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舊事

舊事

除了酒後失言,趙雲帆幾乎沒有再說過自己以前的事情。

他也确實像他所說的那樣,幾乎是不喝酒了。

電話撥通,林婉瑛接了,打開了自己這邊的靜音,趙雲帆把手機扣在桌子上,沒有多的動作。

咖啡廳沒有人,意料之內的包場,大概要說的事情,不會太好聽。

李思晚晚到了二十分鐘,她帶着頭巾和墨鏡,盡量遮住自己的面容。

“你擋什麽,他打你了?”趙雲帆先說話,談話開始了,“他現在都那麽大年紀了,你完全可以還手的。”

玩笑話罷了。

李思晚摘下頭巾和墨鏡,一如既往的端莊美麗:“沒有,她沒必要打我。”

“找我有什麽事?”他不想寒暄,他們之間,本來也沒什麽可寒暄的。

她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聽說,你有女朋友了。”

“是。”他點頭,完全沒必要否認。

“會結婚嗎?”

“不知道,就算結婚也不是現在,她太小了。”趙雲帆實話實說,結婚和戀愛完全是兩碼事,可不是兩個人就能決定的。

李思晚對這個答案也不算差異。

他繼續開口:“是康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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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帆搞不懂:“結婚我會發請柬的,你找我就是為了問這些嗎?”

“我只是以為你不會變。”她苦笑,說不清楚是覺得現在的自己可憐,還是以前的自己可憐。

趙雲帆沒有多餘的情緒:“十幾年過去了,即便我又一次愛上身世悲慘的柔弱女子,又怎麽樣呢?”

穿着白色的裙子的美麗少女,偶爾間路過,替她撿起一根斷掉的手鏈。俗不可耐的一見鐘情。

這就是趙雲帆和李思晚的初次見面。

“能幫我一個忙嗎?”李思晚還是笑,笑容裏說不清的苦澀。

趙雲帆不知道開口說什麽,似乎很多年前也是這樣。

他也見過赤身裸體渾身是傷的李思晚,躺在病床上,連哭喊的力氣都沒有。

英雄救美嗎?

完全不是,他甚至沒有參與任務的資格,只是作為受害者的男朋友來醫院照顧她,順便把自己卷進了一件轟動全國的大案裏。

少年時趙雲帆認為,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問題,只要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是真的,所有的事情都會過去的。

事實也是如此,只不過先被時間磨平的是他們倆之間的感情。

二十一歲的趙雲帆,除了正常的畢業準備之外,還在裝修房子,準備結婚。

他每天都興致勃勃,能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那就不問前塵往事。

他一直都是這樣,他的人生裏他有很大的主動權。

“我能幫你的,無非就是錢,這點,你已經可以自己幫自己了。”趙雲帆沒答應,也沒有拒絕。

李思晚還是微笑:“你變了好多。”

趙雲帆則是難得笑笑:“是嗎?難道不是因為我們之間的關系變了嗎?”

戀人,前任,生父的妻子,多管閑事又自以為是的長輩。

早就确實變了。

也确實該變了。

“我要是現在說,我當初是有苦衷和的,你相信嗎?”李思晚收斂了笑容。

似乎談話終于進入正軌了。

趙雲帆伸手,示意她打住:“如果你沒其他的事情,我們也就不用聊下去了。”

他沒有生氣,也沒有不耐煩,他對她沒什麽情緒。

而這恰恰是他們直接最大的變化,因為所有的交流都變得沒有必要了。

感情會被消磨,愧疚也是一樣的。

苦衷,伴随着眼淚,事情最終還是走向了他最讨厭的情況,那些都快是上輩子的前塵往事了。

苦衷,錢嗎?

他一直不想提這件事情,李思晚是缺錢的,當時也信誓旦旦說自己是為了錢不得已委身的。

這個理由,很合理,也是作為他們徹底分開的理由之一。

當時的趙雲帆看起來也只是個普通老實的學生,也拿不出來什麽錢。

冷漠的男人,默默流淚的女人,雖然沒有歇斯底裏的質問,但也能看出來,感情的消散。

錢財嘛,誰都缺,誰都不夠。

趙雲帆完全沒有被觸動,只是開口:“黎崇給了你五百萬,不記得了嗎?”

他被隔離調查的時候,考慮到趙繼海的犧牲,在不違法紀律的情況下,他找了黎崇代理了所有的事情。

黎崇找到李思晚的時候,才是張雲帆配合調查的第三天。

他願意出錢,無論是應急或者其他的原因,既然趙雲帆是想結婚的,決定了就不問前程過往了,黎崇的份子錢不會少出的。

事實上一直到前幾年,趙雲帆還在攪和趙尋海的事情,他才講了講這件事情。

黎崇不喜歡評價人性,也不喜歡曲解什麽,而且,五百萬對他來說,确實不是什麽錢。

這件事情,趙雲帆也不想說。

“還是說,你終于決定要告訴我,當時婚禮兩個月之後你流産的那個孩子其實是我的?”他平靜地抛出巨大的信息量,“你是因為懷孕了,實在是沒辦法,才必須要嫁人嗎?”

