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算是 你是不是對于禛有意思

第28章 算是 你是不是對于禛有意思

手機一聲震動, 黑白琴鍵上跳躍的十指停了下來。

【吳鹄:暥哥,你還是我暥哥嗎?】

【D:怎麽了?】

對面言簡意赅地回了兩個字:【彈琴】

原主不會彈琴?

段夕暥眼皮一跳,而後又想起什麽,提起的心才放了下去。

據班長抓壯丁的說辭, 原主可是鋼琴十級, 會彈琴很正常, 反倒是段夕暥自己的彈琴水準, 未必比得上原主。

他的鋼琴是在療養院裏跟着隔壁房間的鋼琴家叔叔學的。

段夕暥七歲到十三歲的那幾年間,鋼琴家每天清晨和傍晚都會在病房的窗邊彈琴,小小的段夕暥串門去聽, 聽着聽着, 就在鋼琴家叔叔熱情的邀請下坐上了琴凳。

療養院裏沒有考級, 段夕暥也沒有這個概念,不過鋼琴家叔叔誇過他悟性高,學得很快。

後來鋼琴家被推走了, 他的鋼琴也被前來料理後事的家人擡走了。

這麽幾年沒碰鋼琴,段夕暥多少有些手生,雖然答應了參加表演,心裏總有些沒底。

那可是校慶, 要在全校師生面前表演呢,不僅如此, 還關系到班級整體的節目效果, 還要和于禛一起演奏。

他不能掉鏈子。

好在原主的身體對鋼琴似乎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加上段夕暥在音樂方面的确挺有悟性,短短一個小時的摸索,已經找回了從前的感覺,彈得像模像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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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段夕暥好一會沒回消息, 吳鹄抓心撓肝地追問道:【暥哥,你不是都五年多不碰鋼琴了,怎麽突然這麽有性質?】

五年,原來原主也是在十三歲就不再彈琴了,真是奇妙的緣分。

不過他倒是有點好奇,原主都好不容易考到鋼琴十級了,想必是對鋼琴有興趣的,家裏也有琴房,為什麽不碰?

【D:五四校慶我們班要準備節目,我要彈鋼琴給大家伴奏。】

【吳鹄:伴奏?大合唱啊】

【D:嗯哼。】

【吳鹄:不合理啊,我還以為……等等,就你一個人彈嗎】

【D:還有于禛。】

段夕暥覺得這沒有什麽好隐瞞的,只是恰好安排到了節目裏的同一個角色而已,可在吳鹄看來,這件事情就沒那麽簡單了。

“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反複顯示了好幾次,最後,對面直接彈了條長達六十秒的語音過來。

段夕暥點開語音條,吳鹄那咋咋呼呼的大嗓門頓時充滿了琴房。

“暥哥!啊啊啊——從實招來,你是不是——”

鬼吼鬼叫的前搖,抑揚頓挫的音調,戛然而止的停頓,聽得段夕暥心頭一緊,正緊張着對方要問出什麽話來,卻聽見吳鹄忽然嘆了口氣。

“唉,我都問不出口,這簡直太不像我認識的你了。你是不是主動要和于禛一起彈鋼琴的啊?你是不是——”

末尾幾個字沒聽完,房門外忽然傳來響動,驚得段夕暥當場掐掉了語音。

黃女士端着一杯熱牛奶推門進來,臉上挂着溫和的笑意,溫聲細語道:“小寶,好久沒見你練琴了,累不累?”

段夕暥将手機放到一邊,乖順地接過牛奶,有點不好意思:“媽媽,是不是吵到你們睡覺了。”

他今天吃過晚飯就鑽進了琴房,本只是想熟悉熟悉,練練手,沒想到彈得太過投入,連星星什麽時候挂上天幕了都不知道。

黃女士摸了摸他的頭,笑眼裏似有晶瑩閃動:“不吵,不吵,小寶彈得很好的……手還痛不痛?”

指尖拂過小臂,那些密密麻麻的、早已結痂了的針孔隔着輕軟的衣料被觸碰,泛起幻覺般的隐痛。

這痛不屬于段夕暥,而是來自幼時的原主。

自分化成Alpha後,原主便患上了信息素紊亂綜合征,剛發現這個病症的時候,全家人都兵荒馬亂,三天兩頭帶着段夕暥跑醫院。

為了穩定病情,從沒受過一點委屈的原主吃了不少苦頭,包括手臂上這些瘆人的針孔。

小孩子哪有不怕打針、不怕疼的,原主尤其如此,于是日日哭鬧,連從小學到大的鋼琴也再不彈了——因為一彈琴,手臂上的針孔就像被無數螞蟻叮咬一般的疼。

自此之後,原主本就驕縱的性格變得愈發偏激叛逆。

這段記憶在段夕暥腦海裏一晃而過,他擡起手按在黃女士溫暖的手背上,對她露出一個微笑:“不痛,早就結痂了。”

時間已經不早,喝完熱牛奶,段夕暥就在黃女士的催促下回房睡覺了。

洗漱完躺上床,眼睛都閉上了,他才想起還沒有回複吳鹄的消息,又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機。

睡意昏沉,段夕暥實在不想再次點開那條長達六十秒的語音,于是在回憶裏檢索了一下:吳鹄問的什麽來着?

