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 第31.花月殺手

◇ 第31章 31.花月殺手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到達後梁颀坐上出租車,和司機報了地址後只想不管不顧地睡上一覺,但是蔣濟維實在是睡眠殺手,當梁颀靠在出租車的窗戶小憩時,想的還是蔣濟維的那句“我真的好想你”。

高考結束班級就例行吃了頓散夥飯,大概是知道梁颀打算留在英國采風,蔣濟維沒有和他說這件事。可梁颀還是通過班長無差別的群通知得知了同學聚會的時間地點。

這時梁颀正在心不在焉地聽着對面的人和他闡述去美國後的宏偉計劃。對方是美國的一個獨立制作人,在看了梁颀發給他的劇本後專程從利茲趕來和他見面,在溝通了拍攝這個劇本的預計成本以及拍攝時間之後,對方坦言預留給這部劇本的預算并不多,好在他最擅長的就是用極低的成本制作出一部影片。

對方說:“當我聽說你還是個學生的時候心裏還很遺憾,學生都是以學業為重的,能分給拍電影的精力并不多。但是你在郵件裏說起對未來的規劃,說你打算跳過理論學習時,我就立馬過來了。我和你觀點一致,都認為拍電影前學習怎麽拍是在浪費時間,想拍直接拿起攝影機拍就可以了。”

最後他問,最快什麽時候能夠在美國見面。

梁颀沒有立馬回答,而是假裝給煙點火,用手遮住嘴唇發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哈欠。對方講的這些事聽上去都太順利,像是一串別人人生的總和,他很難感同身受,所以覺得乏味。

當未來的合作夥伴興致缺缺時也應該識趣地換一個更合适的時機再談。對方沒有将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了,轉而說到附近在舉辦一個影展,有興趣的話他們可以一起去看。上一次他參加類似的活動,一扭頭就發現卡拉克斯在他身後一起排隊進場,這次說不定也有意外之喜。

打算參加這次影展正好也是梁颀同意對方把自己約在這裏的原因,但不知為何臨到頭了梁颀卻改變主意,他想起剛剛路過一家商店的櫥窗,裏面有一件和他那件很相似的藍色外套,梁颀在思考要不要将它買下來送給蔣濟維,把自己已經被霸占很久的那件舊的交換回來。

所以在對方等待他應下邀請的時候,梁颀突然說:“你可以不可以幫我支付一筆賬單,然後和我一起回公寓取錢,就在不遠處。我現在很想買一件東西,但是早上出門時我的錢沒有帶夠。”

對方先是愣了愣,而後欣然答應。

從公寓将錢取給對方之後,梁颀沒有同去影展,而是給自己買了晚上起飛的機票飛回國內。

碰巧遇上飛機因為天氣原因晚點,地勤前來給滞留的旅客發放餐食。梁颀沒什麽胃口,将餐盒放到一邊。外面正在下雨,天氣有些冷,梁颀将那件藍色外套蓋在頭上,明明應該聞到的是新衣服混雜着水蒸氣的味道,但是實際聞到的卻是那天蔣濟維趴在他身邊睡着時傳來的沐浴露氣味。

這大概是想到蔣濟維那句“我真的好想你”帶來的副作用,短短六個字,影響力立竿見影。

人到了各奔東西的時候就會變成被感傷冠名的動物,不知不覺間這次班級聚會就亂套了,俨然變成了一個熟人版的戀綜,大家珍惜着最後一次會面,紛紛珍重地對高中時有朦胧好感的人告白。

明楠聰明,學習成績很好,于是看班上的男生都覺得他們有一種清澈的愚蠢。可在這種粉紅色氛圍中,明楠也想湊湊熱鬧,于是她含情脈脈地看着蔣濟維說:“蔣濟維,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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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濟維正在發呆,聞言看了明楠一眼,秉承着絕不讓好朋友把話落在地上的原則回複道:“我也愛你。”

這個回答得來太輕易,因此顯得很不走心,明楠評價說:“你是不是綁定了什麽好好先生系統啊?”

這樣一個修養和樣貌結合得如此完美的好好先生,理所應當在接下來的時間收到了一些女生的當初沒有付諸行動的遺憾心事和一些幫自己同校的朋友傳達的青睐。蔣濟維維持着禮貌的微笑,做出認真聆聽的樣子點頭說:“好可惜,我當時都沒有注意到,以後我們常保持聯系。”

明楠邊喝飲料邊聽,突然說道:“今天梁颀不來嗎?”

