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縱情天空 外用的止疼藥膏

第82章 縱情天空 外用的止疼藥膏

林謙鶴熬了一個通宵, 只在回來的車上勉強睡了一會兒。

電影需要改動的地方太多,導演又對他要求很高, 特別是哭戲,反反複複錄了很多遍,進度被拖得異常緩慢,可能還要幾個晚上才能結束。

也許是沉湎于角色情緒,也許是連軸轉的工作讓他有些疲勞。

在和導演、嘉賓打招呼的時候,林謙鶴聲線偏低, 嘴角揚着,卻清清冷冷的沒什麽精神。

也只有在與江鷺時眼神相碰的剎那,才像被點亮的彼岸燈火,驟然煥發出一簇光彩。

短暫的一秒被無限拉長, 林謙鶴挽起一個笑,又點了點頭, 甚至沉在鏡頭之下, 悄無聲息地揮了揮手。

除了冗長的對話,能做的都做了。

可惜這份快意沒有得到延續,随着江鷺時倉促移開目光, 光芒如流星隕落, 很快消失不見。

畢竟是專業演員,林謙鶴收拾失意, 換上衣服歸隊, 培訓正式開始。

郭錦良向大家介紹了今天的學習任務。

上午練習安全演示, 下午學習應急出口介紹。

坐過飛機的人、特別是像齊鳴鷗這樣頻繁乘坐飛機的人, 對安全演示不會陌生。

“我知道!”齊鳴鷗大喊,“就是有一群肌肉裸男的小電影……”

“噗哈哈……”

齊鳴鷗口出狂言,現場笑成一片, 彈幕上也炸開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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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鬼?】

【他是不是不小心暴露了?】

【呃,我好像知道他說的是什麽】

【前面的,你不對勁】

經常乘坐星耀航空飛機的觀衆大概能猜到,齊鳴鷗說的是星耀航空諸多安全演示中的一個版本。

前不久,正值某個拳擊題材電影在國內上映,制片方出于宣傳目的,和星耀航空制作了聯名版安全須知,也就是齊鳴鷗說的“裸男小電影”。

這個版本的安全須知效果不錯,既有噱頭,又能吸引旅客注意。

可惜播出不到一個月,就被家長以“色情”為由舉報下架了。

郭錦良說:“雖然多數情況下會通過機載電視播放安全演示視頻,但是,如果遇到娛樂設備故障,或是沒有娛樂設備的機型,就需要空乘在客艙進行安全演示。”

他把安全演示會用到的救生衣、安全帶、氧氣面罩發了下去,然後在另一名乘務□□的幫助下,逐步向大家講解安全演示的每個動作。

“充氣不足時,請将救生衣上上部的兩個人工充氣管拉出,用嘴向裏充氣……”

江鷺時一邊跟随口令假裝吹氣,一邊借着轉頭的機會偷偷看了一眼林謙鶴。

紅色訓練服套在他的身上,恰到好處襯托出他挺拔的身材。

林謙鶴抹去倦意,一絲不茍地跟着□□學習。

吹氣、放氧氣面罩、展示安全須知卡……

原本枯燥乏味的動作被他做出來,像足夠被傳承于舞臺的藝術品。

被郭錦良請來的助教一早就注意到他,頻繁請林謙鶴示範。

他甚至開玩笑地說,應該請林謙鶴錄制安全演示視頻。

郭錦良不置可否。

辜白鴿嬉皮笑臉地插話:“這個得加錢吧。”

“哈哈哈……”

江鷺時微笑着收回目光,漸漸的,又為林謙鶴身上顯而易見的疲憊擔心。

林謙鶴沒說今天晚上會不會走,他也沒問。

幸好,今天的課程沒什麽難度,不像開關艙門那樣耗費體力,也不需要背太多條文,只要跟着廣播做動作就好。

林謙鶴記憶超群,應該沒什麽問題。

一起學習了七八遍,又分開練習七八遍,然後又合在一起做上七八遍。

當郭錦良說出“合格”時,齊鳴鷗快吐了,沒有一點誇張,完全是生理意義上的惡心。

“嗚嗚嗚……”齊鳴鷗捂着耳朵痛哭,“去他的氧氣面罩、安全帶,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聽到安全須知裏的任何一個字……”

