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宿缜一驚:“此話怎講?”

白先生很是糾結:“若是我繼續留在這,怕是三個月後的比試,會對你們不公平。”

白先生的意思是,他既然已經認識到自己的教學方法有失偏頗,那在這之後,要是繼續之前的方法,那對學生便是不負責任。

可要是向宿缜他們學習,就失去了因變量,不管這種教學方法是優是劣,都沒有比試的必要了。

“我們理解你的意思。”

宿缜點點頭,微笑地拍了拍白先生的肩膀:“這場比試的輸贏,對我們不重要。雖說面子上有些過不去,但如果沒有漆校長的邀請,我們根本不知道還有招聘會。”

白先生滿臉慚愧:“可是……”

江起也說道:“你不用擔心。漆元海但凡有點良心,也不會讓你教的高年級參加。而且我聽你學生說,你們學校的計算機老師,都是跟你一個教課法?”

白先生點點頭:“基本都是這樣。主要是漆校長比較推崇這種教學模式……”

宿缜聞之一笑:“那我們就不擔心了。”

不光不擔心,還放寬了心!

“你要真是過意不去,可以先拿你的學生練練手。”

宿缜說道:“等你什麽時候出師了,又不想繼續在漆元海手下待了,冥科大随時歡迎你。”

白先生立刻喜上眉梢,朝二人連連作揖:“一定一定!多謝二位的指點,白某真的是收獲頗豐!”

大概是酒喝得有點多,他又親手給宿缜和江起一人斟了一滿杯:“來,為了慶祝,咱們再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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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缜酒量大,這一杯兩杯對他而言,無非是往大海裏撒鹽。但江起很明顯是不喜歡喝的,連動都沒動一下。

“哎,這可不行!”

白先生一改剛才的善解人意,把酒杯遞到江起面前:“江老師,意思一下嗎。”

江起:“不。”

白先生捋了把頭發,突然嘿嘿笑道:“要是我說……我知道當年那場大火的實情呢?”

江起驀然一愣,手裏的花生骨碌碌滾在了地上,嘴唇微微顫抖起來。

宿缜茫然道:“什麽大火?”

江起也往前坐了坐:“你怎麽會知道?”

白先生神秘地眨了眨眼,伸手把那杯酒往前推了幾厘米,笑嘻嘻地說道:“幹了這杯酒,也算是江老師肯給白某人一個面子。”

“……”江起掙紮了許久,最後還是拿起酒杯,皺着眉頭一飲而盡。

“好!”

白先生哈哈大笑着拍起手來:“不愧是江老師,就是豪……”

江起打斷他,語速飛快:“實情是什麽?你是怎麽知道的?”

白先生這才感慨道:“江起,我受了你們母子倆的賞識,我不能對不起你們!活着的時候我窮酸落魄,死了都沒人給我燒紙,要不是江夫人給了我這個機會,我也沒法實現我生前教書育人的夢想……”

江起的臉色有些發紅,雖然心情看起來不錯,但還是有幾分不耐煩地擺擺手:“說點我不知道的。”

“哦哦,是。”白先生正色說道:“你可知世上有一奇法,可使天神在壽命結束後,得以越過六道輪回,直接成佛嗎?”

江起眉頭一皺:“未曾聽說。”

白先生解釋道:“我也是前一陣子去國外訪問,才偶然得知此法。當時是深夜,我又在森林裏迷了路,後來看見了一座廢棄的佛寺,便想進去歇腳等天亮。”

“那裏面既沒有人,也沒有鬼,我便在大雄寶殿點了一盞蓮花燈。正準備躺下休息的時候,忽然聽到佛像身後有窸窸窣窣的動靜。”

“我開始還以為是老鼠一類的野生動物,結果我再一睜眼,發現有一個七竅流血的老僧侶的鬼魂,正在佛像背後鬼鬼祟祟地做些什麽事情。”

“我當時差點奪命而逃,但那老僧侶的動作實在是詭異,出于好奇,我就又大着膽子觀察了一會,發現那人似乎在重複着一個動作。”

他停下講述,做了一個伸手擋住,然後受刺倒地的動作。

“他是在重複自己死前的場景?”

宿缜問道:“看起來好像是在護着什麽東西,然後有人想搶。”

白先生點點頭:“我當時也是這麽猜測的。于是我就繞到了那老僧侶身側,發現佛像的背後果真有一道隐秘的暗門!”

“我費了好大勁才将門打開,借着蓮花燈的亮,才發現這佛像不全是實心的,空着的部分裝了好多經文書卷,至少得有幾十卷。”

宿缜眉頭一皺:“那就不知道被拿走的是什麽了。”

白先生說道:“确實。但我閑來無事,就把所有的書卷全都翻了出來,花了将近一天一夜的時間,發現其中有幾卷的內容是不連貫的。樂觀來講,如果沒有單蹦的書卷,那缺失的那幾部分,一定是被人拿走了的。”

江起:“上面是天神如何逃避輪回的內容?”

白先生答道:“據我推斷,是的。而且根據上下文,我還得到了幾個關鍵的信息:這個方法需要一個替代品。”

宿缜:“替代品?”

“就是代替天神死亡,騙過六道,從而使得天神永生。”

白先生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天神的壽命,我等普通鬼魂是不可能知曉的。但我之所以肯定那場大火是替代品的受死儀式,是因為那一天……”

他有些出神地望向了頭頂上色彩斑斓的彩燈:“我在火焰中,看到了一個蓮花花苞,在七彩佛光中綻放開來……那是天神隕落的景象!根本就不是……”

他正揮舞着拳頭,側眼一瞧,卻發現江起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倒在沙發裏睡着了。

白先生:“……”

他的怒火瞬間被澆滅,蔫蔫地問宿缜道:“他酒量這麽差?”

