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節
人!迎新人!迎新人……”
随着聲音越來越響,四散的悠閑的男女像被輸入指令般,紛紛向我而來。律照川款然走向沙發區,将我丢棄在泳池邊。慌神間我摸到了圍裙大兜上有小塊凸起——是我用來削鉛筆的小刀!我下意識将它掏出并捏在手心。
終于,人群停止了蠕動。他們有序的圍成“C”形。那段有意識留出的缺口,正好對着那輪黑皮沙發。律照川正慵懶斜靠沙發正中央,他輕松搖晃手中的紅酒杯,端然凝視着我。他嘴角飛揚,但那雙狹長深眸中卻無半點笑意。
我明白了,那裏是最佳觀衆席。
耳邊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玻璃相撞的清脆響聲,一架擺滿各種酒的金色島車滑到我面前。一位着紅色比基尼的女郎從人群中走出,風情萬種又熟練地從島車底部挑出七只玻璃杯,并在每只杯子裏斟滿不同的酒,最後,她對我比了個手勢:“請!”
我:“我不喝酒,謝謝。”
人群裏發出沉悶的噓聲。
“律照川,你要是搞不定你別客氣,吭一聲,咱哥不介意辛苦一點,替你先訓訓。”同在沙發區上,有個男人說。
律照川冷笑:“我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你陳旭品頭論足?”
陳旭面色一冷。
“有人需要掌聲鼓勵。”這話是律照川盯着我的臉說的。
聞言,立即有人開始鼓掌,掌聲開始是稀疏的,逐漸有人加入,慢慢,掌聲彙成極具壓迫性潮聲,一張一合富有節奏地将我覆沒……
律照川好整以暇,他毫不掩飾眼底的興味。
在鼎沸的掌聲中,我鎮定說:“我酒精過敏。過敏會死人的。”
“不喝的話。那就脫衣服咯。脫一件減一杯,很公平哦。”紅襯衣動了動眼珠,立刻笑着說。
這個地下城,周圍的人不是華服就是着裝清涼。唯有我,藍白相間的條紋襯衣、牛仔褲、白色帆布鞋,外面還套了件灰色的圍裙,圍裙上全是各色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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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我身後的女孩們突然圍上來,我還沒看清楚她們做了什麽,圍裙已經在人家手裏。
紅襯衣:“好!小美女衣服脫得幹脆,減去一杯!”他将一杯酒倒入口中,又繼續,“好,現在是第二杯,你是喝,還是脫?”
見我不搭腔,女郎們緊抓住我的手,她們嬉笑着,将我襯衣的紐扣一顆一顆解開。
或許是驚恐激發出無窮的力量。我拼命揮舞雙臂,大力甩開她們的鉗制,她們未曾料到我會如此激烈反抗,距離泳池較近的圍觀者被我蠻力掃進泳池,頓時“驚起鷗鷺一片”。我的後背短暫空淨了,趁新的攻擊者還未上前,我将削筆刀打開,刀刃朝他們亮出來:“別靠過來,我有刀!”
“沒想到還是匹小烈馬。”那個叫陳旭的插着手從後頭走了上來,他不屑,“就你這把小刀能捅死誰?”
周圍的人也随之爆笑出聲。
我認真:“可是,它要是不小心在各位嬌嫩的臉上劃上一刀,這疤可就難消了。”
我剛說完,那些女郎們臉色微變,悄然退開,頓時,圍獵我的圈子頓時松散了些。
我瞄着四圍,想找突圍點。
卻沒想到背後突然冒出幾個男人,他們抓住我的手腕并反方向一擰,我吃痛松手,唯一的防身“武器”被沒收了。
他們掐着我的雙肩,我尖叫掙紮,下颚卻被鉗制住,我無助張着口,看着黃澄、暗紅的酒液一杯接一杯地往我口中倒。他們極具力量也富有技巧,似乎這灌酒的動作早就演練過無數遍。
雖然那些酒一半被我噴出,依然一半入了胃……
直到倒出的酒全部灌完,他們才松了鉗制,我不争氣地癱軟在地,咳得驚天動地。
喉嚨如被點了火。
那火焰穿喉也穿腸。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于平複下氣息。
我狠狠瞪了一眼遙坐那頭的律照川,努力站了起來,并朝出口走去。
沒人企圖再截住我。
看來,他滿意了。
我的意識是清醒的,只是酒精的順着血液迅速擴張,我難以克制地視域模糊,踏出去的每一步都好似踩在棉花之上……
