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退婚聖旨

第59章 第 59 章 退婚聖旨。

翌日清晨, 鄉間野道上,馬蹄聲由遠及近,伴随着姑娘家的笑鬧聲。

“昨夜你還非禮人家殿下, 抓着人家的手摸來摸去,我跟姚寶璐拉都拉不開你,哈哈哈哈……”這是姚寶湘。

“殿下被你摸得臉都紅了, 我還從未見過端方自持的太子這副模樣,泱泱啊,你饞殿下啦。”這是姚寶璐。

華纓默默的駕着馬往前跑,斷不承認道:“不能是我,湘表姐和璐表姐昨夜喝多了, 做夢呢叭!”

“敢做不敢當!”姚寶湘叫嚣道。

昨夜之事,華纓其實記着些……

營中的酒烈的很,上勁兒很快,可她察覺之時, 已經晚了,酒液灼得她心口都發燙,瞧着趙徵的手, 無來由的想到了紅梅覆雪的涼。

華纓覺得,她不是饞太子殿下, 只是貪那抹涼罷了。

她好聲好氣的求了。

可是!

趙徵不給她摸便也罷了,還罵她!

華纓記着趙徵被她撲倒在草地上時,眼底一閃而過的驚慌和詫異, 也記得他燙手的耳朵, 卻是唯獨忘了,她捉着他的手摸她臉時的感覺,是涼的嗎?

華纓獨自跑了一截兒, 又停下等兩個表姐跟上來,面目誠懇問:“昨夜大家都吃多了酒吧?”

“嗯?”姚寶湘打趣的瞅着她。

“大抵是……不會傳出我非禮趙徵的謠言吧?”華纓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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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寶湘和姚寶璐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華纓為難的皺着臉,幹巴巴的說:“笑話人不好。”

夜不歸宿,華纓回府後t,挨了親爹好一頓說。

出門時,卻是歡欣鼓舞的。

她知道呢,爹爹是怪沒帶他一起玩兒去!

鎮國公府,華纓第二回來,已然是熟門熟路,這回倒是沒忘記帶着禮呢。

“國公爺吩咐過,不準大小姐出門。”護衛攔在門前說。

華纓:“不是她出門,是我進去看看她。”

“徐大小姐請回吧。”

“……”

華纓看了看身量高大的護衛,又看看他身後的門,片刻,蹲去了對面樹蔭底下。

約莫一刻鐘,華纓沒等到鎮國公出門,卻是等到了來蘇家提親的!

“煩請禀報,博望侯府魏青鶴,來與蘇大小姐提親。”

華纓:!

就是他!

“徐大小姐。”魏青鶴朝打量他的姑娘微颔首道。

華纓抿唇站了片刻,“魏世子誠心求娶阿楹?”

“自然。”

“你喜歡阿楹?”華纓又問。

這次,魏青鶴卻是不如方才毫無遲疑的答。

他面上含笑的看着華纓,片刻,道:“我以為徐大小姐上元宮宴那番話,是不會在意兒女情長的。”

“世子既是未對阿楹屬意,今日何必上門求親?”華纓迎着他的目光說。

二人僵持不下之時,方才傳話的護衛出來了。

“魏世子,國公爺請您進去。”

魏青鶴臉上的笑意未落,與華纓颔首道別,輕掀袍擺,拾階而入,身後媒人跟着,還有小厮擡着縛着紅綢的求親禮。

華纓抿了抿唇,腳步輕快的正要跟上,被那黑臉護衛再度攔下。

“他為何能進去?”華纓蹙眉道。

“國公爺的意思。”

“那你去與國公爺禀,說我求見。”

“國公爺讓您回去。”

“……”