宿缜也有些困惑,直到他看到白先生手裏的瓶子,這才無奈道:“看看你拿的是什麽!”

白先生一瞧,臉徹底白成了鬼:“伏特加?我剛才倒的是伏特加?誰他媽點的伏特加??!”

“剛才幾個學生送進來的。”

宿缜聳肩:“你還沒說完呢,根本不是什麽?”

白先生:“哦,我是說根本不是……”

可就在這時,門外的樂聲忽然大了起來,将白先生的最後幾個字淹沒進了一串不知道是什麽語言的Rap裏。

光影輪轉,宿缜也看不清白先生的口型,正惱火地想斥那開門的人一句,就聽嗒嗒嗒幾聲脆響,一股濃烈的香氣蠻橫地沖進了他的鼻腔。

轉頭向門口望去,一個身姿婀娜、穿着清涼的女子正踏着高跟鞋,一颦一笑地朝他們走來。

這位一看就不是學生,而孟婆店的服務生也都是統一服裝,所以她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是其他客人。

宿缜尋思可能是由于燈光昏暗,走錯了包廂。可還沒等他問出口,那名女子就在他們面前站定,微微欠身:“先生們晚上好。”

說罷,又朝白先生鞠了個躬,遞上去一張白紙:“您好,這是今日消費的賬單,總計66666冥幣,請您到櫃臺付一下。”[1]

白先生:“……”

他看了看手裏的那瓶伏特加,一把捂住腰間的錢袋子:“我付錢?誰說的讓我付錢?”

女子微笑道:“自然是外面那個班長小帥哥,他說您是大人,當然由您付錢。”

白先生酒氣上湧,揮舞着袖子差點把桌子掀了,罵罵咧咧地就沖出了包廂:“那個小王八羔子,看老子不宰了你炖湯……!”

宿缜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被白先生逗得笑了起來。可沒笑兩聲,女子就突然朝他走了過來,緊緊挨着他坐了下來,冰涼的手指一路攀上了他的臂膀。

宿缜:“……?!”

他感到一陣驚雷直沖天靈蓋,急忙往邊上爬去,可沒想那女子的手勁格外之大,竟牢牢得抱住他的胳膊不放:“你你你你別碰我!你想幹什麽?!”

那女子笑得如銀鈴一般,反倒是顯得宿缜成了個大家閨秀:“外面有人叫我來陪哥哥嘛~”

除了老媽,宿缜這輩子還沒跟女人這麽近距離接觸過,臉色仿佛熟透了的蘋果,血壓直飚180而去:“不用!不用不用不用你快撒手!”

那女子笑而不語,餘光瞟了一眼沉睡中的江起,把他剛才沒喝下去的那杯伏特加捏了起來,柔情款款地遞了上來:“哥哥你裝什麽柳下惠嘛!就陪小女子喝一杯嘛,喝了我就不打擾你了嘛——”

她嘴上這麽說着,手也沒閑着。一只捏着那杯酒,另一只則在宿缜的危險部位徘徊起來,弄得陣陣酥|癢直沖他頭頂而去。

眼見酒杯已經挨到了下唇,一只手倏地伸了過來,一把搶過那杯酒。

宿缜跟那女子全都愣住了,兩人同時轉過頭去,看到江起仰頭一口悶了下去,随即把杯子往女子身上一扔:“你,走開。”

女子愣愣地指了指自己:“我?”

江起颔首:“你說的,喝了這杯酒,就不打擾他了。”

女子:“可是……”

江起直接越過女子,把宿缜一把抽到了懷裏,冷冷道:“再也不見。”

然後,便啪地一下,原地消失了。

“……靠!”

女子這才反應過來,把那酒杯往地上一扔,無數玻璃碎片炸成了一朵冰花。

交錯的鱗片爬上了她的脖頸,眼球中的瞳孔也緩緩地縮成了一條細縫。

“你看看你,成天胡鬧些什麽。”

包廂的大門被打開了一條縫,方才站在門口迎賓的小吏之一走了進來,嗔怒道:“要鬧回你的河底龍宮去!那裏有的是美男子叫你撩。”

女子哼了一聲,甩了甩長發白他一眼:“我看你就是被那羅睺打怕了。你還穿開裆褲的時候,我就把他揍得屁滾尿流了,更別提這兩個小鬼……”

小吏眉頭一皺:“你別太想當然了。這兩個人,不一定比羅睺好對付。”

“我看未必。”

女子陰笑道:“只要姓漆的乖乖閉嘴……我們就有的是辦法。”

……

百裏之外,一家快捷酒店的房間裏,突然冒出來了兩個人影。

宿缜被傳送符搞得頭暈眼花,一個沒站穩,直接帶着江起齊刷刷地摔在了床上。

“這裏是……”

他看了一眼四周,問道:“你定的?”

江起沒答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也真是,還真信剛才那女的說的話,她分明就是騙我喝醉。”

宿缜憤憤道:“也不知道從哪來的,要真是學生叫來的,我明天非得告發……”

“不是。”

江起突然含含糊糊地念了一句,翻了個身,唇齒間呼出的熱氣,悉數打在宿缜的耳邊。

宿缜的心跳突然加速起來,恍惚間只聽江起輕聲說道:“我看你,好像很喜歡她抱你……”

宿缜一驚:“你別胡說!我沒有……”

江起:“你以前都不讓我抱你。”

宿缜:“……”

宿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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