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縱情天空 牛肉面和雞肉飯
第102章 縱情天空 牛肉面和雞肉飯
江鷺時根本沒看清帳篷裏有誰。
他只是看到一個、哦不, 是兩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就不敢再往下看。
深更半夜，野外帳篷, 兩個人影……
總不能在打撲克吧？
江鷺時被裏面的景象吓了一跳，出來後被夜風一吹，又逐漸冷靜下來。
林謙鶴不會騙他，他也相信林謙鶴的記憶不會有錯。
所以……
“你沒走錯。”齊鳴鷗漲紅了臉，跪趴在地上伸手拉江鷺時，聲音越來越低, “是我、是我……”
齊鳴鷗支支吾吾，好半天也沒說出他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倒是江鷺時借着這個機會掃了一眼，一下子看到自己的充電寶。
這是當空乘時留下的習慣。
駐外時，大家經常出去玩, 為了避免弄混，江鷺時給充電寶貼了貼紙。
劇組裏人多眼雜, 同樣需要給充電寶做個記號。
除了充電寶, 還有眼罩、耳塞。
江鷺時終于确認，林謙鶴沒有指錯，這就是自己的帳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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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齊鳴鷗喜歡劍走偏鋒, 但怎麽也猜不到齊鳴鷗的目的。
難道是為了吓自己？
江鷺時将手臂橫在曲起的腿上, 好像在看一只迷路的小奶狗，無奈地彎起唇角, 問：“你怎麽在這裏？”
“我……”齊鳴鷗咬着嘴唇低下頭。
想象中充滿驚喜的場景沒有了。
他沒能撲在江江的身上。
也沒有和江江睡在一起。
都怪那個人！
齊鳴鷗瞟了燕鴻翔一眼, 可憐巴巴地說：“江江, 嗚嗚, 我怕黑……”
江鷺時沒有懷疑。
睡帳篷确實沒有預想中的浪漫好玩。
特別是在人跡罕至的山上，一點風吹草動都格外明顯，齊鳴鷗會害怕也正常。
但是……
江鷺時慢慢轉向只要自己低着頭就當別人看不到他的燕鴻翔, 嘲弄似的問道：“你呢？你也怕黑？”
“我……”燕鴻翔也沒想到，他偷偷來找江鷺時，結果被齊鳴鷗抓了個正着。
當時的他還以為自己記錯了帳篷，直到看到江鷺時的充電寶。
白色的充電寶上貼着粉色的卡通形象，獨樹一幟到讓人想忘都忘不掉。
燕鴻翔比自己帳篷進了人還要激動，他以主人的姿态問齊鳴鷗怎麽在這裏。
齊鳴鷗被他的氣勢所懾，慌慌張張地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
不過很快，齊鳴鷗便反應過來，燕鴻翔有什麽資格教訓自己，随即比燕鴻翔更強硬地反問回去。
結果當然是兩個人互不相讓，誰也沒有說出自己的目的。
狹小的帳篷被兩個成年男人占據，稍稍伸一下胳膊、動一下腿就能碰到對方，連呼吸、視線都被對方強勢占據。
燕鴻翔本來是要走的，準備起身時又發現不對。
他這一走，不是正好留下齊鳴鷗和江鷺時雙宿雙飛？
齊鳴鷗也是這麽想的。
他慶幸自己早來一步，搶了一個有利地形。
就算江鷺時要趕人，先趕走的也是燕鴻翔。
兩個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地蹲在一起，直到江鷺時回來。
