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初雪 我會一直陪着你
第61章 初雪 我會一直陪着你
梁琴瞧見戚之星明顯變化的表情, 擰眉十分不滿地看向走到身邊來的鄭新榮：“我不是讓你別出來嗎。”
“沒聽見你的好女兒說什麽嗎？”
鄭新榮嗤笑的目光落在戚之星慘白緊繃又警惕的臉上：“別說的這麽難聽，你難道不應該感謝我們嗎？要不是當年也算對你教導有方……”
他停了停，狹小的眼睛從她那張漂亮的臉蛋往下，落在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上：“你哪有這種本事成功爬上顧總的床啊！”
昂長的廊道上柔和的燈光淬在模糊不清的眼裏, 戚之星眨了眨眼, 光暈在她的眼淚中湧動, 又好像漸漸的, 正在一步步的被無盡的暗色吞噬。
她明明已經看到光了。
她明明，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就能永遠走出那片黑暗。
為什麽？
為什麽, 為什麽你們要突然伸出手将我拽回去，讓我永遠被關在那間黑暗的噩夢裏。
戚之星的一雙腿不僅發軟還開始發痛，痛到五髒六腑, 痛到渾身上下，錐心刺骨。
她似乎正在被什麽東西一片一片地撕碎，撕碎她的身體, 撕碎她的靈魂，血肉模糊到讓她忍不住惡心。
“……閉嘴。”
她如受驚的小獸惡狠狠地發出低吼，渾身上下被一層又一層的冷汗完全浸濕, 看着人，看着地, 看着天花板都在瘋狂旋轉。
戚之星頭暈目眩地扶着一旁的垃圾桶不受控制地吐了出來。
身後，正好出來目睹這一切的褚一諾見狀一個箭步上前，扶住了腳步虛浮，抖動着馬上就要倒下去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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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戚之星，看着她猩紅執拗到渙散的眼瞳，一直以來總覺得這姑娘有那麽點兒眼熟。
這一刻, 她終于想起來在哪裏見過她了。
褚一諾扶着緩緩滑下去跪坐在地上的戚之星，拿袖子幫她擦了擦眼淚，迫切的嗓音裏滿是關心：“怎麽樣，沒事兒吧？”
戚之星像是在溺水前抱住了那根救命的浮木。
她緊緊地抱着褚一諾的胳膊，眼淚卻猶如斷了線的珠子，根本不受她控制，一滴一滴地打在抱着的這條手臂上。
褚一諾瞧着戚之星用力地咬着下唇，渾身抖得像個篩子，拿手輕輕在她背脊上拍了拍安撫着她。
戚之星低着頭，誰也沒有看，氣若游絲地對褚一諾說：“讓他們走，我不想看見他們。”
褚一諾了然地點點頭，随即擡頭看向眼前的兩人：“聽到了，麻煩你們離開。”
梁琴伸手拽了拽鄭新榮：“我們先走吧，等下次。”
鄭新榮甩開梁琴的手：“等什麽下次，心裏沒點兒數嗎？”
他看的出來戚之星不可能幫他，別說幫他了，看她這種态度，他不去顧總那兒踩他一腳都算好的了。
現在兩人還有一腿，就怕枕邊風一吹，顧總不但不幫，還會斷他其他後路，得不償失。
這段時間一直在找機會，好不容易跟蹤到這兒居然看見關系如此親密的兩人，當下決定不直接出現在他們面前，而是單獨找機會等着堵她。
本來是想聽梁琴的，她這個當媽的用血緣關系軟下态度求求她，看在母女的關系上或許能成。
然而，母女關系不過是一個笑話，人家根本就不認她這個當媽的。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只能來硬的了，他不能給她吹枕邊風的機會。
說完，他朝戚之星走了過來，俯身向他伸出手：“女兒，你乖，聽叔叔的話，叔叔只是想讓你幫個忙。”
