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羔羊 蘋果

第10章 羔羊 蘋果。

雨季到來,花園潮濕低溫,薄霧彌漫上空。

稚京站在花房門口,目光怔怔地注視着前方,神思微有游離。

雨已經停下。

她轉身回到玻璃花房,從右側地板上取出花籃和金屬工具。

稚京低着頭想要走出去時,溫妮端着花瓶從外跑進花房,和稚京迎面相撞。

花藝剪刀從微翻的竹籃中掉落。

稚京勉強拿緊手中花籃,低眸從撿起地面的剪刀重新放回花籃。

溫妮将手中的快速花瓶放下,語氣微含歉意地問:“撞疼你了嗎?”

稚京擡起臉,眉眼間浮起很淺的笑意,她微微搖頭:“沒有。”

“抱歉,剛才着急進來,沒有注意到你。”

稚京語氣不變,輕聲道:“沒關系的。”

說着,稚京的視線在溫妮制服領口略微停頓,“你被雨淋濕了......”

稚京放下手中的花籃,從罩裙口袋中取出一塊蕾絲手帕遞給溫妮,她問:“還好嗎?”

稚京想起溫妮昨天提起過被雨淋濕而感冒的事情,她微擡的杏眸裏浮出明顯的關心之色。

溫妮接過手帕,擡手擦掉臉頰殘餘的雨珠,回應稚京:“暫時沒事。”

她将手帕還給稚京,笑着道謝。

“你要出去嗎?把我的傘帶上吧。”溫妮轉身從旁邊矮櫃中取出雨傘遞給稚京。

“這個糟糕的天氣,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突然下雨,雖然外面風很大,但也許能用上。”

稚京聞言,下意識看向玻璃花房外。急風下,羽毛草傾斜垂落。

她收回目光,禮貌接過,“好,謝謝......”

雨傘被稚京放入花籃,她和溫妮道別後走出玻璃花房。

雨後花園,空氣裏浸潤着濕潤涼意。

室外溫度有些低,稚京低頭穿過草坪,裙擺擦過灌木叢,被露珠浸濕。

采摘百合後,稚京路過一片玫瑰叢,盛開的紅色與灌木交錯,迎風搖曳。

她停在原地,目光微頓片刻,随後走到灌木叢邊緣。

稚京從花籃中取出金屬工具,小心地剪下一支玫瑰,她垂着眼睑,将玫瑰花刺全部去除後才放進一側的花籃中。

她重複着這個過程,直到剪下三枝玫瑰時,上空忽地落下幾滴雨珠。

稚京停下動作,下意識地擡頭看去。烏雲壓下灰色的影子,白霧籠罩,雨水從空中徑直落下。

天氣反複變化,經常忽然下起暴雨,持續不到十分鐘又會停下。

稚京收起剪刀,決定回去。

她起身打開雨傘,順着最近的路線往前走。還沒有走出幾步,雨勢變急,涼風卷過玫瑰灌木,紅色花瓣飄散各處。

稚京捏緊手中的傘柄,努力的控制雨傘平衡,但卻起不到任何作用。

傘柄脫落手心,被吹到遠處。

沒有了遮擋,雨點迅速落在稚京的衣服上,不過幾秒,制服潮濕大片。

稚京的第一反應是低頭去看花籃,确認花枝沒有受到太大影響後,她彎腰撿起地面的雨傘。

稚t京顧不上思考是否有避雨的地方,她提着花籃向前跑去。

快到玻璃花房時,雨漸漸停下。

稚京放下手中的花籃,低頭看向女仆制服,衣袖和領口已經完全濕漉,帶着涼意的觸感緊貼着皮膚,寒冷透過毛孔侵襲滲入。

稚京壓下冷顫,只能選擇回房間換一件衣服。

-

窗簾背面,稚京垂眸脫下濕漉的衣服,她拿出手帕緩慢地擦去皮膚上的潮濕。

白色手帕順着脖頸向下,抵達胸口上方時,稚京的手停了下來。

蒼白的皮膚上印着一塊淡紅色紋身。

被咬過的蘋果核樣式,線條精簡,中心部分的果核對應胸口中央,果皮的淺紅顏料映襯着皮膚底色,青澀頹靡。

稚京掀起眼睫,視線徑直落在正前方的鏡子前,瞳孔不受控制的輕縮。

情緒随着展露的紋身,一瞬間被拉入深淵。

稚京低頭,握着手帕用力擦拭紋身部分的皮膚。痛覺侵襲,直到那一塊皮膚完全紅透,她才停下。

剛才的動作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紋身依然完好的印在皮膚表面。

沿着果核部分,淺色紅暈鋪開整個胸口,像是打翻的櫻桃汁水。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個紋身需要半個月才會自然消退。

稚京注視片刻,緩緩收回目光。

現在,她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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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溫度驟降。

