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聞璟是真的沒想到，謝光霁居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還能直接具體鎖定在“說話”這件事上。
他有一瞬間的驚慌，但是過去的經驗很快讓他意識到，就好像最開始“謝光霁”沒有意識到系統存在與否，眼前的這個小龍傲天按理說也不會察覺到大龍傲天的存在。
最近這段時間，他把謝光霁帶回舒寧峰教養，為了盡快給這位未來的主角打好未來修真的基礎，在教育常識、寫字的同時，也和對方說了不少修真界的知識，展示修真界的各種便捷術法。
而在這其中，因為平時也會和其他人隔空用術法傳話，交流互通妖魔域的情況。
估計謝光霁不是真的察覺到了另一個自己的存在，單純就是因為他剛剛和“謝光霁”交流時從他身上感知到了什麽東西，誤以為他在用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隔空和其他人交談，所以才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聞璟不想用一個謊言牽扯出更多謊言。
這要是順勢答應下來，要是小龍傲天又順勢追問他和其他人說了什麽，他就該答不上來了。
聞璟：“沒有，我沒有在教你寫字的時候和其他人聊天。”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剛剛在和“謝光霁”說話——這的确不能算是其他人，甚至都不能算是在說謊。
不過小龍傲天能坦然對他表達自己的情緒，問出這樣的話，這也說明了謝光霁開始嘗試信任他、依賴他。
也是好事。
謝光霁抿唇，紅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聞璟，豎直的瞳孔像是某些冷血動物一樣拉成一條線：“沒有嗎……那你為什麽不和之前一樣，為什麽沒有一直看着我？”
謝光霁對他人的注視一直都很敏感，這也是他過去十幾年在妖魔域積累的人生經驗。
憎惡的、帶着好感的、看他實際又不在看他的……他總是能快速分辨出其中的區別，确認周遭的環境是否依舊安全。
有那麽一瞬間，聞璟看他的目光就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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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像是以前突然收到其他人的隔空訊息，全部注意力在頃刻間被新的事物吸引，視線随意地虛落在其他東西上，把他放在一邊。
聞璟想了想，他把大龍傲天的存在隐去，簡單說出了他剛才想的那些事。
聞璟：“我剛剛在想，你會不會覺得舒寧峰哪裏不好，會不會因為之前接觸的人和事害怕和其他人接觸。”
“我在想，你為什麽會學得這麽慢。是不是在我沒看到的地方，你也在擔心着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不然為什麽兩個龍傲天都要用這樣的方式，以求獲取稀薄的安全感。
謝光霁面上閃過懊惱的情緒：“……沒有不好，我也沒有害怕。”
他說着停頓了一會兒，之後又很難為情地補充了一句：“不過，師父，你一定要一直一直看着我，這樣我才能徹底安心。”
另一個“謝光霁”就聽不得這種話了。
大龍傲天在聞璟腦子裏冷笑出聲：“真會蹬鼻子上，別理他。”
聞璟沒有理會大龍傲天的看法。
聞璟笑了笑：“好吧，我也會努力的，努力達到你的标準。”
而在這場意外的聊天後，之後的學習進程就變得順利多了。
謝光霁發揮出了自己作為龍傲天主角的實力，學習的速度相比起之前簡直完成了一個飛躍。
意識到自己這樣反而會讓聞璟額外分神，類似的套路他最後只咬牙強撐着重複了兩三次，就表明自己已經學會了對應的事。
聞璟就這樣教謝光霁成為了一個人，然後開始教對方修煉學會基礎術法。
謝光霁也确實不負衆望，他在這之後也是很快引氣入體，學會了幻形的術法遮住了自己非人的紅色的眼睛。
謝光霁本身就有人族的血脈，這會兒想辦法遮住自己的眼睛後，看上去就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了。
确認不會看出來什麽問題後，聞璟也是很快帶着謝光霁去見自己各個師兄弟，在這些觀劍閣的掌門長老面前走過場，互相認認臉。
聞璟把謝光霁帶到了自己這些師兄弟面前：“這就是我最近新收的弟子了，以後別忘了對你們師侄好點。”
“我前幾天就讓你們提前備好見面禮。這會兒你們碰上面了，客套的話就不必說了，禮物直接拿出來吧，讓我看看你們花了幾天時間，都給他準備了什麽。”
有個和聞璟關系不錯的長老開玩笑：“你還真不客氣，收完徒弟連說話都變得豪橫起來了。”
“就活該你以前沒收到什麽合适的弟子，你要三天兩頭這樣，我都不想搭理你了。”
其他人也跟着笑出聲。
聞璟難得這麽和他們說話，感慨的同時也确實覺得有趣。
觀劍閣掌門作為為數不多的知情者，大概是在場唯一一個表情有些勉強的人了。
觀劍閣掌門再次确認：“你确定真要收他為徒？你真的确定不反悔了嗎？”
聞璟笑笑：“當然了。十天不到就能引氣入體，沒了他，你上哪再給我找一個天資如此出衆的弟子。”