戚之星眼瞧着鄭新榮的影子落在她腳尖上，步步逼進，忙收回腳捂住耳朵，閉上眼睛哭的語不成調：“你走開，你別過來。”
褚一諾的手被捏的發痛，仰臉冷漠地對這個中年男人說：“不是，你沒聽見麽？”
鄭新榮睨着褚一諾：“我和我女兒說話，關你什麽事兒，你誰啊？”
懷裏的戚之星搖頭：“我不是，我不是他女兒。”
褚一諾的警官證在包裏，只能口頭亮出身份：“我是警察，需要去警局說麽？”
鄭新榮愣了一下，看這個長了一張毫無攻擊性，溫和的像小白兔的女人，完全沒在意地彎腰伸手要去拉戚之星。
“小姑娘，你說是就是。”他說，“就算是，警察也管不了家務事。”
褚一諾聞言擡手去擋，然而男女力氣始終有差，雖然他看上去中年發福，但手上的繭子看得出年輕的時候幹過賣力氣的活。
她的力道又在戚之星這兒，被這男人始料未及地拉起戚之星時順勢推了一把，一個脫力重心不穩往側面倒了下去，額頭磕到了地上，腦子霎時發暈。
戚之星完全沒料想到鄭新榮對她動手不說還對褚一諾動手，她驚魂未定又心生恐懼，像是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個晚上。
後面的梁琴見這個勢頭快收不了場了，本打算上前勸阻，卻也被鄭新榮一個眼神壓制住，踟蹰不前。
“你怕什麽？我難道還能吃了你。”
鄭新榮鉗制住戚之星的下巴，扭回頭迫使她看向他，指腹摩挲着她光滑柔嫩的臉：“叔叔好好和你說，你就好好聽，你只要乖乖聽我的話照辦，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從今以後永遠不會出現在你面前，但是如果你敢和顧總多說一句我的不是，那你這輩子都別想……”
話沒說完，戚之星兇狠地咬在他的虎口上，很快滲出了血。
顧啓交給她的那些招數她可以對付任何人，偏偏此時此刻在鄭新榮面前竟然毫無用武之地，她滿腦子亂的只能用不過腦的辦法攻擊他。
鄭新榮一個吃痛松開手，用力将戚之星推到後面的牆上，看着自己被咬破一直冒血的虎口，冷笑地甩了甩手：“臭丫頭，還這麽狠。”
戚之星後背被重重地砸在牆上，沉沉的撞擊聲伴随着她悶哼的一聲。
她猶如提線木偶終于被扯斷線擁有了自由般笑了下，身體上已經全然感覺不到痛了，只感覺到解脫，就像她那時從樓上跳下去一樣。
與此同時，盡頭的那扇敞開的窗外，不知何時飄起的初雪，在淌出去的燈光下打着旋兒飄進了窗臺上。
本來除他們之外詭異的這麽久竟然都沒人經過的地方，猝不及防的有一道長長的影子如風一般從眼前略過。
黑色的高定手工皮鞋一腳将鄭新榮踹翻在地。
快到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只餘梁琴難以置信地捂着嘴驚恐地叫出了聲來。
下一秒，顧啓已經拎起鄭新榮的衣領将人給提了起來，又是一拳砸在他的臉上，将人砸撞到另一邊的牆上。
顧啓轉身朝戚之星跑了去，将靠在牆上的姑娘抱進懷裏，摸了摸她的臉，濕漉漉的全是冰涼的眼淚，再對上她神思渙散的眼睛，整個人宛如被抽幹了靈魂，就只剩下一具空殼一般。
心髒像是被無形的手緊緊地攥住，痛的無以複加。
“戚之星，你看看我。”顧啓低頭去找她的眼睛，“是我。”
戚之星撩起眼眸，又緩慢垂下，一聲不吭。
身後是鄭欣榮看清來人後，谄媚的聲音：“顧總，誤會，都是誤會。”
“誤會。”顧啓格外荒唐地冷笑了一聲：“這麽大一個活人被你弄成這樣，是誤會？”
他又扭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女人，他如果沒記錯的話，那應該是戚之星的母親。
顧啓瞧着懷裏的姑娘，回想起因為她去衛生間太久，他便出來找她，沒想到看到的是她護在心尖上的姑娘如何被欺負。
而她的母親，卻一動不動任由在那兒看着。
