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想揍人

第50章 第 50 章 想揍人。

之後幾日, 華纓當真在府中修身養性,只每晚與祖父用飯時,會問兩句那事如何了。

“哪有這麽快, 少則二月初,多則得到三月。”徐鑒實喝了口湯,笑道。

一項律法廢除, 難免牽涉多。

如今只是西郊三營,那邊東營的又鬧了起來,還有禁衛軍。

只這些煩心事在朝堂,徐鑒實便沒多言,在他看來, 官家動了心思,底下的朝臣今日即便争辯聲讨,這營妓也終會廢除。

過了年,小白獅年糕胖了一圈兒, 華纓每日晨起都要帶他遛遛,省得抱不動了。

那廂書房裏,華敏和華宋姐弟倆被督促背書, 誦聲郎朗。

枝頭冒出新綠時,姚寶湘姐妹仨跑來, 說是姚寶蕙有了身孕,喊華纓姐妹倆去寧府同賀喜。

華纓吃驚,“惠表姐成親剛半年, 都有身孕啦?!”

姚寶湘将她張開的嘴巴捏着合上, 端着長姐的持重沉穩姿态,“成親半年,也該有身孕啦, ”說了一句便暴露本性,一屁股坐在旁邊與她咬耳朵說悄悄話,“你都不知,年裏那回大姐姐回來,大伯t母都悄悄使喚人找了醫科聖手來替大姐姐看了看,還開了方子調理……”

“這麽急?”華纓張了張嘴說。

“尋常小媳婦兒過門半年,若是還沒好信兒,婆家苛責不說,那街坊鄰裏的也會說閑話,那要是兩三年沒有子嗣,男子将人休了,還會得一句‘深明大義’的誇贊,而女方這邊卻是顏面掃地,這要如何說理。”姚寶湘撇嘴道。

華纓咽了咽口水。

徐家沒人說這些,而她在外與爹爹流浪時,左鄰右舍的皆是尋常百姓,少有休妻之事的閑話,這會兒聽着姚寶湘說,不免有些吃驚。

子息雖是緊要,可如何與生者相提并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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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也沒耽擱太久,

綠稚替華纓重梳了頭,又換了身見客的衣裳,表姐妹便出門了。

華敏比她動作快些,已然跟兩個小表姐在馬車上坐着了。

姚寶蕙嫁的寧家,從前是士族人家,祖上多功德,幾經更疊,如今鮮聞其名,但在汴京城中也是清流,與武定伯府算是門第相當。

姚寶蕙嫁的乃是寧家嫡長孫,寧元雪,去歲入仕,從五品舍人。

馬車晃晃悠悠的走了足有小半個時辰,才算是到了寧家所在的街巷。

許是知道她們要來,門前姚寶蕙的陪嫁丫鬟在等。

馬車甫一停穩,她上前來打簾,笑着請安。

一行幾人熱熱鬧鬧的進了府,丫鬟将她們徑直帶去了姚寶蕙的院子。

“不去給老夫人請安嗎?”姚寶湘茫然問。

“少夫人吩咐說,老夫人房裏有人在,咱們遲些再去。”丫鬟低聲回。

九曲回廊,景致幽靜也雅致。

院子門前有小片的翠竹,多寶窗鑲嵌着幾顆琉璃石,給這院子增添幾分異彩。

姚寶蕙這處也有人,是莊子上的管事,她稍示意道:“且坐會兒。”

幾人點頭,乖乖于旁側的軟榻坐下。

丫鬟進進出出幾趟,奉了茶水點心來,笑着說:“這是少夫人一早便吩咐人準備的,幾位小姐嘗嘗。”

華敏捏起一個點心咬了口,頓時眉眼一亮,問:“這裏面的是奶酥?”

