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 我願意贖我的罪
第51章 51 我願意贖我的罪
顧玉醒的突然, 賀良景甚至有些不相信，等與謝玄易斷了聯系，狐疑的打量顧玉許久, 道：“師尊沒事吧？”
顧玉說：“沒事。”
舒迩道：“師尊你方才說你進階了，是真的嗎？”
顧玉點頭, 衆人安靜下來，周蘭撓撓臉：“……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進階的, 該說四長老不愧是天才嗎。”
賀良景道：“師尊确定沒事嗎, 你一人處理外面這些活屍——”
顧玉道：“沒有問題，但之後為了你們的安全，我們需盡快回長澤。”
賀良景沒有異議，但轉頭看向沉睡的何月，憂心道：“她怎麽辦？何府的人已經……”
舒迩嘆氣：“難道整個東江, 一個活人都沒有了嗎？”
從山上往下俯瞰能夠看到迷霧中若隐若現的東江城, 舒斂此話一出，氣氛再次低壓下來, 舒斂回想仍有些無法置信：“整座城的人幾乎都死了，南疆派明明是負責這片區域安全的門派, 卻在不久前才告訴我們這裏有危險。還有師兄剛才也說南疆此時并不安全——”
賀良景開口：“據盛澄留下的信息來看, 他能進南疆，有秦望川的手筆, 而盛澄煉制活屍的禁術，也是秦望川給的。”
顧玉聞言愣了下, 其他人更是驚詫道：“秦望川？！武當派掌門的兄長嗎？”
賀良景點頭：“如果盛澄沒有撒謊的話, 秦望川與魔界暗中勾結許久。何家曾經對盛澄有恩，他是不會傷害何家的。但那個殺了何府的人，我卻認為不是秦望川, 而是符遷晴。”
周蘭都聽懵了，呆滞道：“……啊？”
顧玉問道：“符遷晴？她怎麽從魔界出來的？”
“這也正是我不解的地方。”賀良景感到頭疼的拍拍額頭，“所以我們得先回門派，把這些事情講予掌門和諸位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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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玉沉默良久，突然道：“你們在這待着。”他眼神轉了個彎，“良景，同我來。”
他帶着賀良景走到山腳，看到堆積在不遠處的活屍，道：“關于你的身世，我想你可能也猜出來了一些。”
賀良景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在擋下那一擊時，顧玉依稀看到了一個女人，她與賀良景很像，卻又同賀良景天差地別，她身上有比屍體還要濃烈的死亡味道。
她想要把賀良景再一次從自己身邊搶走。顧玉想到此處，在那一刻幾乎感到懼怕。
“但是良景，”顧玉輕聲道，“無論如何，這次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師尊……”
顧玉繼續道：“雖然我想告訴有關你身世的事情，但關于這些，謝玄易會比現在的我知道更多，或許回門派後，她便會找你。”
“為什麽掌門會知道？”
“我不知她用了什麽方法能活到現在，但她如今确實兩千餘歲了。”顧玉拿出玦徵，對賀良景道，“在這等着我，我解決完活屍後馬上回來。”
賀良景喊住他：“師尊，我還有一個疑惑。”他道，“師尊昏迷的時候是夢到了什麽，所以才進階了嗎？”
顧玉愣了愣，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心，輕輕笑道：“……只是終于記起來了，這一世的我究竟是為了什麽活着。”
那時候的顧玉內丹已爆，整個身子成了一灘爛泥，待謝玄易發覺不妙趕來阻止時，顧玉已經下了地府見到了閻王爺。
靈魂由酆都進出地府，由第一殿的孽鏡臺辨別，如是善人，則可前往神界給仙人打雜端水，也算是前往了極樂世界。善惡參半則送往第十殿繼續入人界輪回，不過重生後是不是人便難說。
閻王爺說：“顧玉，這一世你救了無數平民百姓，秦廣王與我說，在孽臺鏡前，照不出你的任何罪孽，思量下認為你可前往神界投胎為一株仙草，待時日一長，仙氣滋養，能夠幻化成人形，也是逍遙的半仙一個。”
顧玉聽他說完，卻突然跪下來道：“我願将我的所有功德，全部贈予賀良景。”
“你的功德，還不了他的殺孽。”閻王爺道，“萬物應順應天道而活，可魔卻總是找一些麻煩給自己。”他在生死薄上勾勾畫畫，“神界可不是你們人能輕易進的，你有這般福氣，該好好受着才是。”
顧玉眼眶赤紅，他啞聲道：“那他下一世會投胎成什麽？”
“魔界域主創造出來的孩子，自然是入不了畜生道的。但死前他身上的魔血已經流幹，只能讓他投胎為人。”閻王爺說，“不過投胎為人的他，無父無母，被人欺淩，最終饑餓孤寂而死。”
“……為什麽？”顧玉握緊拳頭，“明明是他，是他救了——”
“那他和因他而死的那麽多冤魂，該怎麽辦呢？你可知道他給我們添了多少麻煩？”
顧玉愣神的跪在那兒，道：“……那我也入輪回。”
閻王爺不可置信道：“什麽？”他的筆停住，“你功業圓滿，未曾作惡，為何要入輪回。”
顧玉卻道：“如何知我心中沒有呢？”
閻王爺想不出他做了什麽惡，于是便問了：“不可能，如果有，孽鏡臺怎麽會照不出？”
“我殺了魔。”
閻王爺笑了：“天道最初的失敗品而已，魔邪惡多端，嗜血奸詐，有什麽該殺不該殺一說？”
顧玉擡頭看着他，冷聲道：“并不該殺。”
“若是因你對賀良景有私情，那他殺人無數，作惡無數的事實也不會改變。”
顧玉沒說話。
秦廣王繼續道：“而他死在你的劍下，你如何能說并不該殺。”
顧玉低下頭，諷刺笑了笑：“我只想劫走他，然後帶他離的遠遠的。身為劍心劍體，君子之身，這就是我的惡孽——妄想為一個魔頭而棄天下衆生，視他的罪業為我己身的罪業，視他的苦難為罪業勾銷的借口。”顧玉第一次那麽暢快且坦然的，說出了折磨了他半輩子的話，“坦白地講，我從沒想殺他。”
死前的一年裏，他一直待在北荒冰原，他靜默的看着雪海裏跳躍的九色鹿，不知為何耳邊便響起了賀良景的聲音。
“顧玉，你知道九色鹿為什麽會出現在北荒冰原裏嗎？”
“抱歉，我并不知道。”
“傳說，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天上有一只且唯一的九色鹿，愛上了北荒冰原離神界最近的一座高山。”賀良景握住他的手，眼睛彎彎道，“衆神知道後很不解，神界的九色鹿，為何會愛上人界的一座山，即使它最靠近神界，但那也只是靠近而已。”
“某日兩位神仙發生争吵，竟然不小心将這座山的山頭劈去了。”
“那頭九色鹿傷心極了，因為那座山離神界再也不近了，山在重重雲霧中，九色鹿看不見它愛的山到底變成了什麽模樣。”
賀良景指向在雪裏輕快跳躍的九色鹿：“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九色鹿以為自己能夠耐得住這般寂寞，可望着旁人趨之若鹜的神界，只覺得孤寂而枯燥。”
顧玉疑惑道：“後來呢？”
賀良景佯裝思考的賣關子：“後來啊——”
顧玉直直的看着殿上的那個人：“讓我去輪回吧，我願意贖我的罪。”
但顧玉心裏明白，自己重來這一世，要贖的罪不是別人的，而是自己的——他要不斷變強，強到能夠解決所有的其他讓賀良景困擾的選項。
