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長夜漫漫,我好想我的師姐

第24章  長夜漫漫,我好想我的師姐

陸天玑付了血漿果,鹿姨便将那堆木材通通搬到了屋內。

月亮垂眼看了看那些木材,又看了看屏風後面松軟的床榻,不禁拳頭一緊。

一堆壞木頭,竟妄想分開她和道士姐姐。

鹿姨走後,陸天玑将手搭在了她肩上,笑着指着那堆木頭:

“這可是我給你找的最好的木頭,将家裏的血漿果都花得差不多了,待會我就幫你把床搭出來。”

說罷,她便從櫃中取出了錘子和釘子。

月亮卻彎着眼睛,搶過了她手中的東西:

“姐姐,我來。”

陸天玑看向月亮的手,這妖怪連拿着錘子和釘子的動作都極其生疏。

她狐疑道:

“你來”

月亮手中緊握的錘子,沖陸天玑點了點頭:

“搭床這種小事交給我就好,我是一只聰明的妖怪,一定能将床搭好。”

早就聽聞曲山的妖怪神識在妖界是數一數二的,搭床也不是什麽難事,想必月亮也能照葫蘆畫瓢将自己的床搭好。

于是,陸天玑便将手中剩下的幾顆釘子都交給了她:

“那就你來吧,正好要開春了,我去外面看看種* 的血漿果長出來了嗎?”

說着,她又指了指床榻的邊邊角角:

“這些地方最好釘嚴實一點,不然床容易散架。”

月亮舉着錘子:

“嗯嗯,姐姐放心,我一定将床搭好。”

陸天玑披了一身衣裳,轉頭走到了種着血漿果的田地中。

出門前,她還聽見月亮正“咚咚咚”地敲着木頭。

地裏血漿果的冬眠期已經結束,在陽光下,它們一個兩個都已經冒出了一個小尖,再過些日子,就要繼續早起給它們澆水了。

在地裏轉了兩圈,太陽已經到了頭頂。

算着時間,想必家裏的床也搭得差多不了。

于是,她回了家。

只是還不等她進家門,便聽到家中傳來陣陣啜泣。

聽着聲音,是月亮哭了。

月亮怎麽哭了明明走的時候都是好好的。

陸天玑推門而入,便看到月亮正舉着一只血淋淋的手指頭,無措地靠着床榻。

而她的身旁,是一堆破爛的木頭,仔細看看,還能看到一個床榻的雛形。

陸天玑走到她跟前,取出懷裏的帕子仔細擦了擦那根血淋淋的指頭:

“怎麽弄成這個樣子了?”

可舊的血跡剛剛擦淨,便會有新的血跡冒出來。

“我只是想把邊邊角角釘嚴實一些,沒想到力氣用大了,不僅将指頭砸了,還将床給……給砸塌了。”

月亮的眼睛還是濕漉漉的,她抽泣着撲到了陸天玑懷中:

“姐姐,手好疼啊。”

妖怪化形後,若是人形維持的越好,說明身上的人皮與妖怪融合得越好,那麽身上的痛感也會越強烈。

像月亮這樣近看眼睛裏都沒有一絲妖氣的妖怪,此時一定疼得不行,畢竟十指連心啊。

陸天玑替她包着傷口,還将她的指頭放在嘴邊吹了吹。

小時候她摔了或是擦到了哪裏,她娘親也會這樣給她吹一吹,還會哄着她說:吹一吹就不疼了。

陸天玑輕輕地在她指頭那兒呼着氣:

“給你包好就不疼了。”

月亮在她懷中啜泣:

“姐姐,都是我太蠢了,連床都搭不好。”

陸天玑将她摟在懷裏,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

“不怪你,不怪你,一定是釘子太舊了,那些木材也不好。”

月亮卻越哭越傷心:

“沒有床,以後便只能和姐姐擠在一起了,姐姐一定會嫌棄我的。”

月亮的眼淚浸濕了陸天玑的大片衣襟,在她懷中,月亮的肩膀也一抽一抽的,抱着這麽一個可憐的妖怪,陸天玑心裏很不是滋味。

于是,她頭腦一熱,道:

“怎麽會,大不了以後你都同我睡在一起就好了。”

聽後,月亮環住了她的脖子:

“姐姐現在一定嫌棄我是一個蠢妖怪。”

陸天玑低頭看向懷裏的妖怪,心疼地替她擦了擦眼淚:

“在我心裏,小月亮就是最聰明的妖怪。”

聽着這些話,月亮很開心,但心裏總覺得少了一些什麽。

她以為自己将床砸爛後,道士姐姐會狠狠罵上她一頓,說不定還會用鎖妖鏈将她捆起來狠狠地責罰她,沒想到道士姐姐如此溫柔,竟然一句重話也沒說。

怪叫妖怪失望的……

陸天玑讓在她自己懷裏呆了一會兒後,便哄着她起來:

“好了,先起來,待會給你做好吃的。”

聞言,月亮的兩只兔耳朵頓時立了起來:

“姐姐,吃什麽可以長高一點”

“長高你是妖怪,只要使用妖力想長多高都可以啊。”

聽聞只要妖怪想,便可以變幻出無數種人皮,或醜或美,或胖或瘦,或高或矮,只要妖怪們願意,怎麽變都成。

月亮卻垂下了耳朵,低着頭道:

