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有人偷偷喂他的鶴

第34章 第 34 章 有人偷偷喂他的鶴

污濁的土地掩埋着白骨, 空氣裏混合着毒瘴與血腥的氣味,每走一步都有可能踩到前身不知是什麽的碎塊。

沈宴淮知道,這是動亂才剛剛平定下來的魔界, 還需要很長時間的修養生息。

踢開腳下叫不出名字的魔物的頭骨, 沈宴淮朝着魔殿緩步前行。他特意把虛空破在了離魔殿有一段距離的地方,為的就是好好看看如今的風景。

不得不說,距離記憶中繁盛規整的魔界,還差着好一段進程。

“無聊啊……”

魔殿之中,左護法赤厭頂着根毛筆,一手托着側臉, 百無聊賴地看着殿頂雕刻的紋路。

“啪!”一本書拍在他頭上, 震得毛筆掉落下去。往旁邊看,右護法長弈正伏在案前,一邊批閱着各處傳來的信函, 一邊打擊偷閑的左護法。

“能不能幹點正事。”長弈目不斜視, “尊主走前交待我們處理瑣事,你我怎可辜負了尊主的信任與囑托,在這偷懶。”

“我這不是不擅長看書寫字嗎!”赤厭一聽不樂意了, 按着桌子起身,還擡起一只腳踩在剛剛坐的矮凳上,“誰能有右護法您擅長文書啊?畢竟您老在人界時當過大官,經驗多足啊~”

陰陽怪氣。

“咔。”長弈忍了又忍, 捏斷了手裏的毛筆。

“兩位護法切莫生氣了,我們留守魔殿,皆是為了等候尊主回歸。上下一心的事,怎可傷了和氣?”

旁邊,一直沉默站着的護衛頭領白虎妖見勢不好, 連忙出來調解。

赤厭不吃這套,斜睨過去,“妹妹啊,話不能這麽說,術業有專攻,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他又回頭看長弈,“再者,尊主的信任僅僅是一方面,不說謀叛,就說我們但凡不盡心盡責吧,尊主馬上就能把我們片了。你說是吧右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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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弈冷笑一聲,“你這不是挺有腦子的麽?”

白虎妖護衛抖了抖小圓耳朵,不敢再吱聲了。

赤厭又躺下來,這是他自己做的藤床,躺在上面好不惬意。

“若是能帶領魔軍去攻打那些宗門就好了……”赤厭再次看着屋頂,自言自語。

他想不明白,他們的尊主明明有那——麽強的實力,為何要蟄伏在區區一個宗門之中?

強是真的強,他在魔界生活了兩百多年,經歷過幾番大動蕩,靠着實力才生存下來。但這點動蕩在那少年眼中卻像沙粒一樣不值一提,随随便便就按下了。

那只是個人類,才十六歲的人類啊……

“尊主已經說過了,他目前在專心養鶴。”長弈插話道。

“啊?”赤厭擡頭看他,眼中迷惑地寫着‘你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你說出來了。”長弈道。

赤厭“哦”了一聲,撓了撓頭,“我上次去找尊主時也聽他說他養了只鶴,還說很喜歡。不過去一趟沒見着那鶴長什麽樣,怪可惜的。”

“是嗎。”一聲輕笑,“或許不久之後,你們就能見到了。”

“真的?那我就等着了!”赤厭哈哈道。

然後他看到了長弈和白虎守衛驚恐的表情。

赤厭砸摸着剛剛的聲音好像有點陌生,又有點熟悉,納悶道:“剛剛不是你們在說……話?”

一轉頭,他看見了他心心念念、一直不歸的尊主,正笑吟吟地站在魔殿門口看着他。

“尊主!”

赤厭連滾帶爬地從藤床上下來。

沈宴淮慢悠悠地走到案前,長弈早在他出現的一刻就站起身來,如今恭敬地站到一旁,“這些是近日各處傳來的信報,請尊主過t目。”

沈宴淮随手一翻,并沒有看,“這事交給你我放心,可有什麽要緊的事發生?”

長弈道:“沒什麽大事,只不過魔界邊陲還沒完全安定下來,還有些蠢蠢欲動的狡猾勢力。”

沈宴淮點點頭,“無妨,那邊總是不安分,一有機會鏟除便是。”

長弈和赤厭驚訝地對視一眼,尊主這常年累月不回來一次的……怎麽像是很了解似的?

赤厭受的驚吓此刻已經平複,他單膝觸地跪着,十分期待地看着尊座上的少年,“尊主這次回來,是打算坐上魔尊之位,昭告四海八荒了?”

“不。”沈宴淮否認。

赤厭蔫吧。

長弈适時開口,“那您是想……?”

沈宴淮頓默了下,擡眼看向面前的幾位得力幹将,“我回魔界,是想知道靈獸如何化人的事。”

在場三名魔修同時開始頭腦風暴。

赤厭在想這是什麽,他們有知道的嗎?

白虎守衛在想她是妖獸,尊主問的靈獸,應該沒她的事吧?

長弈則想的最多,他先是聯想到沈宴淮先前提到的靈獸,又想到他對靈獸如此謹慎愛惜的态度,又想到赤厭剛才提到的鶴……一番加減等式,得出“靈獸=尊主最喜歡的鶴=尊主想讓仙鶴化人=尊主愛上了仙鶴與其長相厮守”!

