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從失憶開始的十年後（三）
從失憶開始的十年後（三）
Echoes樂隊。
前身是徐浩然、李東城兩人組成的“Rebel”（叛逆者）樂隊，後來加入了貝斯手景雲，鼓手羅思源成為“Echoes”。
剛開始這4人組合的男子樂隊，并沒有引起多大的水花。是頂級臉蛋的羅思源，在參加排練和錄制專輯之餘，抽空參加了兩部青春偶像劇的拍攝。
由Echoes演唱主題曲的《你好嗎》，片尾曲《匿名者的愛》大爆火遍了大街小巷。
同年，他們發布的第1張專輯《Echoes》賣出11萬，排名第七，并且獲得最佳新人獎。
次年《地心引力》破15萬，并且第1次獲得最受歡迎樂隊獎。此後他們勢頭大好，每年都發新專輯。
13年探索鄉村民謠風格，制作了《活在這珍貴的人世間》，14年融合電子和靈魂樂因素，做出了連業內人士評價頗高的《黑色安息日》，一舉拿下最佳音樂專輯，最佳樂團兩項大獎。
然後是紀念出道5年的專輯《22》。
滿滿國風元素的第6張專輯《逍遙游》。
最新的一張專輯《G弦上的情歌》，發售三個月後，銷售量破100萬。
出道7年，7張專輯，兩張最佳音樂專輯，從14年開始蟬聯至今的最佳樂團，從不缺席的最受歡迎樂隊，坐擁上千萬粉絲。
這就是Echoes樂隊的實績。
然而盛極必衰，急轉直下。
6月份的時候，Echoes樂隊爆發了醜聞事件，主唱徐浩然和95小花未婚先孕。
一時間事件的報道和評論，大量占據手機熱搜。
Advertisement
【爆 徐浩然和姜銀星于酒店幽會】
【Echoes主唱徐浩然私生活混亂】
【徐浩然被曝與多名女星有染】
【徐浩然 C粉】
【Echoes主唱欺騙粉絲】
【Echoes 粉轉黑】
【徐浩然要求女友打胎】
【徐浩然：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徐浩然 不熟但上床】
【徐浩然 退出Echoes】
……
聲勢浩大，衆說紛纭，魚目混珠，真假難辨。
六月是Echoes的六月，是所有Echoes粉絲的“黑色安息日”，到處都是哀鴻遍野，因愛生恨的粉絲。
其中，受到最大沖擊的還是前段時間大力維護徐浩然的粉絲們，他們一夜之間成了最大的笑話，更有許多人直接脫粉回踩：
指責他對待音樂和樂隊缺乏基本的努力和熱情。
更有甚者爆料，徐浩然自高中時期，就用音樂充當勾搭女生的手段，他所謂的熱愛音樂只不過是虛假宣傳而已。
對于徐浩然的批評日益尖銳，
連帶着Echoes也遭受攻擊。
先前他們以國民樂隊自稱，粉絲戰鬥力超強，現在反而成為公敵，推到風口浪尖。
SJ經紀公司于6月末召開新聞發布會，昔日陽光開朗的外貌示人的徐浩然，出席時略顯憔悴，他表示和姜銀星是正常的男女朋友關系，因為時機不合适沒有公開，現在既然女方懷孕了，他會承擔應有責任和姜銀星結婚，并且好好養育這個孩子。
然而，他所謂的真摯誠懇的道歉，并沒有取得粉絲的原諒。
當中就有粉絲向他扔礦泉水瓶，要求他退出Echoes的聲音更是不絕于耳。
許多品牌商也因徐浩然的負面形象，紛紛要求解約。
SJ經紀公司損失嚴重。
7月，有粉絲向徐浩然寄炸彈蛋糕，引發事故，誤傷了工作人員。
徐浩然發文致歉，向所有因為他收到傷害的人。
并且表示自己将卸任Echoes隊長一職，取消下半年的所有活動，短期內不再複出。
【Echoes全國巡演在即，或面對重組/解散的危險】
【徐浩然不再擔任Echoes隊長】
【Echoes何去何從】
……
再次刷屏。
李東城公寓裏。
Echoes的成員齊聚一堂，那是他們不為大衆所知道的一面。
“兄弟們，我害慘你們了！”徐浩然窩在沙發上說出這些話時，并沒有多少愧疚情緒，反而笑裏有幸災樂禍的意味。
穿着白T的李東城從冰箱裏拿來一排啤酒，“知道是兄弟，還說這麽多。”
羅思源最近染了粉發，喝醉了，趴在椅肩時像個溫柔無害的小兔子，打了個嗝道：
“你真的要和那個女人結婚啊？”
一把利劍就紮在了徐浩然的胸口中間，他咂咂嘴感嘆到：“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運氣不好認栽了呗。”
在一旁把玩貝斯的景雲，沒擡頭問：“你不愛她，還和她結婚？”
