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狡猾 火藥

第4章 狡猾 火藥

“幫你寫檢讨?”齊言側着臉問,白光給他的側顏描了一遍,輪廓分明。

“對!”周梨用力點點頭。

齊言徹底轉過身來,答應的清脆,“可以。”

這麽爽快?

周梨微微蹙起眉,轉念一想,既然答應了就沒有什麽好反悔的,倒不如先下手為強。

“謝謝你!好人一生平……”周梨兩眼放光,兩只手放在胸前呈祈禱狀态,不過沒等她話說完,齊言淡淡補充道——

“一次事一次斃,另外的價錢,不用我多說。”

“a…啊?”沒等最後一個字說出口,周梨聞言後緩緩冒出了一個問號。

這真是瞎了眼了找上齊言,早知道跑去白蔚棠那裏坑她一把也比這強。

“齊言同學你……”話說一半,剩下的內容卡在喉嚨間硬生生吐不出來,介于走廊上時不時有學生經過,總之不能當場發生矛盾,只好改口道,“真的不考慮一下嘛?”

“不考慮,你當我是免費勞動力。”齊言絲毫不留情面,接着向教室的方向走去——即将上課。

“行吧,那我就只能——”周梨雙手叉腰,故意将聲音拉大,拖着少女特有的悅耳長音。

無所謂,雙方各有各自的把柄。

周梨死拽着齊言違反學生品德的代寫作業小本行,齊言倒還可以反将一軍,将課代表找人寫檢讨的事情彙報給老師。

場子鬧大,無疑是兩個人在辦公室裏各甩對方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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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這樣的場面,周梨覺得莫名好笑。

但是她話到嘴邊沒有說完,齊言及時回頭——

“我說的只是不寫檢讨而已。”齊言扭轉事情難堪局面,語氣淡得如樓道裏吹拂過去的風,“其他的,不過分的都能接受。”

都能接受?

周梨不自禁起了新鮮勁。

“你說真的?”周梨一字一頓,咬準字音道。

“既然懷疑,為什麽又要問我确定答案?”齊言不冷不熱看了周梨一眼。

“……好吧,和你辯論,我選擇放棄。”周梨撓撓頭,放棄這個話題,“你物理成績怎麽樣?”有點試探的意味。

寫檢讨老李又沒規定字數,瞎好寫一兩張字寫大一點充數就過關,浪費一點時間倒也能接受,總之時間花費不會超過一天。從另一個角度來想,這只是一時的快活省事,不如找個長遠的計謀。

上一次考試,物理成績剛好踩線及格,整個理科班她倒數第三,可被父母和老師絮絮叨叨了好長時間。

課外補習班沒有充足的時間,下課去詢問老師題目,單憑課間十分鐘能把題講完講懂,機率太小。

“輔導費。”齊言的嗓音擲地有聲,聽出她話裏的意思。

周梨眼睛一轉,沒有給齊言補充的機會,直接接上他的話,開口道:“新人優惠,免費領取五節課——”有風吹過,頭發絲飄在臉頰邊,她笑得張揚,“不固定時間。”

天邊晚霞布滿長空,流露出絢麗彩色,金紫色流雲被長風吹散,暖光破雲而出,飛鳥掠過枝頭,玉蘭樹落了一地黃葉。

齊言這時轉過頭,定定地看着在驕陽下的她,原本擺着一副冰山臉的他像是被感染到,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少年的嗓音朗朗,“……好,你贏了。”

周梨靠在學校欄杆上,任憑風吹動衣擺,金色落在肩膀,齊言的外套穿在她身上略顯大了一點,袖子撲簌簌響,純棉質感舒适。逆光中看不清她的神情,轉身面向遠方綿延不絕的山川、天際、人群。

她像風。

“看吧我就知道你會同意!”周梨挽起衣袖,“沒準上物理課有某道題聽不懂,我就直接問你啦!”

齊言眼中倒映出不遠處周梨的身影,指尖頓了頓,晚風裹挾着惬意舒坦,似乎能吹散學生們埋在腦中t經久不散的學習壓力。

晚自習期間,偶爾透過窗外看看晚霞也是一種享受。

于是齊言免費給周梨補習這件事敲定了,周梨回到教室。老李會時不時透過教室後門的小玻璃窗口觀察,所以張伽只好站在教室外面,遵守老李頭的規定。

她推開鐵門時,身旁靠在白瓷磚上的張伽冷笑一聲,沖着不遠處走來的齊言陰陽怪氣道:“也不知道是誰,拿了別人的錢辦事,結果錢拿到手了反倒不管了。”

空氣中出現一股火藥味。

齊言經過他時也只是冷冷瞧一眼,話不多說,直接走進教室回到位置上,手裏拿着書本,“一場交易,無售後,這不懂麽?”

無售後這三個字像是鋼針砸到了張伽的腳,氣性上湧,指着齊言鼻子罵道:“你對待顧客的态度就是這樣嗎?!我呸!什麽狗屁聲音,你賺那點錢爺都看不上!”

似乎是聲音過于聒耳,走廊上不見人影,教室隔音又不強,不少同學耳朵往這裏伸,打聽猜測發生了什麽。

“發生啥了?”

“等會等會,好像張伽在罵齊言!”

“?張伽這個火爆脾氣,他再這樣下去不得把房頂掀翻了不成?”