“門在你後面,你走錯了。”突然,後背緊貼上來一俱身體,是那個陳旭,他摟住了我的腰,他的手,如同貪婪的蛇,游竄我身上。我掙紮,下意識立起手掌模拟刀狀,劈向對方的脖頸。可惜,酒精釋力,我這一手,似乎只擺對了架子。對方絲毫未損。而我的反抗似乎令他愈發亢奮,他張狂叫嚣起來:“不信爺制服不了你這匹……”
他的後半句我沒聽清楚,因為我腳底打滑,眼前事物颠然傾倒。
水面像只巨大的手,使用蠻力撕開我的後背。緊接着,是無限的下沉、下沉……柔軟的水将我囫囵包裹,徹底阻斷我的呼吸。我本能的想喊“救命”,聲音還未出喉嚨,泳池冷水就充滿口腔然後滾下喉嚨……我再也沒有力氣掙紮了,只能瞪大眼睛看自己緩慢而無止境地下沉。透過清亮的水,我看到泳池邊上影影綽綽圍觀的人群。
水下很冷。
水下很靜。
到了要說永別的時候了麽……
我掙出噩夢時,入眼的是胡桃木床架。
是床,月明軒的床。
我擡手掐自己的臉——不是夢,我還活着……
我預備起身。僅是輕擡頭,腦仁疼得好像要崩開,無奈重新躺下。
圓周率是三點一四一五九二六。四九三十六,八九七十二。我是牧雪州,我是鯉城人,我現在在京。
我在心中默默背誦着。
幸好……
“雪州小姐,你終于醒啦!”晴晴飛撲到我床前,看着我的臉,輕聲問,“餓了吧,廚房熬了很軟很香的粥哦,你吃點吧。”
我看她眼圈發紅,似乎已經哭過無數回。
“我……”
我頓住,這是我的聲音嗎?聲音枯澀暗啞,如殘破卻不甘的老樓在風中吱呀着。
我确實很餓。見我點頭晴晴立即跑了出去。我看外頭濃豔的日光,我一時間辨不清時刻。不一會兒,她端了粥回來。我在她的幫助下,我軟軟靠坐床頭。
晴晴坐床邊,拿小勺舀粥喂我。
喝下一碗粥,我稍恢複了點精神,正準備問晴晴問題,她像是松下繃勁的弦,再也克制不住抽泣起來:“雪州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快要吓死我們了。發高燒,還昏迷。你牙關咬得好緊,都喂不下藥,多虧了……我以為,我還以為……”
我拍拍她的手,啞着聲音問:“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一夜!從昨天下午到今天下午!”說完她又哭了,我擡手為她拭去淚水。
“雪州小姐!”突然,晴晴神情肅然,幾番遲疑猶豫後,她用輕如蛛絲的聲音問道,“雪州小姐,你和少爺,以前是認識嗎?”
【009】被他照顧了一夜
驚頓片刻,我開口:“昨天,發生什麽事了?”
晴晴突來發問令我膽顫心驚。
雖然,我保留了語言功能,基本生活技能猶在,若我不提,外人并無從察覺我的異常。但是,我深知,狀若正常的我,在強迫自己恢複正常社交的過程中迸發出數種難弭的後遺症——我需反複确定自己是誰,需背誦自己與周邊人的關系,會詢問旁人對自己的印象而下意識修正自己的行為以便更像過去的自己。我害怕見到過去認識而今記不得的人,害怕周邊一切高分貝。我終日小心翼翼,生怕觸發某只可以改變一切蝴蝶……
之前,晴晴扶我起身時,我就注意到自己原本的衣服已被褪去,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浴袍,浴袍胸口處繡有标記,那幾個字是“繁星俱樂部”。
繁星俱樂部?哦,是那地下城!
我被撈起之後發生了什麽?
我是怎麽回的這個家?
我有那麽多的問題尚未問出,卻被晴晴的問題給震住了。
“你回來時就是昏迷的。少爺帶你回了卧房,然後,你就一直睡一直睡。剛開始,只是臉有點紅,身子有點燙,呼吸還是平穩的。到了晚上,你開始疼,渾身發抖冒汗,身體蜷縮一團……然後,李醫生來了,李醫生給你打了針,又吊上水。過了好久,你才慢慢平穩下來……”
此時床頭櫃上擺放尚未及時處理的藥瓶。一旁還有水盆,盆沿挂着的毛巾。我能夠想象,昨夜的兵荒馬亂。
“給大家添麻煩了,謝謝。”
聽到我的道謝,晴晴扭捏起來。
她猶豫了一下才說:“其實,照顧雪州小姐的人,不是我,是少爺……”
“啊?”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律照川?
他照顧我……
“擦汗、喂藥……都是少爺親自做的。”我還未從第一波的震驚裏回神,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