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

待一切收拾停當,後山的生态環境也被基本恢複原貌之後,太陽已經落下了山頭,四周漆黑一片。

宿缜正想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卻發現電量只剩不到百分之五:“誰有充電寶嗎?”

“我來。”

話音未落,只見江起從黑暗中走出,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機。

“嗡——”手機的充電符號亮了。

宿缜:“……”

江起怎麽還有移動充電樁的功能?

早知如此,他也不至于幾次忘還充電寶、被扣了幾百塊錢的押金!

江起看着他幽怨的眼神,面色中透露出一絲迷茫。

他大概以為宿缜是在糾結自己剛才的奇怪舉動,便急忙解釋道:“你別生氣,剛才我不是……”

他幾次開口,卻都欲言又止,最後才支吾道:“我就是想說,天冷了,你要記得抹護手霜,稼城太幹燥了。”

宿缜:“……”

他撓了撓頭,皺着眉跟他确認:“你真的是想說這個?”

江起臉色微微發紅,卻堅定不移地點點頭:“嗯,沒錯,就是這個。”

人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就是宿缜再不相信,此時看着江起肯定的眼神,也不好再細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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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除此之外的另一些事情,他覺得還是有必要打聽一下的。

“但你們要是真的不方便說,”

他加塊腳步,走到逄峰身邊,說道:“我也就不打聽了。只要你們保障我的人身安全、确保這份工作不牽扯任何非法行為,我就會履行之前的合約。”

逄峰聽罷,倒沒有什麽不情願,只是默默嘆了口氣:“瞞了你這麽久,我們也很抱歉。但之所以這樣做,也是不希望你受這一堆破事的牽連。”

宿缜點點頭:“沒事的,我理解。但既然我已經被牽扯進來,并且……”

他沒有說完這句話。因為那些破碎的記憶,還有那種奇怪的本能,連他自己都還沒搞清楚是什麽。

逄峰也是明白事理的人,擺擺手示意他不必細說:“你聽沒聽過那個傳聞?”

宿缜眉頭一皺:“哪個傳聞?”

“就是說稼城的陰間埋了一個炸|彈,一旦爆|炸,整個陽間陰間,都會毀于一旦。”

宿缜剛想說沒有,就突然想起當初來面試的時候,跟柴廣博一起碰見的那個算命先生。

那人當時神神秘秘地跟他說過:“有人在稼城藏了一顆巨大的能量炸|彈,随時都可能爆|炸……”

只是宿缜當時也沒多想,只當那是神棍騙人買東西的借口。

“看來那算命的還是有真本事的。”

逄峰笑了笑:“其實說是傳聞,也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我們的消息封鎖做的還是很好的,不然陰間早就亂了套了。”

宿缜驚訝道:“所以那個炸|彈,是真的?它在哪裏?”

逄峰悠悠地轉過頭,伸手指向江起:“那裏。”

宿缜越過江起的肩膀,往他身後瞧了瞧:“你說那棵樹?”

逄峰無奈地點了點:“我是說他,江起。”

“……啊?”宿缜不可置信地笑了笑:“別開玩笑了,他怎麽可能是炸……”

可當他四下裏巡視的時候,卻發現所有人都沉着臉,沒有一個人出聲反駁。

就連江起本人都沒了表情,握着手機的指節微微發緊。

“你們說的是……”宿缜還是不敢相信:“真的?”

逄峰點點頭:“他體內貯存了過多能量,如果全部釋|放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孟婆也附和道:“這也是為什麽我們在冥科大周圍設了強結界,就是怕真的有這麽一天,至少可以在源頭做控制,将危害降到最小,至少也不會波及到陽間。”

宿缜難以置信地看着江起,嘴角抽|搐了幾下,喃喃道:“所以冥科大本來就不是學校……”

而是一個監獄。

“不過你不用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江起的能量是可控的。”

原本是獄卒頭頭,現在卻兼職幹起了校長的逄峰同志,在宿缜的肩上親切地拍了拍:“這就跟你們陽間搞的核反應一樣。核聚變能量那麽大,地球不也沒因此爆|炸嗎?”

宿缜梗道:“這個好像不能相提并論吧……”

“我的意思是,江起體內的能量流動是可控的。不然的話,我們哪敢辦學校,拿這麽多人的生命冒險?”

逄峰解釋道:“而且這也并非壞事。比如咱們學校的服務器,用的全都是江起牌電源,根本不用擔心停電跳閘的問題,穩得一批。”

宿缜:“……”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正在充電——而且還是閃充——的手機。

好像确實好處多多哦……

但話說回來,這麽些能量,又是怎麽來的呢?

即便江起的父親是阿修羅,也不可能一生下來就是個永動機吧?

“這個故事說來話長了……”

逄峰嘆了口氣:“簡單來說,就是我們也說不清楚。”

宿缜想了想:“難道是跟……他之前死過一次有關系?”

“确實是的。”

逄峰肯定道:“而這件事的背後推手,我們只知道是天界的人。再加上貓妖被抽了神識,梼杌咬舌自盡,我們唯一的線索又斷了。”

宿缜皺起眉來:“那羅睺知不知道此事?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別跟我提那個混賬東西。”

逄峰切了一聲:“誰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整一個攪屎棍,要是早把他閹了,後續也沒這麽多破事!”