長弈頓時汗水直冒,幾乎有白色的熱氣從他頭頂飄起。怎麽辦,這信息量太大了,他有些承受不住。

好在沈宴淮沒想以右護法作為切口,他徑直看向白虎妖守衛,“白琥,你來說說。”

白虎妖的小圓耳朵豎了一下,那是驚訝的表現,“尊主……我嗎?”

沈宴淮指尖點了點案臺,“我聽聞妖修都能化人?”

白琥颔首,冰藍色的眼睛沉靜,“妖獸通過修煉,渡過天劫便能化作人形。”

沈宴淮:“靈獸如何?”

白琥想了想,“屬下聽聞……靈獸難以化人。”

沈宴淮挑眉,“這是為何?”

白琥猶豫了一下,“道不同。妖獸境界有限,大多小妖化作人形已是畢生所求,且帶有本體特征。而靈獸內氣純粹,為人所用,實力強大,卻難以突破禁制。”

沈宴淮目光微凝,“可有辦法讓靈獸化人?”

白琥搖頭:“據屬下所知,沒有。”

沈宴淮沉默下來。

他自是知道,白琥歷練頗多,見識非凡,年紀輕輕便成了白虎妖一族的頭領,許多妖族的長老都不如她見多識廣。連這樣的妖修都坦言靈獸化人艱難,那便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沈宴淮閉了閉眼,本以為上一世小鶴在魔界化人,他能夠在魔界找到答案,沒想到還是毫無所獲嗎……

但如果是這樣,小鶴又是如何化人的?

在他身邊的日子危險又艱辛,根本沒多少時間修煉。在問過問劍峰主之後,他也自行查閱過古籍,知道靈獸化人有多難……

上一世未曾正視過的疑慮擺在面前,沈宴淮不免思索起來。他一下一下點着座位的扶手,時間也一點一點流逝,整個魔殿都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這麽看來……果然是小鶴太過聰明,就像她能悄悄帶領鶴群完成鶴陣……

“尊主,你笑什麽?”赤厭耿直地問。

沈宴淮睜開眼,勾起的唇角停留在那抹弧度,看向左護法的眼神涼涼的,“既然你這麽無事可幹,就去邊陲把那些不老實的家夥收拾了再回來吧。”

左護法精神一振:“好嘞!”然後哼着歌開心地溜了。

白琥用難以言喻的眼神目送那歡快的背影離開魔殿,忍不住擔憂了一下魔界的未來,但當她看見智商絕對在線的魔尊與右護法兩人時,心中又變得安定不少。

沒過多久,沈宴淮起身,長弈沉默地跟在後面。

“不必再跟着了。”沈宴淮停住腳步,“我回魔界是不得不為之,之後還是需要你與赤厭坐鎮。”

頓了頓,“若是有拿不定主意的,可傳信于我。”

沈宴淮側身看了長弈一眼,這右護法是他信得過也靠得住之人,在回魔界之前,便辛苦他一番了。

不料,長弈像是沒有聽見,仍一副揣着心事的模樣。沈宴淮見過他這樣子,都是糾結不定的時候才會表現出來的,當即好笑地問:“有什麽想說的,直說便是。”

長弈還沒回過神來,目光呆呆地落在一個地方,下意識道:“屬下在想尊主何時大婚,以及喜結連理時是把白鶴姑娘用轎子接過來,還是她自己飛過來。”

畢竟到時候還不知道能不能化成人形,各個環節還得重新商議。

沈宴淮再次沉默了。

他發現自己無話可說,只能複雜地看右護法一眼,這便是聰明人異于常人的想法麽?

但聽到喜結連理,沈宴淮還是忍不住舒展開眉眼,溫聲道:“總會有那一日的。”

……

離開魔殿,沈宴淮又沿路走了一會兒,期間看見正在重建的房屋殿宇,來去匆匆的魔修也沒了動亂時的緊繃,可見魔界如今已經安定很多了。

不過,正如他先前所言,還不是回來的時候。

沈宴淮再次穿過虛空之門,回到了出發前的密林裏。

他緩慢地朝落瀑閣步行返回,眼中還是凝着一絲沉郁的意味。這次回魔界并未像他預想中一樣找到答案,反而更覺希望渺茫……靈獸如何化人,他竟未從任何地方找到蛛絲馬跡。

只能等小鶴自己願意才行了。

沈宴淮垂眸沉思,既然小鶴都會主動尋找泉珏,那麽對她自己化人的辦法,定然也是知曉的……

就這樣到了落瀑閣前,沈宴淮緩緩吐了口氣,掃去心中的氣悶,重新作出溫和平靜的面貌來。

然而下一刻,他眼睛倏然睜大,看見門口正站着三個問劍弟子。

那三人圍了一圈,手裏拿着不同樣的點心吃食,用十分谄媚的笑容面對中心的白鶴。

而被圍在中間的鶴,雖被遮擋了大部分身形,他也一眼就能認出這是他家小鶴。

趁他不在,來投喂他的鶴?

沈宴淮當即按捺不住,臉色陰沉地掃了幾人一眼,語氣冰冷到極點:

“你們在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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