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喬老師真去找了孟文……

第30章 第 30 章 喬老師真去找了孟文……

喬老師真去找了孟文珊, 開門見山,孟文珊跟她是極其普通的同事關系,見面點個頭而已。孟文珊聽說過喬勝男諸多事, 譬如她的名字, 是念大學後自己改的,這名字也稀松尋常, 只不過不是出于父母的期盼, 倒像是自己,一定要跟男人争出個長短。事實如此,喬勝男的語文帶的最好,沒辜負她自己。

“喬老師, 我回頭了解下情況,謝謝你提醒啊!”孟文珊嘴上是客氣的, 臉上永遠是微帶諷刺的笑,喬老師道, “這樣對兩個孩子都好。”

“說的是。”孟文珊沒再繼續的意思了。

她不會問孟見星,兩人怎麽談戀愛?李秋嶼天天來接送, 這壓根不可能, 孟文珊想,總是不結婚的女人, 心理難免出問題。她甚至想,喬勝男知道什麽是戀愛嗎?

大課間的操取消了, 走廊裝着大塊大塊玻璃,人靠在那,背後是空曠的陽光,一點雜質也沒有,全都射到人後背, 暖烘烘的。這樣的冬日,一擡眼,只能看見人,沒有任何荒涼的圖景,全然不似子虛莊,明月往外瞧着,一看見孟見星,心道不妙,他怎麽又來了?

孟見星給她送一盒進口的巧克力,他進別的班,已經很自如了。

“這是德國的巧克力。”他發現她頭發上多了發卡。

明月說:“這麽高級的東西,我吃不來,你快拿走吧。”

孟見星道:“巧克力而已,只是味道好些,能高級到哪裏去?”

男同學便起哄:“李明月,你不吃分給我們吃!”

女同學朝這邊張望,喁喁私語,只有李雯聲音最大:“明月你拿着吧,分給我們吃也行。”她笑笑地掃一眼孟見星,又低頭跟同學說話去了。

“孟見星好像真的喜歡李明月。”

女同學道:“孟見星一點品味沒有,喜歡村姑。”

李雯還在笑:“哎哎,別這麽說嘛,我覺得李明月挺好的。”

“她為什麽買戴安娜的山寨發卡啊,幸虧你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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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喜歡吧,人有一點點虛榮心很正常啦。”

“何止是一點點,她就算戴個真的,看着也假。”

“哎哎,別這麽說嘛,農村人也有追求打扮的權利。”

李雯的機巧全在這裏,她不攻擊別人,嘴巴裏的小戲谑,點到為止,自然有人會繼續發揮,有些女生,就是這麽好容易控制,她們義憤填膺,憤世嫉俗,根本不會在意誰點的火。

孟見星的巧克力留下,人走了,他總是很潇灑的,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李雯笑眯眯過去,趴明月桌子上:

“是lindt的呢,超級好吃。”

明月笑笑,她曉得此刻應該給一聲驚訝,一點奉承,來滿足李雯。就沖着這幾天,大家都莫名其妙疏遠她,只有李雯如常,還嘻嘻過來說話,她也應該表現出一點對她的羨慕:你都認得德國牌子啊!

明月沒有,不是不能,是不肯。

李雯動手要拆:“反正你也不愛吃,分給大家嘗嘗吧?”她習慣了自作主張,永遠帶笑,叫人沒法拒絕。

明月按下:“不行,我打算還給他。”

李雯臉上的吃驚一閃而過,她松開手低聲說:“有件事,我不想說的,你知道嗎?同學們說你是農村人,當然,我不能告訴你是具體哪個人說的,你要是再不大方點兒,她們更覺得你農村人小氣的。反正是送的,又不是花錢買的,你沒任何損失還能送個人情。”

明月看着她漂亮的臉:“我還以為,是你說的呢。”

李雯臉色變了:“你怎麽能這麽想,我一直維護你,你現在倒打一耙。”

明月不吭聲,她收起巧克力盒子,李雯卻不肯罷休了:“李明月,你把話說清楚。”

“你說不是,就不是吧。”

“你什麽态度啊?”

明月不想說話的态度。

李雯眼圈都紅了,陸陸續續有人圍上來,她開始哭訴,女同學們看明月的眼光更不同了,李雯待她那樣好,她簡直白眼狼。

明月道:“她跟我說,是你們裏頭的誰背後議論我是農村人,既然不是她,那到底是誰?”

四下裏立馬安靜。

不曉得誰第一個接話:“李雯也是好心告訴你。”

她們不是小孩子了,又是重高學生,半只腳要踏進成人世界的,和她們的老師一樣,輕易不撕破臉,最擅長冷戰。今天的局面,已經很難堪了。

秦天明拽拽明月衣裳:“別說了,快上課了。”

“李明月,其實農村不農村的,不是多大的事,歷史老師不是說了嗎?往上數三代,有幾個不是農村的?你跟李雯因為這個鬧矛盾沒必要,你們平時關系還不錯,別為這種事吵架。”明月的寝室長是個高個子女生,短發,眉毛很粗很重,像個男孩子。

明月臉上一直很平靜,她的平靜,在同學眼中卻成了傲慢,她好像滿不在乎,比城裏的同學還要優越似的,可她連少年宮是什麽都不清楚。

李雯哭了一節課,生物老師的課,勸也勸不住,索性由她,趴桌子上一節課沒擡頭。

“明月,要不然道個歉?”秦天明建議說。

明月道:“為什麽?我也沒說什麽。”

