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接二連三
接二連三
趙雲帆順手關上了門,天臺上只剩下兩個人。
蘭伯特他站在靠近欄杆的那邊,他沒有戴帽子,也沒有戴口罩,頭發很長随風飄動。
他和林婉瑛有九成的相似。
趙雲帆很确定,眼前這個人的名字,就是林晸宇。
“我以為你會跑。”趙雲帆的戒備心,終于在這一天裏,被調動到了百分之兩百。
蘭伯特歪頭,笑了笑:“你不是還有事要問嗎?”
“為什麽?”
“不為什麽,你可以理解為就是普通的報複而已。”蘭伯特不在意,他有一種輕松的感覺。
趙雲帆往前邁了一步,蘭伯特往後退了一步。
他已經在最邊緣的位置了,趙雲帆後撤,回到原來的位置,對方也往前走了一步。
“我覺得你這個人,算了,既然她選了你,就這樣吧。”他幾乎沒有作為林晸宇說過話,沒什麽好說的,早就不是了。
他也沒當過幾年林晸宇。
趙雲帆等着他往後說:“其實你做的已經夠好了,但永遠不是最好的。李思晚總說你遲到了,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我不知道,如果過去的一切都是假的,那這句話還有什麽特殊的含義嗎?”趙雲帆知道,他确實需要找人問問。
“十年前那段時間應該有很多人的生活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吧,烈士家屬比如康家兄妹缺錢的時候,你出錢出力,受害者比如趙曦,現在替你打理所有趙氏的工作,幹練優秀,根本想象不到這樣的人有着怎樣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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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比如當時失去意識的姐……林婉瑛。”他頓了頓,“你總能在合适的時間做出對旁人最好的事情,改變對方的人生。”他不否認,趙雲帆這個人,影響力很大。
“不過,”他話鋒一轉,“李思晚第一次受到傷害的時候,被過去的困難壓的喘不過氣的時候,最孤立無援一無所有的時候,都沒有遇到你。”
趙雲帆突然就明白了,那句話的核心是什麽。
“雖然你還是出現了,但她已經沒有回頭路了。”蘭伯特也為她的經歷感到一絲絲可惜,“你對她來說,确定是遲到了。”
“這件事情……”
這件事情,他也說不清楚,這麽多年,他确實沒有考慮過從她這裏得到什麽線索。
“這件事情是你的錯嗎?”蘭伯特搖頭,“是因為她視你為救命稻草,所以才覺得你應該為這個事情承擔責任,但其實和你又有什麽關系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想繼續說點什麽。
趙雲帆還是牢牢盯着他,開口道:“那你呢?你視誰為救命稻草?是怨恨沒有人帶你回家嗎?所以今天才遷怒于你的哥哥姐姐嗎?”
他很快從這番表述裏找到情感的突破口。
蘭伯特的情緒卻并沒有被這句話影響到:“沒人能救我,只有我自己能救我。”
他一語帶過,舒心笑笑:“不過我還是幸運的,至少,今天這樣的局面是我自己選擇。”
“那你認為現在這樣的局面是好事嗎?”趙雲帆還是冷靜質問。
蘭伯特攤手:“無論你如何看待我,我認為我的選擇沒錯,無論誰問我,我的回答都是這句話。”
“你這點倒是和你姐姐一樣。”他腦子抽風,随便說了一句。
蘭伯特只是笑:“早就不一樣了。”
他呼氣很長,某種意義上的嘆息。
他後退一步,往後倒下去醫院的天臺是二十樓。
趙雲帆的眼睛驀然瞪大,快步沖過去。
十八樓有個平臺,趙雲帆跑過去,已經完全沒有影子了,也沒有跳下去。
他撥通了童凱城的電話,迅速布防。
蘭伯特從腰後掏出一把匕首,割斷了自己的長頭發,從口袋裏掏出口罩和帽子戴上,按照早就定好的路線,進行行動的收尾。
事情的發展最終還是超出了預期,只有垃圾桶裏一大堆長頭發,宣告着被舍棄的一切。
最終顯示查無此人的時候,趙雲帆也無法描述出自己那種複雜的情緒。
一天結束,林婉瑛還是沒醒,趙雲帆在病房門口坐着。
林晤宇配合完調查之後就先行離開了,林晤宇還要想辦法和搪塞林家那一大家子人。
謝林洲推了工作,守在林昭宇的病床前面,眉頭一刻也沒有松開。
童凱城接到了電話,火急火燎從醫院返回刑偵總隊,一起新的車禍接踵而來。
這件事情本來不會直接由童凱城來負責,如果駕駛員不是林正宇的話。
車輛撞擊到郊區環城高速的護欄,沖下山坡。
不過群衆報警之後,駕駛座空無一人,只有後座上有一束百合花,上面有着奇怪的香味。
童凱城思慮了很久,還是給林晤宇打了電話。
與此同時,順着監控記錄查下去,在林正宇最近兩天的出行軌跡裏,出現了一個和所有事情都有千絲萬縷關系的人。
涉外,配合調查,通知家裏人。
蘇世恒成為了第一個配合調查這整個事件的關聯人。
他哪也沒去,還在劇院的練習室裏練琴。
天賦加上努力,他的成名,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他還是挺好說話的。
調查的配合度也很高,雖然總有一種掉線的感覺。
“林正宇去找你幹什麽?”例行詢問。
蘇世恒猶豫了半分鐘,整理了一下措辭:“之前,他姐姐林婉瑛聯系我,說想找我做聯合舞臺,然後林正宇好像最近惹她生氣了,所以想來我這看看,方便道歉吧。”
“你們聊什麽了?”
