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禮物 這是一個願望

第45章 禮物 這是一個願望。

因為桌上有喝酒劃拳的, 這頓晚飯吃了很久，等到衆人走出火鍋店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段夕暥提前給司機叔叔發了位置，這會段家的車就等在店門外。

“于爺爺, 陸阿姨, 我送你們回去吧。”段夕暥說。

自從他知道于禛是陸媽媽的幹兒子, 就麻溜改了口, 不再跟着于禛叫，為此陸媽媽還很是遺憾了下。

“不用了，我們這離得不遠, 自己走回去就行。”于老頭沖他擺擺手。

段夕暥堅持道：“天太晚了, 順路的事。”

聽到順路, 于老頭看了自家外孫一眼，見于禛沒有拒絕的意思，于是答應下來：“那就麻煩小段了。”

今天司機開的是輛七座商務車, 剛好能坐下。

段夕暥讓于老頭坐了副座，自己再爬上後座時，發現吳鹄跟着陸啓飛母子坐到了最後一排，于禛坐在中間那排靠裏的位置, 旁邊空的座位是給他留的。

昏暗裏，吳鹄沖他挑了挑眉。

哥們夠意思吧。

段夕暥在于禛旁邊坐下, 車門關閉, 随即駛上主路。

嗨了一個晚上大家都累了，昏暗而又狹小的車廂裏十分安靜，沒有人說話。

商務車中間兩個座之間的距離，比普通車後座還要近，近得能聽見身邊人的呼吸, 段夕暥忽然有點局促，不知道手腳該往哪裏放。

果然之前他和于禛出行不打車是正确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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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應該說點什麽來打破尴尬的氣氛，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麽，略微偏過頭一看，于禛已經閉上了眼睛，在閉目養神。

段夕暥只好作罷。

幾分鐘的車程好像轉眼就到了，他們先把陸啓飛和陸媽媽送到家，再轉進隔壁巷子送于禛和于老頭。

車轉過路口的時候，段夕暥似乎聽見于禛說了聲謝謝，但只聽到了個邊，便被淹沒在了窗外的風聲中。

臨下車前，段夕暥叫住了于禛，往他手裏塞了個什麽東西。

昏暗中，段夕暥的眼睛晶亮晶亮的，像盛滿了星星，他說：“生日快樂，于禛。”

少年輕快的尾音一直在于禛耳邊停留，直到商務車消失在巷口，才緩緩淡去。

于老頭轉身去開店門，聲音裏含着笑意：“我看段夕暥這個小同學不錯，你什麽時候帶他回來玩？”

于禛張了張口，想解釋什麽，忽然又想起今天走進火鍋店時聽到段夕暥和吳鹄的對話。

-你是不是喜歡于禛？

-當然不是。

好像沒什麽解釋的必要，于老頭應該也聽見了。

夜色彌漫，于禛的神色晦暗不清，在店門燈光亮起前收了回去，淡淡應了聲：“再說吧。”

*

“什麽叫再說吧？”吳鹄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你還沒想清楚？”

剛才在車上，顧忌着司機在場，吳鹄忍住了沒問，這會剛到家鑽進房間，就迫不及待地給段夕暥發消息，問他是不是準備追于禛了。

段夕暥對此表示很詫異，不知道他這個問題從何而來。

“昨天還在糾結自己是不是喜歡別人，今天就這麽大張旗鼓地給別人過生日，不是我說暥哥，我都懶得揭穿你。”

段夕暥哽了下。

其實他的本意只是買個蛋糕當随禮，跟老板交代的時候，也只是讓他過幾分鐘把蛋糕送過來而已，後面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大張旗鼓的明明是火鍋店老板，他是冤枉的。

但硬要說他是給于禛過生日……也算吧。

吳鹄已經認定段夕暥是喜歡于禛而不承認，段夕暥也懶得再解釋，這兩天他已經在心裏給自己解釋過太多遍了，可他發現就連自己也不能完全相信。

段夕暥沒有再回吳鹄的消息，躺倒在床上。

事實上，此時他已經沒有多餘的腦細胞用來分析自己喜不喜歡于禛，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于禛就着他的手喝可樂的畫面。

實在是太越界了。

段夕暥深吸一口氣，用枕頭蒙住頭，好像這樣就能蓋住臉上久久不褪的緋色。黑暗裏，他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在耳邊怦怦跳動。

前幾日困擾他的問題還沒解決，現在又來了個新的問題。

于禛今天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他也誤會自己喜歡他，所以才做出了一些反常的行為？

那……算是對他的回應嗎？

那罐最後也沒有喝的可樂，此刻正在段夕暥心裏，不斷往外冒出細密的氣泡。

今晚恐怕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睡不着的不止段夕暥一個人。

另一邊，于禛正把玩着段夕暥送給他的禮物。

段夕暥臨時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當然不可能提前準備禮物，在外賣平臺上叫個蛋糕已經是極限了。

