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蟄伏 不愧是我何慶宏的兒子……
第70章 蟄伏 不愧是我何慶宏的兒子……
那天從段家回來之後, 于禛看着文件袋想了很久,最後把它縮進了抽屜裏。
這只文件袋裏的內容,加上段家的支持,足夠讓何慶宏身敗名裂锒铛入獄。
于禛産生過很多次把它交到警局的沖動, 就這樣結束十幾年, 橫跨兩代人的恩怨, 從此解脫。
沖動最強烈的一次, 是高考結束那天,他甚至已經把文件袋從抽屜裏取出來,裝進書包, 背着出了店門。
然後迎面撞見了滿面春光的何慶宏。
在段家的默認下, 何慶宏這一年裏借着段家的名義, 拿了不少項目,公司的發展可謂是蒸蒸日上,與此同時, 他也意識到得讓于禛跟自己站到同一條戰線上,這樣才能得到段家長久的支持。
因此這一年,何慶宏像轉了性似的,三五不時地上門探望自己扔了十幾年的大兒子, 展現他那讨人嫌的“父愛”。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于禛腳步一頓, 最後一次遲疑了。
“這高考都考完了, 馬上該填高考志願了吧?我說你現在既然成了Alpha,不如回公司來,咱們父子一心其利斷金,老頭子也不用這麽辛苦了。”何慶宏正了正手腕上嶄新的名貴腕表,傲視着電玩城裏的一切, 語氣如同施舍。
于老頭狠狠啐了他一口:“誰稀罕你的臭錢。”
于禛眼底的晦暗逐漸深沉,此時此刻,他終于徹底領悟了一年前段父那番話的意思。
-何慶宏畢竟是你的父親,他的公司需要你。
“好。”往日裏反應最激烈的少年忽然安靜下來,直視着何慶宏,“段家許諾會給我支持,大學畢業後我會進你的公司。”
于老頭愕然的目光中,何慶宏大喜,上前扶住于禛的肩膀,從未如此真心實意:“好!不愧是我何慶宏的兒子,明事理,你放心,有段家的支持,咱們父子倆的事業必然會一路長虹!”
“嗯。”于禛的反應很平淡,但這對何慶宏來說并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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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何慶宏,于禛把那個文件袋重新縮進了抽屜的最深處。
時間的塵埃在陰影中爬滿文件袋,這份承載着宿命與血淚的紙頁再次得見天日之時,必将随着狂風将作惡者的一切通通擊碎。
正如十四年前,那個帶着滿身傷痕和絕望從樓頂一躍而下,在玫瑰花從中破碎成片的女人一樣。
……
2375年7月15日
我和于禛都被清大錄取了,不過我是去音樂學院,他是去商學院。也算是不辜負他高三給我補了一年的課。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不由得回想起高二那年老陳發的那張“夢想直通車”車票,當時我以為自己命不久矣,空着沒填,現在我終于踏上了我的下一站,和于禛一起。
以後的每一站都要一起!
對了,于禛答應我等錄取通知書到了,就一起去旅游,讓我來想想該去哪裏好呢……
2376年8月2日
今年暑假本來也要和于禛一起旅游一段時間的,但是于禛準備申請輔修人工智能,最近都會很忙,只好在臨近城市溜達一圈了。
希望以後于禛看到這裏,記得把欠我的旅行還給我。
近期還有件值得記錄的事情,上周哥哥帶嫂子回家了,竟然就是xx品牌的創立人賀先生,我和于禛高二那年校慶彙演還穿過他設計的禮服,現在我才知道,原來那一長串設計靈感都是從我哥身上來的。
祝他們幸福,和我們一樣幸福。
2377年9月16日
又開學了,于禛開始跟着哥哥做事,吳鹄和陸啓飛搗鼓着要創業,大家都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我還是每天上上課,練練琴,閑下來欣賞一些經典作品,到世界各地聽音樂會。
或許我也應該試着做點自己的事業了。
2378年8月12日
今天在悉尼的表演,于禛也來看了。
我第一次上臺演奏就是和于禛一起,這次我在臺上,他在臺下,感覺很奇妙。
有位著名音樂學院的老師說我很有天賦,問我有沒有興趣申請他們學校,我留了聯系方式,需要一些時間考慮一下。
我有點舍不得國內的家人朋友。
也舍不得于禛,但他最近越來越忙,每天只有陪我吃飯的時候才不看文件,或許我也應該讓自己變忙一點。
……
紙頁翻過,摩擦出沙沙的聲音,一行行生動的字跡在暖黃的燈光下,挨個跳進于禛心裏最柔軟的地方。
段夕暥從背後抱住他,用講述的方式把最後一頁續上了:“2079年5月3日,我和于禛在一起的第五年,請問下個月他能抽時間和我去畢業旅行嗎?”
