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啞巴 “別貧嘴”“別耍賴”

第19章 啞巴 “別貧嘴”“別耍賴”

“我、我們也是聽別人說的, 就随便說說而已。”第一排的男生吐出幾個如蚊子般細的聲音。

周梨冷冷瞥了他一下,依稀記得這人曾經追求過秦婉曦,雙手對着他拍拍粉筆灰, “你随便說說,那知不知道你們口中所謂的随便說說能對別人造成多大影響?”

男生:“……”

周梨擡起頭,精致的眉眼舒展開來,對數學老師道了聲謝, 該展示的确實展示了,謠言不攻自破。回到位置上時,周梨餘光瞥到一抹斜前桌舉起手——

那是齊言。

“老師, 這道題周梨同學解得不錯,但還有另一種方法。”

幹淨而清列, 像是大雪落在青松上的聲音,落入周梨t耳畔。這個位置位于教室東邊, 離窗戶極近, 又是在白天, 周梨下意識看向齊言。

得,高光位置該換人了。

墨藍色的校服穿在齊言身上格外寬大,顯得肩寬腰窄, 骨架輕薄,動作間透露出一種散漫氣息,不得不吸引人注意。他身處滿天晨曦之下, 整個人鍍上一層光輝。

周梨扯了扯唇角。

真能裝。

筆尖紮破紙張。

她又在心裏“啧”了一聲。

窗外的梧桐樹上,綠葉被秋天染黃了邊緣。或許是風大的原因, 裹挾落葉漸漸吹向其他宿舍樓。

“好,齊言同學有更好的方法,那也上來講講吧!”數學老師爽朗地笑了幾聲, 随後站在講臺一旁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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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言應了聲,放下手中的紙筆,向講臺走去。高瘦的背影以及出塵的氣質簡直不像是這人間所擁有的,極為抽象,像是藝術家雕刻的完美作品。校服不合身,倒是顯得腿長筆直,如漫畫裏走出來的人物。

“周梨的思路确實很好,但這道題換一種思路會更好解一些。”齊言拿起周梨剛剛放在講桌上的尺子,拾起她用過的粉筆。嗓音帶有極具少年感的低啞,附有磁性。

現在像是秋夏季的交接點,驕陽天上挂,暖意被冷風吹散,樹上的知了沒有曾經的聒噪,吱吱呀呀叫着,仿佛在惋惜生命的最後時光。

周梨在本上記下重點步驟,心裏暗暗啧啧兩聲不禁感嘆。

據說齊言在外市上高一,那時候還是上半學期,第一次考試全班倒數,到了期中考,卧槽直接沖上全校前五,這次一模考試,直接沖上全校第一。

這一路像是開了挂。

零氪金玩家周梨欲哭無淚。

周梨在考場上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解出來最後一道大題,難度指數相當困難,但齊言居然還有一種思維找到突破點。

真當是一匹黑馬啊。

這下穩在全縣前幾的大神,有的慌了,危機感十足。

臺下再次響起如油鍋沸騰般的掌聲,窗簾處透出來的光線斜射/在齊言身上,骨節分明的手拾起粉筆一筆一劃寫步驟,字跡潦草卻有筆鋒,氣質幹淨,高瘦的背影在講臺格外醒目。

周梨的按動筆一頓一頓,筆尖在演草紙上洇出一片黑墨,重新順一遍他的解題思路,确實比她的方法簡單許多,十分靈活,能抓住題幹的突破口。

怪不得能考全校第一,這實力當之無愧啊!

看來,他也有裝的資本。

下課鈴聲打響,周梨火速起身去找老師說明輿論真相,她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避免被其他有心人再次添油加醋。離開座位時,耳邊忽然想起塑料落地的脆響,聞聲低頭一看,恰好一支自動鉛筆滾落在腳下。

誰的?

周梨微微蹙眉,低頭彎腰撿起。再次擡起頭來,對上斜前桌的回眸

“你的?”周梨一見是齊言,頓時許多疑惑湧上心頭,即将全盤托出,可還是一口氣咽下。

齊言朝着她伸出手。

不巧這時陽光亮的刺眼,細細微光均勻鋪灑在教室的每個角落,書桌、演草紙、凳子,甚至每個學生剛寫的字跡都反射出亮晶晶的光線。

視線下移,齊言白皙的手指節上卻顯出幾處老繭,整體視覺上不怎麽突兀,大致一眼看上去根本不會注意到這些細微之處。

他曾經都幹過什麽?

