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軟糖 可樂味的
第47章 軟糖 可樂味的。
很多人青春懵懂的時候, 都會對某個人産生好感,突如其來,莫名其妙,不知從何而起, 或許連話都沒和對方說過兩句。
因為沒有任何緣由, 造就了最純粹的心動, 這種奇妙的感覺讓人在往後的漫長人生裏都會不斷去追尋, 然後他們就會發現:他們總是會對具有某些相同特質的人心動。
但段夕暥不一樣,在他青春懵懂的時期,并沒有接觸同齡人的機會, 因此對于這樣的話題感到十分陌生, 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喜歡什麽樣的類型。
活了十八年, 這還是他頭一次被問到這個問題。
他喜歡什麽樣的。
他喜歡什麽樣的?
人一定要喜歡什麽人嗎?
如果是這樣,那他喜歡的人很多。慈愛的黃女士,嚴厲的段父, 溫柔的段朝霖,雖然有點話痨但很真誠的吳鹄,愛崗敬業關愛學生的班主任老陳,落落大方又領導力十足的班長林淼淼……
但他知道這些喜歡, 都和于禛所說的喜歡不一樣。
這些喜歡都是經過了思考和判別,主觀篩選出來的, 像是放了氣的可樂, 甜得讓人有心理準備。
而于禛所說的那種喜歡,段夕暥不太懂,但他想,或許那種喜歡就像沒有放氣的可樂,看似平靜無瀾, 卻每喝一口都有酥酥麻麻的感覺在舌尖綻開,隐秘而又聲勢浩大。
吳鹄之前質問他喜不喜歡于禛的時候說過,喜歡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見到對方前緊張期待,又膽怯。
可他還是不太懂。
不知怎的,或許是因為眼前剛好有一個人,讓他可以拿來做比對,段夕暥突然回想起許多和于禛有關的畫面。
剛來到這個世界,在電玩城見到第一次見到于禛時,少年眼神冷毅,像是淬了冰,招招狠辣地在小混混圍攻中奪取優勢,淩厲得像是匹孤傲的小狼,看起來很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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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掃衛生間,碰上于禛生理期,他扶着因為熱潮肆虐而軟得不成樣子,被迫卸下爪牙的于禛,從對方身上飄來的香氣如同海風一般清新。
周家舉辦的餞別晚宴上,于禛穿着白色晚禮服,胸前別着一枚胸針,精致得像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人物,初見時的驚鴻一瞬讓周遭一切都為之失色。
……以及屢次出現在他睡夢中的,昏暗角落裏袒露在他眼前的白皙脖頸。從前他只當那是噩夢,寓意在告訴他于禛被他得罪狠了,可如今回想起來,卻平白多了一層旖旎意味。
“我不知道。”段夕暥腦子裏亂成一團毛線,眼看就要捋到線頭,他卻不知為何躲閃了。
或許是因為膽怯。
得到的回答太過簡略,于禛沒有什麽反應,但也沒有罷休的意思。
他安靜地看着段夕暥,只隔了兩步遠的距離,兩個人的視線卻怎麽也對不到一起。
他又在躲他。
于禛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或許是夜色中彌漫的花香太過濃郁,把海風灌醉了,推着他朝段夕暥那邊走了兩步,讓對方不得不直視着他的眼睛。
突然拉近的距離讓段夕暥有些慌亂,他想往後退,卻發現自己的腳不知被什麽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
也算是相處了一段時間,他和于禛也對視過許多許多次,見過了對方許多不同的眼神,但從來沒有哪一種,像此刻一般複雜且濃烈。
花壇低矮,兩人又站在校園小徑的正中,随時可能有人經過,随時可能被人看見。
然而此刻在段夕暥的感知中,周遭仿佛變成了無邊的曠野,夜色将一切都推遠了,他只看得見于禛。
一陣海風吹過,段夕暥鬼使神差地閉上了眼睛,心跳如擂。
下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嘴唇碰到了什麽東西,幹燥且柔軟。
腦子裏僅剩的那幾個細胞瞬間變成煙花炸開了。
“張嘴。”他聽見于禛的聲音,可唇瓣上的觸感分明沒有任何動靜,也不知道這聲音是從哪裏傳來的。
段夕暥的臉燙得可以拿去煎雞蛋,糾結疑惑間,嘴唇卻仿佛擁有了自己的意識,自動自覺地張開了。
那個軟軟的東西整個進了他嘴裏。
可樂味的,軟糖。
段夕暥整個人都僵住了,他立刻睜開眼,又羞又惱地看向于禛。
他還以為,他剛才還以為……
“喜歡嗎?”于禛的聲音裏似乎夾雜着似有若無的笑意,十分難得,但此時段夕暥沒有絲毫心情去分辨。
“一般吧。”段夕暥氣呼呼地扭頭就走,嘴裏的軟糖被他狠狠咬扁,可樂味的甜香在唇齒間蔓延,讓他心裏酥酥麻麻地冒起了小氣泡。
