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收買 容我狡猾一點——

第3章 收買 容我狡猾一點——

封口費?

作為一個合格的社會主義好青年,不為金錢所困是必須具備的優秀品格!

“不行哦——”周梨拖了長腔,騰出右手食指輕輕晃了晃。

眼前的少年神情有一瞬間的滞止,修長的手指暗暗摩挲着書包背帶,齊言張了張口,不平不淡道:“但錢不是可以解決一切問題麽?”

解決一切問題。

周梨眨眨眼,壓根沒想到對方是這種回答,原本以為事情的走向會逐漸往另一個方向發展,沒料到齊言會對于這個回答進行深究。

“一切問題可不包括我這個。”周梨抱緊懷裏的貓貓。

“……”齊言這次沒有吭聲。

手機屏幕的亮光照在周梨眼中,白體加粗狀的數字敲響了她心裏的警鐘,接着将話題撥亂反正:“這樣,我們不在這個無關緊要的事情上深究,話歸正轉,我突然想到一個條件,很好辦。”

“我剛剛摔倒在地,外套沾了髒水,現在回家換衣服也來不及了,我把我的外套先放到小賣部裏,你的外套借我用用可以嘛——齊言同學?”漆黑的眼眸一轉,周梨伫立在巷子口,小貓身上淋濕的毛在深色外套上亂/蹭。

大雨,淋濕的貓,巷子口。

少年少女。

街邊滿地殘紅,雨水從花瓣滴落,天邊微光淺現。

面前的齊言眼眸微動,周梨看出來他在猶豫——不過這也沒有什麽好猶豫的,只是一件外套而已,他開的小賣部又不賣衣服。

“給,”齊言單手拉開拉鏈,脫下純白色外套,淺淺的下擺褶皺聚在一起,掀起來露出一小節精致的腰間,精煉卻有肌肉。他簡單将外套卷了卷,遞給周梨,“什麽時候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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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啦齊同學!用完就還!”周梨抖了抖外套,動作行雲流水穿上去,衣服間還有淡淡餘溫,獨屬于齊言身上的雪松及醇香檀木味道。

拉鏈沒有拉上,周梨伸出手,衣袖明顯有點長,剛好蓋住她半個手掌,只露出大拇指指尖和四節手指。尺碼不同,周梨穿上後,外套下擺搭在大腿處,整個人襯得小小的一只。

“不合身,太大了。”周梨眨眨眼,喃喃道,一字一頓卻清晰可聞,“不過還行,能穿就很不錯啦!”

“……是你個子矮。”齊言雲淡風輕說了句。

周梨一頓,“……”

一米六五,不算矮吧?

不過最終周梨還是沒有回怼齊言——大概是時間緊迫的原因,她一路小跑到小賣部放完自己的外套後,原本直接步入返校路途,後來她想了下,小貓沒有地方安居。周梨匆忙趕到家囑咐母親一下,慌慌忙忙拎起卷子塞進書包就跑,連路趕到學校。

高一四班的教室正好在教學樓一樓,周梨一路小跑,卷子上落了幾滴雨,打濕印刷字跡,好歹還能看清個大概。她敲了敲教室門——

“報告!”

周梨喘着粗氣,果不其然,從下午六點半開始,晚自習已經開始了一段時間,後桌白蔚棠老早在窗戶處瞅到她,見周梨喊了一聲,于是開口通知老師:“老師有人來了。”

李國常是個中年老教師,由于頭上一片光亮在太陽底下閃閃發光,被學生戲稱為地中海。老李在後黑板板書習題,起初沒有聽到白蔚棠的通知,直到周梨再次用力拍門才反應過來,“進來吧。”

周梨着急忙慌跑到座位上,等到安頓下來時,前桌白蔚棠趁着老李出去接電話,身子往後靠在她的桌子上,悄聲說:“你怎麽現在才來——你是不知道,年級主任剛上課來班裏查人數,你和那個新生沒到,沒有請假條也沒有和班主任說,被記到他的記仇小本本上了。”

“什麽?”周梨險些瞳孔地震,教室原本安靜,這麽一沖動沒控制好音量,聲音回蕩在整間教室,瞬間吸引了衆多學生的目光。

“你小點聲呀梨子!”白蔚棠偏過頭,眼裏全是蓋不住的恐慌,壓低聲音對周梨道。

“OK。”周梨比之前小心了點,長嘆一口氣,“誰啊?是那個脾氣很差的嗎?”