燕鴻翔自視極高，他還要保護江鷺時呢，怎麽可能平白擔下怕黑的名頭。
“我當然不是因為怕黑。”燕鴻翔不可一世地擡起頭，嚣張跋扈地反咬一口，“我來是為了看你在幹什麽。”
他從帳篷裏鑽出來，大義凜然道：“讓我抓包了吧，大晚上的，你不在帳篷睡覺，跑哪兒去了？”
燕鴻翔也沒想到，他不過是随口一問，江鷺時居然和齊鳴鷗一樣，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該說什麽。
燕鴻翔更不知道，江鷺時沒說話，是因為他完全被那些生動的畫面占領。
被飛機點綴的斑斓夜空，挂着黃葉的婆娑樹影，用語言描繪的盛大流星……
還有那句“睡我……的帳篷”。
等江鷺時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像極了心虛時，已經晚了。
燕鴻翔踉跄向前，痛苦追問：“你到底幹什麽去了？”
“我……”
踏碎枯葉的聲音響起，一同傳來的還有絲絨一般溫潤的聲音，林謙鶴說：“當然是和我在一起。”
他早就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明明是自己的帳篷，江鷺時卻沒有進去。
等看到燕鴻翔從裏面鑽出來，齊鳴鷗又鬼鬼祟祟地露出半個頭，林謙鶴一下子擰緊眉頭。
他大概猜到了他們兩個打的什麽算盤。
既然他們鸠占鵲巢，那就順水推舟讓給他們。
反正他正在為名正言順地把江鷺時帶到自己帳篷發愁，這下正好。
身為演員，林謙鶴最不缺的就是演技。
他故意忽略兩人震驚且不甘的神情，居高臨下掃視一眼，誠懇向江鷺時道歉：“怎麽會這樣……對不起，是我記錯了，你的帳篷在那邊。”
說完就要拉上江鷺時離開。
眼看江鷺時要被林謙鶴拐走，燕鴻翔急急忙忙追過去。
“你們去哪兒？”他讓齊鳴鷗快點出來，“你沒有自己的帳篷嗎？非要往別人的帳篷鑽？”
齊鳴鷗瞪大眼睛：“你還說我？到底是誰大半夜的鑽別人的帳篷，還絮絮叨叨地說什麽喜歡……唔……”
燕鴻翔生怕齊鳴鷗說出不該說的話，他拿出關艙門的力氣，一手将齊鳴鷗薅起來，一手捂上他的嘴，用手臂一夾直接拖走。
“江江……唔……”
喊聲越來越遠，被緊扣着的手指卻沒有片刻放松。
江鷺時擡起手臂，将交握在一起的兩只手暴露在星空之下。
“還不放開？”江鷺時打趣，“你真讓我睡你……的帳篷？”
他故意停頓一秒，仿佛憑空抛出一粒火星，瞬間在林謙鶴的眼中點燃一場烈火。
林謙鶴不但沒有放開，反而攥得更緊。
他克制着沖動，以牙還牙地學江鷺時的方式斷句：“我遲早會讓你睡我……的帳篷。”
滔天火焰霎時從林謙鶴的眼裏燒到江鷺時的臉上。
他忘了是自己先想歪的，也忘了是自己先挑起的話題，甩開林謙鶴的手，小聲罵了一句：“流氓。”
“流氓”很受用似的，明目張膽地顯露出更流氓的一面。
林謙鶴不由分說地抓起江鷺時的手背吻了吻，放開後，看着江鷺時進入帳篷，這才轉身離開。
上周練過發水，這周一繼續進行發餐實訓。
大家都說發餐比發水簡單，不管是托盤還是餐盒，往裏一遞或是往小桌板上一放就結束了。
不像發水，有很多種可以選，還要一杯一杯地倒。
要是一個不小心，很容易把水灑在旅客身上。
然而根據江鷺時的親身體驗，發餐也不輕松。
因為熱食真的很燙手。
久而久之，每個乘務員都練出一雙金剛不壞的鐵手。
更讓人傷腦筋的是，發水很少會遇到飲料不夠的情況，發餐不一樣。
每次發餐，江鷺時都提心吊膽，就怕發到後半段，旅客想要牛肉面，不巧只剩下雞肉飯。
他和同事不止一次感嘆這件事的邪門。
航食仿佛故意和他們作對，數量少的那一種，偏偏最搶手。