下午的課程同樣讓人想吐。

又長又拗口的一段話,還是中英雙語,不但要一字不落地背下來,還要被郭錦良考驗反應能力。

進入模拟艙,郭錦良坐在應急出口旁,演練執行航班任務中可能發生的狀況。

他給齊鳴鷗的考題是假裝聽不懂對方說什麽。

當辜白鴿問他“yes or no”,郭錦良一臉認真地回答“or”。

輪到燕鴻翔介紹,郭錦良反問,“你讓我開啓的紅色手柄是這個嗎”,然後就要上手去開。

對待江鷺時,郭錦良自稱是公司同事,沒等江鷺時說完就不耐煩地打斷,“我都知道,不用你介紹。”

反正沒一個正常的。

最可憐的還是林謙鶴。

他彎着腰和郭錦良聊了五六分鐘,撐不住了,改為蹲姿繼續溝通。

作為□□,為了讓學員,郭錦良講究把問題扼殺在搖籃裏。

不管是語氣、表情、肢體動作,還是措辭方面有什麽不對,他一定會立即指出。

錯在什麽地方,可能産生怎樣的後果,曾經發生過的類似案例,以及更為恰當的處理方法……

郭錦良從業十八年,經驗多得說不完。

他仿佛一個對新人充滿期許的前輩,毫無保留地把畢生所學掏出來。

林謙鶴只好保持蹲着的姿勢,認真聽他諄諄教導。

被郭錦良強行打斷幾次,林謙鶴終于有機會進入最後一步。

他按照手冊要求詢問郭錦良有沒有聽清楚他的話,等郭錦良确認聽清楚,他就可以離開了。

林謙鶴姿态上低了一些,神情不卑不亢。

江鷺時卻沒有他那樣的氣定神閑。

他在心裏默默祈禱,希望郭錦良到此為止,別再出題為難林謙鶴。

結果怕什麽來什麽。

郭錦良答非所問。

他誇林謙鶴相貌出衆,很像明星。

接着話鋒一轉,問:“像你這樣的,很容易被潛規則吧?”

在工作中,确實會遇到一些輕佻無禮的旅客,郭錦良的“表演”不算超綱。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江鷺時的錯覺,他居然覺得,郭錦良在說這句話時,情真意切,一點不像演的。

他明知道郭錦良在扮演旅客,也明知道現在的林謙鶴不是明星,這句話是對一名男性空乘說的,他偏偏就不自覺地拐到林謙鶴本人身上。

不僅如此,江鷺時從隐隐約約的抽氣、議論中斷定,其他人大約也是這麽想的。

也許這就是郭錦良的目的。

就像當男乘會被調侃去頭等艙釣富婆,當明星特別是出了成績的明星,也特別容易被說靠潛規則上位。

從出道至今,林謙鶴沒少面對類似的議論。

他面不改色,說:“我們的潛規則就是确保旅客安全。”

林謙鶴把話題扯回來,義正辭嚴道:“請問您能協助我們在緊急情況下做好撤離工作嗎?”

郭錦良猶豫了一下,帶着幾分不情願,說:“能。”

林謙鶴點頭:“感謝您的配合。”

就在大家以為考核結束時,林謙鶴同樣話鋒一轉,說:“為了确認您真的理解我所說的話,可以請您複述一下我們的要求嗎?”

“……”郭錦良怔了怔,更不情願地說,“可以……”

在郭錦良的背誦聲中,江鷺時緩慢地勾起唇角。

林謙鶴做了他想做卻不敢做的事。

他暗暗給林謙鶴豎起大拇指。

敢考郭錦良,你是第一個。

下午的課程全部結束。

郭錦良站起身,捧着打分用的夾板,讓大家到模拟艙外集合,由他為今天的培訓做講評。

其他人急匆匆地跟上,林謙鶴蹲在原地,慢了一步。

江鷺時看到他臉上一閃而逝的痛苦。

大概蹲得時間有些長,林謙鶴腳痛、腿麻、腰也不舒服,一下子有點起不來。

江鷺時下意識想上去扶一下,又被什麽東西絆住了腳步。

特別是當辜白鴿挽上他的胳膊時,他徹底放棄了這個念頭。

下課後,江鷺時照常收到林謙鶴的信息,他也因此松了一口氣。

和昨天一樣,林謙鶴不回來了。

周三上了一天游泳課,要求穿連體泳衣。

有了之前的教訓,齊鳴鷗再不敢亂說話。

五名嘉賓在泳池邊一字排開,辜白鴿主動問齊鳴鷗:“你裏面穿了嗎?”