別人家的太太流産了,他作為外人,沒什麽可參與的。他一開始也懷疑過,只是黎崇當時全面接手了他生活中的一切。

在他的想象力被插上翅膀之前,安排做了基因檢查。

和他沒關系,和趙尋海也沒關系。

黎崇對他從來都是只做事,不評價。不過他還是對這件事情說了自己的看法,人性複雜,別被蒙蔽雙眼了。

懷疑不能作為判斷的依據,但證據可以。

李思晚的眼淚突然頓住了,她的表情也變得不自然起來。

有的事情,早晚要說開的。

突如其來,遲到了很多年的道德綁架。

“我們之間已經沒有話要說了。”趙雲帆不想給自己找事,“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苦衷,一并說出來吧。”

他還是攤開手掌,示意她可以繼續。

但其實,他已經完全失去了談話的欲望。

李思晚擦了擦眼淚,起身。

居高臨下地看着趙雲帆。

趙雲帆擡頭,眼神裏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趙雲帆,我曾經真的很喜歡你,只是,你出現的太晚了。”她的語氣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似乎很多年的僞裝,終于破碎,又或者是因為時間,改變了一個人。

“對不起,我為我當年的遲到道歉,我的無能,造就了那樣的結果,對不起。”趙雲帆是真心實意的道歉。

李思晚冷笑一聲,離開了咖啡廳。

趙雲帆自己思考了幾分鐘,才把手機翻過來。

通話時間只有三十秒。

林婉瑛不想聽,也對前塵往事不感興趣。

只往前看就好了。

咖啡廳門口停着一輛車,如果趙雲帆的注意力從手機上移開,就能在駕駛位看到一個看起來熟悉的人。

還是一樣的口罩和帽子,只不過這次還戴上了口罩。

林氏園太大了,再多人也看起來不熱鬧。

林旭接了電話,朝着花園裏種花的林婉瑛打招呼:“婉瑛,有人來拜訪,叫蘭伯特,你的朋友嗎?”

“算是吧,請進來吧。”林婉瑛剪了幾朵藍色的小花。

用絲帶綁起來。

蘭伯特還是一如既往地包裹嚴實:“林小姐好。”

“你好,有事嗎?”林婉瑛不是很理解他來這裏的意圖,但好歹是自己家,安全沒什麽問題。

蘭伯特開口:“畫展的日期定好了,是明天,想請您賞臉。”

“這種事情,不用登門。”她确實沒必要拒絕。

請柬是寶石藍的,沒有什麽額外的裝飾。

蘭伯特沒打算留下來多說些什麽:“告辭了。”

他離開,不過林氏園太大了,他需要有人帶他出去。

林婉瑛帶他走,後花園的石子路上跪着一個人,林婉瑛看見他的第一眼就選擇了避開。

蘭伯特沒話找話:“你弟弟?”

“我弟弟早就死了。”她不悅,也不想說。

“死了也得在家裏跪着嗎?”蘭伯特挑眉,沒什麽情緒。

林婉瑛不喜歡這種玩笑話,她停住腳步。

蘭伯特還是跟在她後面:“你想知道你弟弟的事情嗎?”

“不……”

“我說的是你真正的弟弟。”他的聲音難得帶上笑意,“去療養院見見你媽媽吧,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林婉瑛猛然轉身,蘭伯特把衛衣的帽子戴在鴨舌帽上。

“林小姐,希望真相到來的那一刻,您的人生不會被摧毀。”蘭伯特歪頭,“同時,為了您的安全考慮,希望您最近半個月能和趙先生保持距離。”

“你什麽意思。”林婉瑛很少對一個人産生這麽大的惡意。

“只是希望你睜開眼睛而已。”

“你特意來一趟,就是要說這個嗎?”她不喜歡打啞謎。

蘭伯特好像沒打算回答,只是打開車門,坐進去之前還是開口了:“林小姐,人生這個命題還是太複雜了,死亡是終點,但不會是盡頭。”

似是而非的回答,模棱兩可。

林晤宇給她發了條消息,說療養院去了不速之客,現在四嬸的狀态很差,讓她也去看一眼。

她沒有時間多想,老宅安排車把她送過去。

病房裏所有的東西都被摔壞了,媽媽在角落裏抱着頭,拿着刀對着每個朝她過去的人。

水果刀一瞬間脫手,林成棟一把護住了林婉瑛,才避免了她受傷。

失控了,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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