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重逢亦是第一案(五) 還需要更多線索……
第6章 重逢亦是第一案(五) 還需要更多線索……
沈安言的目光不斷來回掃視着第一案發現場,現場和警局的資料冊上幾乎沒有區別。
現場有兩組腳印,一組是被害人馬明的,另一組大概率是兇手的。幸虧馬明家夠亂,到處都是垃圾和灰塵,這串偏瘦的42碼腳印才能清晰地保存下來。
案發時,死者并沒有出遠門的打算,因為民警趕到時,他的電腦裏那款游戲仍在登錄。
根據法醫徐梓瑩的推演,馬明是先給死者開門,然後被人從正面使用水果刀之類的兇器一擊斃命,随後拖進屋內進虐屍。現場殘留的白色的纖維經檢測應該屬于工業手套,只可惜那種手套很常見。
第二名死者楊碧芳也是死于家中,兇手幾乎是采用同樣的手段,唯有第三名死者李梅是死在了偏僻的小巷裏,這說明兇手至少尾随過李梅,目前來看的确宋哲的嫌疑是最大的。
沈安言戴上手套和口罩,小心翼翼地房間內仔細觀察起來。不得不說,馬明家是真的惡臭熏天,即便垃圾都被警方清走了,沈安言還是能感覺到鼻腔內一陣沖擊。但為了破案,她忍了,畢竟從容不迫面對任何案發現場,是警務人員的基本素質。
她不停地摸索着,忽然角落裏一個白色的路由器吸引了她的目光。緩緩走近後,她發現路由器上印有聯通公司的logo,兩側有多道磕碰的擦痕。
“冰語,你們動過這個路由器嗎”沈安言輕聲問道。
“沒有啊,這個路由器是有什麽問題嗎”胡冰語注視着沈安言,看到面前的女人表情凝重,心裏不由得也跟着緊張起來。
“這個路由器上面沒有灰塵,似乎近期有被人清潔,上面還有很多磕碰的痕跡。現場環境雜亂,如果路由器一直沒人碰,按理說應該裹上一層薄薄的塵埃。但沒有,馬明是個網瘾青年,平時基本不會清理房間,常理來講,路由器他應該不會頻繁挪動或清潔。”
“你的意思是兇手挪動了路由器嗎?不會吧?”胡冰語驚異道,她不明白一個兇手怎麽會對路由器感興趣。
“不,我沒說是兇手挪動的。據資料顯示,你們趕到時,電腦屏幕點亮以後,游戲是登錄狀态,沒有出現過斷網。”沈安言的目光愈發深邃起來,她細細盯着那些磕痕,“這些痕跡形成的時候應該有段時間,顏色有些發灰,我在想死者是不是覺得家裏網絡不好,所以經常摔路由器。”
“有可能,據死者周圍鄰居說,馬明喜怒無常,游戲輸了在家會瘋狂砸鍵盤,砸鼠标,甚至怪運營商網絡不好。一個月前聯通那邊的師傅上門維修數遍,但官方檢測結果都是正常的。這個人據美團那邊的資料顯示,他一個月投訴外賣員多次,不少外賣員和他起沖突,像他這種脾氣不好的家夥,得罪的人可多了……”
忽然間,胡冰語像是想到了什麽,輕輕敲了一下自己的腦殼,“安言,有個重要的線索,我們最初調查的時候都忽略了,除了宋哲是三人的交叉點,其實還有一個交叉點。”
“什麽交叉點?”沈安言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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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個人都是聯通的用戶,最早調查的時候,陳曦對比資料,就發現馬明和楊碧芳有頻繁給運營商打投訴電話。這件事,我們聯系過聯通公司,對方稱這兩個用戶都是紅名單用戶,一個經常投訴寬帶不好,一個經常投訴流量有問題,他們提供了接觸過死者的員工資料。只是案發時那些網絡工程師基本都有不在場證明,所以這條線被否定掉了。但是第三名死者李梅也是聯通用戶,她那邊信號也不好,我在想會不會有關聯……”
“接觸投訴的客服有排除過麽?”沈安言輕輕問道。
“當然也查了,那幾個都是女客服,行蹤上沒有什麽可疑,這案子真的很奇怪。”
正當胡冰語思索得出神時,她的手機忽然響起了,是王力通知她們趕緊彙合,他們在附近的小賣部蹲到了宋哲。
沈安言和胡冰語對視一眼,迅速沖出了馬明的房間。兩人快步下樓,朝着小賣部的方向走去,很快她們就看到王力正在一輛警車旁等候,對方見到她們來了,立即招手示意。
“宋哲在小賣部裏,我們已經包圍了整個區域。”王力低聲道。
沈安言微眯着眼,目光牢牢鎖在那個正在購買香煙的男人身上,三分鐘後,她低聲說了一句:“不是他。”
王力聞言皺眉,壓低聲音問道:"安言,你為什麽這麽肯定?"
沈安言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繼續觀察着宋哲的一舉一動。只見那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買完香煙後,不緊不慢地走出小賣部,神情自若地點燃一支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看他的步伐。”沈安言輕聲說,“雖然宋哲穿的是運動鞋,但從他走路的姿勢可以看出,他是高低腳,而現場兇手的腳印是完全平整的,還有從他走路時鞋頭彎曲度和擴張度來看,他的腳型應該偏寬,而我們在案發現場發現的腳印是偏瘦的。”
王力聽罷恍然大悟,心中不由得欽佩起來。他沒想到沈安言僅憑這麽短暫的觀察就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似乎眼前的新同事有着不亞于曾經那位天才側寫師——方沁的觀察力。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楊飛問道,“要不要還是把他帶回去問話?”
