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難哄
第19章 第 19 章 難哄
點鈔機響個不停。
幾個會計在客廳中間埋頭敲鍵盤, 助理在幫忙核對禮金本上的姓名數目。
有人随現金,有人随美金,也有人随金條。
“金條是不是有點離譜, ”阿土在掂分量:“薛老板他們家還不死心, 以前想上門攀親事拉交情, 這回趁着結婚又來打點關系。”
小呂在旁邊發咖啡。
“都辛苦了, 惑姐給咱都發了加班紅包,記得群裏領。”
會計們整齊擡頭。
“謝謝惑姐!!”
“老板大氣啊!!”
鄧惑在癱着卸妝敷臉, 終于結束漫展般的一天。
她的頭發今天噴了太多東西,還要經歷兩個小時的清洗保養和發膜。
畢竟是鏡頭前的第二張臉。
理療師在挑選草藥球。
“您累壞了吧, 先睡一會兒?”
“我經常睡不着,”鄧惑說:“您幫我挑能放松安神的那種。”
Advertisement
紀母也在理療室裏放松,半個小時後還約了麻将。
“小惗讀小學那會兒,學校老是安排讀三遍五遍課文,讀完簽字。”
她慢悠悠地回憶道:“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孩子一念課文我就想睡覺。”
“我有段時間生意太忙,搞得有點神經衰弱, 晚上又累又沒法入睡,靈機一動想到把他喊來念課文。”
鄧惑好奇:“有用嗎?”
紀母用力點頭:“比褪黑素好使。”
沒聊幾句,紀惗換回睡袍過來打招呼。
“正說到你呢, ”紀母看了眼微信群, 準備提前走人:“你給小惑讀個課文,我先去康嬸那邊。”
二十七歲的紀惗:“……您慢走。”
門又關上,青年看向鄧惑:“課文?”
鄧惑:“我提了句睡眠不好。”
紀惗了然。
“今天婚禮辛苦了, ”他說:“高跟鞋穿了那麽久,腳後跟上藥了嗎。”
她點點頭:“是有點擦破皮。”
“我小時候太話痨,我媽可能是嫌我煩, 才覺得我連讀課文都催眠。”
他不介意當一會兒她的褪黑素。
“但你可以試試,萬一有用呢。”
隔壁就是書房,紀惗去挑了一本散文,重新坐在她的手側。
他翻開娜恩·謝潑德的《活山》,如午夜電臺播音一般,聲線微沉。
“入睡前這些靜默感知的瞬間,是一天中最有價值的時刻之一。”
“卸下所有的執着,我和天地之間再無一物阻隔。”
“紀惗。”她忽然說:“我聽過你讀書。”
有些記憶褪色多年,連輪廓都快要遁形。
她忽然想起來了什麽。
“大四那年,臺詞課每周會點人讀書,”鄧惑的回憶在逐漸清晰:“老師點到你的時候,你讀了一段《陌生女人的來信》。”
紀惗好像不記得這件事了,輕嗯一聲,漫不經心地翻書。
她嗅出他情緒有點低落,原因不明。
“你讀得很好,至少其他人讀的時候,我都在補覺。”
鄧惑不太會誇人。
“而且你的聲音一直都很有識別度,清澈又有磁性。”
紀惗嘆了口氣:“謝謝。”
他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像是想避開什麽,繼續為她讀《活山》。
紀惗的聲音很美,像秋夜裏的南風,還散着黃昏時的餘暖。
他讀起天光傾瀉時穹頂下的群山,黎明時夢海之上的牝鹿,以及枝頭蹦跳的鳳頭山雀。
她初時在跟随着感受畫面,仔細聆聽。
不到三分鐘就意識斷鏈,只身墜入長夢裏。
紀惗見她已經恬然入睡,仍是放低聲音,又讀了十幾分鐘。
直到她睡得更沉,才輕輕起身離開。
關門的聲音微不可聞。
本能一緊,鄧惑即刻清醒。
她勉強睜了一會兒眼,确認自己是安全的,又沉沉睡去。
新婚後不久便要進組了。
眼看着大小行李箱陸續收好,提前發往影視城所在的酒店,鄧惑松了口氣。
她在紀惗家住得很惬意,但總會有種自己是什麽大河時代公主,或者大清遺留格格的錯覺。
定妝照還是在北京拍,聽說這次的戲服定做都請了老師傅,仿古首飾也很有品,點翠用染色絨做得特別拟真。
拍照的時候,康杜一邊看他們,一邊看手機。
看着看着臉垮了。
幾組拍完,他示意大夥兒收工休息,讓宣傳那邊挑幾張好看的拿去做預告海報。
“新婚快樂,”康杜說:“你們卸完妝,跟我去一下會議室。”
鄧惑有種不好的預感。
今天拍定妝照,男一沒來。
她很快換回衣服,轉去會議室的路上,手機震了震。
[AAA臨時丈夫生日0824外出記得多營業]:男一跑了。
[惑]:。
紀惗已經在陪導演安詳喝茶,阿土爐火純青地泡完功夫茶,去角落呆着了。
“草草草草草!”康杜暴怒噴火:“寧可賠錢都要跑,還是男一號!!”
