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賓客 “有意義嗎?”
第34章 賓客 “有意義嗎?”
方才還逞着威的何慶宏見到周總, 像是耗子見到貓,尾巴都夾緊了。
無他,周家的生意做得比何家大多了,他何慶宏雖然也是個總, 但放在周總面前, 分量和一只耗子差不了多少。
得虧生了于禛這麽個漂亮籌碼, 否則自己哪天能在周總面前說上話都不一定呢。
這時, 何慶宏又覺得自己當年的選擇十分具有前瞻性了。
“周總!路上堵車,讓您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何慶宏笑容堆了滿臉, 快步走上前。
周總卻看也沒看他, 轉頭叫來助理和幾個保镖, 指了指正看着于禛傻笑的大胖墩周二少:“你們幾個,帶二少和何……先生的公子去休息室。”
何慶宏被冷落,也不敢有怨言, 巴巴配合:“還是周總安排得周道,于禛,快去,照顧好周二少。”
幾個保镖不給于禛拒絕的機會, 圍着他和周二少,往樓上走去。
終于安頓好自家弟弟, 周總幾不可察地松了口氣, 這才正眼看向何慶宏,眉宇間壓着朵愁雲:“嗯,何先生。”
這一敷衍的“嗯”字算是把所有的寒暄都囊括在內,讓何慶宏面上有些繃不住。
剛才忙着關照周二少也就算了,現在事情都安頓好, 自認為貢獻了主要功勞的何慶宏卻仍然得不到正視,上回商業晚宴,他向周總介紹于禛的時候,對方可不是這樣的。
“剛才我們臨時接到消息,段家的人這次也要來。”周總說。
“哪個段家?”宴請名單上沒有這個姓氏,何慶宏反應了一下。
周總瞥了他一眼,好像他問了個很蠢的問題:“仁梓只有一個段家。”
何慶宏恍然大悟,随即精神大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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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家人要出席今天的晚宴!
那可是比周家還要厲害的角色,段家手下的企業可是仁梓市、乃至東部地區的龍頭企業。
如果說他何慶宏放在周總面前算只耗子,那放在段家人面前,充其量算只胖點的蚊子,段家手指縫裏漏下一點,都夠他吃半年了,和段家打交道,是他過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現在,段家要出席他兒子和周二少的餞別宴,四舍五入算是出席了他坐主位的活動,這是多大的面子!
然而和他的興奮不同,周總面上卻籠着一層愁色,這讓何慶宏十分不解。
據他所知,周家和段家也有合作,并且對方還是周家最為重要的甲方,能跟段家拉近關系,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嗎?
何慶宏在商場上還是有點眼力見的,盡管不理解,但仍跟着收斂了神色:“周總,那今天的晚宴需要做出什麽調整嗎?”
周總皺眉沉吟片刻:“餞別宴一切照常,我弟弟和貴公子……低調處理。”
怎麽就要低調處理?
搭上周家,然後廣而告之——這可是他盼了多久的好事,這會因為段家要來,怎麽就得低調處理了?
能在商場上混出頭的都是人精,周總瞧出何慶宏神色有異,放緩了态度:“何先生,實不相瞞,我也是迫不得已,剛才段家來信說,這次他們要來是因為段家小少爺和貴公子是同學。你知道的,外界一直因為我弟弟這件事情,而對周家頗有微詞,我這樣安排也是為了不擴大負面影響。”
“何先生是聰明人,我相信你能理解吧?”
