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離婚
第58章 第 58 章 離婚
一個月裏, 鄧惑拉着姜翹吃了五回飯,吃得姜翹猛磕山楂片消食。
姜翹在到處跑零配件的生意,一會兒在天津, 一會兒在河北。
剛好這兩地方離北京都近, 她如果回不了北京, 鄧惑還有空去天津陪她吃熬小魚。
早在紀惗閉關演戲之前, 鄧惑就已經在重新整理自己的事業線了。
埃導的電影殺青之際,她便開始主動做資源置換, 減少時尚線的應酬往來,用代言和綜藝換更好的片約。
在人藝演話劇至少要四個月, 像極了畢業後的再次深造。
“所以你等于被栓在北京了,”姜翹吃得額頭冒汗,“老紀又被押在橫店了,你兩朝夕不得見,還是靠綜藝一周見一回?”
鄧惑想了想,說:“我有時候突然會想,要不離婚算了。”
姜翹猛得一嗆, 咳嗽幾聲控訴道:“姐,我在吃魚!”
鄧惑伸手給她拍背,又遞了一杯檸檬茶。
“不用上鏡頭真好, ”她由衷地羨慕道, “你都有嬰兒肥了,不上妝也氣色好。”
姜翹摸了把臉,笑起來:“狗仔一開始還天天跟着拍我, 拍到後面都不耐煩了。”
“不過,別轉移話題,你剛才說什麽?”
鄧惑沉默幾秒, 說:“我發現我這人有時候特別幼稚。”
“我每次發現,我特別想他的時候,心裏會冒出來一個聲音較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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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翹緩緩眨眼:“啊?”
“你不會有這種感覺嗎?”鄧惑試圖比劃一下,“就是,我憑什麽總在想他,能不能別那麽戀愛腦,獨美不行嗎。”
姜翹:“……姐,你對親密關系過敏是嗎。”
鄧惑:“有可能?”
姜翹抱着檸檬茶猛喝幾口,說:“你這其實就是沒安全感。”
“你對象在外地拍戲,以前跟你大半年都如膠似漆地粘着,突然改成一周一見了,你不光不舒服,還不允許自己不舒服。”
鄧惑偏開頭,慢騰騰地剝碟子上小魚的刺。
“我會覺得自己很沒出息。”
“但是——談戀愛就是這樣啊!”姜翹一拍桌子,“你想他就給他打電話,大不了沖過去探班,人家總不能攔着兩口子見面吧!”
鄧惑忍了片刻,小聲說氣話:“所以才說要不分開算了。”
她不想承認自己在依賴他。
姜翹思考片刻,說:“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失去自我了。”
鄧惑點頭。
“你沒事會看看他的微博,朋友圈,以前給你發的短信,而且還發現自己在等他的電話。”
鄧惑認真點頭。
“如果他跟你撒嬌,你能開心一整天,他要是消失一下午,你就提不起興致,吃飯都沒胃口。”
“就是這樣,很不好。”鄧惑說,“有辦法解決嗎。”
“解決個毛線啊!!”姜翹抓狂道,“姐!!你知不知道任何戀愛結婚的人都是這樣!!”
“你喜歡他之前,他喜歡你那麽久,他天天都在過這種日子啊!!!”
某位聰慧漂亮但過于事業腦的美人終于诶了一聲。
“這樣嗎?”
姜翹有點想搖她兩下。
“人家熬了好多年也超辛苦的好不好!!喜歡一個人就會這樣!!”
鄧惑不自覺地深呼吸了一會兒,輕聲說:“你先吃,我給他打個電話。”
姜翹擺手:“打吧打吧,我在旁邊爽吃狗糧。”
電話傳來漫長的等待音。
半分鐘後,通話轉至語音留言,無人應答。
鄧惑默默看向她。
姜翹急中生智,把草莓奶凍塞到她掌心裏。
“先吃點甜的!別的再說!”
鄧惑低頭舀了一口,剛咽下去,手機驀地亮起來。
姜翹簡直像在兼職談戀愛代打,激動道:“他打回來了!”
她一喊完,又覺得好笑,心想這兩都結婚快一年了,她在這跟撮合小情侶一樣是在幹嘛。
鄧惑即刻接了,低聲說:“是我。”
紀惗那邊隐約能聽見場記拿着喇叭在喊什麽,背景音嘈雜混亂。
“我想你了。”他比她還要更快。
她一時失神,垂眸直笑。
姜翹看在眼裏,悄咪咪找老板結賬。
嗯嗯嗯,離婚,女人的鬼話。
道具師在折騰鳥籠和蠟燭,燈光師把濾色紙疊來疊去,總覺得效果不對。
布景弄了半個小時,紀惗也打了半個小時。
直到肖沐川扯了扯他的袖子,電話才遲遲挂斷。
“副導剛才說後天要加一場打戲,你今晚得加練。”
肖沐川點了根煙,見導演又喊編劇過去修臺詞,側身道:“你也知道,拍名導的戲不一定能拿獎吧。”
“嗯。”
“我是圖個新鮮,過來演個男配,”肖沐川漫不經心道:“你圖什麽?電視劇登頂了還不夠?”