“噓別說話了!”

齊言在座位上,兩耳不聞窗外事,白淨的指節握住筆杆,往練習冊上寫解題步驟,不久後開口,音量不大不小,剛好能讓窗外氣急敗壞的張伽聽到,“你生氣歸生氣,和我有什麽關系?”

“你腦子有……”

“閉嘴!”坐在周梨後桌的白蔚棠猛然站起身,練習冊塗滿膠水的一面砸在書桌上,響聲震耳欲聾,“再吵就出去!學校不是讓你們吵架的地方,是讓你們學習的!”

上一秒周圍看戲吃瓜的人,此時默默低下頭裝作寫作業。任課老師這節課沒有來,而是派了一個學生會同學來通知布置作業,理所當然,這節課是自習。

幸好張伽沒有動手動腳,更沒有大動幹戈撸起袖子開幹,不然四班門口又要雞飛狗跳,引來學校領導的注意,到時候可不是當事人受罰了——而是全班人一起罰。

高中學習壓力本就大,哪裏來的時間寫檢讨?停課休學更是再次插刀,無疑是将學習往後倒退了一大截。

周梨單手拖着腦袋,思緒亂飛,随着附近公園的花瓣飄向天際。半晌後教室前門傳來推門聲——

“剛剛是不是你們班在吵?”有個面生的中年男人身穿黑色正裝,沖着全班大喊,“你們四班的紀律就這樣?”

“半分扣三分,記下來。”男人微微偏頭,對身後的人說了句。

“咚!”一聲教室門關閉,白蔚棠不禁縮了縮身子。

“這是誰呀?”周梨喃喃道,“好眼熟,但是沒見過他在哪個班教學。”

“你傻啊?”白蔚棠沒好氣道,“這是學校領導,班裏學生鬧矛盾吵架的事情被發現了,該遭殃了!”

周梨的表情靜止了半天,最後緩緩開口:“……無敵了。”這兩人唇槍舌戰憑一己之力禍害全班。

“一高的校風注重文明和諧友善,同學之間互幫互助,尊敬每位老師,有矛盾沖突彙報給年級主任,你們班做到了嗎?啊?”中年男子頗為死板,扯着嗓子繼續沖班裏頭吆喝。

“整個走廊,整個教學樓就你們班最亂,吵吵吵吵吵吵——”校領導臨走前依然絮絮叨叨說個沒完沒了,周梨透過玻璃窗看着他遠去的背影,班裏漸漸恢複了寧靜。

白牆上的鐘表分針不斷走着,自習課時間過得尤其快,窗外朝霞滿天,老李到教室已經将近六分鐘下課,果不其然,今日作業加倍。

全班一片哀嚎,鬼哭狼叫陰暗爬行嘶吼五毒俱全,周梨暗暗嘆了口氣,身旁的窗戶玻璃上倒映出齊言瘦削的背影,白色衣衫剛好合身,挂在身上宛如天然的衣架子,漫不經心地寫着題。

窗外的張伽依然埋頭寫作業。晚自習放學後周梨第一時間沒有回到寝室,和白蔚棠說了聲出去拿外套便走了,校門口路燈下人影散亂,走讀生家長的車輛到處擺放——很少不過還是有的,離家近的學生不會選擇住校。

炸澱粉腸的香味不斷刺激着周梨的鼻腔,她深吸一口氣直奔小賣部,周圍學生們的歡聲笑語一片在耳邊環繞,當真是吵鬧至極。

小賣部位于學校一百米處的一條“T”字型路口附近,每逢上下學,路口堵得水洩不通,周梨幾乎是擠進去的,無奈狹小的門口實在是擁擠,她只好先站在一邊。

打賭不超過十分鐘,成群結隊買零食的學生會走完。

離查寝時間還不到四十分鐘,她有充足的時間,周梨轉身時耳邊傳來熟悉的女聲——

“在等誰呢梨子?”

不遠處的白蔚棠緩緩走近,食指上飛快轉動精致的鑰匙扣,她慵懶道:“你沒回寝室嗎?”

“我返校前的外套髒了,放在這家小賣部裏,現在過來拿。而且我轉走讀生了。”周梨道出原因。

“……哦你不說我還忘了。”白蔚棠聞言後不禁蹙起眉,仔細打量周梨身上的衣服,“那你現在穿的是誰的?”

“齊言的。”

“?”白蔚棠眉心一跳,表情凝重,頗為有些不可思議,“等等!你穿男生的衣服?”

周梨點點頭。

白蔚棠裝作捏住鼻子,直直搖頭,“我的媽呀!穿男生的衣服臭不臭啊?難聞死了!我說你今天怎麽沒穿校服……”

周梨愣了一下,印象中自從齊言脫下外套遞給她後,看類別并不是市場上流行的款式,倒像是三四年前普普通通的白色單衣外套。

這麽一想,這件外套齊言穿了整整三四年。

擡起手臂,接着昏黃的路燈下,純白色的衣袖上有少許線頭冒出,最多磨出了點棉綸纖維,整體看來還是一塵不染,跟新衣服沒什麽大區別。

更沒有白蔚棠口中所說的普遍男生身上的汗臭味,反倒是——

周梨下意識低頭,輕嗅幾下。

——反倒有一股淡淡的、幾乎微不可聞的薄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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