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明白嗎?老公

第1章 第 1 章 明白嗎?老公。

下午三點五十,一節課結束的鈴聲在淩南大學材料科學與工程學院的教學樓裏響起。

許樂程剛合上書,便被同寝室的李子謙俯下身攬住了肩膀:“待會和動力工程系PK,五點,第二籃球場。”

許樂程收起書:“我去不了。有事。”

“比打球還重要?動力工程系那幫哥們可不好約。”李子謙面露為難,“有事?不能推了?少了你這局不成啊。”

“不能。”許樂程搖頭,“你搖別人吧。”

“別啊。”李子謙不死心,“場上少了你這個主力,我們戰鬥力打折。場下少了去看你的姐姐妹妹哥哥弟弟,我們聲勢也弱了好多。”

“去不了。”許樂程收拾起東西,放進雙肩包裏。

“真不去?”李子謙還想着球賽,不放棄地追問,“不會是瞞着兄弟偷偷去約會吧?”

“不是。”許樂程答得迅速,“怎麽可能是約會。”

一定要下個定義,他待會要赴的這場約,倒是更像“上崗”。

腦子裏想着待會要辦的事,直到被人攔住時,許樂程才回過神來,察覺自己已經走出教室挺遠了。

攔住他的是一起打過幾次籃球的學弟。

但學弟卻不知道為什麽一直說着“學長,我……那個……我……”,反複了幾次也還是斷斷續續地說不出完整的話語。

磕磕絆絆了半天,學弟倒是有些自我憤恨了,他抿着唇擡眼看許樂程,雙耳囧到了許樂程都一眼可見的通紅。

咬住唇,他又說了個半句“學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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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沒誤會你的意思,”許樂程溫聲止住了學弟,态度溫和,“抱歉,我不能接受。”

學弟倏而擡頭,對上了許樂程的眼睛。

許樂程眼尾帶着淺淺笑意微微上揚。他是冷白皮,發色也深,兩相對照下五官顯得越發立體,這讓他的表情舒展開來時自然又明朗,仿佛現在和學弟正在聊的是并不牽涉情緒的課程內容。

他的舒朗自然緩解了學弟好些緊張。但學弟還是抿着唇,從唇齒間擠出了要說的話:“是我不好,還是我的取向……”

“你很好。”許樂程更溫和地拍了拍學弟肩膀,示意他看向自己身後,“不過,看到那邊那枚穿藏藍色外套的帥學長了嗎?”

學弟看向許樂程示意的方向。

十米外,許樂程的三個舍友正等着許樂程和學弟聊完。

學弟的視線投射過去,梁元恒攬住李子謙的肩膀,揮了揮手對學弟say了聲熱情洋溢的“hi”,而穿着藏藍色外套的陸景軒則是給了學弟一個禮貌又得體的點頭微笑。

雖然許樂程什麽都沒明說,但學弟似乎也懂了。他悵然若失地回過頭,雖然明顯消沉了不少,但話語終于不磕磕絆絆了:“對不起,我不知道。打擾了。”

總之都是拒絕,給人一個“非戰之罪”的理由,比去糾結“我為什麽不行”要讓人容易接受、也更好解釋多了。許樂程笑着擺了擺手對學弟自然地說了“bye”,擡腳向陸景軒那邊走去。

四人轉過走廊轉角走近電梯廳,梁元恒問:“這是第幾個向你告白的?你這魅力也是厲害。”

“追陸哥的也不在少數啊。現在的人都大大方方的,喜歡什麽也不藏着掖着,挺好。”李子謙笑問許樂程,“剛那學弟挺帥的,你真一點都不動心?”

許樂程搖了搖頭,沒說話。

陸景軒攬住許樂程肩膀:“你剛是又拿我當擋箭牌了吧。”

許樂程按下電梯的下行鍵,向陸景軒笑道:“老價錢,這個星期你的快遞我來取。”

陸景軒:“我身價漲了。”

“……”許樂程猶豫一下,一咬牙,“再加十包至尊辣條。”

“你怎麽每次都拿陸哥當理由?”李子謙半開玩笑道,“你不是真喜歡陸哥吧?”

陸景軒瞥眼看了看李子謙:“怎麽可能。”

李子謙攬住許樂程的肩:“主要是你總用陸哥當‘男朋友’,不會是真的喜歡陸哥吧?”

“喜歡陸哥有什麽問題。”梁元恒湊近陸景軒,挽住他胳膊還把頭貼在陸景軒肩膀上,夾着聲嚷,“我陸哥這麽帥。”

電梯到了,裏面人還不少。随着電梯門的關閉,小空間裏的話語聲避無可避地鑽進了耳朵。

“救命!确定消息,德語系的研學金啓動儀式,他不來!”

“他不來有什麽好激動的?”