蔣濟維一愣,困惑地問:“怎麽突然提起梁颀。”

明楠捏了捏他的臉說:“因為你已經看了手機然後發呆超過三次了,我看到了你在看和梁颀的聊天記錄。你怎麽了蔣濟維,怎麽魂不守舍的。好讨厭你這幅樣子,快把原來的蔣濟維給還回來。”

為什麽呢?是因為蔣濟維和梁颀已經超過十個小時沒有發消息了,最後一條停留在蔣濟維給他發送的“晚安”上,但算了算時間,梁颀那邊現在已經是中午,怎麽着也該起床了,怎麽還沒有回複?

這是蔣濟維不願意和明楠描述的心理活動,于是他找借口說:“是因為這裏很無聊,我不知道幹什麽只能玩手機。我去洗個臉,把我這幅讨厭的樣子給洗下來。”

明楠輕易被他逗笑,朝他敬了個禮:“期待你的全新面貌 。”

蔣濟維走到衛生間,還沒來得及打開水龍頭,就聽見了從廁所裏傳來的聊天聲。

“外面這麽熱鬧,什麽情況?”

“好像說是向海和符嫱告白,符嫱答應了。”

“真羨慕啊。”

蔣濟維認出這兩個聲音是他的同班同學,交往不深,名字也對不上號,但聽明楠描述過,家裏有點小錢,找了校長的關系插班進來的,是平日裏喜歡仗着家裏條件不錯作威作福的那種人。蔣濟維沒有聽他們讨論八卦的打算,剛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卻在這個時候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腳步便頓住了。

A問:“今天怎麽還是沒有見到梁颀,梁颀不來嗎?那我們的人不是白叫了。”

B的語氣隐隐有怒意:“誰知道,真的見鬼,那天就應該立馬找他算賬的。”

A猶猶豫豫地說:“要不還是算了吧傑哥,都快畢業了沒有必要。”

蔣濟維聽到這裏,平靜地将衛生間的大門反鎖住。

B嗤笑一聲:“你怕什麽,你看他穿的,家境估計也就普普通通中下游,還敢這麽狂。”

A不說話了,B又接着說:“也不知道他幫蔣濟維說話,蔣濟維肯不肯多看他一眼,我聽說蔣濟維一直都和他不對付。”

說着,他們從隔間抽完煙走出來,看見蔣濟維正靠着洗漱臺看着他們。蔣濟維看着他們的臉,總算對他們的名字有了一些印象。矮的、說話難聽的那個叫潘傑,稍微高一點、被評價畏畏縮縮的那個叫趙曾越。

趙曾越有些讪讪地和蔣濟維打起招呼:“好巧啊。”

蔣濟維笑了笑,很有禮貌地問道:“你們剛剛在聊什麽呢?”

沒辦法裝了,蔣濟維這個樣子該聽的不該聽的肯定全部都聽見了。只是他們不禁疑惑,蔣濟維雖然交友有界限感,但是好脾氣也是有所周知,只是略微提了一下他的名字而已,怎麽看上去會這麽生氣。

潘傑扯出一個笑,敷衍他說:“這件事和你沒有關系。”

蔣濟維慢悠悠地說,“這樣嗎,和我沒關系,那我剛剛怎麽聽到了我的名字?”

潘傑在外面作威作福慣了,哪有耐心忍耐他的逼問,聞言不耐煩地上前想一把将他推開,嘴上還不依不饒地說:“都說了和你沒有關系了,哪來的這麽多話。”

但是由于蔣濟維出其不意地往旁邊躲了躲,潘傑的手一下子落了空,潘傑的這一推力道太大,一時間沒收住,手在牆壁的拐角處刮了一道又長又深的劃痕。

手上傳來的痛感無異于火上澆油,潘傑像一頭被紅布激怒的鬥牛,用手指着蔣濟維的鼻子說:“你別給臉不要臉了!”

蔣濟維面不改色地迅速握住潘傑的指過來的手指,順勢一扭,潘傑頓時痛呼出聲。

該誇一聲常遠未雨綢缪得很妙,她擔心豪門小孩被綁架割票的事情發生在蔣濟維身上,散打、拳擊、跆拳道等等搏鬥技巧都有讓蔣濟維涉獵。後來蔣濟維平安長大,常遠夫婦也意識到如果真的遇上窮兇極惡的歹徒,學了這些也沒用,索性就不再勉強。倒是蔣濟維自己,在沒人強迫的情況下,居然嘗出了點況味,于是把搏擊當作愛好延續至今,雖然因為高中繁忙的課業有所荒廢,但對付這兩個人還綽綽有餘。

一直在後面充當背景板的趙曾越見狀不妙,跑過去想将衛生間的門打開吸引外面人的注意,但是不慎踩中他們随手扔在地上的香煙包裝盒,被狠狠地絆倒在地,砸出了“嘭”地一聲。

但是動靜還是鬧得太大了,外面有人敲門:“裏面有人嗎,出什麽事了?”

