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跨年夜 裸睡也行(小修)
第60章 跨年夜 裸睡也行(小修)
戚之星又開始做噩夢了, 一次比一次真實,真實到她已經開始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每一次被噩夢驚醒,那種因為是夢而感到慶幸又難抑後怕的情緒在夜深人靜的夜裏被無限放大。
而她卻只能無能為力地抱着被子失聲痛哭,再睜着眼睛失神地望着頭頂亮着的燈, 直到天明。
她也沒想過漫長的夢魇就像是無邊的沼澤, 越是掙紮, 越是陷的深, 直到被掩住口鼻呼吸困難。
她在喘不過氣時的那一聲尖叫,劃破了寂靜的長夜。
門被推開,顧啓一臉緊張地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床邊, 将她抱在懷裏一下一下輕拍着她顫栗的後背,柔聲安撫地哄着:“沒事沒事,我在呢。”
戚之星被顧啓抱緊, 聞到他身上令人沉靜的氣息,感受到他安穩的體溫,才從半夢半醒的空洞中醒來, 緊随其後的是她也控制不了,止不住往外掉的眼淚,沾濕了他的胸膛。
被姑娘滾燙的眼淚燙到心, 顧啓心疼地擡手去擦她的眼淚,擦不完又低頭去親吻她濕漉漉的眼睛。
久被噩夢糾纏是潛意識裏因為經歷過某些事而感到恐懼, 由夢反映出來內心的不安。
顧啓其實早就察覺到戚之星心裏藏着不與人言的秘密。
比如,她明明跟随母親出國,為什麽最後會和姑姑生活在國內?又比如,她睡覺為什麽必須開燈?
至于做噩夢,之前他不知道她做噩夢的頻率是否正常,第一次睡在桂花巷她的的卧室裏。似乎還沒有這種情況, 一切好像是他們從紐約回來以後。
而今天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
他還記得剛領證那時在日料店親耳聽到戚之星說她有親密關系恐懼症,那這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聯系?
如果這一切都有聯系,偏偏她又突然開始做噩夢,不減反增甚至越來越嚴重,觸發點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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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十年到底發生過什麽,讓一個明媚燦爛的女孩兒變得那麽敏感小心。
隐隐約約好像有一種答案要破土而出,卻被他及時摁住。
他不想胡亂猜測,更加不敢往深了去猜。
如果真的有什麽事兒,他希望戚之星能主動告訴他。
安撫了很久,懷裏的姑娘終于止住了眼淚,輕輕柔柔地說:“又把你吵醒了,我沒事兒了,你去睡吧。”
“我陪你睡。”顧啓說着松開戚之星,扶着她躺下,給她掖好被子,“等我一會兒,我去給你弄杯牛奶。”
戚之星扯住顧啓的衣擺,搖了搖頭:“不想喝。”
顧啓拿她沒辦法地輕嘆口氣:“那我去換個睡衣。”
戚之星見顧啓胸口濕了一片,熨出優越的肌肉線條,耳根子有些發燙地撇開視線。
顧啓見姑娘纖白的手指還拽着他的睡衣,散漫地勾起嘴角,逗着她轉移注意力:“不讓我去換,是想讓我裸睡?”
戚之星順着顧啓飽含深意的目光落到她拉着他衣擺的手上,忙松開了手,男人的影子跟着壓了下來,落在她臉上。
四目相對,顧啓雙手撐在她枕頭兩邊,笑瞧着他,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和無所謂的口吻:“反正你該看的都看了,該摸的也摸了,裸睡也行。”
“你去換睡衣吧。”戚之星睜着哭過後水盈盈惹人憐惜的大眼睛望着顧啓,“記得穿拖鞋。”
她剛才拉他的時候瞥見了他的腳,冷白修瘦的雙腳就這麽踩在地上,心熱着,鼻子卻跟着驀地就酸了一下。
顧啓刮了刮戚之星的鼻子:“你少吓吓我,就不會這樣了。”
戚之星格外乖順地點點頭:“好。”
顧啓起身出去,很快就換了睡衣趿拉着拖鞋過來了,關上門徑直朝床邊走。
掀開被子躺進去,胳膊往姑娘的後頸處伸了過去。
而她轉過身面對他,一只手順勢搭在他的腰上,格外自動地窩進了他的懷裏。
顧啓理了理戚之星有些亂的鬓邊長發,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她的臉上摩挲着,低垂着眼睫看着她:“戚之星。”
戚之星掀眸撞進顧啓溫柔的眼中:“嗯?”
