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道歉 “我被他标記了?”
第12章 道歉 “我被他标記了?”
幹淨的皂香混合着飯菜香湧入陸啓飛的鼻腔,下一秒,他被于禛食指抵着額頭推開了。
看着陸啓飛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卻又在轉瞬間變為憤懑,于禛再次皺了皺眉:“到底什麽事?”
“段夕暥那小子造謠你,說,說……”回想起論壇上那個造謠貼裏的污言穢語,陸啓飛肺都要氣炸了,沒想到這回段夕暥連這麽下作的招數都用出來了,簡直令人難以啓齒。
“說你被他标記了。”
啪嗒。
于禛回頭,看到穿着圍裙的于老頭整個人呆滞在門邊,腳邊躺着一只無辜的鍋鏟。
“啥?誰,誰被誰标記了?”于老頭是個聞不到信息素的Beta,錯愕之後,着急忙慌地沖過來拉着于禛裏裏外外看了兩圈。
于禛自己同樣愣了片刻,陸啓飛見狀張開嘴想重複一遍,卻被于禛搶先堵了回去:“沒什麽,同學之間的小玩笑,我沒事。”
少年的聲音很平淡,仿佛不是正在遭受惡意造謠的主角,仿佛這真的只是一點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就連與這件事情毫無關系的陸啓飛都比他激動。
此刻他并不了解整個造謠事件的始末,但他習慣了把一切事情都按最壞的情況來考慮。
造謠自己被标記了?還真想得出來。
按照段小少爺轟轟烈烈的行事風格,是拍下了他生理期的照片,打印出來像傳單一樣四處紛發,還是傳到網上?
盡管心中劃過了許多猜測,于禛表面上還是一幅平淡的樣子。
他并不想給于老頭添麻煩,所以從來沒有把自己在學校裏的遭遇告訴過對方,這次也不例外。
見自家外孫如此淡定,檢查了兩遍也确實全須全尾的,于老頭終于松了口氣,拉着于禛的手搓了兩下,然後拍拍他的肩:“那就好,有事可千萬得告訴外公,聽見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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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于禛看見于老頭渾濁的眼睛閃過一瞬的黯淡,又像是錯覺,目送對方走出房間,他才轉向陸啓飛。
“我被他标記了?”他垂眸,語氣飄忽而緩慢,嘲諷意味不加掩飾。
陸啓飛把匿名論壇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于禛,在于禛看手機的時候,義憤填膺地把段夕暥和吳鹄痛罵了一遍。
于禛把袖子推到手彎,露出一截白皙勁瘦的小臂,他半靠着窗前的小幾,一手撐在桌面上,食指微微屈起,指尖泛起淡淡青白,沒有什麽表情地劃動着手機屏幕。
他本想看看陸啓飛說的那個造謠貼,可手機一解鎖,幾條微信消息就劈裏啪啦彈了出來。
【D:你看到那個帖子了嗎?/可憐/】
看到這個陌生的微信號,于禛卡殼了一瞬,才回想起來這位“D”是段夕暥,下午剛加上,他還沒有給對方備注。
拇指滑到“D”的頭像上方,卻遲遲沒有點下去。
于禛看着這個頭像後面跟着的那句話末尾,那個黃豆可憐的表情,驀地生出幾分煩躁。
算了,沒有備注的必要。
【D:雖然你可能不信,但是那個帖子真的不是我發的。】
最早兩條消息的接收時間顯示是今天下午三點半,後面隔段時間又陸陸續續跟了幾條,隔着屏幕都仿佛能感受到聊天框對面那個人字斟句酌的掙紮。
于禛更煩躁了。
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了,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麽會如此煩躁,只是一股若隐若現的違和感盤亘在他心頭,裹得悶悶的,又找不到地方發洩。
耳邊忽然傳來“嘩”的振翅聲,一只小麻雀落到窗前,一蹦一跳地闖進了于禛的餘光,他轉過頭盯着那麻雀,腦海裏浮現出段夕暥被麻雀吓得撲到實驗室窗戶上的模樣。
恍然間終于捕捉到一絲違和感的來由。
手機振了兩下,拉回了于禛的注意力。
【D:對不起。】
【D:你能不能……】
這是他今天下午收到的第三個對不起。于禛還沒看清“能不能”後面跟的是什麽,這條消息就被對方撤回了。
整個發出到撤回的操作過程不超過兩秒。
學校後門的燒烤攤上,段夕暥看着那條“消息已撤回”頹喪地松了口氣。
他內心苦苦掙紮了一整個下午外加一整個晚自習,才終于鼓起勇氣發出那句“你能不能出面澄清一下”。
可當真的按下發送鍵,消息成功發送的那一刻,他就被自己的無恥給震驚到了,手忙腳亂地按了撤回。
在他的思維裏,這件事情是因他而起,于禛是無辜受傷害的那個人,他怎麽還能要求對方去處理這件事情呢。
如果于禛真的站出來說,自己沒有被段夕暥标記,他将遭遇到的惡意揣測幾乎是可以想見的,更不用提他沒有信息素這個傷疤也會被再次狠狠撕開,血肉淋漓地袒露在那些不懷好意的人眼前。
這太殘忍了。
可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又該怎麽辦呢?僅僅只是他自己出面澄清的話,憑借那些累累前科,只怕是會越抹越黑。
一時間沒了頭緒,段夕暥嘆氣,把頭深深埋進胳膊裏。
也不知道于禛看見他的解釋沒有。
吳鹄拎着啤酒和可樂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他暥哥捧着手機嘆氣,随後頹廢低頭的模樣。
和中午那會的西子捧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想了想,把可樂放到段夕暥面前,自己拉開易拉罐喝了口啤酒,一只胳膊搭上段夕暥的肩,深沉道:“哥,暥哥,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有情況了。”
段夕暥埋着頭一動不動,他這會剛經歷完精神上的自我折磨,進入擺爛狀态,腦子一時處于宕機狀态,順着吳鹄的話反問道:“什麽情況?”