丫鬟笑着點頭。

一刻鐘後,那管事的被送出去,丫鬟将門阖上了。

姚寶蕙走過來,道:“還有,等你們回家時帶着些。”

“大姐姐真好!”華敏嘴甜道。

姚寶湘蹬了繡鞋,盤腿坐在榻上,剝了顆橘子吃,不滿道:“那莊子的生意都在幾個夫人手裏,做甚勞你操心?”

姚寶蕙在她旁邊坐下,道:“誰家沒筆糊塗賬,索性也累不得什麽事。”

寧家是清流,但也有許多生意,幾房都住在一個宅院裏,争氣使性兒的事少不了,姚寶蕙不願多說這糟心的,話頭一轉,問起了她:“你跟段晁如何了?”

華纓耳朵嗖的豎了起來。

華纓也想知道呢!

這話轉得太快,姚寶湘措手不及,又被幾個姐妹們盯着瞧,陡然紅了臉。

“還能如何?就那樣兒呗。”

她搓了搓手指上沾到的橘子汁水,撇嘴道:“段晁自己跟舅舅舅母說了實情,桑嬈過了明路,舅母給她安排在了城中一處宅子裏,有人伺候,說起就說是她遠房家的侄女兒。”

姚寶湘沒說桑嬈不願說出她腹中孩子的爹是誰的事,左右與她無甚幹系。

說完,她略一停頓,又道:“上元節那日,他還當着祖宗牌位發誓,說是此生不會納妾。”

“那這茬兒算是揭過了?”姚寶蕙将她捏着的橘子皮拿走,放在了矮案上問。

姚寶湘圓溜溜的大眼睛在一圈兒掃過,單手托腮,忽的嘆了聲氣,“可是……我有些不想成親,我也不知想要什麽,與阿娘說時,阿娘罵我身在福中不知福,轉身就又去給我點嫁妝去了。”

給旁人家當媳婦兒,自是沒有在家中當閨女時自在。

姚寶蕙眼睫略垂,半晌,道:“可又哪有姑娘家不成親的呢。”

姚寶湘咽了咽喉嚨,壓低了聲音說:“可那些江湖客……”

姚寶蕙腦袋嗖的擡了起來,眼神警告道:“仔細我告訴二嬸。”

姚寶湘:“……豔羨也不行啊?”

姚寶蕙說她話本子看多了。

姐妹倆拌幾句嘴,沒一會兒又和好了。

收拾着準備去主院給老夫人和寧夫人請安時,有嬷嬷過來了。

“老夫人說,大少夫人自招待嬌客就是,不必去請安了。”

說着,那雙老态的眼睛掃過屋裏一衆姑娘,在華纓臉上多停了一瞬。

“多謝嬷嬷傳話,勞煩替幾個姑娘給老夫人與夫人問個好。”姚寶蕙柔聲道。

那嬷嬷沒說什麽,自去了。

屋中有一瞬的沉寂。

華纓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說:“大抵是因為我。”

“別亂想,”姚寶蕙道,她朝門外輕擡了擡下颌,淡聲道:“老夫人将娘家侄孫女接了來,自是不便見你們的。”

“嗯?”姚寶璐嗅到了一絲不尋常。

姚寶蕙自也沒什麽好瞞着她們的,“知我有了身孕,婆母昨日便與我說,日後月份大了,我這身子也不便,挑個可心的丫頭,給夫君擡了通房伺候着。”

“啪!”

姚寶湘一掌拍在了桌上,氣勢洶洶的霍然起身,“個老東西!我找她去!”

說罷,擡腳便要走。

“欸——”華纓趕忙伸手拉住她,叭叭兒的勸說:“哪有未出閣的人去管人家家裏事,那寧夫人才不會将你的話聽去,回家再告狀!”

她這話說得義憤填膺又理直氣壯。

姚寶湘腳步停住,扭頭滿臉忿忿,“虧得大伯還說,寧家書香世家呢!我呸!”