他沒有再理會看上去明顯還想說什麽的掌門，只是輕輕推了推謝光霁單薄的肩膀。
聞璟：“去吧，好好認認你這些師叔的臉，看看他們都給你準備了什麽。”
謝光霁看了看眼前這些面上帶笑看向自己的師叔，又忍不住扭頭去找聞璟。
謝光霁抓着聞璟的袖子：“師父，你和我一起。”
“……行吧。”聞璟沒有拒絕，順着謝光霁輕輕拉扯的力道上前。
他陪着謝光霁從每一個人手中接過見面禮。
只能說花了幾天時間準備的見面禮就是好，師叔師侄微笑着禮貌為彼此保留體面。
和上一次截然不同。
這就是他為小龍傲天選擇的路。
腦子裏另一個“謝光霁”沒有出聲，他覺得大龍傲天看見了這一幕可能又有些難過了。
“你別難過……”聞璟想起過去“謝光霁”不滿地和他抱怨說“這不公平”的話，在心裏安慰了一句。
只是單純的語言難免有些蒼白，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樣過分簡單的一句話可能也沒什麽實際的用處。
但出乎意料的，“謝光霁”的态度依舊冷淡。
“謝光霁”平靜道：“我難過什麽，難過的應該是他吧？”
“我覺得這樣挺好的。他在門派裏有了能說上話的長輩，未來肯定得走出舒寧峰和其他峰的弟子接觸，也不會每天動不動出現在你身邊礙眼，每天一睜眼就能給自己找到事情做。”
“多好啊……我覺得師父你這次的任務一定能成功。”可能是覺得自己這麽說聽起來很怪、會讓另一個當事人覺得無奈，他最後站在聞璟的角度上補充了一句。
聞璟：……
……
時間很快來到了兩年後。
在這兩年時間裏，聞璟也擔心過自己為小龍傲天選擇的未來會不會出現問題，期間一直關注着謝光霁的情況。
由于和原本劇情截然不同的開局，小龍傲天的情況和之前的大龍傲天完全不一樣。
謝光霁擁有極佳的天資修煉得一直很快，對外的身份還是他這個執劍長老唯一的真傳弟子。
他很輕易地被觀劍閣接納，獲得了不少同門的追捧。
盡管入門到時間不長，但已經隐約有成為新一代領頭人的架勢了。
聞璟看着謝光霁就這麽順利地融入門派，見狀也是松了一口氣。
不過算算時間，到了現在，差不多也是龍傲天打臉劇情正式開始的時候了。
在聞璟的印象中，第一個讓龍傲天在門派出名、逆轉過去風評的劇情即将開始。
在上一輪劇情裏，“謝光霁”因為身份問題，即便擁有一個長老師父，依舊在門派裏很不受待見。
畢竟就算是門派長老，也不能強行逼迫其他人真心實意地和自己徒弟交心。
一直到“謝光霁”衆目睽睽之下揭穿了一個魔族卧底的身份，表明自己的決心後，才逐漸改變了自己在門派裏的名聲。
算算時間，小龍傲天這會兒應該也要和對方碰上面了。
“連蒼？還是姜彥？”聞璟認真回憶了片刻，卻有些記不太清對方叫什麽，只記得對方是雲隐峰程長老最近新收的弟子。
故事裏龍傲天打臉的炮灰有點多，過去又習慣了走劇情的時候有系統在旁邊提示。
聞璟沒想過同樣的劇情自己還要走第二遍，更沒想到走第二次劇情的時候系統會不在自己身邊。
搞的現在都沒辦法确定對方叫什麽。
聞璟想來想去對不上具體的名字，直接去問又怕打草驚蛇導致出現其他別的意外。
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去問大龍傲天。
希望大龍傲天過去打臉了這麽多人後還能不忘初心，記住第一個死在自己手裏的炮灰叫什麽。
聞璟：“我記得這個時候，那個魔族卧底快要出場了吧？你還記得他叫什麽嗎？”
“謝光霁”也是想了好一會兒，才為了聞璟從記憶裏刨出來這個人的名字：“叫連蒼……我沒記錯的話應該叫這個。”
“不過揭穿魔族卧底，這次恐怕就沒這麽順利了。”
“他絕對不如我。”
“謝光霁”對此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聞璟已經習慣了大龍傲天在經歷不同開局後，有事沒事就要踩一腳小龍傲天的習慣了。
聽“謝光霁”這麽說，直接就沒往心裏去。
面對門派，小龍傲天遠比大龍傲天更有歸屬感。
配上那樣一雙輕易就能透過表象看穿內裏的眼睛，這個劇情絕對沒問題。
……
“他叫什麽？”謝光霁帶隊解決了附近城鎮橫行的邪祟，他在回舒寧峰找師父的路上，看見了一個不該出現在觀劍閣的人，于是當即拉住了一個過路的同門詢問出聲。
謝光霁如今在觀劍閣裏風評屬實不錯，看人的時候又總帶着笑，看着最是和氣不過。
因為有個執劍長老的師父、自身實力也強，門派裏絕大多數人都認識謝光霁這張臉，也都願意賣他一個面子。
同門順着謝光霁手指着的方向，一眼就看到了對方指着的人。
同門：“哪個？你說他啊。他是最近才入門的，謝師兄你不認識也正常。”
“他叫連蒼，是程長老最近新收的弟子。聽聞他全家被魔族所害，程長老聽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只剩下他躲在屍堆裏活了下來……也是個可憐人。”
“可憐人麽……确實可憐……”謝光霁跟着感嘆了幾句。
好像是聽到這個故事後也覺得有些不忍，面上原本的笑意在這一刻收斂了大半。
有那麽一瞬間，站在謝光霁身邊的同門，覺得門派裏人人稱道的謝師兄表情有些可怕，讓人本能地想要躲開。
但一晃神，看着謝光霁和往常沒什麽兩樣的臉，又覺得這應該只是自己的錯覺。
……估計只是和他一樣，覺得魔族實在太過可恨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