原因。
她需要了解原因,并避免這些事情的發生。
“嗯,她一開始也很不适應,過了一個月後就已經完全不怕那條蟒蛇了,在之前工作的人當中,她是堅持最長時間的人......”
“不過因為一些其他原因,她被辭退了......”
“其他原因?”稚京輕聲問道,同時放下手中的茶杯。
“嗯。”
溫妮點頭,過了幾秒後壓低聲音道:“因為主動接近安德森先生......”
“在這裏工作,只要做需要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盡量不要出錯,也不要有其他想法,主動接近安德森先生......”
剩下的事情溫妮也不好說太清楚,她只是簡短的提了幾句。
稚京目光微頓,随即點頭應下:“我明白了。”
稚京應下後,擡手拿起圓桌上的剪刀,低頭修剪玫瑰花刺。
剪刀落下,複雜的心緒逐漸清晰。
她想起長廊裏的事情,隔着百合花的距離,以及安德森瞳孔間豎立的蛇影。
稚京捏着剪刀的手停了幾秒,瞳孔微動。
那個距離顯然過近,但因為恐懼的情緒,她沒有往後退。
一個錯誤的選擇。
她需要避免類似錯誤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