說着,她坐下,道:“大伯母今兒要買東西去,打算是明日再來看你,我等不及,便帶着她們幾個過來的,這回家将此事說了,大伯母怕是得偷悄悄的抹淚。”

姚寶蕙輕搖首,淡聲道:“擡便擡了,我不在意這些。”

“姐夫待你不好?”姚寶芳懵懂問。

姚寶蕙正欲張唇,卻是見門前一道颀長文弱身影,“夫君回來了。”

她說着起身,朝那半邊身子福了福身。

軟榻上幾人面面相觑。

她們說話聲音不低,那話想來是被檐下的人聽了去。

姚寶湘理直氣壯的梗着脖子,她就是說了,咋的!

有本事進來跟她打一架!

寧元雪沒進來,身影停在門前,“夫人房中招待嬌客,我便不進了,路遇賣春筍的,我買了些回來,夫人與妹妹們嘗個鮮。”

“多謝夫君。”

姚寶蕙道。

寥寥幾句,二人隔着一道門的距離分開了。

榻上幾人偷偷推開些窗棂,瞧着那道清瘦身影繞過月亮門出了院子。

“那姐夫呢,姐夫可說要擡通房?”華纓問。

姚寶蕙收回目光,眼睫垂了垂,心口不覺有些發澀。

聞言,她輕搖首道:“昨夜與他說了此事,他只說他會與婆母說。”

姚寶湘冷哼,“昨日才說,今兒那老夫人的侄孫女兒便來了,足可見這一家子道貌岸然!”

姚寶璐自後輕扯了下她的衣袖。

姚寶湘:“幹啥!”

姚寶璐:……

……比爆竹都易炸。

“今日你們來瞧我,我很歡喜,原是讓人備了暖鍋,還是晌午吃春筍?”姚寶蕙輕聲問。

“暖鍋!”姚寶湘喊。

誰要吃他的春筍!

呸!

姐妹幾個待到日暮四合,方才從寧府出來。

姚寶蕙将幾人送上了馬車,還有幾匹鮮亮的料子,“天暖了,裁衣裙穿。”

說罷,她後退兩步,目送馬車離去。

“少夫人,進去吧。”丫鬟說。

瞧着馬車出了巷子,姚寶蕙‘嗯’了聲,轉身進府,澄黃的落陽灑在身後,照亮了半邊背影。

馬車上,幾人沉沉嘆了聲,良久沉默。

街道上了燈,輕暖的光暈透過晃悠的窗簾,明暗交錯。

外面傳來小攤的叫賣聲,孩童央着爹娘買紙鳶的稚言稚語。

“寧家太欺負人了!”

“給寧元雪套麻袋揍一頓吧!”

“明兒吧,這會兒都下值了!”

“明日去蹲他!”

華纓木着臉,将那湊在一處光明正大商議的兩顆腦袋分開,“別搞。”

姚寶湘不服,“泱泱,那時你待我之事可不是這般!好泱泱,咱們一起去揍他!”

“蕙表姐不想,”華纓搖頭說,“她是家中嫡長女,若是過得不好,或是有出格之處,那丢的是武定伯府的臉面,她寧願當作不在乎姐夫,也不願去擔善妒的名聲。”

姚寶湘揉腦袋,“好難,想揍人……”

忽的,馬車被勒停。

“二小姐,咱們遇着靖安伯府世子爺了,您可要見?”

華纓幾人目瞪口呆:……

相國寺t的佛都沒這麽靈驗叭!

姚寶湘也茫然的眨了眨眼。

“二小姐?”

車夫又喊。

話音未落,一側的車簾被唰的掀開,一顆珠光寶氣的腦袋探了出去。

天色已暗,那騎馬之人身後是大片的輝煌夜市。

二人目光對上,姚寶湘朝他勾勾手指。

段晁催馬過來,剛俯身附耳過來——

咚咚咚……

胸口挨了一連串的拳頭,擂鼓似的。

他垂眸。

姚寶湘撥了撥因使力而亂了的額前小碎發,長出口氣:“呼……舒服多了。”

段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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