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聞璟作為觀劍閣的執劍長老，他在門派裏也有一座屬于自己的峰頭。
他把謝光霁帶回自己的舒寧峰。
聞璟在這之前沒收過徒，舒寧峰上連雜役弟子都沒有。
一整個峰頭只有聞璟和謝光霁，正好手把手教從頭教自己這個新晉弟子好好做人。
在遇到他前，謝光霁過去缺席了十幾年的正常教育，他現在就得從頭開始把一切補上。
謝光霁只有在學會幻形的術法遮掩自己外表上的異常後，才能離開舒寧峰和其他人接觸。
但在學會修煉、學會幻形前，他還得先學會自理。
學會使用碗筷、學會穿衣穿鞋、學會寫字認字……聞璟拿出自己的耐心，和上一輪劇情一樣，細致地一件一件教過去，務必要在劇情裏的其他機緣登場前，讓眼前這位小龍傲天融入修真界。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次開局太過平緩，這次的小龍傲天沒有遇到什麽危險沒多少緊迫感，學習的進度推進得有些緩慢。
聞璟已經是第五次抓着謝光霁的手，手把手教對方寫自己的名字了。
能看的出來，謝光霁冷着一張臉學習得很認真。
但是只要聞璟松開自己帶着謝光霁落筆寫字的手，獨自抓着筆寫字的小龍傲天，最後只能在白紙上畫出一灘墨。
偏偏謝光霁看上去又是真的很認真。
謝光霁拿自己洗幹淨後格外白淨的臉，可憐地看着聞璟，結結巴巴地用剛學會的人族語道歉：“對不起，師父，我是不是很苯……可是寫字真的好難……為什麽我不叫王一一。”
聞璟看着這樣的謝光霁，又實在不好說什麽，只能耐心地繼續抓着謝光霁的受，一邊放慢寫字的速度、讓謝光霁記清楚對應的筆順和字形，一邊出聲讓小龍傲天記住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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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哪有龍傲天這麽大了，寫五六遍了還記不住自己的名字啊。
就在聞璟耐心地抓着謝光霁的手，第六次帶着他寫自己的名字時，自回到宗門和兩位掌門對峙起，一直沉默看到現在的大龍傲天終于忍不下去了。
“謝光霁”在上一輪劇情裏已然是所有修士都必須得恭敬以待的尊者，他對聞璟之外的人可沒什麽尊重。
——即便眼前這個謝光霁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另外一個他自己。
“謝光霁”冷不丁在這時候出聲，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小龍傲天的拙劣戲碼：“他學會了。”
聞璟一邊帶着小龍傲天寫字，一邊在心裏追問了一句：“嗯？你說什麽？”
因為語速有點快，語氣又冷淡過分，突然出聲說了這一句話，他一時間還真就沒怎麽聽清。
“謝光霁”：“我說，他已經學會了……我當初被帶着寫了三次就學會握筆寫名字了，他肯定和我一樣。”
“現在這個情況，他就是想占你便宜，所以才一直假裝自己沒學會。還‘王一一’——惡心。”
“師父，系統固然可恨，但是它以前要求你必須走劇情，這裏面也肯定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這會兒連個名字都寫不出來，繼續這麽放任下去，最後絕對沒辦法順着你的安排，成為這個世界的主角！”
聞璟難得聽到“謝光霁”一口氣說出來這麽多話，也不知道憋多久了。
聞璟帶着謝光霁又練了一遍字，這會兒松開謝光霁的手，讓對方自己練習，同時在心下回答在場另一個倒黴徒弟：“你不要想太多。”
因為有好感度提示，聞璟自覺這一次的劇情比上次好走不少，這段時間也是一直都在關注好感度變化的情況。
因為上輩子的考試習慣，他習慣性把60當做是及格分，覺得單純師徒情應該在70到80之間。
最近這段時間，謝光霁對他的好感度一直都在漲，積攢到現在差不多也要摸到及格的邊了。
這在聞璟看來還是個很安全的數字。
聞璟：“和你一樣，他現在這樣應該只是沒有安全感的表現，想要通過類似的舉動，來試探并确認周圍的環境足夠安全，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別多想。”
“龍傲天”冷漠：“誰和他一樣。師父，你以前就是想得太少，所以最後又要從頭開始。”