“他不來就不能近距離看真人啊。顏控的執念破碎了诶!”

“诶,真的,你注意過他的唇形嗎?那線條……我都要有非分之想了……”

“不都說薄唇的男人薄情嗎?而且他出了名的冷凜矜傲,就是出席儀式也不會搭理人吧。”

“你懂什麽。有錢又帥到他這種程度,睥睨衆人冷傲不群就不是缺點,而是特點了好吧……”

細碎的竊竊私語聲中,電梯到達一樓。金屬門打開,新鮮的空氣流通了進來。

許樂程第一個跨出電梯,走到綜合樓的玻璃自動門旁。

梁元恒跟了上來,向陸景軒閑閑笑道:“電梯裏剛說的,是傅斯言吧。”

“除了他還能是誰。”陸景軒答。

“雖然第五圖書館是傅氏捐贈,我系額度沒有上限的研學金也是傅斯言提供的。”李子謙倒是不太客氣,“但這種程度,會不會誇張了點。”

可不是。許樂程點了點頭。他也覺得,就,挺煩的。

“如果他只是執掌傅氏國際,就算是确實快狠準地讓傅氏的規模和影響力大幅提升到現在的程度,也不至于被人這麽矚目。”梁元恒說得直接,“但是,他帥啊。”

“我們就難看了?”

“李哥你帥氣,這只是帥氣,傅斯言好看,那是疊buff。”梁元恒說,“維度不一樣。”

李子謙皺了皺鼻子。

“你們不知道嗎?傅斯言打算根據傅氏開始全球化布局的戰略規劃,組建一個全員年輕化的海外團隊,現在已經開始篩人選了,加入這個團隊,自由度和擴展性都很可觀,單單因為這,期待能在他面前刷一波存在感的人就不少。”梁元恒說,“我覺得都可能複刻一年前他來我們學院的研學金啓動儀式後留了微信號,表示傅氏出資的研學金以及和大學的研究項目有任何疑問、意見或者建議都可以直接溝通聯系,結果好家夥,一晚上收到幾百個好友申請的狀況。”

“誇張了吧。”許樂程質疑。

“更誇張的是,”梁元恒壓低聲音,手攏在唇邊,活脫脫老套的八卦姿态,“通過驗證後收到的信息裏,告白的、發照片的不勝枚舉,果照都有。”

“你怎麽知道?”許樂程揶揄,“是發給你了?”

“哦喲,當時留的那個微信根本不是傅斯言本人而是他助理之一。好巧不巧那位助理是我們系畢業的學長。學長在收到轟炸信息後在校友群直接說了這事,示意再給他發也沒用,适可而止來着。”

“也難怪,慕強和對賞心悅目的欣賞是正常的人性邏輯。”陸景軒說,“何況,真能和傅斯言搭上點什麽關系……誘惑真不能算小。”

誘惑算不算大許樂程不知道,但他能确定,和傅斯言扯上關系,麻煩更大。

轉過轉角,許樂程和他們三人分開,往選修課的教室去。

走出三步,手機響起的清脆的信息提示聲響。

鎖屏界面上,一條未讀信息的橫幅提示撞進許樂程眼中。

所謂信息,其實也就幾個字:

【四點南校門】

來自于剛剛人說的、求而不得的,傅斯言。

不帶一個标點,簡單直接到他都不用打開聯系人的單獨頁面就能看完。

明明白白地把發消息來的人對于這場約見的冷淡、疏離、抗拒、敷衍表現得淋漓盡致。

垂着眸子按熄屏幕,壓住心裏因為這條“通知”而翻湧起的隐隐不快,許樂程挑唇淡淡一笑。

合着就你傅斯言煩厭這事、就你不情不願?

是以為我很在意這種彼此抗拒卻又不得不見面的場面嗎?

——那就不得讓你明白明白我的态度了。

下了選修課課,許樂程背着雙肩包離開了學院。

淩南大學有南北兩個校門,南校門距離學院很近,走得快點十分鐘內就能走到。

但把雙肩包背在一側的許樂程踏着閑庭信步的步伐走了十五分鐘,才走近南校門口。

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南校門外學校劃定的專屬停車位上。

即使看見了那輛商務車,許樂程也依然沒有加快步速,而是在校門內恰好能透過镂空欄杆看見那輛車的長椅上坐下了。

商務車內,平時最在意時間觀念的傅斯言已經幹等了十幾分鐘,司機有些坐不住了。他看了看時間,向傅斯言道:“傅總,我給許先生打個電話問問他大概多久能到。”

傅斯言搖了搖頭,擡眼看向校門內。

銀杏樹下的休閑長椅上坐着個眉眼明朗的男大學生,寬松的白色衛衣和牛仔褲和他戴在頭上的深咖啡色耳罩式耳機,以及慢慢刷着手機的動作,烘托出他仿佛不過是課後随意走到這裏、看着初冬暖陽心情很好于是坐下歇歇的自在悠閑。這樣的他和草地、休閑長椅組合起來,很有些賞心悅目的松弛感。

沒有得到傅斯言明确的回應,過了不一會兒司機又開口問道:“傅總,還等嗎?”