何慶宏點點頭,表示理解,實際上他的腦子已經在聽到“段家小少爺和貴公子是同學”時,往別的地方轉了。
又聽周總說:“你放心,雖然今天低調處理,但不會影響我們關系的推進,今天貴公子和我弟弟一起出現在宴會上,很多事情已經不言自明了。”
得到這樣的承諾,加上心底萌生的绮念,何慶宏哪裏還有意見,當即又把臉上堆滿笑容:“周總說得是,是我眼光狹窄,考慮不周了,那就一切都聽您安排。”
七點,晚宴尚未正式開始,大部分賓客都已經陸陸續續到了,晚宴的主角自然也要下來應酬。
侍者敲開休息室的門,請于禛和周二少去大廳。
于禛看了看坐在另一側沙發上,一個勁看着自己傻笑的周二少,率先起了身,周二少見狀也緊跟着站了起來。
周二少是個Alpha,他們把一個Alpha和Omega單獨放在一間休息室,其中隐喻令人不快。
好在周二少癡傻,天真無邪的程度和四五歲的小孩子沒有分別,不知道“老婆”這個詞代表了什麽,只知道看着他花癡流口水,寸步不離。
侍者的帶領下,保镖護送着于禛和周二少走進會場。
來時還空空如也的會場此刻人來人往,衣香鬓影,都在同一個生意場上,他們彼此間也大都認識,這會見到宴會主角,難免地交頭接耳起來。
四周投來探究的視線,但沒有人上前搭話——周二少麽,一般人跟他說不着,而這名不見經傳的于禛,也不知道是從哪個犄角旮旯裏冒出來的,就更沒有搭話的必要了。
于禛并不在意這些人怎麽讨論他,将那些窺探的目光視為無物。
不過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沒人管他就算了,周家的人也不來照料一下周二少,明明來往都有保镖護送,看起來寶貝得不得了的樣子。
不過很快,于禛就知道了緣由。
靠近酒店門口的那一側會場突然一陣騷亂,接着所有人都往那邊聚集過去,如同蜜蜂被鮮花吸引,于禛周圍頓時清了場,只剩下一個飛不動的大胖墩,也好奇地探頭張望。
“老婆,怎麽了,老婆,大家都去那邊了,我們也去吧,老婆。”
老婆老婆……
這好像成了大胖墩的專屬叫聲,在于禛耳邊嗡嗡嗡嗡響個不停,偏偏他又不能跟個傻子計較。
“老婆,你為什麽不理我,老婆,你一直不理我。”大胖墩逐漸委屈了起來,水光在眼眶中蓄積,随時預備着哭鬧一場。
于禛無法,只得勉為其難地回應了兩個字:“不去。”
“去嘛,去嘛,老婆,我們去嘛。”
“自己去。”
“老婆我們去。”
“你去。”
身穿白色禮服的少年滿臉黑線,語氣裏充滿不耐,但又持續地跟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來回。
段夕暥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周二少滿臉純真,每叫一聲“老婆”,于禛的臉色就更黑上一分,讓人無端聯想到被熊孩子煩得不行的遠方表哥。
等等,周二少叫的什麽?
老婆?
段夕暥根本無法将這兩個字眼和于禛聯系到一起。
于禛的氣質很冷,給人的感覺像是一個無機質的洋娃娃,裏面藏着一把冰冷鋒利的匕首,壓迫感十足。
這些特質讓段夕暥時常忘記,于禛是個貨真價實的Omega。
會眼眶通紅,會流淚,會因為生理期的熱潮緊咬牙關,渴求被标記的Omega。
一時間,或許是因為白色禮服胸針上反射出的光太過刺眼,段夕暥看着于禛,一瞬恍神。
“段夕暥?”
熟悉的清冽嗓音中帶着化不開的震驚,于禛發現了他。
如果段夕暥沒記錯的話,這是他第一次聽見于禛叫他的名字,他沒由來地感到些許慌亂。
你這兩天過得還好嗎?
你想回來上學嗎?
我是來幫你的,你外公已經知道這個事情了,不用擔心……
原本他準備了許多話要和于禛說,此刻在對方的注視下,忽然不知該怎麽開口。
“老婆,老婆,他是誰?”無言僵持中,周二少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就像一個真正的小孩子,遇到熱鬧想看,遇到生人又膽怯了,一個勁往于禛身後躲。
周二少一百八十斤起步的身形襯得白衣少年更加單薄了。
他一直都這麽瘦嗎,還是離開的這兩天變瘦了?段夕暥腦子裏突然劃過這麽一個問題。
一聲聲“老婆”中,兩個正常人的臉色都變了又變。
段夕暥臉上浮現出些許尴尬,剛想要說什麽,卻見于禛已經收斂神色,纖長濃密的眼睫低垂,避開了段夕暥的視線。
短短幾秒內,于禛已經想清楚了前因後果。
周家和段家有生意往來,所以段家人出現在這場晚宴上也很正常,但為什麽偏偏是段夕暥。
……他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難堪。
身後的周二少沒有得到回應,還在不停叫他,原本已經逐漸妥協的稱呼變得愈發刺耳,像鎖鏈一樣将他緊緊捆縛,勒得他喘不過氣來。
強烈的煩躁在心頭蔓延,十指逐漸緊握成拳。
“于禛。”段夕暥開口,“你還想彈琴嗎?”
和我一起。
于禛緊握的拳頭驀地松了力道,嘴角帶着淡淡嘲意:“有意義嗎?”
想又怎樣,不想又怎樣,他現在難道還有別的選擇嗎?
向何慶宏妥協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失去了選擇權。
如果不是何慶宏拿于老頭做威脅,他一定不會讓何慶宏得逞。
像何慶宏這樣不将天理倫常放在眼裏的人,沒有什麽事情是他做不出來的,上次那些找上門挑釁的小混混,就是他“溫和”的提醒。
于老頭年紀大了,于禛又不能時時刻刻守在身邊,如果何慶宏像從前一樣喪心病狂……
想到這裏,于禛閉了閉眼,呼吸都急促了兩分。
“我是幫于爺爺問的,他說他還沒聽過你彈琴。”段夕暥往前走了兩步,“所以當然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