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牽手

第33章 第 33 章 牽手

提交海選資料前, 鄧惑把兩個人的文件都看了一遍。

她的琵琶能彈出流暢簡約的小曲兒,在個人VCR裏以英文簡述自己對二戰期間華人處境的看法,還穿着幾套民國服裝拍了照片。

紀惗練了一手舊式的粉筆字和鋼筆字, 深讀歷史以後寫了一份英文論文, 又以法語拍了一份自述VCR。

她隐約覺得有戲, 不敢往更深處想。

金牡丹獎的頒獎邀約已提前發來, 并且愉快告知,她以去年主演的《霜刃》成功入圍最佳女主角的獎項。

那部戲拍得她頭破血流, 也讓倚刀而生的盲女形象深入人心。

票房雖然比不上更火的一部全家歡喜劇片,但口碑反響都很不錯。

宸姐看到頒獎邀請函時特別開心。

“咱演女主一點都不帶怵!”

“你入圍都兩回了, 今年不管拿不拿得了獎,實力沒得說!”

鄧惑笑得開朗。

“輸了也沒事,其他競争者都是業內老前輩,作品也都很漂亮。”

宸姐确認四下沒人,跟她小聲咬耳朵。

“其實你進組之前,康導那邊就收到這個風聲了,還特意跟我講。”

“我怕讓你空歡喜一場, 一直沒跟你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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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惑用力親了一下邀請函。

有了這份踏實感,再去片場時狀态也在變得更好。

編劇們在聊女主主持祠堂紛争的戲碼,見鄧惑過來, 征詢她的意見。

“這裏寫得很好, ”鄧惑仔細道:“重生前後,元清歡說話習慣會有明顯的改變。”

前世時柔順溫和,所以事事逢迎委婉。

重生徹悟以後, 她能無所顧忌地打斷族伯的廢話,能厲聲反駁旁人潑來的髒水。

與夫家以及母家的關系,她都在重新整肅, 不露聲色地把決定權拿回自己的手上。

編劇一愣,忽然都笑起來。

“姐,你真有眼光,”小編劇說:“這一塊兒是惗哥給你改的。”

“原來男主的臺詞也很啰嗦,惗哥删改的時候看了一眼你的,說以你角色的性格,不可能還聽那個老頭廢話。”

一個好劇本,從立項到演出可能要改數十次。

每一次都是推敲打磨,不斷追求各方面的共鳴和諧。

主演們和編劇團隊一直相處愉快,導演也出力不少,劇本質量肉眼可見地強上加強。

鄧惑轉了一圈筆,修了幾處臺詞,原意未變。

委婉的請示,和悅的勸誡,可以換成簡單直白的祈使句。

語言有壓迫感的時候,人物也更飒爽。

她伏案書寫時,紀惗換好戲袍推門進來。

“剛要和你說這件事,”他想起什麽:“那個臺詞……”

“改得很好。”鄧惑仍在改句子,淡笑着沒有看他:“我老公的臺詞語感,一直是業界上流水平。”

紀惗:“……!”

總編劇:“是啊!惗哥你不能跟我們搶飯碗!”

大夥兒見怪不怪,繼續聊後面的群戲設定,氣氛很嗨。

紀惗緩緩坐在鄧惑旁邊,小聲說:“你怎麽開這種玩笑了。”

他第一次聽她喊這兩個字。

鄧惑很喜歡掌握主動權時的恣意。

她眨了一下眼,翻看了幾頁片場通告單,問:“你不喜歡嗎。”

紀惗耳朵尖都是紅的。

他不自然地說:“我去找康導聊戲。”

遂飛快跑路。

鄧惑撐着下巴目送他跑掉,總編劇剛好拿着文件過來。

“哎?惗哥才來,怎麽又走了?”

美人笑眯眯地給通知單簽字。

她就喜歡捉弄他。

下了戲,主演們在包廂聚餐,大雪天一起吃熱氣騰騰的東北炖大鵝。

柴火竈的氣味樸素又安穩,康導已經喝得紅光滿面,吆喝着所有人一起吃肉。

“也別想減不減肥的,最近天氣冷,體力消耗又這麽大,都多吃點兒!”

鄧惑要來菜單,加了一份菌菇拼盤。

她随手要把菜單遞給服務員,瞥見紀惗在笑着和韓新河碰杯橙汁,又喚了一聲。

“老公,要不要給你加一份鴨血?”

紀惗呼吸一停,靠喝橙汁掩飾緊張。

“都行。”他臉都快埋進橙汁裏了。

鄧惑湊近他,明知故問:“沒聽清楚诶,什麽?”

紀惗快速擦嘴,接過菜單看了一遍。

基本每個字都沒過腦子。

她靠得太近了。

青年在緊急思考又是哪個環節有問題。

怎麽昨晚斷電之前,兩人那麽拘謹陌生,今天忽然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還有心思逗他。

他清楚知道,她不是在撒嬌,是明知故犯地捏貓尾巴。

偏偏也不想反抗,任由她來。

“加一份菌菇拼盤。”紀惗勉強得出結論。

“我已經加了一份哦。”鄧惑笑吟吟道:“惗惗,你喜歡魚籽福袋嗎?”