或許是因為下巴壓在于禛肩上,段夕暥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惹人心疼。
于禛擡手碰了碰他的臉頰,愧疚道:“對不起,這短時間陪你太少了。”
段夕暥撅撅嘴:“你還知道,這個假期再不抓緊時間,我就要出國了。”
在家裏人和于禛的支持下,段夕暥最後還是申請了某著名音樂學院,并成功拿到了offer。
于禛眼底神色微黯,抿了抿唇。
他其實是個占有欲很強的人,不太想讓段夕暥離開他,高中的時候看見段夕暥空白的“夢想直通車車票”,真心實意地害怕他家裏會安排他出國留學。
過了這麽多年,于禛心境開闊了許多,盡管內心深處始終如一地想要把段夕暥綁在自己身邊,但也明白段夕暥需要自己成長的天地。
更何況,他這幾年的确太忙了,一刻也沒有停下來過。
“很快了,再給我一點時間。”于禛轉頭親了親段夕暥。
只要再過幾天,他就能讓何慶宏得到他應有的下場。
“你說的。”段夕暥輕輕哼唧了聲,将緋紅的臉埋進于禛頸間,“……我洗過澡了。”
于禛勾了勾唇,放下段夕暥記了厚厚一本的日記,伸手将他攬入懷中,低頭吻了下去。
兩人的性別徹底确定之後,這幾年裏逐漸分化出了差異,從原先的體型差不多,到現在于禛能把段夕暥整個攏在懷裏。
燈光搖曳,一室旖旎。
情到深處,段夕暥雙眼迷離地咬住了于禛的肩。
風雨漸歇,于禛替段夕暥拭去額上的汗珠,溫存了會,抱着他去洗了個澡。
黑暗裏,段夕暥的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在于禛發間穿梭。
“你給我看了這五年的日記,作為交換,我也給你講一個故事吧。”于禛忽然道。
“好。”段夕暥其實已經有點困倦了,但聽于禛這麽一說,還是支起眼皮。
于禛頓了片刻才開口,喉間有些幹澀:“從前有一個Beta,因為過人的美麗,而被一只野獸以愛情為餌,誘騙回了自己的巢穴。Beta天真地以為自己和野獸真心相愛,心甘情願地給他生了個孩子。”
“生産之後,Beta患上産後抑郁,變得敏感脆弱,然而她的脆弱沒有喚來野獸的憐惜,相反,野獸因此厭倦了Beta,逐漸暴露出本性。”
“從前的甜言蜜語全都變成了冷言貶損,甚至動手打罵,Beta傷痕累累,一面保護着自己的孩子,一面試圖喚醒野獸的良知。”
說到這裏,于禛嗤笑了下:“可是她被愛情蒙蔽了雙眼,忘記了野獸本來就沒有良知。”
段夕暥徹底清醒了,聽着于禛平靜地講述着過去的“故事”,心揪了起來,把于禛抱得更緊了,順毛一樣捋着于禛的頭發。
他知道于禛這是在敘述他小時候的經歷。
盡管兩人在一起的這五年間,于禛在他潛移默化的影響下變得開朗了許多,但關于過往的那些傷痛記憶,仍然有着回避。
段夕暥很心疼,也很想知道于禛從前到底經歷了什麽,但是他從來沒有詢問,他知道總有一天于禛會主動告訴他的。
低頭親了親于禛的額頭,故事繼續了。
“有一天,野獸帶回來了一個Omega,騙Beta說那是他的表妹,Beta察覺不到兩人之間流動的信息素,信以為真,努力展現對Omega的友好,默默容忍下Omega對她的敵意。”
“直到野獸當着Beta的面标記了Omega,她才意識到自己被戲耍了,病情愈發嚴重,最終在野獸的淩辱逼迫之下,徹底心灰意冷,要帶着孩子離開野獸,卻在逃跑時被野獸推下樓,墜樓身亡。”