接着蔣濟維聽見了明楠的聲音,她擔憂地說:“蔣濟維好像在裏面。”

于是衆人紛紛去找燒烤店老板要鑰匙,蔣濟維冷眼看着躺在地上呻吟的兩人,他們害怕蔣濟維也許會再次發難,所以只能驚懼地和蔣濟維對視,不敢再有別的動作。

蔣濟維蹲下來問道:“你們剛剛說找人堵了梁颀,現在他們在哪裏?”

潘傑不肯吭聲,趙曾越連忙代替他說道:“他們聽說梁颀沒來就去打臺球了。”

蔣濟維将信将疑地問:“是嗎?”接着他又把視線平淡地轉向潘傑,即使很不服,迫于戰鬥力的懸殊,潘傑還是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

蔣濟維點點頭,沒再說話,也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有信,和腳底下害怕到緘默的人一起等待有人破門而入。

第一個開門的人會是誰,蔣濟維漫無目的地想。

潘傑終于從疼痛中直起身,艱難地問道:“我們可以走了吧?”

“這個嘛……”蔣濟維話還沒有說完,門突然被人撬動,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鞋頭已經變得有些髒的白色球鞋,緊接着一個黑色的雙肩背包被放在那雙鞋的旁邊,來者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腕,關節處發出了“咔噠”的響聲後拳頭便毫不猶豫地狠狠砸在了潘傑的臉上。

潘傑又被撂倒在地,他趴在地上費力地扭頭想看清肇事者是誰,嘴上大聲罵着:“誰啊,有病吧?”

話音剛落,潘傑的腹部就挨了白色球鞋的一記猛踹。而趙曾越因為離得遠而躲過一劫。

與潘傑的痛呼聲一起響起的,是蔣濟維有些不可置信的疑問:“你怎麽回來了?”

剛剛的陰霾一掃而空,蔣濟維雀躍地圍繞着梁颀走了一圈,說的是和眼下的情景毫不相關的話:“你好像比視頻上看黑了一點。”

“沒有吧,感覺那天海邊的紫外線不強啊。”邊說,梁颀邊掃了一眼因為撞上他的目光瑟縮了一下的趙曾越。認出他們是非常久遠的一個下午,因為讨論蔣濟維在自己這裏吃癟的兩位。包括他第一次在國旗下檢讨,也是因為這兩個人找了高年級的表哥來找自己麻煩。這麽說來,倒是一個很曠日持久的矛盾。

梁颀在蔣濟維身上巡視了一圈:“剛剛他們有把你傷到嗎?”

完全沒有,蔣濟維疑惑這兩人戰鬥力這麽弱是怎麽當上校霸的,只需要色厲內荏就可以了嗎?

但是蔣濟維不想這麽快讓梁颀松口氣,轉移話題說:“你怎麽又撬門。”

“他們說裏面有人在打架,你的同桌說你也在裏面,我就進來了。”梁颀把過程的艱辛一筆帶過,他的目光還沒有從蔣濟維身上移開,确認了他真的不像受傷的樣子後,便洞悉了蔣濟維的小心思,有點好笑地打量了他一眼。

蔣濟維這才發現門外圍着很多看熱鬧的同學,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衛生間裏的盛況。

燒烤店老板在幫他們四處找開鎖工具的時候順便報了警,警察了解到這個是畢業聚會的三名同班同學在鬥毆,随後另一名同學加入其中,形成了黃金2v2陣營。四個剛高中畢業的小孩,要把他們的家長叫來教育實在費神費力,警察正為難着,旁邊看熱鬧的同學舉手說他們的班主任就住在附近,于是警察便打電話把老何叫來了。

老何沒想到這群學生畢業了還捅出這麽大個簍子,急急忙忙地趕到事發地點,明顯是剛從床上起來,頭發亂糟糟的,拖鞋也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款式。