白蔚棠難得安慰她,以往周梨受難都是嘴硬說幾句再幫忙的,“沒事兒,不是還有個新生跟你一起倒黴麽?他人呢?”

周梨:“我的天……我怎麽知道,估計還沒有來。”

教室外的水窪沒有雨滴落下,倒映出昏昏暗暗、卻透露出幾點光線的霧藍色天際,夏天天變得快,轉眼間就放晴了。老李的老花鏡模糊一片,眯起眼睛盯着教科書上的印刷字,說道:“書翻到第四十一頁,把右下角的課本核心易錯點小貼士抄在筆記本上。現在我來挨個檢查作業。”

教室裏響起一片嘈雜的翻書聲,此時卻有人慌了神,周梨一下子在茫茫人群中找到張伽,後者在第五排最靠近走廊的位置上,眼神緊緊盯着緩慢走下講臺的老李。

老李在檢查第一排學生的作業。

氣氛逐漸沉寂。

周梨下意識繼續回頭看,張伽依然死死盯着李國常,眼睛時不時瞟向外面。她和張伽坐得并不算遠,還能聽到對方咬牙洩憤的聲音——

“去他奶奶的!齊言怎麽還不來?掉廁所了?檢讨書已經寫過八百回了!”

“真受不了!老李頭還批號,根本沒辦法借作業!”

周梨默默把作業掏出來放在桌子角擺着,眼睛随張伽的視線一起看向窗外——她還挺想知道,齊言收錢幫別人寫作業,到底是為什麽。

其他同齡人放假都在學習兼放松散漫打游戲消遣時間,在周梨的正常認知下,齊言的生活規律明顯是和正常人有脫節的。

他有這麽缺錢嗎?還是他父母平常對他吝啬?

願意生死時速幫人代寫作業熬到淩晨,為了那一兩頓飯錢。

疑問不斷擴大,填充周梨的腦袋裏,不過好在不到五分鐘,疑問消散——張伽原本坐得靠窗戶邊,教室外有隐隐約約匆忙的腳步聲,他下意識往外看,火速拉開窗戶接住作業。

“我草!謝謝齊哥,太及時了!等到下課我把錢給你……”能聽出來張伽摸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語氣裏的喜悅壓制不住。

齊言只是輕輕瞥了一眼,無任何情緒波動。

周梨只看到一只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托着學校極端審美的大紅色封皮練習冊。

片刻後,齊言推門而入。眼前的人孤身而立,窗外透出來的晚霞打在他分明的輪廓上,暈染淡淡的疏離,漆黑明亮的眼眸波瀾不驚。

像是黎明升起,深藍色海面倒映出透亮柔和的光。

純黑色外套顯得身高削瘦,一道白邊沿着袖子延伸至頸旁的領口,齊言開口道:“報告。”

衆多目光聚集在他身上,老李聞聲回頭,笑道:“新同學啊,來,坐到周同學附近這個空位上吧,上個月這個學生退學了,你剛好補上。”

“好。”齊言點頭回眸,目光落到座位上,深黃色的桌面被太陽曬得燥熱。

很快老李悠悠轉轉到張伽桌邊,後者面部表情緊繃,雙手不停出汗,故作鎮定繼續在另外的練習冊上做題。老李拿起來作業翻了幾頁,輕輕擡了下眼鏡,眉頭緊皺。

“你這都自己寫的?”t老李不急不慢說道。

齊言動作一頓,接着恢複原狀繼續寫題。

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嗯……對對,我都是自己寫的。”張伽耳邊泛紅,暖紅色蔓延至脖子上,他撓撓頭。

“那好,等會你上去講第十三題,我看大家都做錯了就你做對,一定是有更好的方法,給其他人分享一下,啊。”老李意味深長地拍拍張伽的肩膀,呵呵笑了一兩聲便離開。

“……好。”張伽幾乎是用氣音回答。

沒有充足的底氣,因為這份作業是齊言做的。

周梨回頭看去,這人顯然一臉束手無策,一看就是壓根都沒看過題!

“怎麽辦齊哥?你現在給我講我估計也聽不懂!”張伽無能狂怒,整個人像是炒熟的番茄般,滿臉通紅,“靠靠靠!老李今天犯什麽神經?”

等到張伽磨磨蹭蹭來到黑板處,無語凝噎,下面的同學暗自偷笑。

老李神色凝重,“你不會講?那把思路分析一下,你是如何找到突破口的?參考了哪個模型?”