王力沉吟片刻,說道:“帶回去吧。雖然他可能不是兇手,但作為三名死者的共同熟人,他或許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信息。”
楊飛點點頭,随即帶領幾名警員上前将宋哲控制住。宋哲顯然沒有料到會發生這種事,一臉驚慌失措地被帶上了警車。
傍晚,回到警局後,沈安言和胡冰語立即開始審訊宋哲。
“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會遇害!”宋哲崩潰地喊道,“馬明,還有那個太婆只是來我們科室挂過號,我和他們根本就沒有交集!馬明這個人,誰見着不是躲得遠遠的,脾氣又臭,身上一股泡面垃圾味。和我沒關系,我不是兇手,警官!”
“那你沒事幹嘛跟蹤李梅?”胡冰語厲聲道。
“李梅,我最近是想找她,那是因為她找我借了5000塊錢。這個女人一直躲着我,不還給我,我現在家裏老婆知道我和她的關系,一直跟我鬧呢,非要讓我把那5000塊要回來,不然不讓我進門!”
“為什麽請假?”
“警官,我請假不犯法吧,我最近就是沒睡好,每天尋思着怎麽找李梅把錢要回來!”
……
經過長達三個小時的盤問,她們并沒有從宋哲口中得到任何有價值的信息。
胡冰語圍着宋哲一陣打量,無奈之下最後又将目光落在沈思言身上,只見那女人低着頭一聲不吭,完全猜不透對方到底在想什麽。
“你怎麽了,安言?”
“我沒什麽,就是有點困了……”沈安言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胡冰語看了看手表,現在才晚上八點,這麽早就困了嗎?
她還來不及發出質疑,只見沈安言揉了揉太陽穴,站起身來,一臉疲憊地對着自己說道:“他不是我側寫的那個人,再問下去意義不大。”
“行吧,那我先帶你一起回家吧,反正暫時也沒什麽新線索。”
于是兩人向王力說明情況後,一起來到刑偵大樓後門的停車場。胡冰語坐上主駕駛位後,熟練将汽車發動,沒一會兒兩人就離開了大樓,來到了主幹道上。
“喂,沈側寫師,你不會是想快點來我家吧?”等紅燈的間隙,胡冰語望着後視鏡裏昏昏欲睡的家夥,忍不住戲谑。
“怎麽可能?!”沈安言紅着臉脫口而出,她是真的困了,畢竟自己的時差還沒有完全倒過來。
胡冰語輕笑一聲,沒再繼續調侃沈安言。
夜色漸濃,路燈的光芒在車窗上搖曳,映照着兩人沉默的側臉。沈安言靠在車窗上,目光迷離地望着外面飛速掠過的街景,思緒卻飄向了遠方。
案件的細節在她腦海中不斷閃現,如同一幅幅割裂的畫面,她試圖将它們拼接起來,卻總覺得缺失了關鍵的一環。那個路由器,那些投訴電話,還有聯通公司……這些線索之間應該存在某種聯系,但此刻的她卻無法理清其中的脈絡。
“你家到了。”不知何時,胡冰語忽然停車,給她拉開了車門,“行李應該不多吧,趕緊搬上車!”
随後沈安言掏出鑰匙,打開家門,她簡單地在房間裏收拾了一下。當她拖着行李箱,目光不經意掃過那間可怕的卧室時,熟悉的恐懼感再次爬滿心頭,但同時更多是一份後知後覺的愧疚。
沈思妙變成現在這樣,她很清楚和原生家庭有極大關系。她想象着,如果當時一直承受毒打的人是自己,說不定扭曲的那個會變成自己。記憶中那個溫暖的太陽,總是帶着滿身傷痕卻還要對自己微笑。而自己發現對方壞掉那一刻,心裏除了恐懼,什麽都沒有……
“沈側寫師,你好了沒有,怎麽磨磨唧唧的!”胡冰語沖着屋內喊了一句,不耐煩地在車邊踱步。
聽到對方的聲音後,沈安言立即關上了卧室門。她剛鎖好門,只見胡冰語迫不及待地将她的行李放到後備箱。
夜色漸深,街燈在車窗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胡冰語專注地開着車,餘光時不時瞥一眼後視鏡裏的沈安言。她注意到沈安言的眼神有些恍惚,那種感覺不像是困倦,更像是陷入了某種深思。
“安言,你在想案子嗎?”胡冰語輕聲問道。
“不,我只是在想……我姐還有沒有變回正常人的可能。”
“怎麽可能,你在想什麽,你姐早就已經瘋了,法律是不會允許她逃脫制裁的。”
夜風從半開的車窗吹進來,帶着微涼的觸感拂過沈安言的臉頰。她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的思緒平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停了下來。胡冰語輕輕推了推沈安言,“到了,醒醒。”
沈安言眯開眼,發現車子已經停在了一棟小區的門口。她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跟着胡冰語下了車。
夜色中,樓下的路燈散發着柔和的光芒。胡冰語幫她拖着行李箱,兩人一起走向今後要共同生活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