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首先,我們不是黑店,市場價就是這個數。”

玩笑開完,逄峰還是正兒八經地解釋道:“其次,找我辦事很貴的。你但凡找個行內人打聽一下,就知道我報的已經是骨折價了。”

梁宴還想掙紮:“你們賣東西的,不都說自己是跳樓骨折價……”

“姑娘,這你就不懂行了。你別以為捉鬼跟買白菜一樣,拿個塑料袋一套就走了。而且再說了……”

逄峰說着,往秦澤航那邊擠了擠眼睛:“秦先生恐怕也不少掙錢吧?這點小錢不過塞個牙縫,回報也是相當大的。”

秦澤航扶額:“錢不是問題。但你們必須要保證解決問題才行……”

幾人踢皮球的工夫,孟婆湊過來,在宿缜耳邊抱怨了一句:“這倆人辦事真小氣!都是有錢人,你看小節父子出手多闊綽!”

宿缜感慨道:“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真的是不可估量……”

這時,他又聽見機房那邊傳來金屬相擊的輕響,便向孟婆問道:“為什麽要把江起鎖起來?”

孟婆聳聳肩:“自然是不想讓某些人得逞咯。”

宿缜至今還對所謂的“情敵”關系無比疑惑,這會更是摸不着頭腦。

不過孟婆說的話裏,也有一點文不對版的地方。

若是只想阻止羅叔,逄峰完全不需要鎖上江起的房門。而他之所以這麽做了,一定是為了阻止江起出門,從而見到羅叔。

但他這麽做,又是出于什麽目的?

畢竟從江起的表現上來看,他是有跟羅叔見面的想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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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真沒見過這男的幾面,這些也都是道聽途說。”

孟婆小聲解釋道:“據說小江跟他矛盾很深,一見面就打,上次差點把房子給掀了,賠了一大筆錢。逄峰因為這個,整整四年都沒喝上奶茶!”

宿缜:“……”

宿缜:“怪不得這麽決絕,這還真是足以刻在骨子裏的痛苦。”

“行!三萬就三萬!”

另一邊,秦澤航拍板:“但你們必須保證,這件事一定不能外傳。但凡有一點風聲傳出來,我們就法庭上見!”

事實證明,逄峰的威逼利誘、據理力争還是有效的。

逄峰沒跟他們計較态度問題:“放心吧,輿論控制我們有專業團隊。”

雙方達成共識,梁宴和秦澤航當場就給他們轉了賬:“那你們打算怎麽辦?”

逄峰想了想:“先帶我們去姜山的兇宅看一看。”

梁宴答應下來:“沒那我們先下去,車停得比較遠。”

兩人率先一步出了房門,秦澤航一邊戴口罩一邊打電話,似乎是叫司機把車過來。

逄峰也去庫房裏倒騰出來一些裝備,點了孟婆和三位金剛力士同行。

宿缜本想去看熱鬧,結果被逄峰一口回絕:“你就別去了。外面危險,你好好看家。”

說罷,見羅叔也想跟着起來,一伸手就按住了他的肩膀,沒好氣道:“你不許去。”

羅叔沒有反抗,但語氣裏充滿了挑釁的意味:“腳長在我身上。”

逄峰氣得直翻白眼:“你你你……”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屋內就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衆人齊齊轉過頭去,只見機房門整個拍在了地上。

漫天塵煙中,走出來的江起滿面怒容,死死地盯住了羅叔的方向。

逄峰急忙攔在兩人中間:“有話好好說!能說話就別動手,剛買的餐桌很貴的!……”

宿缜也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不過逄峰看起來……好像還真是在擔心塌房的問題啊!

“你來幹什麽?”

另一邊,兩人僵持地對視了幾秒,江起率先開口:“在A城還沒看夠?”

羅叔翹着二郎腿,眼神幽幽地望着他:“你以為我想來?”