之後半月,博望侯府三度登門求親,此事在汴京城中傳揚開來,那日蘇扶楹當衆讓人來下聘之事,讓人忘卻腦後,倒是成了樁佳話。

蘇餘興卻是燥得嘴角起燎泡。

這門親事,蘇餘興撅了兩回,再來,倒是不好。

拒兩回可說是姑娘家驕矜,提親者也誠心聘姑娘為婦,街頭巷尾的說起,主家面上也有光。

可要是再拒,那便是眼高于頂,姑娘家日後的親事也多不順遂。

蘇餘興将這信兒遞去了宮裏,卻是遲遲沒等到皇後妹妹的回信。

實則,那日宮宴罷,平嘉皇後便聽得了消息,氣得将福寧宮的茶盞摔了一地。

蘇扶楹這般自毀名聲之法,當真是覆水難收,縱然她有心補救,可是也沒法子,尤其是在魏青鶴當真登門提親後。

博望侯府再是落魄,也是京中貴族,尚且輪不到旁人去踩踏。

而且,太子與臣子争女人,這事傳出去,要天下臣民如何想?

蘇扶楹站在書案後練字,沒看急躁得如同熱鍋螞蟻的蘇餘興,唇瓣輕啓,淡聲道:“我若是父親,便應了這門親事。”

“你休想!”蘇餘興氣得跳腳。

可看她這副淡漠神色,又忍不住道:“你姑母一心替你籌謀,嫁給太子殿下有什麽不好,你為何偏要作踐?”

“嫁給太子又如何,父親以為,你當真能當國丈?”蘇扶楹說着,清麗的眉眼擡起,抿唇輕笑了聲,似是笑話他的天真。

蘇餘興臉黑了。

這不孝女從未敬重過他這個當爹的!

“我德言容功樣樣兒出類拔萃,才貌肖想姑母,祖父替姑母争到了王妃之位,父親又替我争到了什麽?太子側妃,我不稀罕。”

“你!”蘇餘興氣得胸口喘粗氣,臉漲紅。

哪有這樣被閨女指着鼻子罵爹沒本事的?

“父親将我當趙合德,想要以嫁女來維持家族殊榮,可殊不知,自父親丢了殿前兵馬司兵權時,家族頹勢就已顯,官家再是不濟,也有聽話這一個好處,先帝将位傳于他,又親封了四位輔政大臣,那便是要當唐太宗身邊的魏征,杜如晦,房玄齡諸類用的,咱們家族裏姑母便是最後一位皇後了。”蘇扶楹淡淡說着,好似不知這番話大逆不道。

蘇餘興臉色一變,正要呵斥。

蘇扶楹将手中的狼毫擱置,又說:“父親罵我不如華纓,可父親又何時比之太傅更甚一籌了?官家求賜婚的為何是華纓而不是我?爹爹何不從己身尋緣由?”

“你!你忤逆不孝!”

“父親又不是第一日知曉,”蘇扶楹面上神色無所動,過去架子前,撩起銀盆裏的水淨手,一雙眸光淡淡的看着蘇餘興,道:“我五歲替蘇遮擦屁股,以此要挾父親立誓不會休棄母親,父親不是就已知道我忤逆不孝了?”

蘇餘興臉色鐵青,“這門親事,我不會應的。”

蘇扶楹不甚在意的輕笑了聲,拿起巾子擦手,“父親是在等皇後娘娘的信兒?可怎麽辦呢,我沒有了疼愛我的姑母,父親也做不了國丈了。”

“我如今名聲盡毀,于姑母已是無用,便是日後姑母要從家族裏挑個姑娘送進東宮,那都與父親無關了,今日這門親事應了,父親還能做侯府的親家,可若是不應,以此之事,我也不會嫁的更好,這筆賬,父親算得清吧?”

蘇餘興胸口急劇起伏,“你!逆女,你都是算計好的?!”

蘇扶楹沒說話,鴉睫半垂。

.

“鎮國公府應了這門親事?!”華纓驚了。

姚寶湘不解她這般大的反應,咬着顆桃子滿臉茫然的點了下頭,“應了。”

“可、可是……”

華纓難得結巴了。

可是趙徵要怎麽辦?

她當真是盡力來着,還給鎮國公府買菜的嬷嬷塞了銀錢,要她給蘇扶楹帶個信兒。

難不成是蘇扶楹沒收到?

“三媒六禮走得很快,不過也不奇怪,”姚寶湘啃着桃兒說,“蘇扶楹都十七了,這個年歲出嫁正好,聽說兩家已經合了八字,只等請期親迎了。”

華纓心口又是一涼。

完蛋!