宿缜差點被嗆到,心說這話有點歹毒了吧……

“他值得。”

逄峰就好像是聽見了他的內心戲,嫌棄地擺擺手:“不過一碼歸一碼,他因為一直跟天界有矛盾,所以暫時和我們是統一戰線,也不想讓江起出事。”

聽到這個,宿缜倒是松了一口氣,下山的步子都輕快了許多。

夕陽西斜,将後山染成了一片血紅。

就在太陽即将落下的地方,密密麻麻的樹叢裏,悄咪|咪地探出來兩個腦袋——

“梼杌死了。”

“死了。”

“我們不能袖手旁觀。”

“不能。”

“太小瞧我們天人了,真以為殺死只蒼蠅就能橫掃宇宙了……”

“哼哼。”

“讓他們見識一下真正的實力!”

……

在此之後,秦澤航跟梁宴,就再沒跟宿缜他們聯系過。

雖然宿缜對兩人沒什麽好感,更沒有興趣知道他們的未來,鋪天蓋地的新聞卻沒有給他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機會。

這事還要從秦澤航帶芝生去醫院說起。

因為過于激動,秦澤航風風火火地就跑去了稼城最大的公立醫院,當場被吃瓜群衆抓了個現行。

而隐居幕後這麽多年的芝生,也第一次出現在了全國人民的屏幕上。只是誰也沒曾想到,那個曾經風光無限的才女編劇,第一次上鏡,竟是以這樣一個令人惋惜的形象出現。

伴随着記者們的刨根問底,大家也終于看到了芝生的一生。網絡上讨論此事的文章如雨後春筍般湧出,芝生和秦澤航這一對老搭檔,也被放到了鮮明的對立面上。

秦澤航,将傳統粵劇與流行音樂相融合,唱跳rap來者不拒,成為了紅遍半邊天的現象級歌手。

但經不少與他相處過的人透露,他本人卻是一個愛擺架子、沒有耐心、脾氣超級臭的鐵公雞。雖然大問題沒有,小問題卻裝了不知幾籮筐。

特別是據他前妻梁某反反映,在日常生活中,他就是一個只知道偷奸耍滑的冷血動物,完全沒有盡到一個丈夫應盡的責任。

而與他相比較,芝生則完全是一個反例。

她執拗地不願接受新興事物,固守在自己的那一畝三分地裏,視所有潮流為洪水猛獸,最後落得身無長物、瘋瘋癫癫的結局。

但縱觀她這一輩子,腰板卻一直是直的。

她寧肯餓死在街頭,也不願意拿人家一粒米;寧肯自己受到傷害,也要保護自己教的那一群孩子不受壞人蒙騙。

她雖然自己寄人籬下,精神恍惚,卻誠心誠意地幫助這群迷失在仇恨中的小鬼,用自己的方法幫他們洗脫怨氣,重新看到人間的美好。

後來,幫小鬼們超度的法師也說,有着如此悲慘的經歷,卻能将怨氣抑制到如此低程度的怨鬼,他活了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

要是沒有芝生對粵劇、以及對他們的一腔熱血,這幫孩子早就開始殺人放火、危害人間了。

而芝生不願與流行趨勢妥協的本性,也成就了二十世紀最出色的粵劇戲本《芭蕉燈》。

不僅老戲迷們對此贊嘆不已,就連從沒看過粵劇、不會粵語的人,也都能對着字幕,安安靜靜地在屏幕前或舞臺下,一坐就是三個多小時。

可孰是孰非呢?有人看好秦澤航融彙中西的創新眼光,也有人喜歡芝生堅守傳統的滿身傲骨。但不管衆口如何紛纭,為自己生命負責的,還是他們自己。

“所以秦澤航的尾巴,還是沒能弄掉嗎?”

佟茂聽了他們的講述,啧啧地嘆了幾聲。随後又指着屏幕上、身穿超長風衣的秦澤航路透照說道:“他怎麽也不去找別人問問呢?我看你說的那個算命先生,說不定就能解決。”

“人家現在沒空了。”

宿缜點了點照片,露出一個姨母笑:“忙着照顧老相好呢。”

佟茂不解地湊到屏幕上。只見秦澤航的身後跟着一個長發女人。她一改往日的邋遢形象,渾身上下收拾得幹幹淨淨的,正專注地盯着路邊一只拱着腰的蚯蚓。

而秦澤航雖然看着正前方,目光卻下意識地往身後飄,微皺着的眉頭下是一雙滿是笑意的眼睛。

“你說,”

兩人正唠着,江起突然端着杯水走了過來,裝作沒事人一樣在宿缜身邊坐下:“你說,芝生知道秦澤航喜歡她麽。”

宿缜沒想到江起會問出這種問題,兩人眼對眼地愣了很久,才不禁捧腹失笑:“對不起對不起,憋不住了!哈哈哈……”

江起:“……”

“但我覺得吧,”宿缜笑完,還是正兒八經地回道:“肯定是知道的。”

江起皺了下眉,盯着那照片沉思起來:“可是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宿缜:“沒有反應,不代表不知道啊。”

他想到清醒時的芝生看向秦澤航的眼神。那裏面雖然沒有愛情的因素,卻帶了幾分隐忍與哀愁,還有一絲過不去的遺憾。

“畢竟一個人的喜歡是很難隐藏的。”

宿缜想不出怎麽解釋,只好言簡意赅地總結一句,随即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江起卻只是抿了抿嘴,一邊往耳朵裏塞什麽東西,一邊轉身離開了:“別聊了,趕緊拿耳塞去吧。”

宿缜:“?”

宿缜:“拿耳塞幹什……”

可他話音未落,就見房門大敞,幾十個小鬼吱哇亂叫着湧進了屋子,将宿缜直接擠下了沙發。

宿缜:“……”

他不僅需要耳塞,還需要防彈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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