都畢業了,讓學生寫檢讨已經不具備威懾力,老何只能忍氣吞聲地和警察不住地道歉,再給這四個學生一記眼神攻擊。

明楠不放心蔣濟維,跟在他的身邊。此刻她悄悄在蔣濟維身邊耳語說:“你這新面貌也實在是太過全新了。”

蔣濟維狡辯:“真的是一個意外。”

明楠又看了一下正靠在牆上閉目養神的梁颀,時間是沖刷情緒的最好良藥,她現在看到梁颀已經可以心如止水地問:“這是從哪裏冒出來的故人啊。”

而蔣濟維也終于可以和明楠透露梁颀的去向:“他剛剛參加完考試,被他爸爸發配到英國熟悉環境,現在應該是剛從飛機上下來。”

雖然語氣平常,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用,明楠總是覺得同桌的這句話帶着隐隐約約的炫耀之意。被荷爾蒙沖昏頭腦的人真讨厭,明楠睨了蔣濟維一眼,酸溜溜地說:“你等着給老何下跪吧。”

蔣濟維踢了踢潘傑,帶得好端端在一旁站着的趙曾越産生了連鎖震動:“聽到了嗎,待會好好和老何道歉。”

潘傑咬牙切齒,但是等老何弄清楚這場沖突的原委,蔣濟維最多就是個正當防衛,倒黴的也确實是他們兩個,哦,還有梁颀。

但是蔣濟維上前去和老何和警察混淆是非,把梁颀的兩次動手化解為看到朋友受欺負的不平之舉,何況這次沖突的起因本來就是這兩人想找梁颀的麻煩。

等了好久,警察和老何搞清楚情況後走過來和蔣濟維說:“你們兩個可以先走了,下次遇到別人挑釁不要輕易動手,年輕人還是保護好自己更重要。”

蔣濟維望了一眼老何,老何皺着眉朝他揮揮手,也是讓他們可以滾了的意思。蔣濟維連忙拉上已經半夢半醒的梁颀說:“那我們先走了。”

他們一齊走到燒烤店門口,明楠很識趣地說:“我待會還有事,到時候再一起吃頓飯啊。”說完她指了指梁颀。

蔣濟維比了個ok的手勢。

大概是因為缺少睡眠的原因,從警察來之後梁颀便十分寡言,蔣濟維走在他旁邊視線往下,終于開口問道:“你手上提着什麽東西?”他很早就注意到了,明明背着包,但是梁颀手裏一直提着一個碩大的牛皮紙袋。

梁颀将紙袋提上來遞給他:“是衣服。”

蔣濟維将它拿出來,一件藍色夾克衫,吊牌還沒有摘。蔣濟維問:“是送給我的嗎?”邊問邊目不轉睛地看着這件外套,做工很精致,在領口有一圈暗色的刺繡,看上去像是一串拉丁語。

确定了蔣濟維應該是蠻喜歡這件衣服之後,梁颀點點頭說:“哇,你好聰明,對啊,是送給你的。”

蔣濟維聞言便很高興地換上,穿着它在路燈底下轉了一圈:“謝謝你哦,是不是還有別的。”

現在天氣很熱,梁颀幫他把衣服換下來重新收好:“還有什麽?”

蔣濟維不滿地問:“那張寫給我的明信片呢?”

梁颀看着他笑:“這麽确定是寫給你的啊?好吧,我把它寄回來了。”

“幹嘛要這麽麻煩……寄回來要多久?”

“運氣好的話幾周就到了。”

“明信片上寫了什麽話啊?”

“你收到了就知道了。”

“不是還要留在英國采風一段時間嗎?”

“覺得采風也沒什麽意思。”

“是沒意思還是聽了我的話後想盡快回來見到我?”

兩人的你問我答暫時告一段落,梁颀轉移話題說:“下次不要随便和別人打架了,很危險。”

蔣濟維不高興地說:“那不行,又不是打不過。”

“而且,”蔣濟維的眼睛在梁颀身上轉了一圈,“你算什麽別人啊?”

其實聽了梁颀的話後蔣濟維有些生氣,沒錯了,一直以來梁颀的确是這樣的人,我行我素,因為怕被麻煩纏上所以一直拒絕麻煩會産生的可能,現在說這種話,他是覺得自己幫他出氣會令他有負擔嗎。

蔣濟維不由産生了那天看着視頻裏的海邊下午一樣的感覺,無論朝梁颀走多少步,他和梁颀仍像隔着一個宇宙。所以他又回到了原來的話題:“你是因為我說想你了才臨時改變主意回來的嗎?”