這也不像是……成天趕作業磨出來的繭子,倒像是——

腦海中漸漸呈現出來的答案,被抹上了一層塵埃,她分明知曉跟記憶中的不差上下,可話到了嘴邊,怎麽也說不出來。

“不給我,留着讓我再坑你一次?”齊言緩緩敲了敲周梨的桌子。

“……坑你個大頭鬼哦!”周梨一聽到這就來氣。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的五十塊大洋!

至今還沒有回到她的懷抱!

天理何在?

周梨:“什麽時候還錢?”

齊言頭也沒擡:“你親自送給我的東西,哪有還回去的道理?”

周梨:“別貧嘴。”

齊言:“別甩賴。”

周梨:“……”

得,又碰一鼻子灰。

得找另一個把柄拿捏他。

這一肚子悶氣憋到了跟老師解釋完後還沒有消散,周梨在校園內無厘頭轉悠着,踢起花壇邊的石子,越想越氣,越想越氣!

從小打到沒吃過虧,這幾次栽跟頭也就罷了,就當是水逆期。

可偏偏栽到同一個人的身上,天理難容。

倒黴透了!

臭齊言……

狡猾中的極品,克星中的老大,坑蒙拐騙樣樣在行,追他的女生完全是三觀跟着五官走,一點都沒考慮到他的人品好壞!

但凡有一個去四班打聽打聽齊言為人的,都不會被豬油蒙了心。

問題是追他的女生不止一個。

周梨在腦海裏又仔細回想了第一次見到齊言的場面。

那是迄今為止離他最近的距離——周梨準備結賬來到前臺,看到齊言一身休閑裝扮,手機放着英文歌,整個人趴在前臺睡覺。

那時候迫于好奇,哪個店主長得跟小白臉似的,還故意湊近些觀察。

相貌……合格吧,就先定個合格。

周梨暗暗心想。

“周梨!”

有人叫她。

周梨轉過身來,那人又說:“老師讓我找到你,說是抓到污蔑你的人了,有同學指認,叫秦婉曦。”

秦婉曦?

又是她。

周梨蹙眉,她實在想不通秦婉曦為什麽這麽固執,僅憑一個暗戀對象齊言至于她如此大動幹戈?

真是——

好大的魅力啊。

周梨無力地扯了扯唇角。

“好的,我知道了。”周梨笑着點點頭,“那她怎麽罰啊?”

“寫檢讨罰值日。”

檢讨這兩個字像是給周梨當頭一棒,吓得一個激靈。不禁想起來那次反坑齊言寫檢讨的瞬間——那些到現在來看很荒謬的事情。

“行,那我走了。”周梨告別後揚長而去。

一中正門位于南面,路邊兩排梧桐樹整齊排列,樹梢頂端的嫩葉随着時間的流逝而泛黃,樹下行人匆匆忙忙,日複一日照舊不忘。

樹葉的顏色像是浸了滿天金碧的落日,揮散均勻,微光沿着葉脈在風間緩緩流動,掀起門口的人聲。

十二月初時校內的銀杏葉落了滿地。晚自習放學後,踩樹葉的嘎吱嘎吱聲格外明顯。周梨一臉疲憊地率先踏出校門,伸了個懶腰。

腦子裏不自覺出現小橘貓的軟萌叫聲。

多久沒見了……

她想。

倒不如現在去一次瞧瞧。

小橘貓按理說是流浪小貓,但小賣部的老板心善,總是将快過期的食物分給小貓吃。時間久了,貓咪便賴在小賣部前不走了,這也是周梨老遠在路燈下看見小貓抓飛蟲的身影的原因。

周梨過去後小橘貓馬上前爪抱着她,高聲喵嗚喵嗚叫着,她順勢底下/身子,揉了揉毛茸茸的腦袋和耳朵。

“長這麽大了呀,還變胖了!”周梨說着便去抓了抓小貓的前腿,毛茸茸的手感加上健壯的肌肉,很難不讓人懷疑它已經有人固定飼養。

周梨扭頭一看,狹小的小賣部前臺處,高瘦的齊言正在清理賬單,屋頂上的白熾燈灑落銀白的燈光為他的立體的五官投下陰影。

周遭寂靜無聲,偶有夜晚街巷中無處可尋的風吹過地上的野花,拂過周梨的臉頰。

周梨站起身。

齊言仍舊垂眸,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不屑,更多呈現出來的是一絲不茍。

天生加班聖體。

這是周梨第一時間腦子裏冒出來的念頭。

這要是畢業後上班被老板同事坑到加班,估計也是以此為榮勤奮工作的吧?