齊鳴鷗眼神游離,底氣不足:“穿……還是不穿……”

江鷺時責備似的看了辜白鴿一眼,說:“你幹嗎逗他,哪有泳衣裏面穿衣服的。”

齊鳴鷗放心了,他站到江鷺時身旁,和他一起指責辜白鴿,說:“就是,哪有泳衣裏面穿衣服的。”

今天換了一名隸屬于空保部的老師,平常在飛機上做安全員,偶爾到培訓部兼職游泳教練,據說本人非常專業,入職前是省游泳隊的運動員。

老師宣布游泳課的考核要求,用反蛙泳姿勢游三個來回,七分鐘內完成視為合格。

上午在陸地學習動作要領,下午套上救生衣入水練習。

泳池水溫偏低,老師說這種條件已經算好的。

“想想泰坦尼克號,那可冷多了。”

辜白鴿打着哆嗦說:“那不是冷多了,那是冷死了。”

除了要克服低溫,還要克服躺着游泳的恐懼。

江鷺時記得當年培訓時,不會游泳的他擔心考核不過,一到休息日就和小夥伴找游泳館練習,最後終于順利過關。

學游泳不是目的,按照手冊要求完成水上撤離,才是一名合格乘務員的必備技能。

游泳考核結束,郭錦良向大家預告明天的培訓內容。

“明天進行水上撤離演練,考察科目包括但不限于緊急撤離、應急醫療、應急設備、水上求生,從緊急情況下15秒開艙門開始。”

郭錦良語速極快,措辭中充斥着讓人反應不過來的專業術語,莫名給明天的考核增加了巨大壓力。

就在大家緊張到快要喘不上氣時,齊鳴鷗一臉懵懂地發出自己的疑問:“15秒開艙門,那是什麽?”

“……”幾秒的空白後,其他幾人齊聲吼道,“你不是吧……”

剛剛才學過,齊鳴鷗居然忘了。

燕鴻翔暴跳如雷:“你是金魚嗎?只有七秒的記憶?”

江鷺時也倍感無力,雖然常說考完一門忘掉一門,那也是在高考考場上,哪有高考前就全忘掉的。

“嘿嘿……”齊鳴鷗調皮一笑,“開個玩笑啦,我都記得呢,兩航起義、1971年恢複聯合國合法席位、跑道全長3200米……”

他不假思索地說了一堆,不得不讓江鷺時刮目相看。

可以啊……

不過江鷺時仍舊不能完全放心。

“該說不說,你記得這些和明天的考試有關系嗎?”

齊鳴鷗抱着江鷺時的胳膊撒嬌,說:“知道了,江江,你放心吧,我真的記得,今天回去也會好好複習,絕對不拖後腿。”

江鷺時又一次被齊鳴鷗的小虎牙迷惑,他捏了捏齊鳴鷗的臉,說:“那就好……”

今天注定成為一個不眠之夜。

水上撤離考得是團隊配合,幾人重新拿出應急醫療、應急設備部分筆記,自覺聚在辜白鴿的房間,有的坐在書桌前,有的趴在空出的床上,自己學,互相問,再口頭推演。

原本還有配音任務的林謙鶴特意和劇組請假,留在這裏和大家一起複習到很晚。

漸漸的,齊鳴鷗開始打瞌睡。

江鷺時也有點吃不消。

許久沒有進行高強度鍛煉,突然游了一整天,腰有點酸,腿有點疼。

江鷺時看了看表,把書合上,說:“時間不早了,先這樣吧,明天還要早起。”

椅子拖地的聲音讓齊鳴鷗瞬間醒了過來,他迷迷糊糊道:“要瘋了要瘋了?天亮了?”

燕鴻翔留戀地看了一眼江鷺時離開的背影,用書敲了敲齊鳴鷗的頭,說:“快起床了。”

齊鳴鷗一躍而起,又在看到黑漆漆的窗子後反手把書扔回去,罵道:“混蛋!你騙我!”

