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情天恨海
情天恨海
愛能讓人做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恨更加能,特別是在被憤怒完全沖昏了頭腦之後。
高平雖然比韓世傑矮上半頭,可他像一只紅眼鬥牛,嘶嘶噴着氣,額頭上毛細血管炸裂,他沖進卧室,一把把伏在床上的韓世傑掀了起來:“好家夥,敢睡到老子床上!”
韓世傑有些發懵,眼神一轉,審時度勢,他立即承認了自己此時不光彩的處境。在高平面前立即服了軟,也不敢說話,跪伏在床邊,瑟瑟發抖。
男人胸口仍浮着幾朵汗涔涔的積雨雲,未竟的欲望未止息,一身的汗依舊在淋漓揮灑着。
“**的!真是該死!”高平猛然踢向床邊男人的胸口,手腳并用、拳腳交加,猛烈的踹擊韓世傑的肋骨,韓世傑咳個不停,但是高平還是不過瘾,又薅起了韓世傑的脖子,像拔蘿蔔一樣把他提起,狠狠的掴他的臉,伴随着最狠毒的咒罵。
這一番打得實在是太狠,沒幾下,韓世傑的鼻血飙了出來,大滴大滴的血啪啪答答的摔在地上,高平不管不顧,又把韓世傑摔在了牆上,用膝蓋狠狠的砸他的胯間。
韓世傑死死捂住裆部,整個人以一種令人匪夷所思的形狀佝偻起來,痛的發不出聲音。
被這一陣暴打,韓世傑疼得發昏,直接暈倒了,攤在地上。
高平看到韓世傑那股挨打挨罵依舊不吭聲的窩囊勁,忽忽加了把柴,心頭怒火又平添了幾分,他在整間屋子裏團團轉,最後一把抓起茶幾上的水果刀。
“死小白臉!”高平又上去扇了兩巴掌,發現韓世傑昏迷了以後,他拖着他的腳腕,把韓世傑拖到了廁所,一把把韓世傑的頭仰着掼到了尿池子裏,把他的肩膀死死踩在腳下,像踩爛一坨泥,像把螞蟻踩成一團齑粉。
這是野獸們遵守的的叢林生存法則。
勝者為王!
敗者寇!
無與倫比的成就感!
他拔掉水果刀的刀套,一把砍斷韓世傑男人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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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斷皮肉的痛和被打被踢的痛感截然不同,這一下上升了一個層級,皮肉開綻、血流如注,韓世傑一下子又清醒了回來。
“啊——”韓世傑嘶吼着,睜開眼睛一看,下半身全是血,黏糊糊的、血腥味混合着廁所除臭劑的濃郁花果香精的氣味,污穢渾濁到令人作嘔。
高平厭惡的捏着那團黏膩濕滑,他把那東西一把扔進了下水道。
韓世傑眼睛上蒙上了一層白霧,半個身體痛的幾乎失去了知覺。
朦胧中,高平在他眼中就像是發了狂的野獸,他忍着疼,跪在地上向野獸乞求,祈求它放過自己一條命。
“老兄!大哥!大爺!饒我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韓世傑滿眼的恐懼,在地上磕起了頭,“都是你老婆,你老婆勾引我的!全都是她……”
林芳芳此時已經穿好衣服,站在了廁所門口,看到一地的血,觸目驚心,吓得嘴唇發白,她指着高平:“……你瘋了?”就吓得說不出話來了。
小小的廁所裏靜靜的,高平冷冷的看着腳底下,只有韓世傑跪伏着哐哐哐磕頭的聲音,以及他卑微到不敢加大音量的念叨聲:“饒了我,都是你老婆,你老婆自己勾搭上來的……”
林芳芳感到自己被背叛了,她不管不顧的把韓世傑掰過來,面對着自己:“你怎麽能這麽說呢,明明是……”
“啪——”一記清脆響亮的巴掌印在了林芳芳臉上,韓世傑低聲咆哮着:“老娘們把嘴閉上!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怯者憤怒,抽刃向更弱者。
林芳芳深深地低下頭,眼淚洇在眼眶裏,積聚着打轉,此刻她什麽都不是。
韓世傑回過頭,捂着下身,從臉上痛苦的神情中揪出了一點兒笑意,他捧着高平的腳,連連叫着大哥:“大哥,你放過我吧,求求你,求求你,我也是有家庭的,別殺我,留我一條狗命吧,我以後在你面前消失,絕不髒了您老人家的眼……”
林芳芳眼神空洞,一屁股跪坐在了自己的膝蓋上,她對眼前這個男人嘴裏吐出的任何字眼都不覺得新奇或失望了,以前她曾經短暫迷戀過韓世傑那高大的身體、俊俏的臉龐。可是此刻這樣的一個人,現在佝偻着跪在高平的腳下,恨不得吻他的腳,只為了保住自己的一條命。
幻滅。
她一點也看不得他那份卑微惡心的樣子,更不想聞這方寸空間裏腥膻的污臭味。
高平厭惡的一腳踢開腳邊赤條條的男人,“滾!別讓我再看見你那張臉!”