“你可不要小看他，繼續這麽教，他能這輩子都學不會寫字。”
而随着他的話音落下，現實中的謝光霁也已經再度嘗試失敗。
狗爬的字糊在一起，紅色的眼睛看上去極其可憐地看着聞璟，像是道歉，又像是确認對方有沒有生氣。
——還真就是一頭莽到底，非要裝不會了。
小龍傲天可能也覺得自己這樣有點過分，欲蓋彌彰地想要給自己解釋：“對不起師父，寫字真的好難。抓筆的動作好奇怪，感覺我的手就不該拿來寫字。”
聞璟立馬想到了以前這位龍傲天男主的待遇。
別說，對方的手以前還真就不是用來寫字的。
搶奪食物、攻擊他人、最狼狽的時候說不定還曾經用來輔助逃跑……确實沒幹過這麽精細的活。
哪怕知道謝光霁很可能是故意這麽說的，還是難免有些心軟。
聞璟寬慰：“學不會就慢慢來，沒有人天生就只能是什麽樣子的。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我可以等你慢慢自己想開。”
“你的手不僅能用來寫字，也能用來吃飯，未來我還能教你學劍，無論你未來想做什麽，我相信你一定能做成。”
謝光霁抓着毛筆的手一抖，于是剛蓄滿墨汁的筆尖也跟着一顫，滴了滴墨汁在白紙上。
他終于慢慢反應過來，眼前的人可能一直清楚他故意做的那些事。
【好感度+10，目前好感度60】
……面對聞璟，在這之前，謝光霁的好感度一直都給得很豪爽。
然而，就好像是謝光霁從聞璟口中聽到這句話，另一個“謝光霁”也是第一次聽說這樣溫和的開解。
“謝光霁”氣得咬牙切齒：“之前也是，現在也是……”
“師父，你這句話都沒和我說過……這不公平！”
聞璟被吵得頭大：“……你以前假裝學不會的時候，我也沒說什麽。”
“其實真要說的話，在我帶着你第一遍寫出你的名字的時候，你就學會了要怎麽寫吧？”
小說故事裏的主角，天道欽定的救世主，故事劇情裏甚至就有龍傲天過目不忘、看一遍功法就能立刻學會的橋段。
哪有人高深功法立馬就會，反而是自己的名字還要磨磨蹭蹭地學個三四五六遍。
“謝光霁”安靜了。
“謝光霁”再次開口：“沒有這回事，誰和他一樣連師父都騙。”
聞璟覺得有些好笑：“其實你第一次單獨拿筆寫字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動作看上去很刻意，每次提筆前都是一頓，看上去是不知道之後要怎麽寫，實際筆尖都已經往回拉、快要拉出筆鋒了。”
“寫到一半還能中途停下來，也難得你能忍住不覺得別扭。”
“謝光霁”徹底安靜了。
聞璟繼續往下說：“不過真比起來，你倒是比他出息。”
“當初你學會用筷子，還裝一直學不會非要用手抓，重複幾次才肯拿筷子吃飯。他就不一樣了，沒你這麽好的耐心，一聽只有抓着筷子才能吃飯，立馬就光速學會了使用工具。”
“唉，還是說手抓飯比較香？我真是要看不懂了。”
“謝光霁”安靜如雞，好一會兒才出聲。
“……師父，原來你一直都知道麽。”或許是聞璟表現出了對他的關注，他的情緒在這一刻倒是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聞璟懶得應聲，兩個大小龍傲天在他看來就半斤八兩。
有時候忍不住想，真不愧是同一個人用同一套基因，哪怕劇情走向存在不同，該一樣的最後看上去真就一模一樣。
而現實中，小龍傲天用拙劣的手法攥着筆，看上去已經從剛才的情緒裏回過勁來，眼巴巴地看着聞璟。
聞璟早早熟悉了謝光霁的表情。
一看這樣他就懂了。
聞璟：“你是不是又想吃東西了？”
脫離妖魔域沒多久，過去的心理陰影還沒徹底過去。
時常想要吃東西，這甚至可能都不是因為覺得餓，只是想要從食物帶來的飽足感裏獲得滿足，亦或是想要從這份切實的飽足感裏确認一切都是真的。
上輩子的“謝光霁”吃飯吃到吐，這輩子為了小龍傲天的身體健康，避免吃飯吃出問題來，他總結了上一次的經驗，最近一直都是給對方少次多量地提供食物。
聞璟抓着謝光霁的手，用清塵術弄幹淨對方手上沾染的墨汁。
他再度從儲物袋裏掏出來了一個大肉包子遞過去。
謝光霁同樣習慣性地接過肉包子，他在包子上用力咬了一口，緩慢咀嚼的樣子看上去像是有些心不在焉。
他就這麽慢慢地吃完了手上的東西，擡眼繼續打量眼前的人。
像是确認了自己和聞璟的關系已經足夠親厚，就在聞璟即将再次将手伸進儲物袋又取出什麽吃的前，謝光霁終于出聲，問出了他真正想問的話。
“師父，你剛剛是不是在和其他什麽人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