“可現在大家都覺得是你把李雯弄哭的。”

“我不去,我沒做錯什麽。”

秦天明發現明月還挺拗,不好再勸。

沒想到,李雯連續兩天沒來念書,同學們說她被李明月傷害到了,這件事已經告訴班主任。除了秦天明,旁的女同學幾乎不跟她說話,明月習慣寂寞,一直沒什麽朋友,但感受到被排斥,是第一回。在烏有鎮念書時,沒人多喜歡她,可也不讨厭她,她對同學們的感覺也是一樣。

她覺得跟這個班的同學之間,空氣增添了新寒。

李雯還不來念書,這讓明月也有點慌了,李秋嶼再來接她,她遲疑着,心事重重,李秋嶼決定和她談談時,先被班主任老師找了。

因為李雯的父親——本市公安局局長親自來學校了。這樣的身份,校長也要給面子的,層層壓下來,班主任把李秋嶼、明月都通知一遍:去校長室。

到了年底,李秋嶼是很忙的,此刻體會做家長的心情,老師一個電話,馬上就得過去。他擔心她在學校出了事,又被撞了,或是摔了,知道不是安全方面的問題,心倒放下來了。

明月先被叫過去,行政樓獨立一棟,是學校的神秘地帶。她上樓上許久,是第一次來。校長辦公室暖和、整潔,保潔第一個打掃,桌面锃亮,放着一塊造型奇特的石頭,牆角立了兩盤又高又生機的發財樹。對面沙發上,坐着李雯的爸爸李勇新,是個很威嚴的中年男人。

李雯是獨生女,很嬌慣的。

“李局,這就是李明月。”班主任給李勇新介紹。

李勇新看過來一眼,沒有開腔。校長給他送上熱茶,寒暄着,客套着,學生們很少見到校長,只有運動會這樣的場合,他坐上頭,離得又遠,在烏泱泱的人群裏面目模糊。

“李局平時忙得很吧?”校長問,笑得臉都要硬了。

李勇新淡淡說:“忙,一年到頭沒有閑着的功夫。”

校長又道:“怕是年關都得加班。”他呵呵兩聲,像是寫文章必須加的修辭,不塞進去不生動,不具體,明天聽他們對話,完全是沒話硬找。

“你坐,”李勇新瞥一眼明月,“我看小姑娘的腿像是不方便。”

班主任是站着的,方才叫坐也不坐,這會兒叫明月坐下。仿佛只有這個官開了口,她才有坐的資格,明月靜靜看着幾個大人,每個人神情狀态都不同,只有李勇新是最自在的。

李秋嶼上樓很快,進來跟明月對視一眼,校長問道:“你是李明月的……”他似乎跟班主任再确認下,“剛才說是表叔?”

李秋嶼說:“我是。”

校長遞個眼神給班主任,班主任說:“李明月跟李雯鬧了點矛盾,弄得李雯情緒不好,沒法來上課。你看今天李局親自來一趟,想了解下情況。”他示意李秋嶼跟李勇新打招呼,“這是李局。”

李秋嶼便打了招呼,他看看明月,她沒跟他說,他察覺出她狀态不對早應該談的,明月坐在那裏,臉上是惆悵的。

“明月,怎麽回事?”李秋嶼先問她。

明月無精打采把事情說一遍,像是辯白:“我沒誤會,她跟幾個同學說我是農村人,我其實對人家說我農村人無所謂,她一直哭,我真沒多說什麽。”

李秋嶼微微一笑:“我當是多大的事情。”

李勇新把煙頭往煙灰缸撚幾下,平時都是人等他,今天他等人。

“我只有這麽一個孩子,孩子心理出了問題,當家長的,總要來了解下來龍去脈,”李勇新看向明月,親切起來,“孩子,李雯不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你誤會她,她很傷心,她說一向把你當好朋友,你們老師怎麽教育你們對待朋友的?”

明月說:“叔叔,我們不是好朋友,只是同學。”

校長趕在班主任張嘴前打起圓場:“是同學誤會別人,也該道歉,”他對李勇新笑道,“十幾歲孩子今天鬧別扭,可能明天就好了。”

班主任幫腔道:“半大孩子都這樣,李明月,跟李雯認真道個歉,這件事就過去了,小孩子家沒什麽深仇大恨。”

李秋嶼注視着明月,她快速看他一眼,卻不是尋求幫助的意思。

“可我沒做錯事,為什麽跟人道歉?”

李勇新笑瞧着她:“丫頭,不管是不是你的錯,你跟李雯都是同學,在一塊兒念書,她現在情緒是因為你起來的,道個歉,不是什麽大事吧?”

李秋嶼笑了聲,說道:“李局,既然不是什麽大事,就讓孩子們自己解決,聊一聊,把話說開,也許比家長介入效果更好。”

李勇新不說話了,他又翹起二郎腿。

“我今天來,是為解決問題的。”

李秋嶼道:“您這意思,是李明月必須道歉了?”

李勇新說:“我小孩因為這個事,沒法上學,我今天只作為家長的身份,希望你能理解。”

“叔叔,我沒法理解,聽人說您是公安局長,好像是很大的官,我小時候村裏放電影,放的是人民好公仆焦裕祿,您也是人民的公仆,我是人民,您說人民沒有錯該不該道歉?”明月毫無懼色了,她不要李秋嶼幫忙,也曉得校長跟班主任不會站自己這邊,她要自己說。

辦公室裏全靜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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