這豈不是顯得她有意拖拉?

姚寶湘沒留下吃晚飯,與華纓說了會兒話就走了。

夏日白晝長,徐鑒實今日下值早,天色且大亮着,華纓聽着動靜,急急迎了出來,滿眼熱切的問:“祖父,官家可要發兵北征了?”

徐鑒實:……

“別胡說。”

華纓難啊,她需要戰功求退婚聖旨。

“可是先前太子殿下說,官家如今有意發兵北征,如今夏日糧草豐盈,當真不發兵嗎?”

徐鑒實沉吟未語。

他今日下值早,便是因官家與閣中衆臣商議發兵之事而分歧。

昌隆帝當真是急着北征,衆臣卻是心口惴惴,覺得不好,先帝在時,幾回出兵北征,皆無功而返,丢失的五州沒奪回一州來,糧草軍費卻是耗損許多,如今雖是百姓安定,但國庫并未多充足,唯恐積重難返。

祖孫倆進了屋,華纓殷勤的端來茶水,眼巴巴的看着祖父。

徐鑒實想了片刻,低聲道:“近日朝堂确提起此事,可戶部銀子還沒籌算好,這事且說不定呢。”

華纓雙手托着臉,長長的嘆了聲氣。

“你阿娘的事,你爹與你說過了?”徐鑒實溫聲問。

否則,他當真是不知她盼着北征是為何。

華纓點點頭,片刻又仰起腦袋問:“祖父,來日北征,我是要去的。”

徐鑒實心口重重一沉。

華纓當日在西營與尹老将軍較量之事,他自也聽聞了,這些時日,沒少聽同僚道賀,此事,他其實有猜想,只是一直沒敢問罷了。

華纓說得這樣坦然,倒是将徐鑒實愣了下,怔然的說不出話來。

他是文臣,雖是幼時學過六藝中的武藝,可多年未練習,弓箭怕是都拿不穩了。

他手上未沾過鮮血,便是連殺雞都沒見過幾回,可是朝中戰死沙場的将士何其多?

徐鑒實唇都在抖,連帶着那副美髯也在輕顫,“泱泱……”

華纓抱了抱他,“祖父,我心中有牽挂,定會平安回來的。”

她是想要孟固安的腦袋,可若是螳螂擋車,她又不傻,她的性命比孟固安的腦袋值錢多了。

徐九渙潇灑一日,聽曲兒回來時還帶回來一挎籃子的甜瓜,剛進門兒,就挨了親爹一白眼。

“幹啥又瞪我?”

“哼。”徐鑒實吹胡瞪眼的哼了聲,不想與他多說。

華纓小眼神左飄右飄的不看爹爹,與她無關叭!

北征之事,華纓急,昌隆帝急,可是衆大臣不急啊。

徐鑒實說:“勞民傷財。”

此事僵持至八月初,迎來了萬壽節。

“壽禮可備好了?”宋喜問華纓。

此次五品及以上官員與诰命夫人可入宮赴宴,慶賀官家壽辰。

宋喜早早便備了一副繡品,雖不出挑,但也挑不出錯兒來。

照着尋常,他們一家備一份壽禮便是,但華纓偏偏有個太子妃的身份在,哪怕尚未成親,但遇得天家壽誕,還t是得另備一份賀禮才好。

華纓在旁啃瓜,點頭道:“備好了呢,費了我一日功夫呢。”

宋喜:?

很久嗎?

八月初二,衆臣乘馬車出門,入宮賀帝王壽。

華纓與爹爹、祖父在前朝分開,随着嬸娘和華敏去福寧宮給平嘉皇後請安。

她們來得不算早,穿過重重殿宇,到福寧宮時,裏面已經坐着許多诰命夫人們了。

“臣婦/臣女拜見皇後娘娘。”

三人福身行禮道。

平嘉皇後高坐榻上,看着三人的神色淡淡,“起來吧。”

“給徐二夫人賜座。”

“是。”宮女應聲,片刻搬來一把椅子。

“多謝娘娘。”

華纓與華敏站在宋喜身後,乖乖巧巧,不多看,更不多言。

但平嘉皇後的目光,卻是未從華纓臉上挪開。

“上次宮宴,徐大小姐能言善辯,委實令本宮大吃一驚,今日怎的話少了?”

