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生日 他鬼使神差地閉上了眼睛
第44章 生日 他鬼使神差地閉上了眼睛。
澄亮的淺褐色液體沿着瓶口, 流入于禛淡而薄的唇，段夕暥不自覺喉結滾動了下，有點口幹。
他略顯慌亂地移開了視線，盡管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亂些什麽。
除他以外, 好像沒有人覺得這有什麽, 只當剛才的事是個有驚無險的小插曲, 很快便在談笑聲中過去了。
其實可以用杯子喝的, 反正于禛的杯子裏也沒裝水。
但現在于禛已經在衆目睽睽之下喝過了，再提這件事會很多餘。
段夕暥最終還是閉了嘴，眼睜睜看着觥籌交錯間, 酒瓶裏的液面一點點低了下去, 他也愈發坐立不安起來, 好像自己的理智也被一點點喝掉了。
吃到末尾，放在桌面上的手機振動起來，電話鈴聲響起, 宛如天籁。
段夕暥松了口氣，起身拿起手機：“我出去一下。”
吳鹄在和于老頭喝酒劃拳，喝得正起勁，陸啓飛和陸媽媽在一旁叫好, 順便攔着于老頭少喝一點，段夕暥這句話只有于禛聽見了, 側身讓了讓他。
離開座位後, 段夕暥走到店門口，左右張望了下，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清冽的聲音：“衛生間出門左轉。”
段夕暥吓了一跳，回頭撞上于禛的視線，摸了摸鼻子：“你也出來了。”
“嗯。”
絕對不是因為看某些人東張西望找不到衛生間。
出都出來了, 如果說自己不是要去衛生間，未免太刻意，段夕暥于是跟着于禛左轉了。
衛生間是那種街頭的公共衛生間，離火鍋店有幾十米的距離，剛走出沒兩步，一個外賣小哥在店門口停了車，打開保溫箱，對着單號打了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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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夕暥的手機在褲兜裏振動起來，被他眼疾手快地挂掉了。
于禛只看見段夕暥面色一僵，把手伸進褲兜裏摸索了一下，而後裝作什麽也沒發生，對他笑了笑：“于禛，突然想起還沒有跟你說生日快樂。”
餘光裏，騎手的電話沒打通，拎着個四四方方的大盒子進了火鍋店。
他發現段夕暥有個習慣，藏事情不會找借口，比如拒絕他約飯說成有事，出來拿外賣只說出去一下。
但凡他直白地說自己去個衛生間，于禛也不會起疑。
看着段夕暥故作坦蕩的笑容，于禛沒有拆穿他，只說：“謝謝。”
卻見段夕暥沖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別急，我還沒有準備和你說。”
看來不需要別人拆穿，某些人已經有點憋不住了。
于禛有點好笑，但還是配合着露出了一點疑惑的神情。
“一會你就知道了。”段夕暥賣了個關子。
進了衛生間，段夕暥才把手機拿出來，看了眼騎手小哥的消息，蛋糕已經放在櫃臺了。
他放下心，給了騎手一個五星好評。
走回火鍋店的路上，段夕暥一臉平靜，佯裝無事發生，于禛猜他這會正在心裏演練該怎麽把蛋糕“變出來”。
果然，兩人剛跨進店門，段夕暥突然像被按開了什麽開關似的，說道：“等等，我……點個可樂。”
于禛依言停下了腳步，卻見段夕暥走向收銀臺，沒有直接拿走蛋糕，和收銀的老板壓低聲音交談了兩句。
老板點點頭，下意識朝他們坐的那桌看了一眼，而後對段夕暥比了個ok的手勢，憋着笑大聲道：“行，可樂是吧。”
十分欲蓋彌彰。
和火鍋店老板對比起來，段夕暥的演技好像也沒那麽糟糕。
段夕暥拿了罐可樂回來，嘴角被克制地抿直，眼角眉梢卻控制不住地透露出雀躍之色。
“你看起來好像很高興。”于禛忍不住想逗一逗他。
段夕暥神情一肅，警惕地問道：“有嗎？”
“可樂很好喝嗎？”
原來是問這個，段夕暥放松下來，拉開了罐口的拉環，舉到于禛嘴邊，眼神十分真誠：“你嘗嘗不就知道了。”
按照于禛的性格，必然不會理會他，這點段夕暥十分清楚，只是難得見于禛問這種問題，讓他生起了一點逗弄的心思。
然而下一秒，于禛低下頭，就着段夕暥的手喝了一口，評價道：“一般。”
段夕暥：！！！
于禛就這樣低下頭喝了！
段夕暥現在的表情很适合拿去做瞳孔地震表情包。
