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宿缜聽着江起越發委屈的嗓音,吓得酒直接醒了一半:“你你你你說清楚!之前是什麽時候?我們什麽時候見過??!”
江起一言不發。
宿缜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他呼吸平穩,雙眼緊閉,很明顯是睡過去了。
在進行了如此驚為天人的發言之後,他還能睡着?!
這真是把痛苦留給別人,把快樂留給自己啊!
宿缜身邊要是有鏡子的話,一定會發現自己跟那個看手機的地鐵老人越發相似。
他心如亂麻,腦子裏一片胡思亂想:“他不會是把我認成別人了吧?對啊,他活了三十幾年,耍過朋友的機率很大啊!不對不對,他說這句話之前是有前提的,說的确實是剛才那個女孩……啊呸!我哪裏喜歡了?他從哪看出我喜歡哪個女孩了?不就是長得漂亮點……不是不是,這個不重要……江起肯定是在說胡話!”
宿缜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只記得自己做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夢,夢裏沒有一件事是符合牛頓三大定律的。
他不是被太陽照醒的,是被膀胱和胃一起叫醒的。當時他光顧着聊天喝酒,統共吃了小半碟花生米。而這會啤酒消化得差不多了,就更加饑|餓|難|耐起來。
他悶悶地呼出一口氣,正想爬起來的時候,卻發現四肢都動彈不得。
“……”
有了之前被貓妖綁架的經歷,宿缜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登時就猛地睜開了眼。
室內沒有開燈,卻萦繞着點點藍光。循着亮光望去,發現源頭正是自己手腕腳腕上的四環光圈。那光線瑩瑩地悠悠流淌,一看便是靈力鑄成的傑作。
宿缜并非沒見過這光圈。有幾次出去打鬼的時候,江起就拿這東西當手铐。
當時他還好奇問道:“這是什麽原理?為什麽我沒見其他陰差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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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江起則一本正經地回道:“靈氣實體化。優點是靈活耐用,缺點是消耗大,一般陰差靈力有限,加上又有趁手的武器,一般不會用這個辦法。”
只是他千思萬想也沒有料到,這東西有朝一日,也能被綁在自己的身上。
也就仗着自己靈力過剩,在這可勁用是吧!
“江起!江起——!”
他四下張望沒看到屋內有其他人,只當江起在廁所,便扯着沙啞的嗓子喊道:“你別鬧了……快把我放開!我要去廁所!!!”
可任他怎麽喊,屋內都沒有人回話。就在宿缜開始認真考慮原地解決某些問題的可能性時,大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
“啪”地一聲響,屋內燈光大亮。
宿缜簡直要喜極而泣,可尚未見到人影,一股濃烈的肉香就灌進了他的鼻腔,将他的五官全部拽到了江起手中的那個打包袋上,盯着它一路飄過過道,來到了床頭櫃上。
“餓了吧。”
雖說被夜間的涼風吹了許久,江起的臉色還是一片通紅。
宿缜看着江起手忙腳亂地擺弄那個袋子,時常還越過自己的上方夠東西,而自己則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越尋思越覺得這場景羞恥得很,臉頰也開始一陣陣發燒:“江起,你先放開我……”
江起聞言,立刻手指一勾。緊随其後,宿缜的兩個手腕便“熄滅”了,身體也得以坐了起來。
“我說你到底想幹什麽……”
宿缜哭笑不得地指了指自己的腳腕:“這個也給我解開,我快憋不住了!”
江起卻輕輕哼了一聲,專心致志地開始解袋子上的結:“又想騙我。知不知道你的……”
宿缜打斷他:“大哥!我騙你作甚!我已經五六個小時沒如廁了!我是個活人,有新陳代謝!!!”
他又鬼哭狼嚎地控訴好久,直到他小腹脹痛得連聲都發不出來了,江起才猶猶豫豫地轉過身來,慢悠悠地一伸手,解了他腳腕上的光圈。
宿缜長舒一口氣,急忙翻身下床,可還沒跑出幾步,腰上就多出了一個極粗的光圈,看上去就好像一個大號游泳圈。
他詫異地轉過頭去,發現這光圈竟然還帶了個半米長的小尾巴,被江起死死地拽在手裏。
宿缜:“……”
他看着身後面色憂郁的江起,心累得放棄掙紮:“大哥,你不會連我上廁所也要跟着吧?衛生間又沒窗戶,我能鑽馬桶裏?”
他本以為江起這會就沒話說了,沒想他說:“萬一呢。”
宿缜:“……”
他大吼一聲,一把将廁所門摔在江起臉上:“沒有萬一!!!”
“……”
江起默默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就這麽在門外靜靜地站着。
直到宿缜出來,就又像個尾巴一樣被拖着,一路回到了床前,依舊緊緊地握着那光圈不松手。
宿缜苦悶地嘆了口氣。本以為被拴住就夠令人煩心的了,但等他打開那香氣撲鼻的打包袋時,才知道自己傷心得太早了。
那赫然是一袋烤蟲子!