華纓垂着眼,“臣女無狀,娘娘寬宥。”

“官家都未責訓徐大小姐什麽,本宮又豈敢。”平嘉皇後道。

如此兩句,在座的衆夫人都聽出些不對勁兒來,各自打着眉眼官司,面面相觑。

“母、母後,”一道很輕的聲音響起。

衆人循聲看去,就見平嘉皇後身側坐着的商絮公主站起了聲。

“離開宴時辰尚早,我陪幾位小姐去園中賞花吧。”趙商絮硬着頭皮幹巴巴的說,隐在寬袖中的手指輕顫。

平嘉皇後不滿的看了她一眼,可也不好當着衆人駁她的臉面,“去吧。”

“多謝母後。”趙商絮福身道。

殿中的貴女們也紛紛起身,随着趙商絮往外走。

“去吧。”宋喜低聲說。

華纓‘嗯’了聲,與華敏一道去了。

這個時節,園中的花争奇鬥豔,姹紫嫣紅的很是好看。

他們這樣的達官顯貴,園子裏不乏名品,可許多也只有宮中有,一路行的慢,華纓和華敏走在後面,手裏的團扇不多時便擋在了腦袋上遮陽。

曬啊。

“此處園子不會有外男來,諸位可自行觀賞,旁邊的亭子備了茶果點心,也可自用。”趙商絮聲音軟軟的說。

“多謝殿下。”衆人道謝。

有這句話,華纓拉着阿敏堂而皇之的過去了亭中遮陽。

石桌上的寶蓮花碗裏盛放着果子,底下鋪着碎冰,瞧着就沁涼爽口。

華敏熱得臉紅撲撲的,小聲問:“阿姐,能吃不?”

“吃吧。”華纓搖着團扇扇風,也熱得緊。

姐妹倆正吃着一碗葡萄,趙商絮從園中過來了,瞧見那将見底的果子,讓宮人再去端一碗來。

“殿下。”姐妹倆福身請安。

“二位小姐不必客氣。”趙商絮眸子亮晶晶的,說完頓了頓,憋不住似的小邀功,“這是哥哥讓人準備的。”

華纓:。

自蘇扶楹婚期定了,華纓便沒鮮少出門了,唯恐碰上了趙徵。

她答應要還他一籌,怕是要食言了。

戰功遲遲沒有,她不知還能如何提退親之事。

見華纓愣了下,卻沒說話。

趙商絮抿了抿粉唇,又低聲說:“哥哥說,母後因表姐不能入東宮之事,心中積怨,今日見着徐姐姐來請安,怕是會為難,讓我瞧着些,若是不好,便帶你出來。”

“殿下沒怪我?”華纓茫然問。

趙商絮神色一空,不明白她此話何意。

她眨了眨眼,頗為認真道:“哥哥說起徐姐姐時,是笑着的。”

華纓:……

不敢想。

午時開宴,群臣坐殿堂。

壽禮是方才入宮時,便由禮官收走直呈官家的。

皇子龍孫們,以趙徵為首,給昌隆帝賀壽。

趙徵送的是一首詩,華纓聽了兩耳朵,心想,與她的賀禮同樣毫無心意呢。

趙徵如此,底下的弟弟們也都是作詩作畫。

敷衍得如出一轍。

底下的臣子端詳着昌隆帝的神色,見那眼底的笑意淡了些。

“開宴吧。”昌隆帝說。

宮中伶人登場,歌舞絲竹聲起。

華纓夾着案桌上精致的菜肴吃,手邊遞來了爹爹剝好的蟹。

她甜絲絲的笑,看吧,誰的爹爹都沒她的好呢~

“許久沒見太傅家的長子了,如今還是無心入仕?”

昌隆帝忽的問。

殿中并不安靜,衆臣的目光卻是齊刷刷的朝這邊看了過來。

官家這話是當真?

汴京中誰人不知,他徐九渙文不通墨?!

