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鴿、落日和她
白鴿、落日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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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祁聞先挑起的話題,卻也怕賀霂和自己算賬,忙不疊地找借口想逃:“導演讓我過去,遲點再聊。”
他拍了拍賀霂的肩膀,朝夏予揮了揮手,便往時舒的方向走去。
節目組設備都還沒調整好,有他什麽事?
但賀霂心知肚明,這是遲早要面對的事,不過是提早提出來罷了,在真正捅破這層紙窗戶前,先說明白未嘗不是件好事。
“我覺得雲城很好,我可以在這裏一直待着。”賀霂看着夏予的眼睛說。
夏予的瞳色比常人要更棕一些,在太陽光下,更像一顆晶瑩剔透的琥珀。
她垂眸,想擰開礦泉水瓶蓋,這瓶水的瓶蓋異常得緊,她嘗試了一下就放棄了,不經意地放回到旁邊的小桌子上。
賀霂從桌子上拿起水,輕輕一擰,遞到夏予面前。
夏予抿了一口水,故作不在意地說:“我也覺得雲城很好,但可能哪天我想去別的地方,說走就走了。”
“那你缺個搭子嗎?”賀霂脫口而出這個問題,典型的腦子跟在嘴後頭走,“我的意思是...一個人會很孤單,兩個人剛剛好。”
夏予彎下腰,伸手去夠放在帳篷裏的背包,扯住一根書包帶,把它拽出來。
“那我要先考慮一下。”夏予沒有正面回答,真的是在考慮是否要多一個旅行搭子。
有一個禮貌又帥氣的成年男性做伴,好像真的能幫自己擋掉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比如安全問題、陌生人的搭讪、充當行李搬運工等等.......好像真的有很多優勢。
過了一會兒,她拉開背包拉鏈,取出裏面的飯盒,放在桌子上,對着賀霂說:“我還是覺得獨自旅行比較自由。”
打開眼前的幾個玻璃保鮮盒蓋子,裏面裝滿了夏予提早包好的飯團、三明治和切好的水果。
她沒來過這,以為這裏就是一片湖,沒想到現在這裏已經是一個配套設施齊全的景點了,餐館也一應俱全,本來是不需要自帶任何食物的。
但趕巧的是,許多提早收到消息的粉絲,知道祁聞和時舒會來,早早便把這裏變成了高峰期旅游景點,餐館現在肯定是要大排長龍,夏予準備了食物便顯得很有先見之明。
賀霂隐去眼底的失落,故作毫不客氣地接過夏予的分享。
“手藝大漲。”賀霂奉承道。
夏予欣然接受,沒有告訴他,她是在寶娟嬸的幫助下完成的:“那當然。”
鳴海的鴿子往往在午後更頻繁出沒,成群的白鴿毫不怕生地在人群中穿插。遠方依稀能看見祁聞和時舒在喂鴿子,周邊數架攝影機将他們包圍在內。
同時還有趴在各個山頭的站姐、代拍架着長槍大炮,不同山頭不停閃爍着閃光燈。
“看你左邊。”賀霂用手托着下巴,帶着笑意對夏予說。
夏予疑惑地扭頭,視線逐漸下移,才看到一只白鴿正蹲在自己腳邊,靜靜地看着自己。
她忍不住想摸一摸它的翅膀,但無奈,白鴿對人類的信任還是不夠,撲騰着翅膀就飛走了。
還沒等夏予失落,又有一只白鴿蹲到了她的右腳邊,輕啄她的長裙裙擺。
夏予怕它把裙子啄破,輕扯了下裙尾,鴿子見狀便毫不留戀地飛走尋找它的同伴。
“看來我是吸引鴿子體質!”夏予有些洋洋得意,她是個毛絨控,喜歡一切毛茸茸的動物,有動物願意和她親近,就仿佛獲得了一種肯定。
賀霂笑着拆穿:“可能因為你有它們喜歡的食物吧。”
夏予撇了撇嘴,把裙子上的面包屑抖開,她今天沒戴眼鏡,注意不到這些細節。
“那你剛剛不和我說。”夏予有些怨怼,重重地蓋上保鮮盒的蓋子,塞回包裏。
賀霂攤了攤手,表示無奈。
“你要喂鴿子嗎?”賀霂見夏予一副很喜歡它們的樣子,開口問。
離帳篷不遠的地方就有專門賣鴿子食物的店,是因為不少游客有喂鴿子的需求才專門開的。
“不要。”夏予拒絕。
一只兩只還好,要是一群鴿子沖上來搶你手裏的食物,未免也太吓人了吧,但她不想顯得自己膽子小,于是說道:“要是它們拉在我們身上怎麽辦?”
賀霂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因為他看到了他的兩個發小現在正在被一群鴿子追逐,兩個人拉着手撒丫子跑,三三兩兩的攝影師在背後苦苦追趕。
“你知道我為什麽覺得他們兩個不會在一起嗎?”顯然,夏予也看到了正貼在一起躲避鴿子攻擊的時舒和祁聞。
賀霂見夏予一副認真要分析的樣子,憋着笑,配合地問:“為什麽?”