“我媽去世那年,我其實并不好過,走不出來,甚至……”顧啓凝着戚之星黑潤的眼瞳頓了頓,“甚至想過也跟着去吧。”
戚之星從不知道眼前這個看上去無憂無慮,活的通透又自在的人竟然也有這樣一段晦暗的時光,她擡手撫上他的臉龐安慰般地撫摸着。
“我打架的能力其實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好像只有打架感受到痛才能暫時忘了她已經離開我的事實,有時候又覺得被打死也何嘗不可,這樣就可以見到她了。”
顧啓抓着她的手在唇邊親了下:“後來有一個人把我拉了出來,才有了現在的我。”
戚之星想,應該是顧啓的家人吧,畢竟他們都那麽的好。
“還好你走出來了。”她莞爾,“不然我也遇不到你了。”
“是啊。還好我們最終還是遇見了。”
顧啓拉着戚之星的手重新擱回到他的腰上,視線一直放在她的臉上:“那你呢?”
戚之星的心猛然一顫:“我?”
“你這些年,過的是不是很不好。”
戚之星明白顧啓突然和她講自己的故事是因為她的原因,眼眶猝然熱了起來。
她迅速将之壓了下來,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誰地持着好心态笑:“生活本來就是一地雞毛,好不好都得過嘛。”
顧啓靜靜地瞧着眼前的姑娘,她還是不願意将那些不好的事兒對他宣之于口。
他攬緊她,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總之我只想讓你明白,有什麽事兒別一個人鑽牛角尖,你現在有我,未來也有我。你只需要相信,任何事情我都能幫你解決,知道嗎?”
戚之星甕聲甕氣地“嗯”了聲:“我知道,我也相信你。”
顧啓揉了揉姑娘的後腦勺:“乖,睡吧。”
……
這幾天,戚之星明顯因為睡眠不足導致上班總是走神,加上她害怕晚上再出現那種情況影響顧啓,便去開了安眠藥。
她更加害怕那兩個人會再來找她,基本上直接避開了一樓大堂,都是直接從停車場上下。
一切貌似都恢複如初,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總是惴惴不安,有一種風雨欲來的忐忑。
直到顧啓發現了她的安眠藥。
這天是今年的最後一天,跨年夜,也是顧堯和褚一諾的戀愛加結婚紀念日。
結果被顧啓提前兩天給他們安排了,說請他們吃飯跨年,人多熱鬧。
顧堯當時一口就給否決了,說我和我媳婦兒紀念日,你們兩口子瞎湊什麽熱鬧,要跨年你們兩口子自己跨去,想要熱鬧叫上你們自己的朋友。
顧啓有想過叫上李逸亮他們,但是戚之星最近的情緒似乎不太适合太多人一起鬧騰,而且他的目的本來就是希望大嫂能陪陪戚之星。
于是,他見顧堯這塊頑石撬不動,改去攻略褚一諾,直接說明了意圖。
大概意思就是最近戚之星精神狀态不太好,大嫂是心理學方面的專家,又是大哥的開心果,應該能讓她開心一點兒。
褚一諾以前總覺得顧啓這種笑面虎在商場上殺伐果斷,眼中只有利益的人對待感情定是涼薄,以至于他身邊一直沒個姑娘。
直到戚之星的出現,她才明白原來不是他沒有感情,而是在等那個對的人,他們顧家還真是慣出情種呢。
既然他這麽誠懇地請她幫忙,而她和戚之星本來也一見如故格外投緣,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跨年夜這天放假,戚之星中午被肖瑤和栗晶約去吃飯,也是提前就約好的,她想正好可以順便去取她之前定的戒指。