各式各樣的蟲子五彩斑斓,蠍子、蟬蛹、蝗蟲、豆蟲……還有幾個宿缜叫不上名字來的,整整齊齊地碼在袋子裏,散發出“詐騙”的香氣。
江起的語氣裏帶了一點莫名的驕傲:“我走了一個多小時,才買到的。”
宿缜:“……”
他拎着袋子的手有點發抖,十分想把這一袋子祖宗甩在江起頭上。
所幸最後還是被殘存的理智抑制住了。他只好無奈地挨着床頭坐了,盯着雪白的天花板,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酒精害人啊……!”
不過,鬧了這麽久,宿缜這會也徹底清醒了。
他很是細致地捋了捋江起這一通操作,發現他的所有怪異行為都是建立在一個基礎上——
他認為如果自己不在,宿缜就一定會離開。而這件事情,讓他很擔心。
但宿缜雙手雙腳對天發誓,他真的百分之一千得肯定,自己絕對是沒有過逃竄的前科的!
但如果江起做的夢是連貫的……
莫非之前他說的那個,就是那個……不允許他做某些親密舉動的人,有過這種舉動?
宿缜感覺心頭突然癢癢的,一份危險的好奇心開始隐隐作祟起來。
于是他暗忖忖地搓了搓手,準備套江起的話:“哎江起,你也餓了吧?”
江起搖搖頭:“不餓。”
宿缜:“但這麽多好吃的,我自己可是吃不完啊,你也得幫忙吃一點才是。”
江起依舊是搖頭:“我不吃。給你買的。”
宿缜嘿嘿一笑,戲谑道:“怎麽?你可別告訴我,你不敢吃這個東西啊。”
他跟江起認識這麽久,非常清楚他的口味。雖然他日常很少進食,但吃東西卻格外挑剔。
據說在冥科大的廚房被三位金剛力士煉丹煉炸了之前,擔任過一段時間廚師的逄峰同志,就為此傷透了頭腦。
當年,他在請教過當事人後,洋洋灑灑地記了将近一刀紙。比方說飛禽不吃,羊肉不吃,內髒不吃,雞爪的第一個指節不吃……
不過,雖然條款羅列出來千奇百怪,但有一點宿缜是确定的,那就是除了牛豬雞魚,其他任何肉類,無論多麽鮮美多麽香人,江起一筷子都不會動。
而那其中,絕對就包含這一份昆蟲百科全書。
要是在平日裏,這種弱智的激将法,江起絕對不會上當。他總是能很理智地舍棄一部分面子,從而換取更大的利益。
但他現在的腦子可并不清醒。宿缜相信人類的本能總會在這種時候占上風。
“誰說的?”
果真,大魚上鈎。
宿缜故作輕蔑:“我反正不相信。要不這樣,我們來玩個游戲,誰輸了,誰就吃一串。”
江起聽了這話,看看宿缜,又看看那烤蟲子;再看看宿缜,再看看那烤蟲子。就這麽看了十幾個來回後,終于痛下決心:“玩就玩。”
宿缜滿意地咳了一聲:“好,這個游戲叫‘快問快答’。提問者問10個比較簡單的常識問題,誰要是在一個問題上回答錯誤,或者猶豫超過1秒,就算輸。”
說罷,又舉了個例子:“比如現在我是提問者,我就可以問你:太陽是什麽顏色的?”
江起卻只是愣愣地看着他,沒答話。
宿缜問答:“怎麽了?”
江起這才說道:“太陽的顏色取決于我們觀察的方式,更取決于大氣層的狀态。其次,我認為你想問的,是我們文化中通常認定的太陽的顏色,而不是科學理論中太陽的顏色。但同時,不同文化對于太陽顏色的感知也不盡相同,所以想要回答這個問題,需要更精确的範圍。”
宿缜:“……”
他覺得江起應該沒喝醉。
喝醉的該是他自己!
“罷了罷了,那我們把規則放松一些。”
宿缜擺擺手:“只要答案是所有正确答案的子集,就算正确,這樣如何?就好比說剛才的問題,你說白色紅色黃色,都算對。”
江起哦了一聲,但還是質疑道:“你這個游戲很不嚴謹。”
宿缜反擊:“不就是吃兩串蟲子嗎,我看你就是害怕了!”
江起在這個問題上不容動搖,很是自信地一昂頭:“我不怕。你先問。”
宿缜這才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很好,那我就開始了……西瓜瓤是什麽顏色?”
“紅色!”
“大雁冬天向哪個方向飛?”
“南方!”
“冥Phone7的手機內存是多少GB?”
“256!”
“你吃不吃羊肉?”
“不吃!”
“誰以前不讓你抱?”
“你!”
“我是誰?”
“你是……”
宿缜的雙眼閃閃發光地盯着江起,就仿佛是黑暗中捕食的獵豹,激動難耐地等着羚羊踏進黑暗中的陷阱。
“你是……你是……”
江起卻呆愣愣地将這幾個字重複了好幾遍,最後傻傻地說道:“我也不知道你是誰。”
宿缜:“……”
他簡直要驚呆了:“你不知道我是誰?!”
江起真誠地點點頭:“不知道。”
宿缜:“不認識的人你就随便捆?随便綁?還要跟着人家上廁所?”
江起理直氣壯:“嗯。”
宿缜:“……”
他媽的。釣上來條死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