青年不吭聲地看她。

包廂裏,竈臺上白霧蒸騰,暖氣開了最大檔,每個人的臉都熱得有些發紅。

他表面裝得淡定從容,把菜單交給服務員。

“那先加這些。”

不知道是誰起了個頭,很有興致地唱起了老歌。

席間好幾個人邊吃邊唱,康杜還在試圖拗個假美聲。

喧嚣混亂裏,紀惗悶頭發微信。

[惗]:今天怎麽回事

[惑]:狐狐問號.gif

[惗]:……

紀惗試圖再輸入點什麽。

「你今天第一次叫我老公!」

太幼稚,删掉。

「快交代,在想什麽。」

語氣不合适,删掉。

「老婆貼貼」再配個貓貓捧心的表情。

算了,删掉。

鄧惑與他交接視線,仍是不予提示。

如果不是老徐多講幾句,她可能到合約結束都不會知道,他喜歡過自己。

雖然也不清楚,是大學時短暫喜歡過,還是一直都喜歡着。

她自己不敢往深裏想,寧可讓其他念頭把這個秘密先壓下去。

康杜把一曲《天堂》嚎完,甚至有人站起來叫好,賣力鼓掌。

現場人聲如沸,連服務員都在跟着笑。

一頓飯吃完,大夥兒快活出門,準備拾掇下明天接着趕進度。

厚厚的塑料門簾一推開,冷風直往裏慣。

人們下餃子一樣陸續撲進冬夜裏,哈着白氣感慨。

“嚯!外面好冷!”

“這風刮的,我臉都要幹起皮了!”

“你們裹好圍巾啊,最好戴頂帽子!”

鄧惑走在紀惗身後,準備一起回酒店。

前面的人腳步停頓。

他把她拉到門口另一側,聲音微沉。

“沒戴圍巾嗎?”

“下午太陽很大,圍巾扔車上了。”鄧惑把衛衣的帽子套上:“沒多遠,走吧。”

紀惗嘆了口氣,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給她一圈一圈纏好。

“着涼了又會痛,長點記性。”

鄧惑隔着圍巾輕唔一聲。

他盯着她,沒有要往前走的意思。

美人揚眸看他,長睫很翹。

還不走嗎?

“這時候怎麽不叫老公了?”

男人捏了捏圍巾上的兔絨球。

鄧惑想了想,決定好好獎勵一下這位還在實習期的好丈夫。

她伸出手,邀請性的遞給他。

紀惗怔了一下。

她偏一偏頭。

“走吧。”

他緩緩伸出手,牽住她的手,把兩人交握的手放進柔軟的羽絨服口袋裏。

兩人終于彙入人群,走向百米外的停車場。

其他人并沒有走遠。

“你們看,雪停了,天上好多星星啊!”

“今兒月亮也特別圓!”

“我要拍一張發朋友圈,快幫我想想文案!”

紀惗握着她的手,兩個人慢慢走在人群最後。

他能感覺到長街上卷起落葉的風,也能感覺到他們細膩緊貼的掌紋。

每一秒都是足夠定格的瞬間。

紀惗忽然覺得,他們也并沒有交錯太多年。

哪怕他高中時就追到她,估計也會像現在這樣青澀。

人生裏很多場合都需要演得游刃有餘,但對待最喜歡的人,要用全部真心。

劇組裏所有人都默認他們是真夫妻,也不會有狗仔隊拍這種無聊的鏡頭。

沒有人知道誰在情窦初開,誰在淡笑縱容。

總編劇在給鄧惑看她新拍的星夜,鄧惑笑着點頭,聊起一些有的沒的。

也有人把鏡頭對向他們,邀請拍張照片,夫婦都看了過去,默契微笑。

康杜興致又起來了,胡亂唱着天上的星星參北鬥。

他專注地牽着她的手,融于人群裏,又像是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像是所有內存只能處理這一件事。

“紀惗。”

鄧惑又喚了一聲。

“紀惗,你要不要拍一張?”

青年這才回過神,順着她的目光往上看。

夜幕澄澈曠遠,一絲雜雲都沒有。

月亮像浸在透明的海裏,每一顆星星都細小又明亮。

“很好看。”他認真地說。

“那你拍一張。”

紀惗固執搖頭。

“你是不是笨蛋。”鄧惑把他們的手從羽絨服口袋裏抽出來。

“拍完再牽。”

紀惗問:“還可以牽嗎。”

“嗯,”她拖長聲音:“放心吧。”

他拿出手機,拍了一張今晚的月色,發了微博。

@紀惗:好喜歡今天。[圖片]

再放回手機時,他認真地伸出手,等她履行約定。

鄧惑和他十指交握,把兩人的手捂在自己的口袋裏,大大方方地繼續往前走。

其實她也耳朵尖泛紅,不過演技太好,誰都沒發現。

圍巾散着清澈低郁的香氣,一圈圈地把她圍起來,抵着寒冽的風。

像是他在悄悄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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