如何恰當處理餐食不夠的問題，大概是每個空乘必備的技能。
剛在模拟艙坐下，老師便向大家提問，如果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怎麽處理。
燕鴻翔根本不覺得這是什麽難題。
不等老師點名，他就大喇喇地舉手：“實話實說呗，就說牛肉面沒有了，不然怎麽辦，我還能給他變出來？”
燕鴻翔趾高氣揚，一番話說得格外直白。
他當少爺當慣了，怎麽想的就怎麽說，絲毫不顧及這些表面正确的話會不會有什麽不妥。
說完後，燕鴻翔洋洋得意地仰着頭，一副等着別人誇獎的樣子。
其他人面面相觑，各個為他捏了一把汗。
江鷺時心想，他是不是不知道節目在直播。
公司員工願意捧着他，網友和客戶不會。
江鷺時一點不心疼，嚣張了這麽久，也該讓他嘗一嘗被罵到狗血淋頭的滋味。
“燕總的意思是不是……”
辜白鴿想幫燕鴻翔打圓場，燕鴻翔卻不領情。
他從衆人古怪的表情中看出端倪，反問道：“怎麽？我說錯了嗎？”
燕鴻翔不可一世地說道：“沒能滿足旅客的需求，就是我們的錯誤，既然是錯誤，就要勇于承認。我覺得問題關鍵不在乘務員如何處理上，而是在餐食調配上，這麽多年了，為什麽不能利用大數據精準預測旅客喜好，從源頭上解決餐食不夠的問題……”
“好！”辜白鴿帶頭鼓掌，一個勁地誇燕鴻翔雄才大略、高瞻遠矚、滋陰壯陽。
最後一個詞惹出一片笑聲。
“燕總！對不起！”
辜白鴿為自己的嘴瓢道歉，燕鴻翔卻覺得他是故意的。
後面的這一番話，算是把燕鴻翔從岌岌可危的懸崖邊拉了回來，說不定還能在網友那裏獲得不少好感。
除了江鷺時，沒人會注意，燕鴻翔或有意或無意地回避了當下最切實的問題。
旅客想要牛肉面，餐車裏就是沒有，作為乘務員，你要怎麽辦？
難道你也要站在公司總裁的角度，高談闊論所謂的大數據？
真要這麽做了，我們高貴的燕總又會說你腦子有病，不會解決問題。
相較之下，江鷺時更欣賞林謙鶴的态度。
輪到林謙鶴發言時，他沒有馬上回答。
林謙鶴将手肘撐在座椅扶手上，曲起的食指抵在下颌。
原本躲在袖口裏的腕表調皮地露出小半個頭，如同深藍夜空卷進碎鑽似的星，為他認真思考的模樣添上熠熠光華。
“我覺得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林謙鶴放下手臂，從容地将自己的見解娓娓道來，“這個時候應該和旅客确認，他是單純地想嘗試一下牛肉面，還是不能吃雞肉飯，如果是前者，可以着重介紹雞肉飯的選材、做法、口味，說不定可以引起旅客的興趣。如果旅客本身不喜歡雞肉，最好想辦法找替代品，只要是飛機上的，都可以供旅客選擇。”
“很好。”老師贊許地點頭，接着将目光投向江鷺時。
在坐的人裏，就數江鷺時經驗豐富。
他不只接受過培訓，也曾在空乘的崗位上歷練過五年，對老師教授的內容了如指掌。
除了林謙鶴說的，他還想到一個非常有效的應對方法。
好巧不巧，上課前還和林謙鶴說過。
這個方法類似魔術師的話術，即利用注意力原理，給人以心理暗示，從而神不知鬼不覺地達到自己的目的。
具體來說，就是在介紹餐食時，先用很小的聲音說“牛肉面”，也不管對方聽清沒聽清，再故意提高音量說“雞肉飯”。
江鷺時沒用過，但據同事說，效果非常不錯。
“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麽辦？”
随着老師的提問，另外幾人不約而同地看過來。
接下來應該是江鷺時發言的時間，偏偏有人突兀地插嘴。
