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縱情天空 紙飛機

第78章 縱情天空 紙飛機

江鷺時的确聽到一些聲音, 只是意識渙散，聽不真切。

他努力回想, 眸光飄搖不定。

燕鴻翔緊盯着他，一顆心跟随他忽明忽暗的眼光大起大落，直到江鷺時清晰地說出“沒了”，他也一腳踏空，紮入谷底。

燕鴻翔不信：“真沒了？”

“沒了。”江鷺時又說，“哦, 對，我聽見你說……看夠了嗎？”

江鷺時黝黑的瞳仁轉了小半圈，茫然道：“那是什麽意思？看夠了什麽？”

“……”

這句不用江鷺時聽見，林謙鶴也聽見了。

因為燕鴻翔就是沖着他說的。

林謙鶴又一次想起燕鴻翔單手環抱江鷺時, 耀武揚威動手動腳的模樣，好不容易壓下的火氣猛然竄了出來。

江鷺時不明就裏, 他在一片詭異的沉默中開口問道：“怎麽了？是我聽錯了嗎？”

林謙鶴氣定神閑地插話：“你沒有聽錯。”

江鷺時問：“所以呢, 是什麽意思？”

“那個……”燕鴻翔沒辦法回答，尴尬得紅了臉。

他偷偷看向林謙鶴，大概是向他求救, 林謙鶴當然不會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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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就在這時, 齊鳴鷗和辜白鴿到了。

他們圍着江鷺時噓寒問暖，又向他描繪消防員們有多帥, 後面的內容有多精彩, 那件事也就暫時揭了過去。

休息一晚, 第二天照常錄制節目。

這天是周六, 不用參加高強度的空乘培訓。

節目組給五名嘉賓安排了一個任務，請大家和品牌部的工作人員一起接待來公司參觀的“星耀寶貝”。

這是星耀航空新近推出的研學項目，既能在小朋友們心裏埋下一顆飛向藍天的種子, 又能踐行社會責任，傳播品牌文化。

第一期“星耀寶貝”共有二十人，全部為會員子女，最小的三歲半，最大的七歲。

聽工作人員介紹，接待他們的哥哥正在接受空乘培訓，不久後會在飛機上工作。

小朋友們争着喊道：“啊！我知道，是空姐啊！”

年紀大一點的小男孩糾正道：“什麽空姐，他們明明是男人。”

“對哦……”

“我知道了！”一個紮着羊角辮的小女孩說，“是空姐哥哥！”

很好，江鷺時被叫過“男空姐”“小帥哥”“大兄弟”“天使哥哥”，現在又多了一個“空姐哥哥”。

燕鴻翔和顏悅色地笑着，活像童話裏的狼外婆。

他告訴小女孩：“叫‘哥哥’就行，沒有‘空姐’。”

“這樣啊……”小女孩點點頭，“我知道了，叔叔。”

“……”

燕鴻翔一臉黑線，其他人剛從“空姐哥哥”中緩過來，轉瞬間再次笑倒一片。

簡單的歡迎儀式後，小朋友們換上制服，然後是參觀航空公司的大腦——運行控制中心。

到了停飛機的機庫，小朋友們被近在咫尺的飛機震驚，不斷發出驚呼。

“這是一架波音787，那邊的是波音737和空客330，我們正在對它們進行定檢，所謂的定檢就是……”

這一站由機務工程師向雨東負責向小朋友們講解。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江鷺時倏地想起，向雨東之所以會違反公司規定帶他模拟機，好像就是因為參與了這個研學項目。

江鷺時隔着人群與他遙遙相望，歉疚地笑了笑。

向雨東一早就看到了他，此時目光相碰，無聲地點了點頭，繼續他的講解。

他從飛行原理講到飛機結構，再到各種各樣的機載設備。

他沒用特別高深的語言，反而聊了一些符合兒童想象的奇思妙想。

諸如飛機上的便便去哪兒了。

飛機會咳嗽嗎。

飛機醫生的聽診器長什麽樣。

江鷺時站在小朋友身後，時而大笑，時而鼓掌，跟着這位小朋友眼中的“飛機醫生”長了不少知識。

講解完，向雨東給每個人發了一張紙，請大家一起折飛機。

江鷺時正在和羊角辮女孩折紙，向雨東走了過來。

他說：“謝謝你。”

“謝我？”江鷺時手上沒停，揚起臉時目光清澈，像沒有折痕的白紙。

向雨東說：“昨天晚上，有獵頭找到我，說有一家公務機公司正在招機務，問我有沒有意向，基地不變，工資翻倍。”

“真的嗎？那很好啊。”

