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結婚冷靜系統
第001章 結婚冷靜系統
“車十分鐘後到樓下，別忘了帶證件。”
“好的，我很快就到，謝謝您來接我。”
江沉星一邊對着鏡子打領帶，一邊溫柔和緩地應聲。
手機那端傳來了輕不可聞的嗤笑聲，楊望顯然是覺得江沉星從容的模樣有些虛假，便故意冷言刺他：
“你最好快點，去晚了就要排隊，我可沒那麽多時間花在這種事上，錯過了這次……呵。”
楊望的言下之意昭然若揭——今天這證要是領不成，你江沉星再想進我楊家的門可就難了。
若有旁聽之人可能很難想到，如今這冷漠含諷的對話，竟出現在兩人即将去領結婚證的準夫夫之中。明明是人生一大喜事，他們卻一人平靜自若，一人拿腔拿調，仿佛在談一場甲方讓利過多的生意。
雖然這也的确是場生意。
聽着楊望頤指氣使的話語，江沉星絲毫不惱，僅僅溫聲答道：“好的，一切以您的安排為優先。若是您趕時間，那改個日子也可以。”
楊望：“……”
楊望徑直挂斷了電話，江沉星也不意外，眼神都沒變一下。他看着窗外明媚到灼熱的陽光，略作猶豫後還是将準備好的西裝外套挂在了緊實的小臂上，拿起桌面上的手機就往門外走。
可江沉星剛走到玄關按下門把手，便發現房門被鎖住了。他蹙起眉頭越發用力，可無論再如何按壓，門把都絲毫不動，老舊的大門更是晃都沒晃一下。
江沉星十分确定門沒有被鎖上，但就是打不開，不由得疑惑自語：“門壞了？”
【門鎖沒壞，是我禁閉了空間。】
冰冷而機械的男聲突然從背後響起，驚得江沉星瞳孔一縮。入耳的音色實在太過詭異，宛如電流和金屬管碰撞，語調又不帶絲毫感情起伏，就像是古早科幻片中一心統治人類的機械BOSS。
Advertisement
一時間，江沉星還以為自己被卷入到了什麽靈異陰謀當中。
但江沉星是個相當擅長随機應變的人，他迅速冷靜下來，做足心理準備後轉身回看。映入眼簾的東西卻極為出乎意料，令他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只見一本紅色的結婚證懸空停滞在江沉星面前，模樣制式都和他即将在民政局拿到手的證書一模一樣。但細看之下就會發現，那紅色封皮上居然還打了個大大的叉，中間也有隐隐的撕裂痕跡，別說喜慶，反而充滿不詳。
結婚證用着古早AI的電音開口道：
【宿主江沉星你好，我是結婚冷靜系統ZS886，很高興為你服務。】
結婚冷靜系統？
即将去領結婚證的江沉星眉頭一挑，似是感到有趣。
-------------------------------------
作為一個年紀輕輕就經歷頗多的人，江沉星并沒有對出場就不懷好意地封閉空間，造型還稀奇古怪的系統抱以偏見，而是相當有耐心地坐回客廳的沙發上聽取對方的來意。
……随即便聽到了一個在某綠色網站上十分常見的替身文學故事：
霸總對初戀白月光念念不忘，便找了個替身來應付家人的催婚。不料婚宴當日，白月光凄美登場，霸總追愛而走，替身獨自完成笑話似的婚禮。
之後替身負責被嘲笑被針對被欺辱，霸總負責和白月光上演兩人都插翅難飛的愛情戲碼。當霸總和白月光終于在一起之後，卻發現替身竟博得了霸總家人的好感，霸總的家族非但不允許兩人離婚，還瘋狂針對白月光。
霸總對替身極為厭惡，在白月光的撺掇下，強行拉着替身上了一檔婚戀綜藝。替身在直播綜藝中醜态百出，一副只靠臉入贅豪門的廢物模樣引來了無數黑粉。黑粉憤怒深扒替身的黑歷史，竟發現他不但曾在酒吧賣唱做過很多低賤職業，還是一個殺人犯的兒子！
替身從此身敗名裂，無論去哪裏都人人喊打，霸總的家人們也覺得有這樣的兒婿很丢臉，便同意兩人離婚，把替身逐出家門，以往看不順眼替身的人都來踩上一腳，令他受盡恥辱。
最終，窮困潦倒又受盡非議的替身在家中割腕，結束了他年輕的生命。
可以說，這個故事和典型替身文學唯一不同的就是結局：霸總成功和白月光喜結連理，替身則自盡而亡。
這種不同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這本就不是爛俗狗血故事，而江沉星領證結婚後必定會迎接的未來。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作為故事中的可憐替身本人，江沉星托着下巴盯着眼前的紅色小本本，實在忍不住好奇心：
“你到底是用什麽部位發聲的？”