鄧惑拉開椅子坐下:“您消氣,運勢也是衰而後勝,這是給咱們加添頭。”
“不過,男一跑哪兒去了?”
康杜名聲很響,口碑也好,她有種奇異的猜測。
“又TM去征戰好萊塢!寧可演男三都不演老子的男一!”
鄧惑對那個好萊塢片子産生濃烈的好奇心。
康杜見她似在走神,抽了口冷氣。
“你不會也想去美國吧?美國人要抄我老家?”
小兩口同步搖頭。
“不走就好,話又說回來了,”康杜說:“他一走,男一位置空出來,有好幾個腕兒都願意來。”
鄧惑不合時宜地想開玩笑:“腕兒不願意去征戰好萊塢?”
康杜雖然是糙老爺們兒,眼神已經像深宮妃子一樣幽怨。
“我挑來挑去,論氣質能力,你老公都适合演男一,”康杜又吞吞吐吐起來:“但是吧……”
鄧惑溫和地否決:“也沒有幾個人比我老公紅。”
紀惗眉眼彎彎。
“但是吧……”康杜但是了半天,像是被自己的話噎着了:“韓新河不光願意來,而且願意降片酬,但他只演男一。”
紀惗臉色臭臭。
這事兒太冒昧了。
康杜昨天晚上就心事重重,把這事跟吃瓜第一線的老婆講了,被老婆拎着耳朵教訓半天,還不敢還嘴。
韓新河是誰,文藝片新晉影帝,片酬低能力強外形條件好。
偏偏他和鄧惑的關系現在在公開的冰河期,現在直接敢下明棋。
他資歷這麽淺演男一,人家紀惗是正牌老公還降番演男二,瘋了吧。
韓鄧的舊聞,圈裏圈外都聽過,其實很浪漫。
韓新河中專畢業,沒成年時就已經是小有名氣的網紅,受MCN公司蠱惑去試着拍戲。
網紅圈子裏,他外形天然無整,服裝聲線又很會拿捏粉絲口味,最早一批人氣過億,粉絲黏性購買力極強。
美色瘋狂內卷的娛樂圈裏,他什麽都不是,演戲平淡無奇。
所以一代大網紅成了龍套路人甲,事業轉型墜機。
其他三四線明星不會給這種人好臉色,表面雖然客套,但也點到為止。
直到有一次他演鄧惑的侍衛。
雖然戲份臺詞都不多,但她三言兩語就能點撥到精髓,讓淩厲又偶有溫存的形象格外亮眼。
那也是韓新河第一次有角色小火出圈,讓觀衆們留有印象。
他忐忑地加了她的微信,一邊逢年過節給她的工作室寄禮物和感謝信,一邊大着膽子請教問題。
她很多時候不回消息,有時扔兩本書,有時直接轉推專業老師的聯系方式。
韓新河愣是抓住這一丁點的機會,把能力硬生生往上擡。
他直播賺夠了錢,只想挑戰更高的事業,所以寧可不要片酬也願意演那些小而精的作品。
受鄧惑點播,他拿更多錢投資自己。
去惡補文化課,去矯正口音,去訓練聲臺形表,日夜淬煉。
然後在轉型的第六年憑借《白夜火》拿下柏林影帝,回國後再次斬獲榮譽。
金鯉獎的榮耀之夜,鄧惑是受邀嘉賓,為他親自遞過獎杯。
韓新河一個沒繃住,現場表白,看她時眼有淚意。
幽暗低沉的那五年裏,只有你看見過我。
所有的不得志,所有的不被認可,都在今日雲銷雨霁。
你對我來說是日月一般的存在。
你看見了嗎,我在拼命追逐你,我會離你越來越近。
