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罐頭

第18章 第 18 章 罐頭

被紀惗這樣的契約老公親一下, 很難覺得是冒犯。

他清澈漂亮,私下裏又柔軟的像只袒露肚皮的貓貓。

鄧惑不作計較,反而心情很好。

她繼續用微博小號刷相關話題。

短短時間裏, 居然連同人圖都有了不少。

不知道是誰靈感湧現, 把鄧惑畫成用尾巴卷着黑莓的狐貍, 把紀惗畫成叼着白莓的貓貓。

前者漫不經心, 冰冷勾人。

後者天真爛漫,又甜又嗲。

細看真是十分神似。

唯粉在評論區怒噴。

[我哥是這樣的人嗎, 人家成熟穩重,被你泥成什麽鬼樣子了!!]

[OOC了吧, 把DH畫成狐貍确實很貼切,但是JN是這種嗲精設定就離譜#無語]

CP粉們越嚼越對,越對越嚼。

[你說得對,惗惗對外人是高冷之花,但是他對她就是超嗲超嬌啊!]

[如果說惑姐是冰塊晃蕩的黑咖啡,他就是趴在上面的草莓雪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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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uli惑姐明明也有甜的一面好吧!]

[樓上的樓上好有道理,冷酷如惑姐也不能拒絕甜甜的草莓雪頂!]

相關産出開始滾雪球起來, 在婚禮熱搜後有種團建般的熱鬧。

[黑莓狐貍X白莓貓貓,想要周邊,敲碗等]

[那個, 娃團, 你們有沒有興趣……]

[帶我一個帶我一個!!今晚婚禮物料都好好品!!看起來那麽知性低調的兩個人居然選了這麽少女心的主題,不知道的還以為大學早婚!]

鄧惑看得好笑,存了幾張狐貓圖當屏保。

再看向紀惗時, 他已經偏着她的方向睡着了。

他對她從不設防,任何時候都很好讀懂。

她無聲地看了一會兒,也偏着他的方向, 倦然入眠。

有些不安在被慢慢放下。

紀惗夢到藝考前的那個雪夜。

張語冰有時候很煩人,朋友圈全是雞血口號,以及XXX又取得了XX好成績的宣傳大字報,屬于教培界的微商。

紀惗本來想屏蔽他,看見這人又新發一條公開課宣傳海報。

[央戲表演系博士生導師特邀講座]:

最強考點解讀,藝考生不可不看的珍貴分享!

張語冰還評論了自己的這條朋友圈。

老張:還剩五張票

老張:沒有票了,謝謝大家的熱情詢問[抱拳]

少年選擇直接打電話。

“那個講座還有票嗎?”

張語冰反應了一會兒:“這麽上進啊?是你自己想去還是幫朋友要?”

“自己去。”紀惗懶散道:“我媽天天念叨,我去裝一下好學。”

“誰信啊。你明明卷得要死。”張語冰直接拆穿:“你就喜歡演自己根本沒努力,輕輕松松無痛考高分。”

“真是幼稚……”

“所以有沒有票,”紀惗說:“給我個機會,我過去死裝。”

“行,我找同事幫你要個內部票,明天晚上六點,總部最大的教室,一定要來啊。”

張語冰怕他浪費機會,還是唠叨起來:“這個錢教授教過很多明星,他真的很有點東西,你好好學知道嗎。”

“嗯。”

今天倒是很聽話。

張語冰沒多想,替他留好了票。

到了時間,紀惗準時過去上課。

他提前一個小時過來,差點沒搶到位置。

平時紀惗很少來這種地方,但今天來,連戴口罩都不用。

所有人都在一心掙前程,沒人會浮誇又做作地追捧他要簽名。

相反,有些人在認出他的臉以後還會面露戒備,有隐約的敵意。

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時候,紀惗已經拍戲多年,這對很多人來說就已經是不公平。

紀惗心知肚明。

那沒辦法。他慢慢悠悠地穿過人群。

我從小長得可愛,全國人民都喜歡,你去投訴全國人民吧。

現場都是望子女成龍成鳳的家長,把座位讓給未來無限的孩子,自己擠在臺階或牆邊拿着筆記本聽講。

主辦方原本靠門票限制入場人數,但家長都在想辦法鑽空子擠進來,現場空氣難聞的像客運火車站。

少年的耳朵在聽教授講課,眼睛在看湧動的人群。

直到五分鐘後,瞟見一個熟悉的高馬尾。

隔着幾十米,他的視力不是一般的好,還能進行錨點式比對确認。

是她。

紀惗十幾歲時恃才傲物,見競争對手平平無奇,也就不再多看。

張語冰是不是沒見過世面。

他随手寫了幾筆重點,心裏不肯承認那女孩很好看。

晚上八點半,講座順利結束。

家長們一擁而上,千方百計地想問問建議,或者輾轉着要個聯系方式。

教授哭笑不得地往外走,蠕動的人群也跟着緩慢随行。

直到走出樓外,擁堵路況才終于得以緩解。

教授很想下班:“不好意思,今天先……”

“再問一個問題!!”