傅斯言沉穩道:“等着。”

坐在休閑長椅上施施然地刷着手機、只偶爾向停在校門外專屬停車位置的黑色商務車瞥上一瞥的許樂程一點也沒有顯出着急的意思。他點開明天上課的資料又看了會,才站起身,把耳機取下随意地挂在脖子上,拍了拍衣服,走出了南校門。

司機一個擡頭,忽然看見了走近車子的許樂程。他忙從駕駛室裏下了車,繞過車頭打開後座右側的車門,半是恰到好處地遮擋住能從遠處看見車內的角度,半是禮貌周到地請許樂程上車。

車門打開的空隙裏能看到車裏後座上坐着的人正脊背挺直目不斜視地看着手裏的平板,偶爾微微啓唇說兩個字又閉上,幹脆又冷凜。和他身上清淺的香水氣息一樣,幹淨但冷清,比很多本就不甜醇木質的男性香調還更多了一些疏離的感受。

他也自始至終沒向走近來的許樂程看上一眼,完全和他發給許樂程的那條微信一樣展現出明确無關痛癢的意思,也仿佛根本不會為許樂程比他發過來的“四點”的時間晚到了十分鐘而在意。

這讓許樂程心裏隐隐的不快又翻湧起來。

但司機還保持着禮貌周到的姿态等着許樂程上車,雖然心裏諸多不情願,他也不想為難司機,還是走快幾步到車門邊,向司機道了謝,上了車。

待他在車後座坐定了,司機才很輕地關上後座車門。

空間被封閉的瞬間,說不清具體意味的壓迫感也卷上了許樂程心間。

這輛商務車在物理意義上絕對算得上寬敞大氣,這種壓迫感,許樂程百分百确定都是源于身邊那位在他上車後依然看着pad,仿佛他還是不存在的,傅斯言。

這種意思明确的冷待,很讓許樂程心裏窩火。

許樂程明顯低着的氣場倒是引得傅斯言側過臉看了看他,但很快便收回視線,再度專注在手裏拿着的pad上。

雖然是十二月,但車上空調開得暖,傅斯言只穿着襯衫,袖子卷了幾折,露出瘦削的手腕線條,拿着pad的角度使得手部的線條顯得很有力,延伸的手指也修長得很好看。

許樂程最喜歡的部位就是手,即使對傅斯言有着些氣惱,但覺得好看的時候,還是不由得暗自瞥了兩眼。

但他還是很快移開了視線,按亮手機看了看時間。

司機在駕駛座坐得端正,雙手也緊握着方向盤,保持着随時開車的标準姿勢,卻沒有動作。

而傅斯言依舊沉默地看着手裏的pad,過了幾分鐘,他才開口:不行。”

聲音冷淡、直接,語氣毫無商榷餘地。

許樂程後知後覺地發現傅斯言原來戴着藍牙耳機,而平板的一角顯露出一個視頻頁面,應該是正在開視頻會議。

這讓他沒了開口的空間。

又過了十分鐘,傅斯言再度開了口。

他淡淡說了句“就到這”,放下平板,再度看向了許樂程,先于許樂程開了口:“你叔叔說你……”

說了幾個字,傅斯言卻沉吟了一瞬。他微微挑眉,用一種審視的目光看向許樂程,眉眼間迅疾閃過幾分許樂程一時間get不到的情緒。

“許常磊?”許樂程無謂,“他不可能說我半句好話。你想說什麽就說吧。”

傅斯言點點頭:“他說你從小就任性叛逆,失禮的時候請我千萬多擔待。”

傅斯言的聲音低磁,卻也冷。

“所以這次遲到就算了。以後請盡量準時。”

哦?他先指責上了?

“阿姨也和我說,阿言知禮,懂尊重人的。”許樂程似笑非笑,“根本不征求意見、不管對方是否有安排、就單方面确定時間地點,還理所當然地覺得別人應該遵守你的要求,這是你對禮貌有誤解,還是我對尊重有錯覺?”

許樂程的話讓傅斯言的眸光沉了好些,聲音也更清冷了:“我媽應該給你打過電話。”

“阿姨前幾天問過我今天下午四點半能不能抽出時間,而不是今天通知我必須配合你的時間。不管什麽關系,在做雙方共同決定的時候好好地征詢對方的意見,我們一般把這當是基本的禮貌。”許樂程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是明确的銳利。

他這樣直視着傅斯言,微微挑着唇角,一字一句:

“明白嗎?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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