“好、好、好……”韓世傑應聲而起,弓着身子,艱難的撿起衣服,連忙跑着離開了高平的家。
作為愛情的逃兵,落敗的俘虜。
——
他的敘述到這裏就戛然而止,王振業面不改色的注視着面前的韓世傑。
很明顯他被這故事的震撼程度沖擊了,一時無法立即回到現實。
“後來發生的事情,你還知道嗎?”王振業緩緩的開了口,向韓世傑提問。
韓世傑搖搖頭:“完全不知道了。我當時慌的要命,用最後一點力氣套上了衣服,勉強支撐着下了樓,就痛的沒知覺了,還是路過的人把我送去醫院的。”
“後來呢?”王振業繼續确認着。
韓世傑苦笑道:“後來?你問哪個後來?後來我在醫院躺了快一個月,他們給我做了殘端休整。清創、縫合、上藥、包紮,這種劫每天都要過一遍。”
他嘆了口氣:“再後來城裏風言風語的,說我搞外遇被人家老公砍了。我老婆和我鬧離婚,那時候她都快生了,死了心、還是要離,并且發誓說這輩子再也不讓我見小孩。”
“你知道高平在那不久就死了嗎?”王振業注視着韓世傑的眼睛,想從那裏面再多挖掘出一點兒信息,“地熱管井,就死在你們發生争執的那段時間。”
韓世傑迷茫的看着他:“我也是三年後才知道的。”
“說實話,出了醫院以後,我再也沒敢找過林芳芳,甚至也沒敢再靠近他們家那一片的樓區。只聽說高平氣得發瘋,也要和林芳芳鬧離婚,回老家,倆人分居了。再後來的事情我也沒再打聽過了。”
王振業并沒察覺出他的話裏有什麽不對,又繼續問道:“那你知道林芳芳後來做什麽了嗎?”
韓世傑努力回想了一下:“這事傳到廠裏,影響特別壞,她好像下崗了。”
“沒了?”王振業問。
“我知道的也就這麽多。”韓世傑無奈的笑笑。
王振業定定的直視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頓:“回答我,林芳芳是你殺的嗎?”
韓世傑一哆嗦:“那怎麽可能?我被打連還手都不敢,更不敢殺人了。再說,我根本沒有殺她的理由啊。”
“王警官,我只是有道德上的問題,那些我都承認,可是法律紅線我是從始至終都沒碰過的,某種角度上來看我也是受害者,你不能這樣憑空懷疑我殺人的呀……”韓世傑口水四濺的為自己申訴着。
韓世傑的碎嘴子太打擾提問思路了,王振業心煩的擺擺手,示意他別說了。
面前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噤了聲,依舊觀察着他的表情。
“這樣吧,你先回去,有任何事我們随時會找到你。”王振業見韓世傑嘴巴裏也沒什麽搞頭了,就暫時放過他了。
韓世傑笑意盈盈:“好的、好的、謝謝王警官明察秋毫,您有什麽事情直接給我挂電話。”
王振業打開警務室的鎖頭,韓世傑就一溜煙的離開了,好像在慶幸自己能毫發無傷,又平常的回到自己的生活中。
警務室的門洞開着,王振業又坐回到座位上,摸摸口袋點上一支煙,眼前白霧熒熒的散去。
韓世傑應該不是殺害高平的兇手,他想。
那兇手又會是誰呢?
是誰,殺害了高平和林芳芳?
是誰,或者是哪些人?
王振業與腦海中的人山人海展開了一場無聲的對弈。
他吸着煙,遠望向視線盡頭的悠悠白雲、脈脈青山。
雖然心中仍有迷霧,至少那塊陶瓷刀碎片背後,那一小段龌龊的真相,被他解開了。
“師傅!”王宇爽朗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王振業回過頭,王宇像一棵小樹一樣标板溜直的站在警務室的門口,朝着他笑。
“您怎麽在這呢?要不要一起吃飯?”王宇笑意盈盈的,沖着王振業走了過來。
“沒什麽,剛聽一個人講了一段故事。”他轉向王宇,換下憂心重重的臉孔,又恢複了平日裏溫和的樣子,“臭小子想吃什麽?邊吃邊給你講吧。”
“好!那咱們出去吃!”王宇很高興,他随時都有這種能讓身邊人恢複好狀态的魔法。
沒過一會,師徒倆人就已經坐在了廠區周邊的家常菜館裏。
趁着等待上菜的時間,王振業就已經把剛才韓世傑的故事盡數講完。
這一段實在是太過離奇,經王振業濃縮以後,每一句都有巨大的轉折,引得餐館的跑堂小夥一直向他們這桌偷瞄,十分好奇。
木須肉、魚香肉絲、涼拌黃瓜拉皮,再來一盆番茄蛋花湯,三菜一湯,師徒兩人的标配。
王宇盛了滿滿兩大碗米飯,先端端正正的擺在師傅面前,這才入座。
“師傅,咱們一會吃完直接去夢巴黎吧,我和那個徐立德通過電話了。”王宇提起筷子,在王振業的碗裏加了一大夾魚香肉絲,“他答應我,今天把林芳芳那些事都講完。”
王振業正愁找不到線索,王宇這時這個安排真是踩在他的心坎上了,他拍了拍王宇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