江起也以同樣的目光回望過去:“你要是想來,二十六年前就該到了。”

羅叔的眼神晦暗不明,沉默許久才道:“所言極是。要是我那時去了,也不至于只剩你一人。”

兩人對暗號一般說了幾句,空氣中立刻攪起兩團靈氣流,如同對峙的兩頭猛獸,盤旋着試探對方的底線。

“行了!行了!”

逄峰閃身擋住江起前進的腳步,好言相勸:“和氣生財。”

江起漠然:“我不要財。”

逄峰一句話喊破了音:“你不要財我要!你們的拆遷賠款我是一分也不會出了!”

江起:“……”

羅叔:“……”

大概是看在逄峰的面子上,或者說是考慮到他的錢包,兩人還是戀戀不舍地收了手。

“喂?我們已經到樓下了!”

秦澤航見人遲遲不到,便打來電話催促:“你們怎麽還不下來?”

逄峰回應的工夫,江起已經拽着宿缜的胳膊出了門。

宿缜被拽得踉踉跄跄,急忙問道:“可逄峰不是說讓我看家……”

江起切了一聲:“看個鬼的家。他是讓你看着我。”

宿缜:“……”

身後,羅叔也不顧逄峰阻攔,跟在兩人後面出了門。

江起只是回頭瞪了他一眼,就快走幾步拉開了距離。

一直到姜山腳下,兩人都沒開口說一句話。車裏的溫度仿佛降到了冰點,凍得宿缜直打哆嗦,一到站就飛也似地逃下了車。

車裏只剩下江起和羅叔兩人。

只見江起哆哆地敲了兩下鍵盤,用餘光瞥了一眼宿缜,哂道:“還好意思讓人叫你叔。”

羅叔聽罷,也順着他的目光打量了宿缜一圈,哂了一聲:“不然呢?還能叫爸不成?”

“到地方了!”

秦澤航大步流星過來,咚咚地敲了兩下窗:“快下車吧,就在上面!”

秦澤航跟梁宴所說的那棟兇宅,就坐落在姜山之上。

那是一棟奢華的二層小樓,遠遠看去,頗有歐式的風範。

要不是被盤虬錯節的枝條所掩蓋,定會給人一種溫馨的感覺。

“逄峰呢?”

宿缜左看右看,沒看到逄峰和孟婆的身影:“他們不是跟你們坐一輛車嗎?”

梁宴解釋道:“他倆等你們不及,說要先進去看看。”

宿缜:“……”

他們不過晚到五分鐘,有什麽等不了的?

分明就是不想看到羅叔罷了。

“你們幾個!”

就在這時,從停車場的崗亭裏走出一位頭發花白的大爺:“你們是要去那所兇宅?”

他在一行人中掃視了一圈,瞪着一雙滾圓的小眼睛,用氣聲說道:“快別去了!那裏有個女瘋子!”

“瘋子?”

“昂!瘋得已經不行了!現在就住在那棟樓裏!”

秦澤航問道:“她在那住多久了?上一任房主不是上個月才搬走嗎?”

老頭子吸了口煙:“好久了!你說的屋主是老劉不?是哦,他好心把那個瘋子收留了嘛。”

梁宴聽罷,拽了下秦澤航的袖子:“哎,要不叫個警察過來,先把她弄走……”

“警察?你還嫌事情捅的不夠大?”

秦澤航切了一聲,沒好氣道:“萬一那東西……就是她弄出來的呢?最後事情解決不了,你擔得起這個責任?”

“而且除了那個瘋子哦……”

老爺子勸了秦梁二人幾句,又探着脖子娓娓道來:

“每次有人到了那附近,都會碰見賣東西的小孩,有男有女,約莫着十來歲吧。你要是買了他們的東西,就會給你一張戲票,告訴你晚上準時去別墅門口看戲!”

“大部分人都當回事,但真有去了的,全都說只能聽見鑼鼓聲響,但卻一個人都看不到!”

“吓死人了啊!”

一邊說話一邊跳腳的,是秦澤航的司機兼助理,名叫小馬。

他也就二十多歲出頭,身板瘦瘦小小,一雙眼睛卻大而有神:“你們就不害怕麽?”