那麽，他不在不知道的那些日子呢？
顧啓隐隐約約将戚之星那些不願意說出口的的問題，都漸漸地串聯了起來。
那些不敢想的事情好像都于剛才那一幕幕中化作了緊握的拳頭，在拼命地顫動。
正好褚一諾緩過了勁兒，趕緊跑了過來，他将戚之星交給了她。
褚一諾看着渾身充滿暴戾的顧啓，擡手摁住他的胳膊，瞪大眼睛制止：“冷靜點兒，別亂來。”
顧啓笑意不達眼底地朝她笑了笑，壓根兒就沒有聽進去，擰着手腕轉身，朝鄭新榮而去。
褚一諾手上一空，猛掀眸看去。
她第一次在顧啓的臉上看到了比顧堯還要冰冷狠絕的神色，感覺要出事，忙摸出手機給顧堯打電話。
顧啓摁着鄭新榮打，打的很慢，貓玩老鼠似的磨人心性，把對方的恐懼心理拉至最高，再打下去，一拳一拳地挑着最痛的地方拳拳到肉的招呼。
全程默不作聲，滿眼都是要人命的冰刀。
打鬥的動靜驚動了路過的人，有人見狀立即上來拉勸，卻沒有一個人拉得住顧啓。
他們只覺得這個英俊斯文的男人冷冷的沒表情，實際上整個氣場狠的不像樣，直接打的對方毫無還擊之力，他這動靜是要把人往死裏打啊。
有人摸出手機要報警，褚一諾忙出聲阻止：“不用不用，我就是警察，麻煩你們先把這位見義勇為的先生拉開。”
幾個人一聽，又瞧着在場的幾位都是婦女，這位漂亮女警的頭上還紅了一塊，而她懷裏的美女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中年貴婦看上去也明顯受到了驚吓。
就說這大帥哥看起來就不像是會主動打人的樣子。
靠，這被打的是色狼吧。
原來是帥哥見義勇為啊，那打得好。
不過見義勇為也要分輕重，他們眼神一個交換，趕緊一起上去拉，然而還是拉不住。
又一拳準備揮下去，顧啓的手腕被來人拽住。
他沒看阻止他的人，冷的比外面落雪更甚的嗓音被戾氣裹挾。
“滾開。”
顧堯是用了力的，不然根本就拉不住。
顧啓這一身練家子的本事也是他的功勞，現在可好，倒是反噬到他身上來了。
“你在犯什麽混。”他臉色一黑，出聲訓斥，“你要把人打死麽？你想坐牢是麽？”
顧啓根本聽不進去一個字，利用巧勁掙脫掉顧堯的手，揚起手繼續下拳。
顧堯正準備直接把人拉起來弄走，視野範圍內湊上來一個纖細的身影。
顧啓的腰倏然被一雙手牢牢抱住，後背貼上了柔軟的身體：“顧啓，別打了。”
戚之星是聽到顧堯的話驟然清醒了過來。
顧啓不能出事，他不能因為她坐牢。
空氣仿佛都暫停了流通，一切在姑娘柔柔的哭腔中盡數安靜了下來，徒留在場所有人各種不同的震驚詫異眼神。
那個殺紅了眼的劍客，因為劍尖上落下的一朵雪中梅，放下了手中的劍。
顧啓松開鄭新榮，将手上的血在褲子上來回地蹭了蹭，這才轉身将戚之星摟緊在自己的懷裏。
誰也拉不住攔不住的人，在那個看上去快要碎掉了的姑娘一聲輕言細語中，卸掉了全身的冰冷狠戾。
顧堯看着他這個混賬弟弟重新變回柔情似水的溫柔模樣，也暗自籲了口氣。
他牽起走到身邊的褚一諾的手，看見她額頭有一塊在白皙中發紅的明顯。
他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怎麽回事兒。”
褚一諾忽然反應過來，微微一蹙眉，霎時就來了氣。
她借着顧堯人高馬大的遮擋，不動聲色地暗自一腳踹在躺在地上已經叫不出來也爬起不來之人的小腿骨上：“就他推的，竟敢襲警。”
顧堯瞬間生出了一種不該拉顧啓的念頭。
一旁，顧啓捋着戚之星還在微微顫抖的後背，溫熱的唇吻在她的耳邊：“對不起，吓到你了。”
“沒有。”戚之星搖搖頭，撐住最後一絲力氣攥緊顧啓的襯衫，“我好累，讓我睡一會兒，你別走好嗎？”
顧啓眼底發紅地“嗯”了聲：“好，我不走，我會一直陪着你。”
話音落下，戚之星便徹底地暈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