喜歡嗎?虧他問得出來。
他感覺自己被欺負了。
段夕暥溜得太快,并且完全沒有要等他的意思,沒一會就走出了綠化區。
于禛沒有急着追上去,在原地欣賞了下某人羞惱的背影,目光不自覺柔軟了幾分。
指尖還殘存着唇瓣的溫軟觸感,讓人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剛才的情景。
段夕暥閉上了眼睛,在離他那麽近的地方,近得他甚至能看清對方睫毛顫動的頻率。
他喉結滾了滾,差點就要沒忍住親下去,但最終還是克制住了。
好像還是太過了。
可是,是你先招惹我的。
于禛指尖輕輕摩挲了下,神色晦暗。
段夕暥一路上偷偷回頭瞥了兩眼,于禛好像沒事人似的,不急不緩地綴在後面,襯得他的羞惱很沒道理。
這樣一想,更氣了。
他索性放棄了等人的念頭,三步并作兩步回到教室,剛進門就和林淼淼打了個照面。
“你們可算回來了,我把明天的餐券和演出票放在……于禛呢,沒和你一起回來?”林淼淼往段夕暥身後張望了兩眼。
“他在後面。”提起于禛,段夕暥聲音有些不自然。
好在林淼淼并沒有發現這一點:“那你等下轉告他一下,餐券和演出票放在你倆桌上了,憑票可以邀請自己的家長來看校慶彙演,餐券是給參演同學的福利。”
“好。”段夕暥應下,回到自己座位,拿起兩張票券看了看。
不一會,一道青綠色的人影出現在後門,段夕暥立即放下手裏的東西,假裝正忙着收拾東西。
“這是什麽?”于禛平靜的聲音響起。
段夕暥發現,這人回到教室之後,就又變回了平日裏那副疏離的樣子,好像剛才在花壇邊捉弄他是自己的幻覺。
該不會今天早上也是這樣的吧?
于禛明明什麽都知道,可他那平靜的樣子,讓段夕暥覺得是自己想多了,現在看來,完全是于禛太會僞裝。
他這會不是很想理于禛,但因為林淼淼的囑托,又不得不給于禛解釋這兩張票券的用途。
兩相矛盾之下,段夕暥語氣僵硬:“餐券自己用,演出票給家人。”
其實“參演人員餐券”和“xx周年校慶演出票(校外人士)”幾個大字在票面上印得清清楚楚,都不用猜。
但于禛就非得問這麽一句。
“知道了。”于禛說。
後面半節課,段夕暥都沒再跟于禛講話,并羞憤地決定今天都不要再理于禛。
放學鈴聲一響,段夕暥背着書包蹭一下站起來走了,只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
或者說是羞憤欲滴的背影。
于禛目送段夕暥離開,眼底劃過一絲笑意。
段小少爺不僅好騙,還臉皮薄,害羞起來……還挺有意思。
*
第二天,準備半個月的校慶彙演如期而至。
黃女士特意調整了時間安排,早早吃過晚餐,畫了個精致的妝容,便迫不及待地拎着包去了仁梓一中,心情十分激蕩,激蕩之餘又不禁感慨。
今天她家小寶要上臺彈鋼琴。
自從段夕暥分化,确診信息素紊亂綜合征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聽見過他彈鋼琴了。
昨晚段夕暥拿了校慶彙演的票回來,說可以邀請一名家長去觀看演出。
段父看着報紙,連個眼神也沒分給那張演出票,說是對小孩子過家家不感興趣。段朝霖則是因為集團事務纏身,沒有時間去。
最後這張票就順理成章地到了黃女士手裏,讓她興奮得一晚上沒睡踏實。
黃女士今天出門特意帶了相機,準備把段夕暥的演出錄下來,帶回去給父子兩人看。
對于校慶這種大型活動,可以看出校方是很重視的,傍晚時分,一列穿着齊整校服的學生志願者被安排在校門口,迎接前來看演出的社會人士。
這些社會人士除了家長,還有一些媒體記者、仁梓市的領導人物,以及學校的贊助商。
黃女士帶把包挎在左肩上,另一只手拎着相機包,戴着副墨鏡,打扮時髦,被學生志願者認成了記者,領着她往媒體席走去,都走到位置了,找半天沒找到黃女士的席卡,這才想起問她是哪家媒體的。
“我不是記者,我是學生家長。”黃女士莞爾一笑。
志願者連忙給黃女士道歉,她不在意地擺擺手,又把演出票拿出來,跟志願者核對了一下位置,自己往那邊走了。
路過媒體席邊緣時,餘光忽然注意到一張席卡上的名字很眼熟,放慢腳步定睛一看:春苗日報,段朝霖。
好啊,段總翹班讓她抓住了。
這小子嘴上說集團事務繁忙,結果偷偷通過媒體朋友混了進來,坐的位置還比她靠前。
黃女士沒太放在心上,推了推墨鏡,越過一片坐席,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把相機從包裏拿出來準備好。
段朝霖是不用看錄像了,還有個老段沒來呢。
黃女士剛坐定沒一會,幾位西裝革履氣場深沉的大人物在學校領導的帶領下,從特殊通道走了進來,彼此謙讓着在視野最佳的第一排落座。
隔着幾十米的距離,黃女士一眼就認出了為首的那個大人物,不是她家老段是誰。
黃女士氣不打一處來:說好不來呢?合着父子倆都是嫌家長席位置不好才不要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