“鄧惑老師,如果沒有您當初的悉心提點,我很難找到方向,在演戲的道路裏硬着頭皮走下去。”
“今天所有人都在為我喝彩鼓掌,我也真摯地希望,您可以給我一個機會。”
“我真的喜歡你很久了。”
鄧惑當時笑盈盈地接過話筒,回答時得體從容,像百煉成金的公關聖體。
“謝謝你,我也特別喜歡我自己,但願有機會一起演戲。”
“今晚現場來了這麽多導演制片人,大家也都見證了你對事業的追求,祝你再創巅峰。”
當天晚上熱搜第一,#韓新河哽咽表白鄧惑#。
昨晚第十,#豪門太子爺給鄧惑提裙角#。
前天晚上還有熱搜第四,#鄧惑龍幸深夜私會#。
這些熱搜沒什麽新意,只出一條根本維持不了多久熱度。
偏偏連着三天出了三條,節目效果立刻起飛。
[……三條熱搜放在一起看真是好抽象,她喜歡集郵?]
[呃,韓帥哥是不是家裏沒有開5G,虧我還從直播期就喜歡他這麽久]
[公開都跟這麽多男人不清不楚,私下得多亂啊,這圈子髒死了]
[HXH怎麽可能不知道,男人都喜歡她這個調調的,你當他很聰明?]
輿論開始玩梗鬼畜,各路營銷號吃瓜不嫌事大,把和鄧惑有任何關聯的男藝人都盤點一遍,集郵冊瘋狂加碼。
一旦成了樂子,一言一行都會被扭曲解讀,海王人設深入人心。
事後,韓新河雖然發博澄清感謝,表示自己只是得獎太激動開了個小玩笑,但事态已經壓不住了。
[y1s1,她是在公開養魚還是在草什麽很另類的黑人設,營銷團隊上新了?]
[這是海王撒網翻車了吧?姐姐你這麽喜歡跟人暧昧嗎#嘔吐]
[惑粉還洗呢,這也叫潔身自好啊?笑嘻了]
-2-
鄧惑乍然結婚,如同脫困上岸。
結婚證一發,鬧劇才開始不甘不願地進入尾聲,粉絲們終于能有底氣狠狠回擊。
紀惗擁有二十多年的國民眼緣。
他選擇她的同一刻,也是在用職業生涯給予認可與澄清。
康杜發布招募男一的消息以後沒多久,韓新河親自打電話過來,說自己可以降低片酬甚至不要,但只要男一的角色。
康杜的老婆藍雲知道以後怒罵。
“這個鬼男的是不是還肖想她呢?這是把自己代入進男主了吧?”
“紀惗只能演那個又渣又花心的廢物男二,他要當男主去拯救她的命運了是吧?”
“人家小夫妻新婚燕爾,他還玩自降片酬這種把戲惡心別人,離譜!”
“老婆,”五十五歲的資深導演抹了一把臉上的唾沫:“你吃瓜可以,能不能不要回回都罵我,還揪耳朵。”
藍雲痛罵:“太膈應人了!”
“咱閨女上回都看見了……”康杜說:“我也要面子啊,你哪怕回卧室再揪呢?”
他一面愛老婆,一面也顧慮事業,沒有馬上就否決這個提議。
“韓新河直播那會兒就是狼系痞帥風格,這個國師也是鬼才人設,其實很貼合。”
“老婆,現在有演技又顏值在線的好演員不多。像他,明明可以走花言巧語騙小姑娘的偶像路線,硬是在電影屏幕上被認可了,做人也謙遜勤懇,是個好選擇。”
藍雲本來在咚咚咚剁包子餡,把菜刀一遞。
“你來?”
康杜老實巴交地接過菜刀剁餡,委屈隐忍。
“那等會還是我洗碗啊?”
“不然呢?”