想起來了,問是不是他主動要和于禛一起彈鋼琴的。

段夕暥撐着睡意,在對話框裏打了幾個字,而後飛快地熄屏,頭也不回地鑽進夢裏。

徒留吳鹄一人對着聊天框裏躺着的那三個字失眠整晚。

【D:算是吧。】

什麽叫算是吧??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最後一句問的可是“你是不是對于禛有意思”啊!?

簡簡單單三個字,對吳鹄純潔的心靈帶來了極大的沖擊力,不禁令他浮想翩翩。

他暥哥的回答看似糊弄,可回複時間距離他提出問題的時間,隔了整整半個小時,可見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且在此之後,他發出的一連串黑人問號表情包石沉大海,沒有得到任何解釋,就好像對面那人覺得沒有解釋的必要。

如此斬釘截鐵!

段夕暥!對于禛!有意思!

多日的缥缈猜測終于落到實處,吳鹄卻并沒有因自己卓絕的洞察力而感到沾沾自喜,甚至連“果然如此”的釋懷也沒有,此時此刻,他只有一個想法——

暥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他竟然從來沒有發現,段夕暥對于禛的處處針對之下,深深埋藏着的傾慕之情,還幫着段夕暥一起給于禛使絆子。

這麽南轅北轍地折騰兩年,段夕暥未來情路必定坎坷不說,要是他們最後真的在一起了,他倆倒是放下仇恨相親相愛,那他呢?

過去那些缺德的事情總得有個人來背鍋吧?

是夜,一向吊兒郎當的吳鹄,頭一次思考起了人生。

吳鹄的這些擔憂,段夕暥是一概不能體會到的,他現在最大的煩惱,是哪裏能和于禛一起練琴。

周二下午,最後一科考試剛結束,林淼淼和文藝委員就十分效率地敲定了他們本次大合唱的曲目,組織大家利用空閑時間盡快開始排練。

班主任老陳大手一揮,批準大家每天下午最後一節自習課都可以去排練節目。

既然已經确定曲目,鋼琴自然就要練起來了。

段夕暥和于禛本打算借用學校琴房,可他們去得太晚,琴房已經被別的班早早借走了,只得打道回府。

空曠的教室裏,其他所有同學都出去排練節目了,只剩下段夕暥和于禛。

“現在怎麽辦,學校裏還有別的地方有鋼琴嗎?”段夕暥坐在于禛前座的位置上,反身朝向後方,一只手搭在椅背上,整個人微俯着,下巴幾乎要磕到于禛的桌子上。

于禛坐得很直,目光微垂,落在段夕暥頭頂一根翹起的呆毛上,而後略帶煩躁地移開了目光。

越界了。

過了一會,段夕暥聽見頭頂傳來清冽的嗓音:“沒有,學校只有一間琴房。”

那怎麽辦?

琴房的預約冊上,後面一周都沒有空閑時段了。

段夕暥想,他總不能帶于禛回自己家練琴吧?也不知道于禛家裏有沒有琴……不對不對,他也不能跟于禛回家啊。

段夕暥的目光在桌面上轉了一圈,昏黃的餘晖映照下,桌面上兩團淺淺的影子,界限差點就要交融在一起,但卻始終隔着一線距離。

……其實他倒是不介意,但于禛恐怕不太樂意。

算了。

段夕暥忽然坐直起身,從校服衣兜裏摸出什麽東西,傾身過去往于禛耳朵裏一塞,狡黠地笑了下。

猝不及防之下被得手的于禛愣了瞬,下意識要把耳朵那個冰冰涼涼的不明物體取出來,手剛屈起一個微小的弧度,耳朵裏忽然湧入悅耳的旋律。

桌面深深淺淺的兩團陰影中間,被一條纖細的耳機線連通起來。

不知怎的,于禛忽然發覺耳朵裏那個圓潤的小物體變得燙了起來,熱流順着音符一個勁往他耳朵裏鑽。

他忍住沒有把耳機取出來。

段夕暥将手機放在桌面上,書本遮掩的角落,唱片樣式的歌曲播放頁面上現出大合唱曲目的名字。

“既然沒地方練琴,那就先熟悉熟悉旋律吧。”段夕暥說。

于禛沒有回話,好像沉浸在了音樂當中。

直到間奏響起,段夕暥才聽見對方很輕地“嗯”了一聲,輕到稍不注意就會混入音符中間溜走。

手機屏幕上的唱片轉了一圈又一圈,餘晖下的兩團影子保持着最初的形狀,連垂在中間的耳機線都沒有晃動一絲。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氣憤的驚呼喚醒了兩人。

“段夕暥!你又在……”憤怒的聲音卡了殼,段夕暥茫然偏頭,對上陸啓飛怒意還未消散的迷茫雙眼。

“……你、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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