幾個尚書大人左右瞧一眼,也不知這厮會被塞那個倒黴蛋衙署裏。

徐九渙用手邊的濕巾子擦幹淨拆蟹的手,方才起身道:“官家仁厚,可我非是仕才,老爹也常罵我眼高手低,當日禮部任職,我委實愧受皇恩。”

昌隆帝笑着搖首,似是不信他這番說辭,“太傅之子,怎會不通仕途?徐大小姐不就被教得很好,聽聞你帶她跋山涉水,游歷南北。”

徐九渙慚愧道:“貪玩兒。”

昌隆帝哈哈笑,看向吃蟹的華纓,和顏悅色道:“你爹謙虛,聽禮官說,你給我作了幅畫?”

這話一出,徐鑒實眼皮狠狠抽搐了下,又努力忍住,維持着那副風雨不動安如山的神色。

華纓咽下好吃的蟹肉,懵懵的點頭,有些不明這話頭怎就到了她身上呢。

“來人,将徐大小姐的賀禮呈上來,我與衆愛卿同觀。”

徐鑒實:!

……大可不必!!!

少頃,禮官捧着一軸畫卷呈上。

那畫卷以紅綢系着,也很是講究了呢。

昌隆帝親自将那小指寬的紅綢扯開,展開了畫卷。

萬衆期待,盼着一瞻。

昌隆帝神色瞧着卻是有些難言,像是……在極力辨認那是什麽。

殿中輕歌曼舞,方響空靈。

少頃,昌隆帝擡眼,望向下首的華纓。

華纓昂首挺胸,自信不疑的也看着他。

殿中衆臣抓耳撓腮,好不好奇!

昌隆帝目光收回,又仔細端詳片刻,斟酌開口:“華纓這是畫的……太子宮中那紅腹錦雞?”

華纓笑眯眯,“是鳳凰啦。”

昌隆帝看向下首的太子:……

好像有些虧待被與之賜婚的太子了。

先前見華纓舌戰群将,他只當是飽讀詩書,可這畫技……委實配不上太子的才情。

昌隆帝又瞧向端坐的太傅。

徐鑒實挺直腰杆兒。

瞧什麽,他盡力了!

一門兩個小纨绔,他與誰說理去?

可惜他畫技超群,竟是無人承他衣缽。

昌隆帝對上華纓期待到亮晶晶的眼睛,張了張嘴:“呵呵,畫的真好,朕很喜歡,呵呵……”

華纓面露喜色,雙手激動捏拳,眸光與趙徵錯過一瞬,霍然起身,跪于大殿,憋不住道:“我就知道您會喜歡的~我也想開心開心,您不若賜我一道退婚聖旨嘛~”

昌隆帝心口一驚。

徐家如今二臣在朝,徐鑒實乃文臣之首,徐士欽在朝中亦是頗重,從前昌隆帝還是陵王時,為得徐家支持,與先帝求了這婚旨。

可待他繼大統,徐家便如懸在他梁上刀劍,太子有這樣的妻族,他沒一日能安心。

徐家兄弟倆感情好,雖是離間,也沒傷得半分兄弟情分,雖是徐九渙未在朝中,可是來日勢增的徐士欽,亦是太子身後的勢力。

昌隆帝沒有一日不想退了這親事,可是這婚旨是他與先帝求的,既無正當緣由,便是提都不能提。

可今兒,此時,華纓在求退親。

昌隆帝心口跳得太快,唇焦舌敝,面上都浮出些激動的紅來。

他瞥一眼身着蟒袍,面無表情的太子,道:“允?”

“華纓叩謝聖恩!!!”華纓哐哐磕了兩個。

嗚嗚嗚,好激動!

滿殿衆人:?

被或明晃晃或暗戳戳的打量的徐家人,面上并未異色,再看徐九渙,這人竟是慢條斯理的拆蟹!

這親事不比他手裏那只螃蟹緊要嗎?!

衆臣及家眷心中翻雲覆雨。

華纓歡歡喜喜的起身,遞給趙徵一個眼神,還你了嗷!