系統顯然沒想到江沉星會先問這種無關緊要的事，但還是一板一眼地解釋道：
【我沒有具體形象，聲音會直接傳入到你的腦海中。如今你看到的外形，只是為便于人類理解的一種人性化服務而已。】
打了個大叉的結婚證到底哪裏人性化？江沉星試圖争取讓系統換個不那麽辣眼睛的形象，可惜這高維存在是個相當不近人情的家夥，迅速拉回了話題：
【你對自己抑郁自盡的下場沒有任何想法？如果你就這樣和楊望結婚，永遠都無法獲得真正的幸福。】
幸福？江沉星有些諷刺地勾勾嘴角，還真是和自己相距甚遠的詞語。
“想法嘛，的确有一點。”
一直半靠在沙發上的江沉星突然坐直了身子，用着深邃幽黑的眼眸直直地盯向系統。當他收斂笑意，不再故意做出一副溫和模樣時，冷峻英挺的五官所具有攻擊性便暴露無遺。
傲慢淩然的氣勢，出衆奪目的容貌，此時的江沉星就仿若俯視衆生的神祇，能給人帶來幾近窒息的壓迫感。
這種氣質，不應該是一個甘願被包養的下賤金絲雀所具有，但在江沉星身上卻仿若與生俱來。
可惜系統非人，更不存在任何情感，它沒有受到驚吓，只是一動不動地懸滞在半空中任由打量。
江沉星盯了系統片刻，突然覺得很沒意思，便收回視線，懶洋洋道：
“我還以為能被稱為系統的都無所不能，再不濟預言未來時也得開個第三上帝視角吧。結果你倒好，作為故事的敘述者還搞個外聚焦，只看人物行動，不管心理邏輯？”
聽了這略帶諷刺的話，系統才想起江沉星目前正是某985高校的中文系大四學生，它迅速運算，推測對方話語背後的含義：
【你是說，身敗名裂的下場是你自己選的？】
江沉星颔首：“很大概率。”
雖然江沉星無法預知未來，但他相當了解自己和楊望，光聽系統幹巴巴的敘述就能迅速找出真相。
“我對楊望沒有絲毫感情，願意被他包養也只是為了錢。你知道我答應和他領證能獲得什麽嗎——三千萬。三千萬買一個頭婚身份，不虧吧？”
只要有了這三千萬，起碼接下來幾年，江沉星都不用再擔心母親的醫療費了，還能雇更多更好的私人偵探查出當年的真相。
江沉星向來是個很有未來規劃的人，他只把楊望當成人狂錢多脾氣爆的傻逼老板，每個微笑都是職業素養，對其并無任何好感。他們之間只是錢貨兩訖的關系，拿到錢後江沉星肯定巴不得離婚，所以婚綜的那些事，大概率是他和楊望為離婚一起對楊家人演的戲。
不過江沉星倒沒想到自己會同意那種身敗名裂的演法，他可沒興趣當白月光的踏腳石，更不願意把自己的傷疤撕裂給人看——那江沉星願意如此自輕自賤，只可能是因為楊望給了他連金錢都不能相較的好處。
會是什麽好處呢？會是……那件事嗎？
想到這，江沉星有些坐不住了，他甚至恨不得立即飛奔下去和楊望領證，然後讓時間快速跳動到身敗名裂之前，以此換得那份自己渴望已久的交換條件。
至于最終自盡而亡？江沉星不明白未來的自己為何會如此怯懦，更懷疑系統話語中的真實性。但無論如何，既然已經預先得知未來，江沉星就絕不會再讓自己淪落到那般境地。
“抱歉，結婚冷靜系統ZS886，我可能無法如你所願。”
江沉醒站起身來，對系統露出了一個看似略帶歉疚，實則毫無真心的笑容：
“未來是我自己選的，我願意承受一切代價，你還是去尋找別的宿主吧。”
【……】
系統驚呆了。
準确地說，作為一個由數據和算法組成的，目前沒有任何情感的系統，它并未擁有“震驚”的情緒。但他哪怕掌握囊括百萬個小世界歷史的數據庫，也無法推算出江沉星為何會在得知自身的悲慘下場後，反而更加堅定結婚的決心。
不是都說新手世界很簡單的嗎？
第一次執行任務的系統經歷了短暫的運算空白，它試圖尋找解決方案，便立即複盤自己和江沉星的對話，尋找問題所在。
系統很快意識到，自己僅僅告知了江沉星的下場，卻沒能展現自己的價值，更未說明目的。它甚至因為新手系統的權限不夠，連未來的“真相”都沒能搞清。
也難怪江沉星會覺得它是個什麽忙都幫不上的廢物系統，更願意抓住現有資源（楊望）了。
【請等一下。】
系統立即叫住了又往門邊走去的江沉星，言簡意赅道：
【結婚冷靜系統隸屬于命運局，任務是避免宿主被惡婚毀掉人生，幫助宿主找到真愛獲得幸福。】
【命運局是淩駕于萬千世界之上的高維存在，作為其中的一份子，我能夠做到很多普通人難以想象的事情。只要你願意配合，我就可以實現你的心願。】
系統一語道破江沉星此時，或者說執著多年的最大心願：
【比如證明你父親的清白，找出那樁兇案的幕後黑手。】
江沉星停下腳步。
他緩緩地、慢慢地轉回頭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