“那就離婚呗。”
羅思源補了一刀：“他不愛她也可以和她上床，結婚算什麽。”
聽着忠言逆耳的徐浩然，擡腿就想給他一腳，“我不是那麽随便的人好吧，這是上天安排我結婚好吧，你以為每個人都能和最愛的人結婚啊……”
說到這裏，徐浩然開始埋怨李東城，“當時我對大學那校花一見鐘情，可惜她喜歡你了，壓根沒有給我死心塌地、癡心絕對的機會，也不知道她看上你什麽？”
李東城壓根不理他，沒給他痛憶往昔的機會。
徐浩然只好惆悵地喝了一口冰鎮啤酒，站起來起高調：“也不知道我們兄弟還能這樣聚幾次，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去錄音室玩。”
何以解憂，惟有音樂。
他們這些從小和音樂相伴為生的人，喝醉了酒也不會失去對樂器的熟悉，臨時前也要摸一把最愛的樂器，哼幾句喜歡的歌作為自己的墓志銘。
徐浩然踉踉跄跄地走到了話筒面前，親吻了一下他的麥杆，“這才是我永遠的女神，音樂女神。”
他身後的鍵盤手李東城，貝斯手景雲，鼓手羅思源已經就位。
“唱點什麽呢？”徐浩然問。
“随便。”
沒有觀衆，這裏就是他們自己的舞臺，他們是自己的創世神，造物主。
揚起手的那一瞬間，光芒四射，他們就是太陽，放松愉悅的歌聲向高飛的小鳥沖上雲霄。
就這麽一路從《莊子說》唱到《地心引力》，從《藍色大佛》唱到《全世界都停電》。
天衣無縫，曲随心動，是合作了七年的四個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離開了避風港，外面的風雨依然很大。
經紀人楊哥在辦公室約見了李東城、羅思源、景雲。
他交合着雙手，坐在離他們最遠的位置：“目前公司想冷藏浩然一段時間，等風浪過去再說。今天我找你們主要是來商量一下巡演的事情。”
其他三個人早就聽到風聲了，公司想往他們組合塞人又不是一兩天的事了。
李東城率先表态：“我們要等浩然回來。至于你要換人加人，我只有三個字，不接受。”
楊哥雖然帶了李東城六年了，還是為這樣一個刺頭感覺到頭痛。
“那你們全國巡演怎麽辦？粉絲都買票，你讓他們看什麽？”
“推遲全國巡演不行嗎？”
楊哥感覺一陣頭痛，他怎麽這麽單純？“巡演宣傳什麽的早就做好了，前段時間公司賠約又花了很多錢，不可能取消的。”
他嘗試安撫沉默的三人情緒：
“公司的意思也不是說開除浩然，而是分進幾個人轉移一下公衆的注意力，你們考慮一下，一個是TC音樂的麥傑，唱跳俱佳，一個是剛從榮光少年單飛出來的賀俊翔，他的外貌上很具優勢，人氣也高，有很多粉絲……”
聽到賀俊翔的名字，小惡魔羅思源嗤笑一聲：“早知道進Echoes那麽容易，我當時就不那麽拼命了。”
他說這話是完全有理由的。兩人是同期生，本來是一起參加榮光少年出道的，但是不想一輩子以色侍人的羅思源，退出了男團，改參加樂隊。
但是為了獲得李東城、徐浩然的認可，他碰了鼻子灰、費老大勁了。
結果現在公司說塞人就塞人。
着實讓他有些興致缺缺。
李東城：“Echoes以前是哪四個人，以後就是哪四個人，永遠都是這四個人不會變。”
楊哥見他冥頑不靈，也氣得拍桌子：“那你是告訴我，你們全國巡演怎麽辦？”
“沒有徐浩然，就我們三個人上臺。”
“那誰來主唱呢？”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景雲開口了，“東城，你主唱吧。”
聽了這麽一句話，李東城也冷靜下來了，他有他自己的掙紮。
楊哥愣了一下，想起來以前徐浩然和李東城組成“Rebel”的時候，兩人都是主唱。後面聽說發行第1張專輯時，李東城用不喜歡唱情歌這種扯蛋理由，把主唱推給了徐浩然，自己就專職作曲填詞。
大家也就忘記李東城原來是會唱歌的。
“那，李東城你唱嗎？”
楊哥完全沒有此事能夠成功的預期，但還是試着問了一嘴。
李東城也在猶豫中，已經到了他不得不挑起這個擔子的時候。
末了，他做出決定：“改一下演唱會的曲目。”
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
只剩下三人的Echoes還可以任性一把，但一旦演唱會反響不好，他們就即将面臨重組，徐浩然明年也許會再回來，但那個時候的樂隊一定不只是4個人了。