江鷺時在這行做過，知道公務機公司的含金量。

公務機公司的規模是小了一點，但相對應的，工作沒那麽忙，錢又給得多。

江鷺時做空乘時，有不少同事把公務機空乘當作跳槽備選，只是這行需求小，需要時機和人脈。

江鷺時問：“你會去嗎？”

向雨東在紙上比劃一下，示意江鷺時折這裏。

等拇指劃過白紙，向雨東向江鷺時求證：“是你……讓他們找我的？”

“怎麽可能？”江鷺時失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他要有這個人脈，自己就去了。

向雨東疑惑了：“真的不是你？”

公務機公司是會去大型航空公司挖人，不過向雨東很有自知之明，他才受了處分，又不是主管，沒道理會特意找到他。

當然，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

向雨東說：“我查過，老板的主業是院線。”

電影院線和娛樂圈沾邊，江鷺時又是他在娛樂圈唯一的人脈，不是江鷺時牽線搭橋，還能是誰？

聽向雨東這麽一說，江鷺時也覺得，這個人真有可能是自己。

呵呵，開個玩笑。

他一個娛樂圈糊咖，哪兒有撬動院線老板的能量，真要有這麽一個人，也只能是……

江鷺時擡起頭，沒怎麽費力便找到了那個身影。

林謙鶴蹲在小朋友旁邊，把疊好的紙飛機放在小朋友手裏，接着抓起小朋友的手，向空中一遞，把飛機飛了出去。

紙飛機乘着風飛出幾米，轉了兩個圈，栽在地上。

小朋友飛奔過去把紙飛機撿起來，大聲喊着要再來一次。

林謙鶴鼓勵地望着他，飛機飛了出去，然後栽在地上，完全是相同的結局。

江鷺時害怕了，林謙鶴用他的人脈幫向雨東找工作，不會給他帶來麻煩吧？

後面還要帶小朋友去食堂吃飯，去模拟機參觀，去培訓中心跳滑梯。

江鷺時一刻都不想等，他借口要去洗手間，躲起來給經紀人打電話。

江鷺時開門見山道：“哥，最近有活兒嗎？”

“有啊。”經紀人樂不可支，這幾天不斷有人添加好友，打電話，都是來找江鷺時的。

他一個一個給江鷺時數，有網劇，有綜藝，還有大名鼎鼎的李導演。

“李導的片子，但凡放出組訊，一堆人搶破頭遞資料，我都不敢往前面湊，沒想到啊，選角導演居然主動找過來，不過角色小了點，他要拍災難片，想讓你演男空姐，啊呸呸呸，是男空乘。”

“可以。”江鷺時不嫌角色小，他只是需要一個逃離的借口，為了李導的電影推了綜藝，聽上去更合理了。

江鷺時随時準備收拾包袱走人。

經紀人卻澆下一盆涼水：“以前都是別人拒絕我，這回，我也拒絕了一次李導，哈哈，爽啊。還有其他那些亂七八糟的項目，我都幫你推了。”

“推了？為什麽？”

“還能因為什麽，當然是因為你沒檔期啊，《縱情天空》還要一個月才結束，其他活兒都要往後排，不願意等你的，只能推了。”

“……”江鷺時沉默了一瞬，厚臉皮道，“還能要回來嗎？”

經紀人誇張地大喊：“怎麽可能，那多沒面子。”

江鷺時哀求道：“哥，實話和你說，我不想錄了。”

經紀人頓了兩秒，說：“喂？喂？信號不好……”

江鷺時知道他在演戲，且是會被導演罵的爛戲，他說：“哥，你別裝了，我知道你聽得見。”

經紀人問：“怎麽了？飄了？你才剛有一點火的苗頭，還不能算大火……”

“不是。”江鷺時打斷，“我就是……太累了。”

經紀人冷笑：“你躺了三年，累上兩個月怎麽了？”

江鷺時用見慣世态炎涼的口吻說：“心累。”

“你要這麽說的話……我就給你找個心理醫生聊聊吧。”

江鷺時的心更累了。

經紀人不幫忙，江鷺時只好另想辦法。

他勉強把這一天的錄制撐下來，憂心忡忡地回到宿舍，被林謙鶴看出端倪。

“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江鷺時望着那張寫滿擔心的面孔，有一肚子話要說，卻只能搖了搖頭，說：“沒有。”

林謙鶴知道他愛逞強，他正要試一下江鷺時的體溫，“咚咚咚”的聲音響起，有人敲門。

應該不是齊鳴鷗，因為沒喊“江江”。

林謙鶴過去開門，接着轉回身，對江鷺時說：“找你的。”