宿缜和江起一齊轉頭:“就這?”

小馬:“……”

他悄咪|咪蹭到三位金剛力士身後:“對不起,我想找點安全感……”

不過聽到這裏,宿缜倒是想起來另一個傳聞。

據說兇宅中經常會傳出唱戲的聲音,遠遠看去,甚至還能看到飄忽的、穿着彩色戲服的人影。

“我看根本就是那個瘋子在搗鬼!”

秦澤航哼哼幾聲,撸了一把袖子:“肯定是好房子住長了不想走,就裝神弄鬼想把新屋主吓跑。”

說罷,又話鋒一轉:“不過那個賣東西的小孩,倒是真事。我跟梁宴上次來的時候,也碰到一個小女孩。當時看她挺可憐的,就買了一點東西。”

宿缜好奇道:“她也給你們戲票了?”

“還戲票!就是兩張破黃紙,啥字都沒寫。”

秦澤航哂笑道:“而且我們當時着急趕路,連別墅門都沒進,就在門口轉了轉,當天就回稼城了,哪有閑工夫看什麽……”

他說到這裏,突然頓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些什麽,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什麽破戲。”

“咦?”

老頭子突然眯起眼睛,湊到秦澤航面前,驀地一瞪眼,用粵語說到:“你是秦四!”

秦四是秦澤航在戲班時的花名。

他已經很久沒有聽人叫過自己這個稱呼,當即也激動地換回粵語:“阿伯,您看過我的戲?”

“可不只是看過!”

老頭子呵呵笑起來:“我可中意你的戲咯!你的嗓子,加上芝生的戲本,整個粵港澳沒人超越得了!”

秦澤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有啦,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老頭子說着擺擺手,又嘆了口氣:“沒落了,沒落了!我等了這麽多年的《芭蕉燈》,最終也沒迎來開場的那一天。”

秦澤航苦笑道:“《芭蕉燈》也是我的心頭肉。只可惜寫到一半劇團沒了,芝生也置氣走了,不然也不會……”

兩人面對面嘆了好久的氣,最終還是回到房子的話題上。

“也怪當時沒進去。”

梁宴見兩人說完,感慨一聲:“沒想到竟然讓那個瘋子鸠占鵲巢那麽久。”

老頭子吸了口咽,看着兩人呵呵地笑了笑,露出一口缺斤少兩的黃牙:“年輕人,有些事可以不信,但有些事不能亂為啊。”

他說完便轉身回了崗亭,還叮囑道:“山路很滑!遇到困難記得找警察!”

“……”秦澤航惱火地撓了撓頭:“真是愛管閑事……”

“別管他了。”梁宴說着,揮了下手:“我們也進去吧。”

一行人出了停車場,走上了崎岖的山路。雖然都是土路,但好在距離不遠,大約五分多鐘,衆人就來到了別墅之外。

宿缜剛站到生鏽的大門前,方才晴空萬裏的天色,瞬間陰沉下來。

狂風在耳邊呼嘯,卷起無數落葉與塵土,整棟樓都被一片巨大的陰影遮覆,像是一只蟄伏的猛獸,張開血盆大口歡迎着衆人的到來。

“鑰匙呢?”

梁宴在包裏翻了好久,一拍腦袋:“完了,我落車上了!”

秦澤航無奈地看着她:“你出個門怎麽這麽費勁……”

說罷,便跟衆人擺擺手,跟着兩人原路返回:“你們稍等,我跟她下去一趟。”

宿缜點點頭,望着兩人的身影越來越小,突然意識到不對:“我們為什麽不能找逄峰來開門?他們不是已經進去了嗎?”

江起:“……”

江起:“也好,叫他們別自己行動,出來跟大部隊會和。”

于是宿缜拿出手機,撥了逄峰的電話,對方卻好久都沒應答:“是不是這地方信號不好啊……”

就在這時,伴着話筒中的嘟嘟聲,一個清脆的女孩聲從不遠處傳來——

“賣鹽啦!賣鹽啦!上好的粗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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