“老師加個微信吧求求您了我孩子做夢都想去您的學校啊!”

“剛才您講的課我還有幾個地方想請教一下!”

紀惗雙手插兜,感受着口罩裏霧氣聚散。

北京的冬天冷得像刮刀子。

如果比喻再難聽點,像冰冷的一個個大耳刮子。

有上班族騎着車路過,被大風耳刮子扇得連人帶車都在晃。

他看見那教授被圍得都快陷進去,覺得人群都跟風的好笑,轉頭準備走。

路燈下,那女孩站在公交站牌旁邊,在邊背書邊哈氣。

紀惗打量了一會兒今年全專業第一的競争對手,狀似無意地過去等車。

他在她旁邊站了五分鐘,瞥見她翻單詞本的指節凍的通紅。

紅圍巾很保暖,裹得她只露出一雙眼睛。

烏黑透亮,朝氣洋溢。

漫天的雪洋洋灑灑地落下來,被風卷着往更遠處吹。

雪粒兒落在他的肩頭,她的發上。

他們都像被裹了一層冰絲絲的糖霜。

“你覺得那教授講得怎麽樣?”紀惗狀似無意地搭話。

鄧惑被提醒了一下,匆匆側身看公交車來了沒有。

634路你是不是靠四個輪子在路上爬啊。

“我沒聽。”她說:“我在寫數學作業。”

紀惗:“……?”

張語冰,你知不知道你最器重的學生是這個德行。

你稍微器重我一點OK嗎?

“還是有點東西。”他有意炫耀:“比方說對方法派的體系化拆分。”

“這人每年都過來講這個,”鄧惑把手和單詞本都塞進羽絨服口袋裏,冷得原地蹦了蹦,羽絨服帽子也在跟着蹦:“換湯不換藥,全是廢話。”

“那你還過來聽?”

“我來觀察生活。”鄧惑說:“票是張老師硬塞的。”

“他經常給我布置作業,讓我憑穿着神态習慣猜每個人的職業,每周交分析體會。”她瞥他一眼,繼續看車來的方向。

“很好用,你可以試試。”

紀惗有點不爽。

他明顯不是被偏愛的那個得意弟子。

公交車如同沙丁魚罐頭般龜速過來。

車門一開,兩三個人五官變形地擠出來,更多人處在極限壓縮狀态,用眼神懇求別再上人,這車都要擠爆了。

“後面兒的刷卡下車,前門上後門下!”售票員在車上小座裏舉喇叭:“都往裏頭擠,上人了,快點兒,哎黃帽子那個你別一屁股坐司機臉上!”

學生們強忍不适往車上擠,車廂深處已經有人雙腳離地,更多人怨聲載道。

鄧惑剛才還一副小大人的從容模樣,現在臉色慘白。

她沖着裏面喊,聲音很亮。

“師傅!下一班什麽時候來啊!”

紀惗看得眉頭直跳。

他今天觀察的生活一股罐頭味兒。

“得三四十分鐘!”司機喊道:“下雪了,路不好走,好多地方在堵車!”

“完蛋了。”鄧惑說。

她長長呼吸一口氣,像是準備去潛水。

“麻煩你,”她偏着頭,也沒看清男孩長什麽樣:“你推我一下成嗎?”

紀惗:“啊?”

鄧惑撲進蠕動的人群裏。

“推我書包!”她大聲喊:“我塞不進去了!”

更多人被壓縮到窒息的地步。

“操了,真不能上人了,別上了,快擠死了!”

“你們往裏頭進點兒,我得回家啊!”

“滴,學生卡。”

“誰家包子都擠成煎餅了,操!”

售票員坐在為數不多的位置上,機械地繼續喊。

“前門上車,後門下車,都往裏頭擠擠!”

師傅還在看表,吆喝道:“關門兒了啊,趕緊的!”

鄧惑真急了,又扭頭喊:“實在不行你踹我進去!謝了啊!”

紀惗親眼看見公交車後門徐徐關上,徐徐關不上,陷入死循環。

人和人的臉都貼在玻璃上,表情扭曲。

他覺得荒謬,還是用最大力氣推她書包,像在擠一長串兒的壓縮餅幹。

司機關門關不上,有點急了:“快點,要開車了!”

紀惗一個猛推,後門啪的打開,有兩三個試圖從後門上去的學生骨碌碌掉出來。

司機生怕遲到扣錢,關門就跑。

掉出來的學生拍着鐵皮車身大吼:“師傅——我還沒上車啊——”

司機就當沒聽見,長長公交車不堪重負地繼續往前開。

紀惗本來以為鄧惑會在站穩以後對他說聲謝謝,哪想到人一擠進去就會被頃刻淹沒,他都不知道這姑娘被淹到哪兒了。

少年還算冷靜地目送着公交車離開。

壞了。他剝了根棒棒糖,一邊目送一邊想。

唯一的對手被做成罐頭了,生死未蔔。

還剩幾套卷子要不別刷了。他搞不好能保送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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