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暗中潛伏

暗中潛伏

林城歌舞廳坐落在廠區邊緣,後身是條藏污納垢的小巷子,不止街道油膩髒污,還開了好幾家裝着豔粉色燈帶的足浴店或小旅店,性質不言自明。

這裏看似偏遠,實際上一到入了夜,就像是複活了一樣顯出生機。吞噬着濃妝豔抹的女人,大肚翩翩的男人,這裏是欲望的游樂場,粉紅的燈光下,每一個人都像是案板上的豬肉,待價而沽。

為了不引人注目,老王特意換了一身年輕一點的衣服,小王穿了一件很流行的港式夾克衫,兩人十分別扭的坐在歌舞廳的角落。說說笑笑的舞女們注意到了格外拘謹的兩個生面孔,紛紛湊過來調戲。

兩個剛化完妝的中年女人坐在他們附近的吧臺上,頭發燙的像是炸開一樣的那個對着中長發畫着藍色眼影的那個說:“你看,那兩個新來的,那小夥子長得還蠻帥的。”

“是啊,看上去不像是會來這的人。”藍色眼影的女人叫蔣蘭。她看着王振業,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但是又想不起來了。

王宇小聲的對王振業說:“師傅,我怎麽感覺怪怪的?”

“我就說讓你穿普通點,非打扮成個花孔雀,這麽多人都注意咱們了。”王振業嘆了口氣,點了兩瓶汽水。

王宇習慣性的去拿吸管,他在吧臺左顧右盼,突然瞄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趙越!你怎麽在這兒?”王宇看到了穿着格子襯衫,手拎小布袋的趙越,趙越聽到他的聲音,也看到了他。

“我來找我姨,給她送點東西。”趙越不好意思的笑笑,他比王宇更不适應這種燈光和音響都嚴重超負荷的地方。

蔣蘭看到了趙越,過來接過他手裏的布包,帶了幾分責怪的語氣:“不是說別來這嗎,這人複雜,你再學壞了。”

趙越一如平常淡淡的,解釋說擔心蔣姨的頭痛症,一拿到同事幫忙開的中藥就立馬送來了,蔣蘭雖然表面責怪,但是人人都能看出來她臉上隐隐的欣慰神情。

趙越自然的和蔣蘭介紹了自己的朋友王宇,三人自然的坐回了王振業的那桌。從聊天中,蔣蘭得知王振業和王宇都是刑警以後明顯的露出了嚴肅正經的神色,她借着想趕緊吃藥的借口把趙越支去了歌舞廳後身的屋裏拿水,然後和師徒小隊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兩位,我想求你們一件事。”蔣蘭的語氣有點顫抖。

王振業看着她的藍色眼影:“只要我們力所能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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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想拜托你們調查趙越這孩子親媽的下落。”蔣蘭有點哽咽,她盡力控制着自己。“越這孩子命苦,他媽媽趙紅梅是我的老工友,我們那批人下崗以後,日子過的特別苦,越兒出生後沒幾年,他爸媽離婚了,然後他媽媽失蹤了,別人都說他媽不想要他,和男人跑了。只有我清楚那是絕不可能的事!最近林城文化宮那事,我一聽說就成宿成宿的做噩夢,頭疼的難受,我就莫名其妙的覺得,這案子肯定和他媽媽有關系……”蔣蘭徹底說不下去了,神情有點恍惚。

王宇看了一眼王振業,得到了肯定的神情後,斟酌着開了口:“蔣姨,你別擔心,文化宮埋的那個女人不是趙紅梅。”蔣蘭稍微緩過來一點,又說:“不過我們也需要您的幫助。”

關于林芳芳這個人,蔣蘭知之甚少,于是把歌舞廳負責人徐哥的手機號留給了他倆,讓他們明天下午再過來找徐哥問。蔣蘭小心翼翼的,又反複拜托二人幫着找趙紅梅的下落。

趙越提着熱水壺過來給蔣蘭倒上溫開水。

師徒小隊看今天也得不到什麽線索,就商量着打道回府,趙越提議三人一起離開,并說自己這兩天工作有新的發現,正想聯系他倆呢。

三人并肩走在林城夜晚的大街上,路燈橘黃的燈光下,兩位小夥子的影子比老師傅的影子細長一些,趙越被夾在中間,影子形成了一個領獎臺似的階梯。

北方小城的夏夜格外寧靜,這種柔和的氛圍三個人短暫忘記了小城裏剛剛發現的殘忍的案件,一言不發的感受着這難得的時光。

趙越從包裏拿出了一份薄薄的文件。封皮上打印着屍檢報告四個大字,他緩緩地介紹起自己對兩具屍體的檢查經過,語氣十分平靜冷峻。

由于這樣的屍體狀況很少見,所以只能根據骨骼特征進行檢驗,司法鑒定中心第一時間取樣做了DNA檢測及比對,确認了二人的身份。但是由于廠保衛科領導一直暗中授意,法醫們就只做着最表面的檢驗,且進程緩慢。

趙越實在看不過了,就留了鎖,自己通宵加班進行骨骼檢測,确認了骨骼年齡、以及用骨骼的侵蝕狀況确定了大致的死亡時間,這些都與王宇他倆掌握的證據相符。

“不過,除此之外……”趙越欲言又止,可是王宇投來的滿含信任的眼神讓他堅定的說出了那個可怕的懷疑:“兩人應該都是持槍自殺,兩具屍體的肋骨損傷範圍小,但斷裂程度嚴重,而且都在左胸口。常見的殺人犯為了避免身上沾染鮮血,不會采取這麽近的開槍方式。”

“太奇怪了,如果是自殺,那就表明沒有兇手。又是誰處理了現場,還把他們倆埋起來了?根本沒有這麽做的目的和動機啊!這太不合理了。”王宇一頭霧水。

王振業也摸不着頭腦,默默的點了支煙狠狠地吸着。

趙越冷靜的說:“所以,這案件肯定還有我們所不知道的,第三個人。”

夜逐漸變深,附近的人家都一家一家的關燈休息,路燈也無聲無息的熄滅了。寸頭的中年人、穿夾克的年輕人、穿格子襯衫的年輕人,就像雕塑一樣坐在馬路牙子上,呼吸着漆黑的空氣,思考着、想象着那位本來風光無兩卻一下落魄如墜落懸崖的悲情男人和貌美如花本該享受幸福卻因生活流落歡場的苦澀女人,想象着他們的經歷。

黑暗真是濃得化不開,但是只要還有勇氣向前走,去面對。

遠處一定存在着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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