張伽依然滿臉通紅,“我……”

老李見狀,眉頭皺的更緊了,直接沖着他說:“我不管你作業怎麽寫完的,不會講就是沒搞明白這道題,沒明白那你怎麽寫出來的?今天你站在教室外面一整天,不準上我的課!”

張伽嘆了口氣,應了句,随後磨磨蹭蹭回到位置上,拿着上課要用的課本站在教室外面。

“周梨。”老李突然喊了她的名字,語氣并沒有之前那樣和藹。

正在紙上摩擦的筆尖倏地頓住,墨水洇了一大片,遮蓋住印刷題目一半,周梨緩緩擡起眼,淡淡的唇抿成一條線。

點到她的名字,大事不妙。

周梨顫巍巍站起身,坐在凳子上時間太久,剛站起來的一瞬間酥酥麻麻的,沒站穩,踉跄了幾下,不過這都無所謂了,現在的問題主要是如何應對老李的——審問。

她身為課代表,班裏有學生完成了作業,但明顯不會,毫無疑問是通過某種快捷途徑達到目的。

“返校後你檢查作業沒?”老李順手扶了下眼鏡,很久沒有擦拭過的眼鏡片模糊不清,上面飄了一層浮灰,周梨沒看清他是什麽神情。

“沒,沒有,我返校遲到了……”周梨在教室的另一方磕磕絆絆道。

“所以你檢查作業沒有?老師讓你當課代表,就是老師的二把手。沒有按要求履行職責,這次的事情你也有責任。”老李頓了頓,繼續說,“介于你已經請過假返校遲到,這次就算警告一下,下課寫檢讨給我。”

啊?什麽??

還要寫檢讨?

大腦,暈暈的。

一時半會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周梨深吸一口氣,捋了下事情的起因發展經過,心道今天真是倒黴透頂。

寫檢讨當然不願意,老李頭挑刺的很,沒準看到那個字眼不滿意了挑出來過分解讀,她估計還要重寫一份。

更何況,是張伽自己作業作弊,管她什麽事情?

莫得辦法,只能硬生生忍下這一口氣。

老李負手而去,登上講臺,齊言往斜後方瞟了周梨一眼,她剛好對上他的視線。齊言面色平靜,眼中像是黑夜下漂泊在海面上的小舟,沉穩卻難以捉摸。

“不要說出去。”齊言的食指抵在唇邊,悄聲道,富有磁性的音色鑽進周梨的耳膜,有種難以言表的舒适感。

等到下課鈴聲打響,周梨火速去找齊言,兩個人在教室附近的走廊上,耳邊有風聲呼嘯而過。

“齊言同學!”周梨在後面小碎步跟跑着,發絲在空中飄逸,“你……诶呀!”

大概是她過于心急,緊随其後沒有看清腳下的路,沒有注意到齊言聞言後便駐足原地,一不小心撞了上去。

隐隐約約的疼痛感從撞/擊的部位散開,神經纖維正以不可估量的速度飛快運動着,周梨揉揉腦袋,面前的齊言語氣平靜:“什麽事?”

“我沒有告訴老師你幫他寫作業這件事。”周梨先抛出一句話,看看齊言的反應。

地獄級別的檢讨,絕對不能讓她孤零零一個人寫完!

齊言這次代寫作業雖然說是交易,但本質上仍然違反學生品德上的要求。

最主要的是——他沒有受罰!

“嗯,謝謝。”齊言說完轉身就走。

周梨:“?”

周梨想着便追了上去,直接将前來的目的說出口,“容我狡猾一點,幫我完成檢讨書的二分之一,我就不告訴同學你代寫作業,保證連校門口的流浪狗都不知道。”

她真當是扭轉邏輯的一把好手,上次一直強調的是不向老師告狀——會給齊言帶來很大的麻煩,但是又沒有說不能告訴同學。

一般來講,班裏的白白淨淨一塵不染只專注學習的冷漠學神,突然被告知總是幫人代寫作業,毫無疑問,人設會在衆人心中崩塌。

更為重要的是,學生們最愛圍繞引人注目、與衆不同的人展開讨論,這麽一來,一傳十十傳百,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總會傳到老師耳朵裏去。

這下周梨算是又從另一個角度拿捏到齊言的軟肋了。

這要是想整他,

豈不容易到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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