怔愣中,段夕暥感受到橫在自己腰間的大手越收越緊,勒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警方的案情記錄上,于禛母親的死因是忍受不了家暴而選擇了自盡,他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樣的內情。
所以于禛母親并不是自盡,而是被何慶宏殺害後,僞裝成了自盡,事情的真相只有年幼的于禛看見了。
離那段灰暗的記憶已經過去了許多年,縱使聲音聽起來平靜如常,于禛還是失态了。
“別怕,我在呢,我們一起把野獸繩之以法。”段夕暥柔聲安撫着,輕撫着于禛的脊背,感受到掌心之下的身軀止不住地顫抖着。
于禛将頭埋進段夕暥胸膛,默不作聲地抱了許久,突然道:“明天我就要去何氏正式報道了。”
“好,我來接你下班。”
于禛頓了下:“明晚還有個應酬,你要一起嗎?”
“我去合适嗎?”段夕暥猶豫道。
“和吳鹄他們,都是熟人。”
“好。”
兩人剛安排好了明天的行程,于禛的情緒還有些低落,段夕暥正想做點什麽分散他的注意力,就聽見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這都已經半夜了,怎麽還有人打電話。
段夕暥瞥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聯系人名字,何慶宏。
“喂?”于禛接起電話。
何慶宏喘着粗氣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估摸着是剛發了一通大火,粗聲道:“睡了嗎?”
“正要睡,有什麽事嗎爸?”
聽到他這一聲“爸”,何慶宏的火氣收斂了些:“沒什麽事,就是提醒你明早董事會,記得穿正式點,別丢了何氏繼承人的臉面。”
透過網線,隐約能聽見電話那頭打砸東西的背景音,于禛眼底劃過一絲諷意,應道:“好,我記得了。”
何慶宏嘆了口氣:“你弟弟是指望不上了,何氏的未來就要靠你了。”
“放心吧爸,明天董事會上,我還有一份大禮要送給你。”
何慶宏連說了三個好,又表達了一番對于禛的賞識,以及對自己基因的誇贊,這才挂斷了電話。
“他們家裏又鬧起來了?”段夕暥重新窩回于禛懷裏。
“嗯。”
前兩年,何慶宏小胖墩兒子分化成了Omega,适時于禛剛開始幫他做事,展現出了極佳的商業頭腦,這讓何慶宏這個徹頭徹尾的A權主義者無比慶幸自己趁早認回了于禛。
然而小胖母子兩人卻沒那麽好過了。
這次他們也體會到了被放棄的滋味。
不過比于禛母親幸運的一點是,小胖媽媽家裏有點背景,還能給何慶宏提供一點價值,不至于被他直接掃地出門,但無論怎麽說,何慶宏的打罵也夠母子兩人受的了。
家|暴只有零次和無數次,換了人也一樣。
第二天一早,鬧鈴響起時,段夕暥睡得正香。
于禛沒有吵醒他,俯身在他唇邊落下一吻,輕聲道:“我出門了。”
段夕暥睡夢中嘤咛了下,翻了個身,算是說了再見。
到何氏樓下,于禛正了正衣領,從商務車上下來,徑直去了頂層的會議室。
這兩年裏,他給何慶宏辦了不少事情,但都是私底下進行的,還從來沒有在何氏其他高層前亮過相,今天是正兒八經頭一回。
剛走到會議室門口,還沒敲門,就聽見裏面傳來一聲憤怒的質問:“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自作主張安排新人空降領導層,何總是真不把我們這些股東放在眼裏!”
于禛敲門的手停頓兩秒,而後直接推開了會議室大門,所有人的目光霎時投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