顧啓是一號的生日,她打算零點的時候把戒指送給他當做生日禮物。
回去的時候就看見顧啓坐在沙發上,本來想催他差不多換衣服出門,飯點會超級大堵車,眼睛落到茶幾上的安眠藥瓶子,神色一頓。
這幾天顧啓都陪着她睡,她不想讓他知道她在吃安眠藥,基本上都是趁顧啓去洗澡的時候吃的。
昨晚拿着藥在廚房吃,聽到了下樓的聲音,情急之下就将藥瓶子塞到褲兜裏。
而後她去沙發拿手機,被跟在後面的男人摁在沙發上親。
藥瓶不大但放褲兜裏也不安全,她順手就将藥瓶塞到沙發縫隙裏面去。
昨晚被顧啓直接抱上樓睡覺,早上起來的晚,又被肖瑤和栗晶聯合轟炸她趕緊出門,她一忙就給忘了。
出了門以後才想起,想着她塞的位置比較隐蔽,顧啓就算是坐在沙發上也不會發現。
而且一般她不在家,他很少在客廳呆着,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為什麽偷偷吃安眠藥?”顧啓神色嚴肅地望着戚之星,“我剛剛數了下,劑量還不小。”
事已至此,戚之星如實地說:“我怕影響你休息,所以……”
“所以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
“不是,是正常劑量。”
顧啓站起身來,走到戚之星面前,垂眸盯着她:“你最近到底怎麽了,嚴重到要吃安眠藥。”
戚之星吶吶地說:“就是睡不好才吃的。”
顧啓雙手握在戚之星纖薄的肩膀上,耐心地詢問:“那是什麽事兒會這麽影響你,嗯?”
“沒有什麽事兒,你別胡思亂想。”
“不是我想胡思亂想,你最近真的很不對勁。”
“顧啓,我真的沒事兒。”戚之星擡眸認真地瞧着顧啓,随即轉移話題,“你快去換衣服,真的來不及了。”
顧啓定定地瞧着戚之星幾秒,終還是不想逼她,斂眸妥協下來。
他轉身準備上樓,餘光落在茶幾上,走過去彎腰将安眠藥撈進手裏一并帶走。
*
戚之星還是有先見之明,出門後路上的車流量已經開始增加。
今晚跨年夜,會賭的人崩潰,好在還沒到高峰期,一路開到吃飯的地方,他們兩人還先到了。
顧啓不知道是真的生氣了還是沒什麽話說,一路上情緒不明,直到進了包廂都沒怎麽說過話。
不過給戚之星拎包,挂外套,倒茶這些伺候人的事情是一件不落,沉默而細心。
戚之星見顧啓靠在椅背上在看手機,正準備找個話題和他聊聊天,就被笑嘻嘻走進來向他們打招呼的褚一諾給打斷了。
褚一諾這邊摘圍巾脫羽絨服,顧堯那邊就自然而然地接了過去,瞥了一眼坐着的兩人,氣氛有些怪異地讓他不由得地開口詢問:“你倆該不會是吵架了吧?”
“沒有。”戚之星彎唇一笑,起身将她和顧啓準備的禮物遞給兩人,“大哥大嫂結婚紀念日快樂,跨年快樂。”
兩人笑着接過來,異口同聲地道了謝。
顧堯拉開戚之星旁邊的椅子,褚一諾坐下後,他就着一旁的位置坐下。
褚一諾一坐下就和戚之星聊起天來,包廂裏瞬間便熱鬧了起來。
顧啓瞧着戚之星被褚一諾逗笑,也不由自主地牽起了嘴角,和顧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上菜以後,顧啓執起公筷挨着給戚之星夾菜。
戚之星感覺顧啓的情緒好像好一些了,剝了個蝦,将完整的大蝦尾擱到他碗裏,側目看向他。
顧啓的目光在碗裏的蝦尾上停了一秒,撩起眼簾對上戚之星專注他的視線,輕聲哼笑:“哄我呢?”