房門外，換了休閑裝的辜白鴿擠出一個腼腆的笑，說：“小江，你能不能出來一下，我有事和你說。”

江鷺時如釋重負。

辜白鴿見多識廣，和他聊一聊，說不定能想出辦法。

他拿上外套，撇下林謙鶴跟上去：“來了。”

兩人穿過走廊，乘上電梯，一路上，熱衷插科打诨的辜白鴿出奇的沉默。

到了天臺，辜白鴿左看右看，又特意向下張望。

确定沒人，他淡淡一笑，向江鷺時發出邀請：“小江，和我炒CP吧。”

？？？

這不是江鷺時第一次聽到炒CP。

不久前，節目組找過他，導演說，為了提高節目熱度，希望他能配合節目組炒CP。

既然是炒CP，肯定不能只有他一個人，至于另一個人……

他猜過林謙鶴，也猜過燕鴻翔，但是導演告訴他，他的CP對象是辜白鴿。

江鷺時一直以為，這是節目組單方面的安排。

和他一樣，甚至比他更慘，直到計劃流産，辜白鴿都被蒙在鼓裏。

然而此時此刻，辜白鴿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小江，你還不知道吧，是我向導演提議的。”

之前那一次因為林謙鶴的阻撓失敗，眼看節目過半，辜白鴿想再試一次。

成敗在此一舉，辜白鴿央求道：“小江，拜托了。”

“可是……”

江鷺時沒有立刻拒絕，因為辜白鴿對他有恩。

不要說自入行以來，他一有機會就提攜自己，就在昨天，辜白鴿還為了他得罪了郭錦良。

江鷺時也是後來才知道，昨天考核結束，郭錦良把最佳學員給了齊鳴鷗，理由是進步很大。

實不相瞞，江鷺時确實幻想過拿最佳學員，得知這個結果，說不失落是假的。

別人不知道，他卻很清楚，他和別人不一樣。

他參與過培訓，又做過幾年乘務員，理應比另外幾人做得好一些。

也許他天生和郭錦良犯沖，重來一次，依舊入不了他的眼。

不過話說回來，江鷺時能理解郭錦良的選擇，連他也覺得，與之前相比，齊鳴鷗進步卓著，應該得到鼓勵。

然而辜白鴿不這麽認為。

當時的江鷺時去了洗手間，辜白鴿以為他是被氣走的，畢竟江鷺時已然做好了接受榮譽的準備，也确實向前邁了一步。

最後花落齊鳴鷗，無疑在衆人面前狠狠給了江鷺時一巴掌。

微妙的沉默後，現場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辜白鴿沒有鼓掌，他舉起手，說：“導演，我有話要說。”

他沒有像往常那樣搞笑耍寶，而是像立于法臺上的法官，為了心中的正義，嚴肅陳述自己的觀點。

“小齊進步很大，這點不容否認，但這并不公平。我們是評選最佳學員，拼的是業務能力和專業程度，不是誰的人氣高，誰的進步大。在這次考核中，小江承擔了最多，也付出了最多，如果不是他，我們只會是一盤散沙，再多給幾次機會也不一定能通過考核。”

辜白鴿說：“如果非說小江有什麽錯，那可能就是他一直以來都很努力，所以才讓自己進步得不夠明顯……”

江鷺時沒能看到那個場面，他也是聽別人轉述的。

據說沒等辜白鴿說完，郭錦良就沒了笑容，後來更是臉色鐵青。

在公司裏，他是人人懼怕的資深□□，在節目上，他是人人敬畏的專業督導，整個節目組都要聽從他的專業意見。

辜白鴿卻一點面子不給，當着無數觀衆的面，讓郭錦良下不了臺。

作為搞笑藝人，辜白鴿向來能忍，被諷刺長相，被挖苦智商，從來都是笑嘻嘻的。

他沒有為自己辯解，卻替一個不相幹的人說話，江鷺時沒辦法不在乎，也沒辦法不感動。

他願意為辜白鴿做任何事，可是炒CP……

他剛剛下定決心離林謙鶴遠一點，也許下周，不，也許明天，他就會找個理由離開節目，又怎麽能和辜白鴿炒CP？

辜白鴿見他面有難色，說：“我知道這讓你很為難，可是你想想，林謙鶴是影帝，齊鳴鷗是頂流，燕鴻翔有這麽大一個公司等着他繼承，壓根就不在乎什麽名氣。五個人裏，只有我們兩個能相互依靠抱團取暖。”

他看了看遠處昂首沖天的飛機，說：“小江，你不想像他們兩個一樣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