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羔羊 危險

第4章 羔羊 危險。

一個稚京沒有預想過的拒絕理由。

她怔了幾秒,眼底細碎的星光逐漸黯淡。

年齡嗎?

她垂目沉默了幾秒,額前長發沿着側臉輪廓落下,遮擋着部分神色。

稚京長着一張略顯幼态的臉,眉尾彎彎,和他人說話時,杏眸裏含着一池清透的溫水。

又因過于清瘦,即便成年身高也沒有超過一米六,加之體型與樣貌的差異,經常會被人誤會年齡。

是看起來太小的原因嗎?

稚京眼睫輕顫,掩住了眸底的失落之色。

一次抉擇擺在了稚京眼前,争取眼前極微弱的可能性,又或者是幾天後被柏得溫找到。

毫無意外,稚京只能選擇前者,她不想也絕對不能回到原來的生活。

她将目光轉向不遠處的安德森,小聲開口問道:“是看起來像未成年的原因嗎?”

嗓音裏含着試探與微顫的末音。

視線相接,男人平靜地注視稚京,光線投射的陰影下,眸底神色與陰晦重疊,覆壓着一層含義不清的深色。

他并沒有開口回答。

稚京拿不準他的意思,但還是繼續道:“我已經成年了......”

“十八周歲。”

她聲音小了下去,語速逐漸變緩。

“如果先生還有其他方面的顧慮,我都可以向先生解釋。”

末音消沒于鐘表聲後,書房裏安靜的像是只剩下稚京的心跳。

和風吹起厚重的窗簾。

“希望先生能給我這個機會......”

稚京語速緩慢地說完,目光始終回視安德森,并未移開。

額前落下的碎發被風輕易吹起,微顯淩亂的掩在消瘦的側臉處,脆弱易碎。

她眸底的光點沿着瞳孔慢慢暈開。

安德森漫不經心地垂眸,輕轉着指節處的戒指。光線細弱,整張臉的輪廓陷入昏暗中。

“你想留下來?”

他低聲問,話落,停下轉動戒指的動作,同時擡眸看向稚京。

平靜冷淡。

稚京微攥手心,她壓下嗓音裏的顫音,咬字清晰的回複:“是,我想留下來。”

指甲陷入手心,期待與不安的情緒在一瞬間到達頂峰。

空氣停滞,死水一樣的壓抑。

安德森的目光注視着稚京,在她給出肯回答後,他眼底的漠然轉為極淡的審視之色,目光一寸寸地劃過稚京眉眼。

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抵在暗處,還未靠近就已經讓人心理退卻。

“即使要面臨危險?”

聲線低沉,語調轉為平靜的陳述,不帶任何詢問。

稚京松開攥緊的手心,微微點頭回答:“是。”

尾音有些發顫。

安德森的目光淡淡掃過稚京手心,随後收回視線,低聲道:“你可以去找林頓了。”

語氣平靜的像是随口一提。

稚京微怔一秒,随後才明白這是是同意的回複,顧不上多想,她微微彎腰道:“謝謝您。”

後者低眸打開桌面上的鋼筆,并未給予回應。

稚京自然不會過多打擾,她小聲說道:“我先出去了......”

她轉身離開書房,在門即将關合時,稚京捏着金屬扶手,目光不經意地看向室內。

門縫狹窄,視線也被困住。

安德森宴坐于書桌前,指節捏着銅鎏金材質的鋼筆,指骨修長,像是一件被精心雕刻的藝術品。

木門閉合。

稚京動作微頓,繼而垂眸離開。

-

後面的事情要比稚京預想的簡單許多。

她找到林頓,并說明了安德森已經同意她留下工作事情。

林頓有些意外,但聽完稚京是敘述後,并沒有多問,只是領着稚京去熟悉工作環境。

會廳中央,林頓耐心地講明工作流程:“你負責的區域是會廳餐廳和右側的長廊,需要每天整理好花瓶與花籃,送往這些區域擺放......”

林頓說到這裏,語句微微停頓,随後繼續道:“也包括長廊末尾的那個角落。”

他說着将目光轉向面前的稚京,目光間微露擔心之色。

“花藝所用到的品種可以去花田采摘,還有一些比較瑣碎的事情,你可以具體的詢問溫妮,她會解答。”

“等會我帶你去找她。”

稚京點頭,輕聲應下:“好,我明白了。”

林頓的目光在稚京臉上停留幾秒,随後忽地問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告訴我你的年齡嗎?”

話題轉變,但稚京的思緒還停在工作流程中,并未很快給出反應。

她瞳孔微頓,目光遲疑地看向林頓,緩聲回答:“十八周歲。”

“您是需要看我的證件嗎?”

林頓笑着回答:“不用的,只是例行的詢問。”

他收回目光,溫和道:“你看起來年齡很小。”

稚京擡起臉,輕聲應着:“許多人都這樣說過......”