确定這個話題已經逃不過去之後,梁颀才說道:“也許有這個可能。”

誰知蔣濟維并不買賬,很煩躁地說:“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不要把話說得這麽模棱兩可。”

這麽多天因為梁颀産生的負面情緒原本被包裹得很好,此刻被撕開了一個裂口,蔣濟維将藏匿在裏面的情緒統統傾倒了出來。

“為什麽你總是喜歡給我不切實際的幻想并且不阻止我呢?如果不喜歡我,就麻煩你在我表示好感的時候離我遠一點吧,我是一個只相信我感覺的人,哪怕你說不喜歡我,行動上給我的感受卻不是這樣的話,我依然會以我的感受為主。”

蔣濟維明知理虧卻仍要理直氣壯地說,明知話一脫口關系就回不到以前了仍要不管不顧地說,明知現在表情很委屈并不體面仍要語氣故作鎮定地說。但是梁颀靜靜地看着他說,覺得蔣濟維此刻說的話很可愛,表情也很可愛,眉毛和鼻子皺成一團,因為生氣,黑白分明的眼睛隐隐浮現出水光,此刻正波光潋滟地瞪着他,仿佛要在梁颀的身上瞪出個天地來。不過梁颀猜想蔣濟維應該是不會哭的,他很讨厭把話說明白,很讨厭把心中想法曝在陽光底下一覽無餘,可與這些相比,他想他還是更讨厭看到蔣濟維有萬分之一流眼淚的可能。

所以梁颀放低了聲音,讓他接下來的話可以顯得鄭重一點,他首先肯定了蔣濟維的話:“是的,你說得沒錯,我是因為你說你想我了我才忍不住改變主意回來的。”

梁颀嘆了口氣,太不适應說這種話了,所以他給自己做了下心理建設接着說道:“我喜歡拍電影還有一個原因,電影可以承載我一部分的想法。那些說不出口的話和別人無法察覺的情緒,電影可以代替我說出口。”

蔣濟維又瞪了他一眼,這人怎麽又在該死的時候談論該死的電影。

“一直以來,我都是這樣過來的。但是那天在海邊,你說你想我之後,我才發覺我也很想你,所以我開始思考,為什麽會想你呢?這種感覺對我來說非常陌生,之前也沒有類似的經驗可以供我參考。但沒過多久我還是有了答案,肯定是因為我也喜歡你吧。”

蔣濟維聽到這句話,第一反應不是欣喜,而是有點惱怒。這樣簡單且顯而易見的一句話,梁颀居然考慮了這麽久才說出口。光是想想還不夠洩憤,蔣濟維輕輕踢了腳邊的石子,看着它在梁颀的鞋子上留下一個嶄新的黑色印記,而後就迫不及待地吻住他。

和第一次那個帶了點莽撞的吻不同,上一次蔣濟急于把關系捅破,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味。這一次蔣濟維是小心翼翼的,仿佛梁颀連同剛剛的話一起只是水中的一個倒影,輕輕一陣風倒影就會不成樣子。他先是吻了吻梁颀的鼻尖,随後又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也許是有些癢,也許是別的原因,梁颀悶悶地從鼻腔溢出笑聲。蔣濟維懲罰地咬住梁颀的下嘴唇,稍微一用力,口腔就蔓延出一股細微的鐵鏽味。

梁颀吃痛地皺了皺眉,卻沒有推開他,反而用手撫摸着蔣濟維的臉,加深了這個吻。蔣濟維在這個吻中變得有些呼吸不暢,臉也很紅,但是他始終睜着眼睛,梁颀可以從他的眼睛裏看見自己的眼睛。

過了很久,梁颀放開他。

蔣濟維喘了一口氣後小聲問道:“是不是不用等到你去美國了?”

梁颀知道他在問什麽,明知故問:“你那天沒有睡着啊?”

蔣濟維心虛地錯開眼睛說道:“只是犯困了而已,意識還是很清醒的,也沒有完全睡着……”

梁颀在蔣濟維前言不搭後語的敘述中握住了他的手,這不是他們第一次牽手了,可無論是冬天還是現在,蔣濟維的手永遠都是這樣熾熱,仿佛一汪活水,永遠不會枯竭。蔣濟維已經朝他走了這麽久了,所以這一次可以換自己朝他向前一步,梁颀感受着手心傳來的溫度,打斷他的話說:

“嗯,我們不要再浪費時間了,現在就在一起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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