江鷺時回頭,被兩人幼稚打鬧的場面牽出一點無奈的笑。

為了更生動細致地複習,江鷺時從培訓部借了可能會考的應急設備,複習完,他把東西收拾好,送去指定位置。

江鷺時走了,其他人也陸續離開。

林謙鶴想先把書本放回宿舍,可以的話,再和江鷺時說一說話,然後再去錄音室配音。

剛走到宿舍門前,腳步聲響起,燕鴻翔跑了過來。

林謙鶴回頭,一眼看到燕鴻翔攥着什麽。

他在林謙鶴的面前停下,把手上的東西一亮,說:“把這個給他。”

燕鴻翔輕巧地擡了擡下巴,用眼神點了一下宿舍門。

不用過多解釋,林謙鶴也能明白,被燕鴻翔親昵喚作“他”的是誰。

有什麽是不能當面交給江鷺時,偏偏要他轉交的?

林謙鶴不動聲色地伸手接過。

希望是他多心了。

也許是怕林謙鶴不知道那個東西是什麽,燕鴻翔極有耐心地解釋:“是外用的止疼藥膏。”

林謙鶴挑眉:“藥膏?”

“嗯。”燕鴻翔壓下得意,憂心忡忡道,“他也太不小心了,今天游泳,不小心傷到了腰。”

燕鴻翔說完,掃過林謙鶴一眼,故作驚訝:“怎麽?他沒和你說嗎?”

林謙鶴沒有回答,他像燕鴻翔預料的那樣,重複了他的話。

“他和你說……他傷了腰?”

燕鴻翔可以理解。

人在極度驚訝之下,大腦一片空白,有很大可能會出現這種狀況。

燕鴻翔向林謙鶴投去一個略顯同情的目光,慢條斯理道:“你也知道,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有些事寧願藏在心裏,不想和你說的話,問了也沒用。”

燕鴻翔自以為能一刀斃命,然而出乎意料,話音剛落,林謙鶴短促地笑了一聲,像極了對他的嘲諷。

他一下子慌了,問:“你笑什麽?”

林謙鶴原話奉還:“他沒和你說嗎?”

“什麽?”

林謙鶴慢悠悠地把手放在腰上按了兩下,說:“傷到腰的……是我。”

精心構築的謊言宛若空中樓閣陡然傾覆,燕鴻翔臉色發白,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林謙鶴向他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沒想到,他會騙你。”

燕鴻翔冷笑。

他很清楚,江鷺時沒有騙他,因為這些話本來就是編出來騙林謙鶴的。

事到如今,否認就等于承認。

既然他的話是假的,林謙鶴的話也不可能是真的。

兩個你騙我,我又騙你的人對視片刻,心照不宣地笑了。

江鷺時正好在這個時候回來,他遠遠看見兩人站在一起就覺得奇怪,離近了發現他們一言不發,只是在笑,更加覺得匪夷所思。

江鷺時問:“你們堵在這裏幹什麽?”

燕鴻翔靈機一動,把藥膏收緊褲子口袋,誇張地“嘶”了一聲,說:“我的腰扭了,你有藥嗎?”

林謙鶴驀然怔住。

他沒想到燕鴻翔既陰險又大膽,敢當着他的面演苦肉計。

偏偏這一招對江鷺時有奇效。

以江鷺時的性格,就算沒有藥膏也會去買,說不定還要親自為他上藥。

江鷺時确實是這麽想的。

這大概是空乘的職業病,在工作場合永遠以他人為先,無時無刻不準備周到。

在江鷺時随身的行李裏,用得上的用不上的東西一大堆,其中就包括藥箱。

聽說泰國有一款止疼藥膏非常有用,他特意買來備着。

江鷺時很高興自己的東西能派上用場。

然而想到和辜白鴿的約定,江鷺時堅定又漠然地搖頭,說:“沒有。”

就這麽把燕鴻翔推走也于心不忍,江鷺時建議他去問一問別人:“要不叫個外賣,網上買藥也挺方便的。”

“……”希望破滅,燕鴻翔垂下視線,頹唐地抹了一把臉。

讓他沒想到的是,林謙鶴居然抓住這個機會反擊。

林謙鶴質問他:“你什麽意思?”

“?”

“你到底想幹什麽?你問我要藥膏,我不是給了你嗎?你怎麽又問別人要?”

燕鴻翔說:“我什麽時候……”

“我看着你裝進褲子口袋的。”林謙鶴準确地指出被燕鴻翔捂着的那一個,斬釘截鐵,“就是這個。”

他拉着江鷺時要證明清白,說:“不信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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