她已經習慣。

林頓沒有順着這個話題再次說下去,他只是說道:“我先帶你過去。”

稚京輕聲應下。

-

玻璃花房。

滿束的玫瑰整齊擺放在圓桌上,被修剪的花枝散落在地面,濃郁的香氣飄溢于空氣中。

身着女仆制服的年輕少女正在修剪花枝。

“溫妮。”

林頓領着稚京走進去。

“蘿絲的工作以後由她接手,你需要告訴她一些注意事項,和具體的工作流程。”

溫妮站起身應下:“好。”

林頓轉身看向身後的稚京,又道:“她需要換一件衣服,你可以帶她去準備一下。”

稚京聞言低眸看向裙擺,頓了幾秒後才再次擡眸。

她沒有多問,只是保持着安靜。

林頓離開後,溫妮放下手中的剪刀,笑着走向稚京道:“我叫溫妮,你應該知道了。”

“你呢?”

稚京站在原地,神色顯得有些不自然,但她很快回以禮貌的淺笑,回應道:“稚京。”

溫妮已經走到了稚京面前,她要高出稚京許多,如果稚京不擡頭,只能看到她戴于脖頸前的方形銘牌。

金屬材質,上方雕刻着圓形圖徽,底部是溫妮的姓名字樣,以及一些其他英文。

稚京神色微怔,并未收回目光。

“稚京?”

溫妮用着不太準确的字音重複稚京的名字,她神色微有不解。

“你的中文名字嗎?”

稚京擡起臉看向溫妮,點頭應聲:“是的。”

“好的,那請跟我來,我帶你去換衣服。”

稚京輕聲道謝。

溫妮是個熱心的女孩,引路過程中和稚京說着古堡內的事情和地形。

稚京安靜聽着,偶爾會小聲回應。

她并不擅長與人交流,過去的生活中,多數時間都是她獨自一人。

溫妮帶着稚京走進房間,她打開旁側的木質櫃子,從中取出一套全新的女仆制服遞給稚京。

“不知道尺碼合不合适,你可以先試穿一下。”

稚京擡手接過,輕聲道:“謝謝......”

.

穿衣鏡前,稚京低頭整理裙擺。

白色罩裙系于正面,鈴蘭花的紋樣繡于中央,黑白色搭配,更襯得稚京瘦小。

已經是最小的尺碼,穿在稚京身上卻還是有些寬松,原本齊膝的制服也遮到了小腿中部。

“尺碼還是有點大嗎?晚上我幫你找南茜阿姨改一下,不然太影響日常活動了。”

溫妮捏着稚京腰間微浮的面料說道。

稚京擡起頭,遲疑幾秒後,輕聲道:“沒關系的,太麻煩你了,我自己也可以改的……”

溫妮擡頭透過鏡子看向稚京,笑着說:“不會麻煩的。”

“頭發還需要紮起來,需要我幫忙嗎?”

稚京已經委婉的拒絕過一次,現在卻也不好直接拒絕,她停下整理裙擺手,溫聲道:

“我頭發比較長,應該不太好紮起來,會很麻煩的,我自己來就好......”

“謝謝你。”

溫妮倒是沒有再說些什麽,只是笑着應下:“好的。”

原本散落的長發被稚京編起挽于腦後。

稚京注視着面前的鏡子,思緒略有恍惚。

安德森先生的同意似乎有些輕易,稚京拿不準他的意思。

但這個結果已然是她所需要的,她沒有理由去猜想更多。

只是,安德森先生說的危險是什麽?

稚京微微低頭,将不安感盡數壓下去。

換好女仆制服,溫妮先是領着稚京走了一遍工作流程,提到了需要注意的細節,後面的事情便單獨交給稚京去做。

臨分開前,溫妮握着稚京的手擔憂道道:“去擺放花瓶的時候,無論t看見什麽東西,都不要失手打碎花瓶,不然可能會被辭退的。”

稚京雖有不解,卻也沒有多問,只是點頭應下:“好。”

與溫妮分開後,稚京獨自穿過長廊。

接近中午,日光晃眼。

長廊走過一半,光線逐漸昏暗下去。南側落地窗被厚重的絲絨幕簾遮蓋,籠下黑暗的影子。

四周靜寂。

稚京雙手端着名貴花瓶,小心地走向最前端。

瞳孔還沒有适應昏暗的環境,稚京低眸,微合眼睑。

目光再次擡起時,瞳孔已經逐漸習慣,同時,她也走到了長廊盡頭。

正前端牆壁上加蓋着一層玻璃櫥窗,極弱的白色冷光從頂端投映,櫥窗底部是一層圓形碎石,燈光反射,光斑透過玻璃浮于兩側牆壁。

一條灰黑色蟒蛇盤旋其中。

大概是聽到了些許動靜,它睜開眼睛,柔軟的身體直面豎立,幽幽地盯着稚京。

陰冷黏膩。

思緒被一瞬間抽空,稚京僵硬地停在原地,指節無意識捏緊花瓶,目光緩慢空洞。

脊背止不住地發抖。

稚京下意識地往後退,肩膀卻驀然碰到硬物。

她轉頭看去,入目的是一截黑色襯衣,金色扣子閃射出暗弱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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