看着他這麽努力的樣子,周梨決定還是先不打擾他。于是再次摸摸小貓的腦袋瓜,輕手輕腳地準備離開。

“貓糧快吃完了,記得買。”

清爽的嗓音傳入周梨的耳中。

轉過身,齊言不知什麽時候悄聲拉開小賣部門,懶洋洋地側靠在牆上繼續清理賬單。黑白相間的外套挂在肩上,拉鏈反射/出白熾燈光,恰好顯露出腰間的勁瘦。

眼裏還是沒有一絲情緒。

如果周梨不是半個月前給齊言送貓糧,她說不定會原地吓一大跳。

齊言什麽時候發現她的都不知道。

“行啊,小橘咪這麽快就全吃完了?”周梨切入正題。

“嗯。”齊言繼續清理賬單。

周梨深吸一口氣,回想起前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哎——也不知道是誰,上個月前還跟我傳紙條說不養小貓,這個月就……”

“貓糧都送過來了,根據實際情況計劃有變,養小貓也花不了太多時間。”

“我還以為你會把貓糧二手轉賣給別人呢。”周梨小聲嘀咕,“因為真的很像你的作風。”

齊言終于停下手中的活,“……”

“看我幹什麽?t你不繼續對賬了?”周梨倒是有些好奇,齊言一天來回抽時間坐班到底有多少工資。

“對完了。”齊言按回按動筆筆尖,随手把賬單收在前臺座機旁邊——那個地方小橘摸不到。

“……唔,謝謝你啊,把我喜歡的小貓養這麽好。”周梨主動提起話題。

齊言沒吭聲。

啞巴。

臭啞巴!!!

周梨心中不免有些惱火,每次把她的話撂在地上,這還怎麽聊?

“那我改天再買點貓條給你送過來。”周梨頓了頓,又說道,“好嗎?”

不遠處的齊言擡起頭看她,周梨不明所以,眨了眨眼。

“好嗎齊言?”周梨向前走幾步,兩個人的距離逐漸拉進,她接着又在齊言面前,踮起腳尖揮了揮手,結果齊言還是沒反應,怔怔地看着前方——前方不到一米的她。

“裝啞巴發什麽呆呢!”周梨終于忍不住生氣,雙手抱胸,腳下小貓不知道跑到哪裏。只剩下旁邊的路燈投下來昏黃的光照,和小賣部內部的白熾燈交織在一起、融合、發散的亮光,灑滿了各個角落。

前天下過雨積在路面上的水灘折射/出微微光線,像黑夜中的星星摔在人間。

烏黑的眼睫上布滿星光,齊言掀起眼皮,對上周梨的視線。

他喉結動了動,眼神晦澀不明,“沒什麽。”

就連下一句說出來的話也帶着暗啞——

“加班太累了,有點暈。”齊言看起來也是一副疲憊的模樣。

有點暈?

周梨蹙眉,嘆了一聲,說道:“那你還是好好歇歇吧。上學本來就累,今天的化學課我打瞌睡下課後一直在補知識點。你這一天全神貫注要麽在學習,要麽在接單打工,精力有限,換誰也熬不住的。”

咦?

她這是在關心他?真是越來越反常了,齊言這個坑貨還需要別人關心?

想法一旦從心口冒出來周梨便原地打了個寒顫,不知道是不是半夜冷的。

“嗯,我知道。”齊言回到小賣部,站在貨架旁前看了會,随後走出來遞給周梨一包大白兔奶糖。

“給你。”齊言平靜的看着周梨,臉上波瀾不驚,好像對他來說只是一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随禮罷了。

街口吹來的晚風吹散了他的聲音。

——“謝謝你那天放到我桌肚裏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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