“可我們兔妖不一樣。”

她停了停,又道:

“聽說嫦娥很孤獨,有時候便會讓玉兔化形陪着她,妖怪化形後越像人類,嫦娥便會越喜歡她們。”

“我們為了日後能去廣寒宮當差,小時候都吃過一粒藥丸,能使我們化形後的人皮很真。不過那顆藥丸也有些副作用,兔妖一旦化形,便只有一張人皮,并且無法通過妖力更改自己的外貌與身形。”

陸天玑仔細地看着她的臉:

“唯一的人皮”

“嗯,我們兔妖的人皮可真了。不信的話,姐姐你摸一摸。”

說着,她牽過了陸天玑的手,慢慢按在了自己臉上,随後,她輕輕地蹭了蹭陸天玑的手心。

陸天玑的指腹細細地在她肌膚上摩挲的,不禁感嘆從未在妖怪身上見過如此真的人皮,就連她這只抓過無數妖怪的手也摸不出真假。

若是沒有那對兔耳朵,肉眼看起來就同人類沒有差別。

見她看得失了神,月亮湊近了一些,問她:

“真不真”

看着她那張近在咫尺的臉,臉上的淚痕都無比清晰,就連那一簇一簇沾了眼淚的眼睫毛,也與人類一模一樣。

陸天玑點了點頭:

“挺真的。”

月亮卻遺憾地擺了擺腦袋:

“可惜我還沒有心跳,這是一張有瑕疵的人皮。”

陸天玑又問:

“你以後想去廣寒宮當差啊?”

“也不是,但我們到了年紀的兔妖都要去競選玉兔,那些不出一刻鐘便被嫦娥丢出來的兔妖,回家後會被族人笑話死。”

“這樣啊。”

陸天玑摟着她的肩膀,略顯遺憾的告訴她:

“但一般到了你這個年紀,長高很難。”

聞言,月亮皺了皺眉,一顆顆尖牙也都露了出來:

“可惡,人類這具身體限制了我。”

說着,她又擡頭看向陸天玑:

“姐姐,像你這個年紀,是不是很久都沒有長高了”

陸天玑不屑一顧地笑了笑:

“雖說三清宗夥食不怎麽好,但在我十八歲那年已經長得很高了。”

說着,她拍了拍月亮的腦袋,随後站起了身:

“行了,我去給你弄好吃的。”

月亮望向她修長的身影,再次露出了尖牙:

“可惡。”

夜裏,月亮還是同她躺在了一張床上。

和往常一樣,月亮一定要摟着她睡,不然就一直鬧騰。

陸天玑本來已經下定決心以後再也不同妖怪抱在一起,但看在她手受傷了的份上,決定最後給她摟一晚。

月亮今晚睡得很沉,身子也很熱。

陸天玑對此習以為常,但月亮今日手指受了傷,不能沾着汗。

于是,她悄悄牽過月亮的手,将其拿出了被褥。

誰知包着她傷口的帕子忽然滑落,露出了一根完好無損的手指頭。

看着那根指頭,陸天玑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也加重了幾分。

妖怪竟學會騙人了。

月亮被手腕上的力道給弄醒了,她兩眼一睜便看到了陸天玑那張氣得發黑的臉。

陸天玑皺着眉,質問她:

“怎麽回事?傷口呢?”

“姐姐……這個……”

月亮往回縮着手,陸天玑卻将她的手腕握得更緊了。

“你竟然故意騙我”

月亮擺頭道:

“姐姐,不是的,是因為本來也傷得不重……”

陸天玑大致猜出她心裏想着些什麽,于是一掌将她推遠了一些:

“離我遠一點。”

哪有妖怪喜歡和人類貼在一起,屬實是喪心病狂。

她側過身,用後背對着月亮。

月亮卻慢慢貼上她的後背,用臉蹭了蹭她:

“姐姐,我只是太喜歡你了,太想和你待在一起,才會騙你。”

聞言,陸天玑腦子轟的一聲炸開:

“什麽?”

月亮吸了吸鼻子,道:

“我說我太喜歡姐姐了。”

連心跳都沒有的妖怪懂什麽是喜歡,只不過剛化形不久,什麽都好奇,什麽都想試一試罷了。

比方說試一試人類的感情。

陸天玑沉默良久,月亮又推了推她的後背:

“姐姐,你怎麽不說話”

妖怪窮追不舍,陸天玑緊閉雙唇,心想怎麽解決這個大麻煩。

不然日後她師父過來接她,這個妖怪說不準會一路黏着她去三清宗。

陸天玑忽然平躺過來,長嘆了一口氣:

“想起某些往事,忽然有些傷神。”

月亮又問:

“為什麽會傷神。”

“離開三清宗兩年,與師姐分離了兩年。”

說着,她佯裝難受,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長夜漫漫,我好想我的師姐啊。”

沐塵害她不淺,這種時候讓她背一背鍋也是好的。

月亮皺了皺眉:

“師姐”

這個稱呼不禁讓她想起了那兩只狐妖,她們喚對方也是用師姐和師妹。

陸天玑悄悄往月亮那邊看了一眼,只見她緊握着拳,不知為何竟氣得磨牙。

越是這種反應,陸天玑越心安,她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哎,好想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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