稚京提着一小桶泥土走過草坪,移植的盆栽缺少新鮮土壤,她找了許久,才在花園的最邊緣找到合适土壤。

也許是在室外停留太久的原因,稚京腦袋有些昏沉,眼睛不自覺幹澀,視線也開始稍微模糊。

稚京擡手揉了揉眼睛,目光看向旁側。

森林前方,幾只白色綿羊慢悠悠地走過草坪,偶爾停下低頭吃草。

稚京目光停留片刻,思緒昏沉。

在她微微失神時,羊群從稚京身側走過。一只掉隊的小羊停在原處,擡頭盯着稚京。

對視幾秒後,它偏頭走向稚京,白色耳朵蹭到稚京的裙擺。

是古堡內圈養的羊群嗎?看起來并不懼怕生人。

稚京唇角微揚,她微微蹲下,忍不住擡手去摸它毛茸茸的腦袋。

也許是下過雨的原因,柔毛表面有些潮濕,稚京笑着用手去觸摸它乖順垂下的耳朵。

“你喜歡它?”

身後傳來一道女聲。

稚京轉頭看去,身着棕色牧羊裙的女孩站立在不遠處,棕色長發被一塊三角巾系起。

稚京安靜幾秒,随後點頭應聲:“是的。”

女孩走向稚京,視線轉向小羊,開口說:“它剛滿兩個月,看起來還很小,也不怕生人。”

稚京看向面前的小羊,它偏着腦袋,清澈的眼睛好奇地盯着稚京。

稚京擡手蹭了蹭它的腦袋,笑着說:“它很可愛。”

女孩沒有應聲,目光打量着稚京,片刻後開口問:“第一次見到你,是剛來古堡工作嗎?”

稚京收回手,準備起身,頭暈感卻在她站起時逐漸嚴重,她的眼前閃過黑色重影,身體像是突然喪失了所有力氣,控制不住的軟下去。

稚京扶着額頭,緩了幾秒後,她擡頭看向面前的女孩,慢吞吞的回答:“是的。”

她語句頓了頓,唇角下意識地扯出禮貌笑意,接着說:“我叫稚京。”

身體不太舒服的原因,稚京露出的笑意顯得有些勉強,臉色更加蒼白。

女孩同樣回以微笑,說出自己的名字:“特蕾西。”

稚京無意識的揉了下眉心,她點頭回應:“很高興認識你,特蕾西。”

“你看起來不太好,是哪裏不舒服嗎?”特蕾西問。

“是有一些。”

稚京輕聲回答後提起旁邊的水桶,禮貌道:“我還有些事情需要去做,可能要回去了……”

特蕾西點頭:“好的,再見。”

稚京微笑道別,轉身看向身後,小羊已經離開,她收回視線,沿着原路返回。

是淋了雨要感冒了嗎?

稚京揉着昏沉的額頭,默默想。

ˉ

身體持續難受,吃過晚餐後,稚京很早的選擇休息。

窗戶緊閉,室內溫度緩慢升高。

稚京安靜的睡去,手指不自覺地捏緊被子,側臉陷在柔軟的枕頭中,眉毛微微皺起。

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有關柏得溫。

昏暗的房間裏,稚京坐在沙發上,腿心下壓着一層厚厚的羊毛毯。

她低頭注視着地板,将頭埋低,試圖自我欺騙。

直到她看見男人拿着畫筆向她走來。

稚京捏緊手心,垂着的眼睫輕顫不止。

男人微微彎下腰,修長的手指捏着畫筆緩緩劃過稚京心口上方的皮膚。

如同羽毛,輕盈短暫,不帶一點暧昧的離開。

“畫一個蘋果好嗎?”

男人用畫筆點蘸紅色顏料,溫和的詢問稚京,像是在征求稚京的意見。

但稚京知道,她沒有拒絕的權利。

筆尖落在稚京的皮膚上,涼意像是穿過皮膚透到身體,她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往後躲。

背部撞到沙發靠枕。

男人注視着稚京,似乎并沒感覺到稚京的抗拒,他微笑着收回手。

“稚京。”

“你躲不掉的,對嗎?”

男人彎腰靠近,語句溫和:“我并不想傷害你,只是用特殊顏料畫上去,15天後會自然消失。”

稚京沉默僵持。

他看着稚京,語氣平和:“或許你是想要一個永久性的紋身嗎?”

稚京聽出了他語句中不明顯的威脅,她立刻回應:“不......”

“好的,那請你不要再動。”

畫筆落在稚京蒼白的皮膚上,拖着淺紅顏料,緩慢移動暈開。

每落下一筆,稚京的脊背就控制不住的發抖。

像是某種尖銳的針尖刺在皮膚上。

稚京知道這是錯覺。

她微微擡頭,視線落在昏暗的天花板上,目光空洞,黑色的瞳孔怔怔停住,像是透不進光線的死水。

直到最後一筆完成,她都維持着這個姿勢。

男人低眸注視着已經畫好的蘋果,含意模糊地說:“你會喜歡它的。”

他與稚京對視,眸底隐藏着一層不清晰的欲.望。

“對嗎?”

......

稚京忽然睜開眼睫,目光中一片黑暗。

身體很燙,頭頂像是被沉重的石頭壓着。

她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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