排練，修改，排練，修改。
前所未有的壓力擺在所有人面前。
終于到了表演的那一天。
開場熱舞後，是在黑暗之中的演奏，鼓聲停止了，貝斯聲也停止了，吉他也到了最後一個音符，所有的聚光燈傾斜而下。
李東城擡起眼，唱出了他的第一段歌詞：“還記得，我們二十二歲在做什麽嗎？藍天和白雲，陪伴着我們無所事事，日子好像永遠那麽長，沒有盡頭……”
觀衆都驚呆了，他們事先已經知道了，會由李東城來演唱，但與徐浩然性感沉穩、充滿韻味的有力嗓音不同。
李東城的聲音是清亮的，慵懶的，像是一張用藍色墨水鋼筆寫滿的紙，浸透在橙色的水裏，藍色的墨水一點一點暈開，像氣泡一樣上升。
那是迷離的顏色，幻想的顏色。
人們開始覺得稀奇，為他歡呼鼓掌，但慢慢地被吸引進去，接受了這一首歌的第二種完美唱法。
演唱會結束。
李東城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一樣，坐在後座不想說話。
但車并沒有動。
外面的粉絲圍住了他們。
羅思源不耐煩地用手指敲着座椅，“這要堵到什麽時候去？煩死了。”
但最後他還是選擇保持了微笑，搖下車窗和粉絲們打招呼指，希望他們能夠乖乖地、聽話地讓出一條路來。
楊哥在不停地刷着手機，臉上的表情倒是很高興：“東城，今天的演唱效果很不錯，粉絲挺買賬的，好多誇你的呢，我給你念一念？”
“……”李東城像是溺水的人，呼吸都變得困難，耳邊嘈雜的聲音模糊也聽不清。
車外面是粉絲吧，喊着他們所有人的名字，“羅思源”“景雲”“Echoes”，也許有喊他的，但他并沒有在意。
關窗那一秒看到的大概是幻覺吧。
在五顏六色的人群中，各式各樣的臉龐中，他看到了周舒妤。
好像啊和18歲沒什麽區別，永遠的緊張不安，永遠在防備什麽。把她丢在人群中，好像也不顯眼吧，不特殊吧。
離開了擁堵路段，在開回酒店的路上。
李東城把車窗搖下來透氣。
楊哥想阻止他：“別，等下被狗仔拍到了怎麽辦。”
“有什麽好拍的呢？”享受着清冷的夜風，李東城的思緒好像清醒了些。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周舒妤的幻覺。
她總是出現在各式各樣的地方。
有時候甚至是非常奇怪的地方，他的鋼琴上，他家的天花板上。
周舒妤怎麽能去到那種地方呢？
今天他又想起她，是出于什麽動機呢？
他可沒唱任何一首關于她的歌。
也許在某個時刻……想過她吧。
真是揮之不去的陰影啊。
所以人年輕的時候就不能遇到一個錯的人，錯了就是一輩子，記也記一輩子。
李東城要司機停車。
他換了一件外套，戴上帽子和口罩。
車裏的三個人都震驚了，“你這個點想去哪？”
“有東西落了，我回去找一找。”
也沒聽其他人的廢話，他在無人路段下了車。又上了另一輛返程的出租車。
“星光體育館。”他報了一個地址。
當他這樣一個穿的像是路邊搶劫犯的人，出現在演唱會會館門口，并不足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況且當時已經快11點了，原本擁堵的人群幾乎都散完了。
李東城很耐心地走着，尋找着自己的幻覺。直到某一秒，他停住了腳步。
有一個女孩在哼，10年前的老歌何潔的《你一定幸福》。
她穿着不合時宜的灰色毛衣，頭發好像被打濕了一樣，整個人顯得憔悴、單薄，來回踱着步，似乎還沒有決定好去留。
“周舒妤？”李東城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先喊出了她的名字。
女孩看到了他，就這麽疑惑地看着他，還在猶豫，還在判斷。
并不走近，并不走遠，并不開玩笑。
真實得有些可怕了。
她……無疑是周舒妤。
在意識到這一點事實之後，李東城的內心多少有一點動搖，很難描述清楚他現在的心情。
十年前，他愛她入骨。
十年後呢？很難簡單去談論愛這一件事情。
但他或許一直在等她來找他，電視劇小說不是經常有這種橋段嗎？成為大明星後，就會被所有人看到，當時看不起你的人，就會來誇耀你，贊嘆你，攀附你。
他等她很久了。
現在，
她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