趙徵卻好似置身空寂,渾身僵硬,蟒袍寬袖中的手攥得死緊,青筋繃起,骨骼好似有蟲蟻啃噬,難捱的緊。

趙商絮呆愣愣的看着哥哥。

她、她方才說錯話了嗎?

宴席至申時散,衆臣攜家眷出宮。

華纓事了拂衣去,将那些目光與閑言抛諸身後。

她正要上馬車,忽的被自身後來的二人,各架着一只手臂綁了去。

徐九渙幸災樂禍似的,在後邊兒吹了聲口哨,就被老爹瞪了眼。

華纓被姚寶湘和姚寶璐姐妹倆架上了馬車,身後還跟着姚寶芳和阿敏兩人,幾個姐妹擠在一輛馬車裏,姚寶湘掀簾與車夫說了句‘去徐府’。

馬車晃晃悠悠的慢行,華纓對着幾雙緊盯的灼灼目光,眨了眨眼,茫然道:“都瞧我做甚?”

“你怎的突然與太子殿下退親了?”姚寶湘飛快的問。

方才大殿上,她險些沒被吓傻。

華纓靠在軟枕上,悠悠打t了個哈欠,伸直腿腳晃了晃,說:“官家誇我了。”

姚寶湘:?

“他笑得很是愉悅。”華纓又說。

姚寶湘:???

“他既是心情愉悅,那我所求,他即便是不應,也不會瞬即變臉砍我頭。”

姚寶湘神色有些一言難盡,“……你還想得怪周全的?”

華纓好不謙虛的點腦袋,“我又不是傻子。”

姚寶湘:……

“可是,先前從未聽你說想要退親,太傅與徐大伯可知曉?”姚寶璐急道。

華纓又點頭,“事未成,怎好宣之于口?”

“可是,你不是對太子有意?”姚寶璐蹙眉道。

華纓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妄言。”

“……你還摸殿下。”姚寶璐說。

委實是那幕沖擊得厲害,她還從未見誰敢生撲太子呢!

華纓斬釘截鐵道:“無稽之談!”

姚寶璐:……

“當真沒有難過、舍不得?”姚寶湘瞅着她的神色問。

華纓笑彎了眉眼,“我從未想過嫁給趙徵。”

.

鎮國公府。

蘇扶楹與魏青鶴的婚期定在了今歲十月。

這些時日,她在家中待嫁。是以,今日宮宴并未出席。

晌午覺剛歇好起來,丫鬟替她梳發,忽的,外面傳來了動靜,是府上幾個堂妹。

“大小姐,幾位堂小姐過來了。”門外的丫鬟禀報道。

蘇扶楹看着銅鏡,眼微擡道:“讓她們進來吧。”

她話音未落,門前便出現了兩道苗條身影。

蘇扶楹懶怠計較,直截了當的問:“何事?”

蘇二掩唇笑,“來恭賀大姐姐定親啊。”

蘇扶楹掃她一眼,沒說話。

“大姐姐今日沒去宮宴,可是沒見着徐大小姐求官家退親,可惜了,大姐姐如今與博望侯府的世子爺定了親,徐大小姐再是退親,大姐姐也無緣太子妃位了呢。”蘇二挑釁道。

“退親?”蘇扶楹細眉微蹙,“太子也應了?”

“官家做主,直接将親事退了,太子沒說話。”蘇五小姐細聲說。

“大姐姐也太急了,寧願自毀名聲也要博那侯府世子夫人的身份,若是沒這一出,依着皇後娘娘待大姐姐這般疼愛,這太子妃之位,就是姐姐了呢,真可惜。”

蘇扶楹起身,擡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一聲,幾人都吓了一跳。

“嬷嬷教的規矩,半分不記得了?張嘴閉嘴的世子夫人,是在奚落誰?”蘇扶楹神色淩厲,“長幼有序,再有下回,莫怪我不給叔嬸臉面,依着家規罰你。”

“你!”蘇二捂着臉,氣得怒目圓睜。

蘇扶楹:“再給你一句忠告,一家子姐妹,我若是不好,你以為你能顏面有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五歲讀書時夫子便教過,你若還不懂,自個兒滾去跪祠堂,什麽時候想明白了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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