此時被于禛拿在手裏的，是一顆疑似從火鍋店收銀臺上順走的薄荷糖，透明塑料包裝，沒有任何特別之處。

他等了很久，也沒有等來送禮人的注解。

于禛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十點半了，微信裏那個純黑色頭像後依然空空蕩蕩，沒有要出現小紅點的跡象。

他最後還是沒忍住，點開了和段夕暥的聊天界面，斟酌了一下字句。

謝謝你的糖。

為什麽送薄荷糖？

打出了好幾個版本又逐字删掉，于禛覺得自己的行為好像在祈求禮物的小孩子，說不上來的奇怪。

或許它就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薄荷糖，僅此而已。

最後，于禛把薄荷糖舉起來，燈光剛好從薄荷糖中間那個洞裏穿過，拍了張照發給段夕暥，附上一句“謝謝”。

過了一會，對面回了消息：【你吃了嗎？】

【Y：沒。】

【D：當時找不到別的可送給你的東西了，只好用薄荷糖代表一下……這是一個願望。】

不等于禛疑惑，對面又發來了關于願望的說明：【在薄荷糖有效期內，你可以憑它找我兌現一個願望，但是要在我的能力範圍內，最終解釋權歸段夕暥所有。】

送他一個願望，還有保質期，挺新穎。

像哄小孩。

【Y：謝謝。】

于禛的眉目不自覺地柔和了許多，他把薄荷糖放在自己的抽屜裏，用一本書夾着。

他回了謝謝之後，對面再也沒有動靜了，要是放在往常，段夕暥一定會說不客氣，然後發一張愉快的貓貓表情包，但是今天沒有。他可能把人吓到了。

于禛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麽了，從看到段夕暥吃早飯噎着，主動替他拆牛奶開始，就越來越不對勁。

好像他的思維和行動都被某種看不見的生物操縱了，讓他變得很奇怪。

出乎意料地，于禛發現自己并不讨厭這種感覺。

但與此同時，他也敏銳地覺察到，段夕暥今天在躲他。

明明先來招惹自己的人是他。

于禛眼底劃過一絲晦暗，他曾經決心再也不讓段夕暥靠近，可不知怎麽，他的邊界一次次被打破，那個人好像帶有什麽魔力，能夠把兩人之間的阻礙冰消雪融。

以至于到現在，他已經深陷其中了，對方卻開始有意識地不再朝他靠近。

因為兒時的經歷，于禛向來對人與人之間名為“感情”的紐帶持懷疑态度，這種東西像劣質薄荷糖，太容易變質了，所以這麽多年來，除了相依為命的于老頭，于禛相熟的也就只有陸啓飛和陸媽媽。

現在又多了一個段夕暥，至少他差點以為是這樣。

如果段夕暥想要抽身，他不會阻攔，但偏偏他又送了他一個願望。

于禛本來已經關了燈，這會又起身開燈，把那本夾着薄荷糖的書從抽屜裏取出，放到床頭。

他好像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和那束燈光一起，被圈在了那枚小小的薄荷糖裏。

一半是甜，一半是窒息。

*

第二天，段夕暥盯着兩個黑眼圈到了教室。

進教室門之前，他先深呼吸了一下，重複了一下心理建設。

昨天晚上什麽都沒發生，他只是去參加了一下于禛的生日聚會，拉近了同學之間的友情，其餘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沒錯，保持微笑，親切友好地和同桌打招呼：“早上……”

末尾的“好”字被放在他桌面上的那瓶可樂卡住了，不用想他也知道這是誰放的。

一看到可樂，段夕暥的腦袋裏又開始播放于禛就着他手喝可樂的畫面。

停！不能再想了。

于禛本來在聽英語聽力，看見他口型在動，于是摘了一只耳機。

段夕暥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對同桌擠出一個笑：“謝謝你的可樂。”

“不用謝，賠給你的。”于禛說。

段夕暥噎了下。

賠給你的。

指的是昨天那罐被于禛喝了之後，自己一口也沒有喝過的可樂嗎？

于禛說完這句話，又收回了視線，眼睫微微垂下，薄唇輕輕抿着，看起來有點可憐。

段夕暥心底忽然湧上一點愧疚。

看于禛這樣子，或許他昨晚真的是無心的，反而是自己小題大作了。

其實他也并沒有介意到完全不能接受別人喝他的水，後來他都準備喝了，被老板突然施法打斷，再後來就完全忘記了這件事情。

沒想到于禛一直留意着他喝沒喝。

段夕暥态度一軟，從書包裏拿出上周布置的數學試卷，戳了戳于禛：“我有一道題不會，可以給我講一下嗎？”

“好。”于禛應下，眼底滑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