“他們兩個事業心都那麽重,肯定不敢談戀愛,多耽誤事。”夏予很肯定地說。
她始終覺得聚少離多的愛情肯定長久不了,尤其是在誘惑頗多的娛樂圈。
賀霂故作肯定地點了點頭,他覺得夏予一定不适合嗑cp,因為永遠嗑不到真的cp。
“阿嚏!”夏予吸了吸鼻子,伸手扣好外套,抱怨道,“風真大。”
賀霂仿佛做了虧心事般眼神四處瞟。
“大部分鴿子都被他倆帶走了,我們去這邊喂吧。”賀霂指了指夏予身後臺階下的空地,只有幾只停在欄杆上休息的鴿子。
“好!”夏予想都不想就同意了,她是懂避開高峰人群的,鴿子群也是如此。
但事與願違,祁聞和時舒關于喂鴿子環節的錄制很快就結束了,鴿子間可能有什麽未知的信息傳遞方式,在夏予樂呵呵地喂乖巧停在自己手臂上的鴿子面包屑時,已經有一大群鴿子正在往她的方向趕了。
結果就是,賀霂帶着夏予在鳴海沿線跑了一大圈,直到把整包面包屑喂完,才被鴿大爺們放過。
跑了一下午的夏予手臂撐在欄杆上休息,額間也因為劇烈運動冒出了薄汗,賀霂把礦泉水瓶蓋擰蓋,遞給她。
鳴海邊的風很大,夏予出門時沒帶上皮筋,現在只能讓頭發任風吹揚。
或許是因為在湖邊的緣故,帶來的風不似在別處那樣幹燥,總有點溫潤的觸感。
賀霂側過頭望向她,夏予在靈澤村的一個多月裏,沒有任何煩心事,神情中不複初見時的疲态,光滑的皮膚在陽光下看不出任何瑕疵,他贊同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的說法是對的。
似是察覺到了身旁人的視線,夏予扭過頭,和他四目相對。
“怎麽了?”夏予問。
賀霂移開視線,顧左右耳他言:“要落日了。”
夏予這才意識到,一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湖邊逐漸擠滿了人,但他們竟意外占據了最優位置。
賀霂掏出手機,似乎是想要記錄下這落日餘晖。
夏予摸摸口袋,好像把手機放在包裏了,沒辦法,只能用眼睛看了。
“好看。”夏予耳邊傳來了賀霂的聲音,她以為是在說這落日風光,便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最後一抹紅光從遠方稀疏的樹梢後落下,在天完全黑下之前,還殘留着一抹橙光。
賀霂本想在這裏租借燒烤設備,現場買材料燒烤的,但沒預料到今天人太多,等他去的時候,已經租完了。
“沒關系,我們回去吃也是一樣的。”夏予并不在意,拉了拉賀霂的手臂,堅實的肌肉讓她立馬縮回了手。
賀霂沒注意到,只是沮喪地收拾東西:“今天好像什麽都沒幹。”
“怎麽會!”夏予反駁道,“見到了大明星、吃了我親手做的飯、喂了鴿子、做了運動還看了落日,這還不夠嗎?旅游是享受的,不是去當特種兵的。”
聽她這麽一說,賀霂覺得也有道理。
要慢下來才有機會去欣賞沿途的風光。
等坐在車上時,天空的黑已逐漸吞噬白晝,返程的沿途與上午來時又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沒有燈紅酒綠,也沒有喧嘩都市模樣的夜景,只有麥田随風搖擺,路燈下只有一道又一道被拉長的歸家人影子。
待手機鈴聲響起,夏予才想起來還沒把手機從包裏拿出來,屏幕上顯示是祝與安,她接起電話,問道:“怎麽啦?”
“小夏,你出名了。”祝與安說。
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出名,靈澤村剛脫貧沒幾年,在靈澤村定居的人并不多,年輕人更少,而夏予剛來,就幫寶娟嬸把築雲客棧帶火了起來。
如果說這還算是運氣的話,那幫阿玲嬸把她的紮染坊業績帶起來,就絕不是靠運氣能說明問題的了。
紮染因為制作工藝複雜,比不上機器生産,除了有些游客願意自己來體驗當作娛樂活動外,鮮少能通過它獲得高額利潤。
而夏予偏偏就做到了。
甚至是只用了一天時間,就讓阿玲嬸店裏的現貨幾乎被賣空,現在晚上直播間也只能賣少量的預售品。
這是夏予建議的,白天直播紮染制作過程,晚上賣貨,一邊吸觀衆,一邊把他們轉換成消費者。
“啊?”夏予不明白,這件事有什麽值得打一通電話來通知她的,晚上回去說也來得及。
“現在就是...村裏希望你能考個事業編,想收編你...”祝與安此刻正面對着一堆周邊居民,被勒令打電話給夏予,“他們現在在客棧等你。”
“他們?”夏予不解地問。
祝與安最後只說了句,你回來就知道了,便匆匆挂斷了電話。
“怎麽了?”賀霂微微側過頭問道。
“不知道。與安什麽也沒說。”夏予思索了一番剛剛和祝與安極度不自然的對話,心頭湧上一種不安感。
考什麽編?
夏予好像琢磨出了不對勁的地方。
不行!她只想當鹹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