“掙錢掙名聲是重要,”妻子叉着腰教訓:“你這電視劇紅了,人家小兩口怎麽辦?”
“拍戲這幾個月,他們兩得膈應吧,拍完戲播出去,粉絲誇男女主這麽甜這麽登對,更膈應吧?”
“你要是把小夫妻給攪合離婚了,你得扣多少功德,你媽還天天在抄經吃素!”
“我就去問一句。”康杜說:“但凡鄧惑或者紀惗不同意,我馬上回絕。”
藍雲恨鐵不成鋼地看他。
康杜聲如蚊蚋:“影帝演男一,視帝演男二,我能開朗成啥樣啊,我做夢都能笑醒。”
藍雲繼續恨鐵不成鋼。
真坐在鄧惑和紀惗的面前,康杜才感覺到無形的壓力。
他感覺自己又當又立,但還是可恥地心動。
今年已經有風聲放出來,鄧惑很可能要拿影後。
她去年的三部電影爆了兩個,很多評委在酒局裏都看好。
如果影帝視帝影後都來演這個本子,現場對戲得有多爽,想都不敢想。
“所以……”康杜說:“我還是尊重你們的選擇。”
他含淚道:“紀先生能來救場,片酬還沒擡價,我已經很感激了。”
“小鄧啊,你要是不願意,咱們也不強求。”
紀惗悶悶地看鄧惑,有點沒安全感。
他覺得她不會接,她都讨厭死那些男人了。
鄧惑在思考得失。
“我得先見一面韓新河,你現在喊他來公司。”
“太好了,”康杜抹着眼淚,仿佛看到事業的全新高度:“他今天來公司等結果,人就在隔壁會議室。”
紀惗面無表情地開口。
“現在不缺演員。”
“有些人目的性太明顯,未必能專心演戲。”
“我先問問他想幹什麽。”
她起身時順勢牽起紀惗的手。
“走嗎,一起過去?”
紀惗看向他們相牽的手,覺得她有點寵着自己。
我沒那麽好哄。他心裏冷冷地說。
“不去。不想見。”
鄧惑失笑,演得很像新婚妻子。
“吃醋了啊?”她俯身親了一下他的臉頰:“你在這等我一會兒,好嗎?”
紀惗小聲說:“好嘛。”
你別跟那人呆太久,好不好?
他知道她在演恩愛,所以什麽都沒有說。
又被親了一下,某人還是有點高興。
阿土目睹老板變臉全程:“……”
隔壁會議室裏,韓新河在看劇本。
鄧惑推門進來時,他壓着呼吸看她,又看向她無名指上的戒指。
聽聞婚訊的那天,韓新河開車的手都在抖。
“你滿意了?”聞希瑜在電話裏冷笑嘲諷:“我查來查去,是你把她逼到結婚?”
“我不相信。”韓新河很煩躁:“圈子裏捆綁炒作也是常有的。”
“你又懂這個圈子了?”聞希瑜罵道:“你這麽懂規矩,你他媽在頒獎禮跟她表白?”
“老子公開場合牽個裙角都怕她心裏不舒服,你直接過火到這份上,他媽的,操了。”
韓新河只知道聞希瑜也在追她。
他和聞希瑜在應酬裏認識,後者對他有敵意,但互相聯系方式都沒删。
做錯事以後,道歉根本沒有用。
韓新河一邊搜網上怎麽判斷微信有沒有被拉黑,一邊喝了一夜的酒。
她再也沒回過消息,和一個從來沒有交集的男人快速成婚。
他第一次希望看到新聞上寫着鄧惑戀情曝光,而不是官宣結婚。
會議室裏,光線有些昏暗。
鄧惑見他默不作聲地看着婚戒,揚起手展示。
“像不像檸檬糖?”
韓新河看着她的緋紅眼睛,喉頭滾動。
“對不起。”他苦澀道:“我不該不跟你商量,公開表白,讓你承受這麽多抹黑攻擊。”
韓新河确實是很韓系長相的男人。
眼睛窄長,眉深唇厚,身材是寬肩配倒三角,很适合三七分蓬松劉海。
這種外型,穿黑色系當酷哥會非常好看,天生五官表現力強,輕易讓人覺得深情或薄幸。
有人說這是初戀臉,有人說他一臉渣男相,但從來沒人說過醜。
早幾年,由于榜一富婆太多,一度有人懷疑這人是職業牛郎從良做了網紅。
鄧惑接過助理遞來的咖啡,抿了一口,說:“都是過去的事兒了。”
“你本性不壞,但是确實在給我添麻煩。”
“這次跟康導要男一戲約,為什麽?”