“沒聊什麽,哦對,還有人送了一束花過來,寫的林婉瑛的名字。”他似乎剛剛想起來這個細節,“應該是他買的,所以他就帶走了。”
“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嗎?”
“沒什麽了吧,我和他的關系……也就比陌生人強一點。”他伸出手指比劃,也就指甲蓋的一點點那麽大。
審訊的兩個警察對視确認,繼續看向他:“方便問問,那位蘭伯特先生,可以講下他嗎?”
“嗯?他?講什麽?”
“講些你知道的事情就行,有些事情我們需要确認一下。”
“比如呢?”
“你們認識多久了?”
“八九年吧,也不是很長。”他們确實認識也不算久。
“怎麽認識的?”
“他是我老師家的小孩。”
“據我們所知,他不是混血。”
“額……”蘇世恒不知道從哪開始說起,也不知道怎麽描述才能比較準确地表達,“也不是,準确的說,他算是一個禮物。”
“什麽意思?”
“額……”蘇世恒扣了扣臉,“我老師也是個大人物來着,年輕的時候有一個摯愛,只不過去世了,有人為了投其所好,試探性送了個有幾分相似的小孩給他。”
這種事情講出來,略有些尴尬。
合理又不合理。
他接着解釋:“我老師不是變态哈,蘭伯特不提以前的事情,老師也不問,只是收留了他,他偶爾幫老師做事,偶爾給我當保镖,不管是畫畫還是格鬥,他都很厲害。”
“你和林家的人熟嗎?”
“不熟啊,本來我哥算半個徐家人,徐家恨不得把我撕了,怎麽可能還和林家有什麽關系。”他搖頭,眼神裏只有清澈,“相對來說我只和林婉瑛比較熟吧,還聊過幾次合作的事情,其他的就沒有了。不過蘭伯特和林婉瑛長得真的很像,要不是年紀對不上,我都懷疑她是我老師的白月光了。”
“蘭伯特這次跟你過來的意圖是什麽?”
“意圖?”他重複,“他不是跟我過來的,我來是演出和我爸移民的事情,他只說會過來看演出。”
“你們倆關系怎麽樣?”
“嘶~”他認真思考,“我挺喜歡他的,但是在他眼裏應該是我在騷擾他吧。我對性別這個不是很在意。”
“他失蹤了,你對他的去向有什麽線索嗎?”
“我不知道诶,最近也有一個多月沒見過了。”
“方便查看下您的手機嗎?”
“可以。”他解鎖,警察查看。
童凱城拿着對講機,催促詢問:“他老師是誰?”
詢問的警察,複述這個問題:“蘇先生,方便問問您的老師是哪位嗎?”
審訊室外,敲門聲響起:“童隊,戴蘭德先生的律師到了。”
蘇世恒适當沉默,他的配合也到此為止了。
來的律師還有大使館的工作人員,蘇世恒只是配合,蘇世恒這個名字,只是為了适應兩個蘇家哥哥,這個名字讓他和兩個哥哥之間有了歸屬感。
現在,正規的程序裏,他只有一個名字
——
特洛伊·戴蘭德。
被耍了,被耍的團團轉。
又過了兩天,還是沒有任何蹤跡,醫院裏的林婉瑛醒了,沒什麽特殊的感覺,只是休養就好,算是恢複過來了。
林昭宇的狀态比林婉瑛差多了,林婉瑛只是不想說話,和林昭宇住在同一個病房裏,兩天一句話都沒說過。
家裏的事情還沒整理出全部閉環的真相,自然也是隐瞞他們兩個的。只不過,不是隐瞞就夠了的,人心中自然也有自己的判斷和推測。
已經夠亂的了,就這樣保持安靜吧,至少別再添麻煩了。
謝林洲一直忍着,什麽都沒問。
直到失手沒有放穩一個玻璃杯,這個碎裂聲擊碎了謝林洲緊繃的神經。
也打破了虛假的平靜。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意識到有問題的?”謝林洲把大塊的碎片丢在垃圾桶裏,坐在林昭宇床邊,讓他們兩個都在自己的視線範圍裏。
林昭宇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傷口:“你分得清ED-8和ED-9嗎?”
沒有前因後果的問題。
謝林洲搖頭:“我對車不感興趣。”
“趙雲帆也分不清。”他開口,聲音輕喚,“我問你是不是ED-9,你從趙雲帆那裏得到的回複應該是是的。”
“不是嗎?”
“圖上是ED-8,從我回國之後就沒有開出門過了,沒有幾個人知道我有這輛車。”他算是回答了。
當時他已經失去了自理能力,他的全部行李都是謝林洲打包的,包括這輛ED-8。
至于誰見過這輛車,又明确知道這輛車屬于誰,這範圍太小了。
謝林洲心裏已經有答案了。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起身去拿靠在牆角的掃把,病房裏又一次陷入了安靜,除了掃地是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