“老師。”正在一旁往餐車上擺食物模型的黃亦鱗舉起手，他把青澀與勇敢拿捏得恰到好處，“我有一個辦法，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和以往那個泯然衆人的實習生不同，今天的黃亦鱗刻意修飾過。
白襯衫、黑西褲，配一條藏青色領帶，完完全全是航空公司空少的打扮。
大部分人都被他唬住了，以為他是星耀航空的在職空少，被□□叫來幫忙的。
江鷺時一眼看出，他的衣服不對。
紐扣上沒有航徽，肩章也帶反了。
兩道杠應該在外側，而不是在裏面。
做過這行的不會犯這種錯誤，只有那些買個制服在社交媒體上騙財騙色的才會漏洞百出。
老師和江鷺時一樣，看出他不是公司員工，就理所當然地把他歸類到節目組。
也許是導演讓他這麽穿的吧。
黃亦鱗騙得了別人，騙不了燕鴻翔。
燕鴻翔雙手抱胸，一臉嫌棄地看着自己的表弟。
上次在大撤時遇到扮演犯人的黃亦鱗，燕鴻翔非常意外，他立刻把黃亦鱗叫到一邊，反複盤問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在很多人眼裏，星耀航空就是一塊肥肉。
招标采購、升職外派、連招聘乘務員，都有人借着所謂的關系對應聘者實施詐騙。
燕鴻翔最讨厭別人利用他的名頭攫取利益。
他就不該相信黃亦鱗的話，說什麽靠自己在道具組實現，現在又在幹什麽？誰允許他在直播節目中随便插話？
燕鴻翔剛想把他踢出去，老師和顏悅色道：“好啊，你說說看。”
黃亦鱗一下子把腰杆挺了起來。
他本來就長得國色天香，又化了精致的妝，用了美瞳和假睫毛。
可惜一直沒有展示的機會，不然早把節目上的藝人比了下去，尤其是江鷺時。
有什麽呢？
黃亦鱗得意地想，他是專業演員，上過形體課，對所謂的禮儀站姿信手拈來。
擡頭、挺胸、收腹，兩腿分開與肩同寬，兩手自然交握在身前。
黃亦鱗努力伸長脖子，腦子裏全是自己鶴立雞群的模樣。
他就是要讓導演和網友們睜開眼睛看一看，誰才更像真的空少！
“呃……”老師疑惑地撓了撓頭。
他很想說，說話就說話，不用把自己整得和鴕鳥似的。
監視器後，導演被黃亦鱗怪異的姿勢逗笑。
“噗……”他指着屏幕上的人，問副導演，“這個活寶是你找的嗎？還挺有笑點。”
“不是我。”副導演一頭霧水，“要不要把他拖走？”
“等一等，看他說什麽，說不定更搞笑。”
黃亦鱗瞥了一眼坐在最後的江鷺時，說：“老師，我是這麽想的。”
他假裝是飛機上的乘務員，彎下腰為旅客介紹餐食：“你好，今天的午餐有牛肉面和雞肉飯，您要哪一種？”
“什麽意思？”齊鳴鷗呆呆地問道。
這不就是把規定的服務用語說了一遍嗎？能解決什麽問題？
齊鳴鷗不懂，江鷺時卻像撞上礁石，在漫不經心中驚訝擡頭。
另一邊，同樣被驚訝裹挾的林謙鶴在第一時間看向江鷺時，眼中似有詢問。
“這有什麽不明白的？”黃亦鱗嘲笑齊鳴鷗愚笨，“如果牛肉面剩得不多，就用小小的聲音介紹牛肉面，再故意用很大的聲音說雞肉飯，那些沒聽清的旅客自然會重複後者。”
他特意看了看江鷺時，高高在上地欣賞着他的驚詫與無措。
啧啧，江鷺時都出汗了。
害怕嗎？這都是你應得的！
江鷺時搶了他上節目的機會，他就要搶走他苦心想出的臺詞。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黃亦鱗還是在心裏為江鷺時豎起大拇指。
這個辦法可比跪下來道歉高明多了，誰聽了不得誇一句聰明。
可惜，随着節目播出，被全網網友誇聰明的不是江鷺時，而是他黃亦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