“沒安全感。”紀惗拿圓珠筆把幾行臺詞的語氣重新标了一遍,平靜道:“光有錢肯定不行,還得有別的底氣。”
肖沐川慢騰騰地重複了一遍。
“哦……光有錢不行啊。”
那把你的GUCCI皮帶解下來送給哥們抽你幾下方便嗎。
好在進展比預想的要順利。
武術指導先前合作過兩次,在《相見歡》時有幾個過招套路很相似。
幾趟拍完,導演大拇指比贊。
“行了,周末都回家休息一下——道具師留下,布景要重新改格局,那鳥籠還是不行!”
一小撮人叫苦不疊,大部分人如釋重負。
肖沐川剛下戲,随手把假發套扯了,拿毛巾擦滿頭的汗。
“回北京記得去前門給我帶盒驢打滾。”
“沒那功夫。”紀惗笑罵一句,“你還吃上那玩意了?”
“你這純是見色忘義!”
他看了一眼航班,回程時剛好能趕上人藝的話劇演出。
想了又想,還是沒有發微信,打算悄悄帶着花去後臺看她。
鄧惑演的戲叫《百年之約》。
她的角色名喚白越,既是民國時期的中醫,也是新時代的西醫。
而白越的愛人,在兩個時代都是軍人,也都與她有千絲萬縷的羁絆。
飛機有些晚點,紀惗來到話劇院時,演出已經開始了十五分鐘。
他逆着暗光一路向前,在最前排找到自己的位置,仰頭看她。
看她穿着旗袍診脈開方,看她穿着白大褂笑着喝奶茶。
一時間便忘了移開眼睛,也忘了呼吸。
分離是一種很奇妙的事情。
它能讓人們解除對很多事物習以為常的狀态,也能讓人們重新認識原本就刻骨熟悉的人。
紀惗坐在舞臺之下,仰頭看着臺上的白醫生,靜靜地坐到了中場休息。
他一直對她有很矛盾的認知。
像是近在咫尺,又遠到陌生。
哪怕已經成婚相愛,也會一次又一次地重新認識她,又重新愛上她。
鄧惑明顯在打磨自己的臺詞和表演,與《相見歡》和《Eternité》相比,現在又淬煉出了新的風格。
更加自然細膩,也更加動人。
他在中場休息時委托助理去安排甜品臺和菠蘿菊花籃,一直看到演出結束,終于起身離開。
然後回公司開劇本會,和編劇以及影評人約應酬和酒會,始終沒有告訴她,自己其實提前回來了。
周五落地北京,周六參加試鏡,晚上和合作過的導演吃飯,重新開會安排明年的項目進程。
紀惗一直都在笑着,與人品茶,與人聊劇本。
心口卻也在不斷地燒灼。
他的愛人,才華橫溢,美麗耀眼。
他原本是沉定自信的性格,可每一次在重新看見她時,都會覺得,還不夠。
還遠遠不夠。
鄧惑回家時,偌大的庭院空空蕩蕩,只有管家和傭人在鞠躬。
她有點平淡地應了一聲,慢慢回到卧室。
房間太大了,大的不舒服。
紀惗這周末還是沒有回來。
她想了又想,約了閨蜜們過來打麻将。
大夥兒吃吃喝喝笑着鬧着玩到一點多,期間還唱了回K,然後各自散場。
姜翹沒有馬上走,握着檸檬茶看她在搖椅上敷面膜。
“你想過夜的話,我幫你安排客房。”鄧惑指了指旁邊,“小心那只白孔雀溜進來。”
“不,我等會兒還要跟小奶狗約會。”
“這個點?”鄧惑看了眼手機,“你确定?”
“年輕人是這個風格,三點蹦迪五點派對,到了七點喝杯美式去上班。”
姜翹貧完,說:“你今天雖然也在說說笑笑的,但感覺你情緒不對。”
鄧惑很坦然:“你知道我這擰巴性子。”
“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太喜歡他了,實在不行離婚算了。”
姜翹一臉‘我就知道你在想這個’。
鄧惑沉默片刻:“……你知道我在開玩笑說氣話對吧?”
“那你知道你只是希望他多關注你對吧??”
鄧惑抱緊那只毛絨錦鯉,把臉埋了進去。
她悶悶地說:“誰想跟那家夥分開啊。”
話音未落,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姜翹:“……你家應該沒竊聽器和監控吧??”
鄧惑臨時有點不敢接:“我剛才的語氣明顯是在說氣話對吧!!”
她翻出手機,看見來電人是Cathy。
“嗨?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Cathy明顯在踱步,隐約能聽見高跟鞋的輕微聲響。
“有個事,我想來想去,還是必須得跟你講。”
“雖然我人在舊金山,本來想當面跟你說,但确實醫生那邊也需要親自對接。”
鄧惑坐直,有種不安的預感:“醫生?”
Cathy深呼吸了接近二十秒鐘。
“其實,紀惗确實在去年被确診胃癌。”
“他吃的一直是靶向藥,每次去‘體檢’、‘胃病治療’,也都是變相的腫瘤治療。”
“我們都知道他的性格,不敢給他壓力,藥瓶也都換成了維生素。”
“治療方案一直都很平穩,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很配合治療,身體恢複的比預想的還要好。”
“但是在下個月底……他要做最後一次手術。”
“抱歉,到現在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