戚之星彎唇點點頭,瑩亮的眼裏閃着讨好:“嗯,別生氣了呗。”
“沒生氣。”顧啓縱容地将蝦尾夾進嘴裏,點評了一下,“好吃。”
第一次感到聽力太好的顧堯實在是沒眼看地“啧”了一聲,聲音不大卻足夠所有人聽見。
調侃的話卻是對着褚一諾說的:“明明是我倆的紀念日,怎麽感覺我倆更像電燈泡啊。”
褚一諾其實也看見了,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也給顧堯夾了只蝦。
顧堯把蝦夾回到褚一諾碗裏,裝腔做調地努努嘴:“我也要剝好的。”
褚一諾白了他一眼,還是順從地擱下筷子帶上手套給她的顧隊剝起了蝦。
顧啓見被一貫口無遮攔的夫妻倆搞得耳根子泛紅的姑娘,擡手在她耳垂上揉了揉,與她耳語:“耳朵紅了老婆。”
戚之星一聽耳朵更燙了,忙從耳朵上扯開他的手,拿起公筷給他夾菜示意他吃東西別鬧。
耳邊是男人幾不可聞的低笑聲。
戚之星吃了一會兒,起身去衛生間,沒想到一出來會撞見梁琴。
太巧了,巧的就像是特意等在這兒堵她似的,還是那副令她厭惡的微笑:“閃閃。”
戚之星的胃徒然有些反酸,她用力地吞了吞口水,壓住那股子猝然而起讓人難受的生理反應,把對方當做陌生人不去看她,腳步不停地徑直繞過她,繼續往前走。
“媽媽都看見了。”梁琴上前擋住她的去路,“你和顧總在談戀愛對不對?”
戚之星腳步一聽,看着眼前之人,太陽穴忍不住地突突跳了起來。
一開始本來還有些懷疑,此話一出,她完全可以斷定梁琴如鬼魅般出現在此處,絕對不是碰巧。
她閉了下眼睛壓抑住渾身的不适,随即睜開,陳述一個事實:“你跟蹤我。”
梁琴不置可否地上前想伸手去拉戚之星,被她蹙眉退後給躲開。
“你總是躲着媽媽,媽媽也找不到你,還有你姑姑。”
戚之星一聽,攥緊拳頭憤然開口:“我警告你,別去騷擾姑姑。”
“好好好。”
梁琴慢慢地放下手,看着眼前臉色發白的姑娘,溫聲哀求着:“我不會去打擾你姑姑的,我只是想找你幫個忙,幫忙和顧總說說,這對他來說并不難的。”
“閃閃,既然你和顧總在一起了,他也算是我的女婿了對嗎?到底都是一家人了,你就讓他幫幫媽媽和鄭叔叔吧。”
一提到鄭叔叔,戚之星忍不住咬緊牙關,明明暖氣很足,她卻感覺冷的牙齒在發顫,渾身像是跌入了刺骨的冰窖,一顆心卻又像是被火在炙烤。
她紅着眼,努力支撐着發軟的雙腿,強迫着告訴自己沒事的,都過去了,過不去的也會過去的。
戚之星,你可以做到的。
她口中被自己咬出的血腥味壓制住喉間的擁堵,微喘着氣保持着鎮定:“沒人和畜牲是一家人。”
梁琴嘆了口氣:“閃閃,你別這麽說,媽媽也是沒辦法才來找你的。”
戚之星雙手緊握在身側,她已經快站不住了,渾身發抖的厲害,後背額頭冒出細細密密的汗,胸口堵的難受,呼吸一下都在痛,卻又感到無比的窒息,空氣仿佛不再流通,胃裏翻江倒海,感覺下一秒就要吐出來。
但是她不能,顧啓還在等她,她不能崩潰。
耳邊仿佛幻聽一般地重複着梁琴的聲音:“媽媽沒辦法,媽媽也是身不由己,閃閃,媽媽也不想的,你放心,我不會和顧總說的,我……”
“你敢嗎?”
戚之星用力摁在左心口上,喉間像是灌入冰冷鹹濕的海水,貫穿肺部一般連呼吸都困難。
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顫抖,眼淚失控地從眼眶裏大顆大顆地砸下來,聲音像是被冰凍住的弦,緊繃冷恨到撥一下就斷裂:“你敢告訴別人,是你,是你為了守住你鄭太太的位置,把你的親生女兒送到你男人的床上。”
一聲笑從一旁傳來,有陰影在燈光下步步漫了過來。
戚之星被這笑聲吓得連連後退,蓄滿紅血絲的恐懼雙眼裏倒影出走上前來的男人那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