不是，于禛不應該冷淡地看他一眼，然後面無表情地繞開他嗎？怎麽直接就喝起來了，還說、還說一般？
他們什麽時候熟到這個地步了嗎？
反應過來之後，段夕暥的臉上的溫度飛速拔高，緋紅色從脖頸爬上耳垂，整個人燙得像剛從火山裏噴發出來。
他把剛可樂湊到臉旁，借着剛從冷櫃裏拿出來還沒散的冷氣降了降溫，忽然又想起這罐可樂剛才被于禛喝過，冷氣頓時散了大半。
于禛已經沒事人一樣走在了前面，段夕暥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能在心裏告訴自己：他連自己嘴沾過的酒瓶都都不介意，應該是覺得這樣很正常吧。
一定是這樣的。
可是他覺得不正常啊！
跟在于禛後面回到飯桌，段夕暥的手已經失去了知覺，好像手裏拎着的不是可樂，而是一團輕飄飄的雲。
好在桌上的其他人話題仿佛沒有窮盡，并沒有注意到剛才店門口發生的那一幕。
吳鹄見段夕暥回來，愣了下：“暥哥，你偷偷喝酒了？”
“沒有。”段夕暥否認，他上哪喝酒去。
“那你臉怎麽紅了，有什麽不舒服的嗎？”
吳鹄的神情非常嚴肅，似乎随時準備着給段夕暥叫120。
“真的沒有，可能是辣到了吧。”段夕暥找了個比較可信的理由。
吳鹄這才放過他：“行，沒事就好，你喝兩口可樂吧，甜的解辣。”
“好。”段夕暥點點頭答應下來，卻并沒有要動那罐可樂的意思，就那樣安靜地等着臉上的溫度自行消退。
突然，于禛推了個杯子到可樂旁邊，“沒用過的。”
段夕暥猛地轉過頭去看他，卻見對方面色如常，夾了塊蝦滑吃着。
所以其實這些間接觸碰，于禛都知道！
好不容易降下去一點的溫度又升了上來，段夕暥一時間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陷入了左右手互博的境地。
要是不喝吧，顯得他很矯情，要是喝，豈不是證實了他剛才就是在嫌棄于禛喝過的？
人家都不嫌棄自己喝過的，自己卻嫌棄別人，這也太……
段夕暥一狠心，拿起可樂罐就要往嘴邊送，罐沿剛沾到嘴唇，突然出現的服務員打斷了他的動作。
“請問于禛先生在這桌嗎？”前臺收銀的老板親自拎着蛋糕盒子，帶着兩個服務員，一個手裏拎着兩個袋子，應該是蛋糕配件之類的，還有一個端了盤牛肉，說是要送給壽星的生日禮物。
衆人答應之後，老板把蛋糕拿出來，放到桌上，貼心地點上蠟燭，還把團好的生日帽給了段夕暥，并遞給他一個眼神。
讓我給他戴？段夕暥眼皮跳了跳，看向于禛，對方眼裏正浮現着一點恰如其分的驚訝表情。
行吧。
段夕暥小心翼翼地把生日帽放在于禛頭頂，下一秒，服務員從袋子裏掏出一個大喇叭，生日歌的伴奏從喇叭裏傳了出來。
老板親自獻唱，并指揮着大家一起唱。
桌上除了段夕暥和于禛以外的幾個人對眼下的情況都是一頭霧水，還以為這是老板送的生日驚喜，非常配合地跟着老板一邊打拍子一邊唱了起來。
很快，他們這桌的動靜吸引來了店裏其他客人的目光，見有人這麽大張旗鼓地過生日，也跟着湊起熱鬧，一句句“祝你生日快樂”響亮得能把火鍋店的天花板掀翻。
衆人視線中心的于禛：……早知如此，剛才他就揭穿段夕暥了。
且不論壽星感受如何，參與這項中小型慶生活動的其他人都是參與感滿滿的，段夕暥也笑着跟大家一起唱，唱到末尾，老板直接把喇叭遞給了段夕暥。
“祝你生日快樂——”
少年清澈的歌聲突然變大，最後一個字的尾音落下，火鍋店裏響起了鋪天蓋地的鼓掌叫好聲，還有人吹了個響亮且持久的口哨。
于禛看見段夕暥嘴唇張了張，但聲音太嘈雜了，段夕暥的話還沒飄到于禛耳朵裏，就被沖散了架。
“什麽？”于禛問。
段夕暥俯身湊近了他，白木香花的氣味從鼻尖一掠而過，很清淡，但很撩人。
“該許願了。”段夕暥說。
于禛從來不信這些，但此時此刻，或許是氣氛太過熱烈，他鬼使神差地閉上了眼睛。
微弱的燭火在蛋糕上上搖曳，少年閉上眼，心無一物，只有一抹白木香花的香味久久缭繞不去。
許個什麽願？
于禛還沒想好，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牽動了。
那人牽動的力道很小，像是小貓的爪子在撓，指尖倏爾劃過掌心，一陣顫栗，頓時讓他心裏還未成形的願望徹底煙消雲散。
段夕暥拉着于禛的手，給他擺成了雙手合十的姿勢，按下快門，鏡頭裏的少年卻在照片定格的一瞬間睜開了眼。
段夕暥心虛地收起手機，咳了兩聲：“好了，該吹蠟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