聲音穿過障礙傳出來,甕聲甕氣地,倒還真像是那麽回事。
吳鹄內心的猜測瞬間更加篤定了,用力拍了拍段夕暥的背:“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瘋瘋癫癫。”
“你這對着手機一會傻笑,一會又唉聲嘆氣的,到底跟誰聊天呢?怎麽,人家不理你了,愁成這樣?”
平常嬉皮笑臉的吳鹄這一深沉起來,頗有那麽一點情聖的意思。
他的話着實問到了點上,段夕暥一時竟也忘了反駁:“怎麽才能讓他理我?”
吳鹄大驚,聽這話的意思,該不會是确有其事吧?他不可置信地和剛擡起頭的段夕暥對視。
燒烤攤煙霧飄飄,背後是一篇澄黃的燈火,此刻他暥哥眼神中的疑惑和憂愁如此深情。
“哦,我的老天爺啊。”吳鹄作痛心疾首狀。
“這個我也沒什麽經驗,”盡管心情十分複雜,但吳鹄還是努力回憶着從前刷過的那些戀愛經驗小視頻,“既然人家不理你,肯定是你做了什麽事情惹他生氣了,咱們大猛A能屈能伸,先認個錯道個歉哄一哄。”
說得還有幾分道理,于禛要是看到那個造謠貼,肯定會很生氣,所以不理他很正常,但……
“我已經道過歉了。”段夕暥神色恹恹。
還道了不止一次,根本沒有用。
吳鹄認真思忖片刻:“會不會是你的态度不夠真誠,你怎麽說的?”
“我跟他說了對不起。”
“就一個對不起?”吳鹄眼睛一眯,仿佛抓住了事情的關竅。
“還要說什麽?”道歉不就是說對不起嗎,段夕暥有些疑惑。
吳鹄宛若一個剛實習上崗的醫生,第一個患者的脈門就讓他給摸對了,一下來了勁:“怎麽能光說對不起,多沒誠意啊!讓我來教你,絕對分分鐘拿下。”
段夕暥被吳鹄那股胸有成竹的信念給震懾住了,按他的說法先這樣這樣,再那樣那樣,最後看着聊天框裏那一溜撒嬌打滾表情包陷入沉思。
好像哪裏不太對勁。
他是不是串臺了?
與此同時,屏幕對面的于禛爆發出了同樣的沉默。
一旁的陸啓飛還在神情激憤地痛罵段夕暥:“天天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似的,心髒手髒,慣得他的狗脾氣!呸!是戶口本上沒人了嗎這麽心理陰暗,路過的人都得送他一句節哀順變!”
陸·不善言辭·文靜學霸·啓飛有一個嘴炮開關,只在特定情境觸發,特定情境包括但不限于在于禛面前罵段夕暥。
一旦嘴炮模式開啓,能跟包租婆對罵三百個來回帶拐彎。
于禛不得不承認,陸啓飛打嘴炮是有一定邏輯的,有時候他也十分贊同他的嘴炮內容。
但此刻,他看着聊天框裏不住往外蹦的那些可憐兮兮的道歉和黏黏糊糊的表情包,聽着陸啓飛喋喋不休的“心理陰暗”“又臭又拽”“自以為是”,一時間陷入了某種極為矛盾的思索。
這矛盾當然不是剛剛才出現的,仔細一想,從段夕暥身穿病號服光着腳來幫他解圍那天開始,事情就開始變得不對勁了。
他終于找到了那絲違和感的源頭。
【D:真的很抱歉,如果不是我從前總欺負你,也不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了。】
【D:我知道你肯定懷疑這件事情是我做的,但請你相信我一次。/嚎啕大哭/】
【D:/流淚貓貓頭.jpg/】
于禛嗤笑一聲,擡手在窗棂上敲了敲,那只啾啾喳喳的小麻雀立時受驚飛走了。
比起相信段夕暥終于良心發現改邪歸正,他覺得對方被鬼上身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于禛(貓貓頭):如你所說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那你為什麽要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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