“我來給你做配。”韓新河說:“你怎麽安排,我怎麽演,所有高光時刻都留給你。”
鄧惑否定。
“作品怎麽整體出彩,你怎麽演,我個人的得失不重要。”
“我知道紀惗是男二,他能做到的,我全都能做到。”
韓新河看着她毫無感情的樣子,鼻頭發酸,笑裏忍淚。
“我不追你,但你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
“畢竟給你添了這麽多麻煩,對不起。”
他不是細膩糾結的人。
他只是知道她永遠這樣例行公事,私下裏捂不熱。
可是紀惗到底為什麽能娶到她。
都是形婚,憑什麽不能是他。
鄧惑摸了會兒婚戒。
她定下規矩。
“你好好演戲,私下不要碰瓷我或者他。”
“我知道。”
“康杜覺得你合适,他眼光很準,不會有問題。”
鄧惑起身,準備結束對話:“沒有別的問題,我就去答複他了。”
“你是因為那些熱搜輿論才突然找個人結婚的嗎?”韓新河突然問。
她停下,表情并沒有變化。
“那些非議抹黑,都是網上游手好閑的人在發出噪音,它們不該中傷到你。”韓新河由衷地說:“你明明已經證明過自己的實力,在電視劇和電影上都綻放光彩,不要在意那些人說什麽,他們都是些垃圾和瘋子。”
“鄧惑老師,您別壓力太大,為這些話消耗自己。”
鄧惑安靜地等他說完,沒有打斷。
過了一會兒,她才嘆了口氣。
“怎麽還是沒有人教你這個圈子的規矩?”
韓新河俊逸的臉上露出茫然。
“網上的每一個人,你聽好,是每一個人,都是我的衣食父母。”
她看着他說。
“他們罵我也好,笑我也好,都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為我買電影票,看完我演的電視劇和廣告。”
“我愛惜自己的羽毛,在乎自己的輿論地位,是我必須做的事情。”
“我必須在意網上的每一種聲音。”
鄧惑再去隔壁會議室時,只有康杜在了。
紀惗等了很久,大概是猜出了談話的結果,說家裏有事,十分鐘前離開了。
她本來想和他一起回家,此刻神色不太自然。
“你願意就好,”康杜知道自己不夠仁義:“你老公肯定心裏難受,你快回去哄哄。”
“呃,還有你和男一的吻戲,不行就不吻了。”康杜說:“我也怕你跟紀惗鬧不愉快,結婚是一輩子的事。”
“之後再說吧,”鄧惑說:“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
紀惗回到家時,剛好看見助理在往外搬行李。
她帶來的秋冬季衣服,她的劇本和書,全都要從他家離開了。
紀惗一言不發地往裏走,不知不覺地來到那架鋼琴前,心煩意亂地彈起巴赫。
好煩啊,他就是喜歡她。
一吃醋,就難受得心口發沉。
何嘉慧過來跟親家打麻将,剛好路過。
“你心事挺重啊?”
紀惗愣了一下。
他坐在原地,心想自己彈的是舒緩古典,怨氣明明不重。
“媽,您來啦?”紀惗強撐出一個笑:“您藝術天賦好高。”
何嘉慧拉過凳子。
“說吧,啥情況。”
我閨女八百米考試跑五分四十秒就喜歡這麽彈琴,連曲子都一模一樣。
鄧惑剛好拉開門進來,前文對話一字不落。
“……”
紀惗一看見她,又把話咽回去,低頭道歉。
“對不起,剛才沒等你一起回來。”
鄧惑還沒說話,何嘉慧要幫忙做主。
“你是不是欺負他了?”
鄧惑:“沒有。”
何嘉慧扭頭看紀惗。
紀惗:“……一點點。”
鄧惑悄悄掐他一下。
還敢告狀。
紀惗被掐得又有點開心。
老婆最近坐得離我好近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